牛津经济研究院对全球形势的判断

全球化进程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已有所放缓，在近年来更是受到诸多冲击。随着新冠疫情全球爆发，“逆全球化”、“去全球化”的呼声似乎越来越大。

下一个十年，世界将更团结，还是更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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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一段简史

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是经济全球化高歌猛进的时期。在这个时期内，前苏联及东欧经济体实现开放，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于此同时，交通及通讯的成本大大降低；贸易自由化成为主要趋势。

与之相伴的是供应链的全球化，许多产品开始形成先于不同国家生产零部件，再进行组装的生产模式。

这种全球经济互动增加的趋势体现在这一时期的各类数据中：全球贸易占GDP的比例迅速提升，外商直接投资（FDI）及证券组合投资、移民人数及相关的收入流量均出现增长。

然而，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变幻的经济及政治动向阻碍了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进程。

2010年至2019年，世界贸易占全球GDP的比重上涨3.5个百分点至53%，在这之前的两个十年，这一比率的上涨幅度分别是13及8.7个百分点。其他一些与国际经济活动相关的参数，如跨境资金流动、国际资产与负债总量等，也都指向了全球化的放缓。

可以说，全球化二十年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我们的确在走向全球化进程放缓的新时期，只不过，这个时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

全球化的博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全球化进程放缓是经济运作效率提升后会出现的自然现象。

当然，全球化放缓的背后也有政治因素的影响。

对一些国家来说，全球化使得本国的一些工作岗位流失。随着保护主义及经济民族主义抬头，民众对于经济全球化的抵制降低了政府进一步开放贸易的意愿。世贸组织在去年11月就披露，世贸组织成员国实施贸易限制措施的比率已经达到历史高位。而近期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中美贸易战。

我们认为，上述经济动因及保护主义、民族主义驱动的政治政策，将在未来几十年内持续存在。

同时，本次新冠疫情很大几率会对全球化进程产生长期、负面的影响。新冠疫情不仅使得国家之间的政治关系趋于紧张，也使得各国政府对供应链中断产生忧虑。这场危机很可能使得公司缩短及/或寻求供应链多元化，以提高供应链稳定性。而在危机下，政府会要求诸如制药、医疗设备这些敏感行业内的公司优先保证本国供应。

而从更广泛的层面来说，新冠疫情全球爆发将使得民族主义情绪进一步升温，令贸易保护主义政策显得更为诱惑。

全球化丧钟敲响？

不过，推动全球化的有利因素也将继续存在。目前来看，抵制全球化的浪潮并不普遍，尤其在亚太地区。贸易自由化仍然是许多政府的议程之一。

实际上，许多国家和经济体于近年在贸易自由化方面取得重大进展。几项重要的新贸易协定已经敲定，包括《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11），《加拿大-欧盟全面经济贸易协定》（CETA），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AfCFTA）和《欧盟-日本经济协定》 合作协议。

我们也看到，尽管中美关系在近期趋于紧张，许多美国的跨国公司仍然希望与中国维持关系。在2020年第一季度，美国对中国的外商直接投资（FDI）攀升了6%（按照美元计算）。这背后离不开中国消费需求增长及中国提升经济对外开放力度的推动。

总体来说，我们认为世界不会出现“逆全球化”。但是，比起其1990-2010这段黄金时期内的表现，全球化进程将显著放缓。我们预计2020年，全球进出口贸易将占GDP比重的49.5%。从目前预测来看，至2029年，该比率将上升至52.6%；至2039年增加至54.8%。

其他领域的全球化也只会缓慢扩张。我们预计跨境资金流动、移民及由这些国际人员及资金流动带来的收入仅会以缓慢的速度增长。

与此同时，在环保成本增加、技术和科技进步、自动化生产程度提升等经济动因，以及政治因素驱动下，我们认为供应链将继续走向区域化。

未来，我们将进入一段全球化与区域化并行的时期。

谁会受到影响？

总体来看，全球化进程放缓将对未来十年全球经济增长带来压力，不但影响发达国家，新兴国家将尤其受到冲击。

不过，某些国家将会受到更为严重的影响：

01

新兴市场国家中应用出口导向型增长模式的国家，如部分亚洲国家、东欧国家及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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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口增长中收益、布局全球市场且拥有全球整合供应链的发达国家，如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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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实现出口导向的工业化战略（Export-oriented Industrialization）的发展中国家。尤其对于低收入国家来说，想要通过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推动整体经济发展将会越来越困难。

对于已经出现人口减少及长期性经济停滞的国家，全球化进程放缓将带来巨大冲击。

但这并非意味着新兴市场国家将停止增长。恰恰相反，在我们全球基准预测中，新兴市场国家，尤其是那些目前发展势头良好的亚洲及东欧国家，将在未来十年将继续追赶发达国家，实现显著经济增长。

然而，若政治冲突及关系紧张使得经济“脱钩”与经济分割效应（Economic Fragmentation）变得更为普遍，全球化及其带来的红利逆转，这将最终导致全球经济出现更显著、更长期的放缓。但目前来看，这更多是一种风险，我们未将其纳入在我们的经济预测基准场景中。

文章作者：Louis Kuijs （高路易）本文由牛津经济研究院版权所有  中改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