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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辈书写的重庆文革岁月

2016-05-10 wentommy 三娃子



重庆沙坪坝的红卫兵公墓



最近回重庆老家,感觉父母的同学聚会愈发频繁了起来,这些年逾七旬的老人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人老多情,记忆犹新。

不少老人都写了回忆录,或者是杂文集,自费印刷,当成亲朋好友间互赠的礼品。

40后的父辈们,完整地亲历了中共鼎革以来的诸多大事件。我是蛮爱看这样的书,亲近这些没有出版审查压力的文字,感受近乎原生态的细节描述和情绪抒发。

最近读了父亲西南师范学院外语系某同学的《往事拾遗》,其中两个主题引起了我兴趣:饥荒年代和文革岁月。

前几天聊了聊“饥荒年代”,接下来再看看书里对“文革岁月”的细节记录。

陈伯伯1963年从老家巫山县中考入了西南师范学院,与来自江津县一中的父亲成为了外语系的同学。

当父亲在四川江津县(现为重庆市江津区)读中学时,中苏的关系正在恶化,俄语逐渐失去了主宰中国外语教学的地位,英语开始回归。

1964年,教育部将英语列为第一外语,并要求增加英语学习人数。“文革”前夕的1966年3月,全国开设英语专业的高校已回升到了74所。高校英语教师的人数也从1957年的1015人增加到1965年的4621人。

西南师范学院位于重庆北碚,“英语”这个即将被驱逐的“异端”,在缙云山南麓得到了短暂的休养生息。



当时的课本是许国璋主编的英语教材,另外还有英美文学赏析等。西南师院的英语老师基本都是“海归”。

除了名满天下的吴宓教授,师资队伍里还有刘炽亮刘美仪伉俪等。

刘炽亮教授是陈伯伯们的专业课老师,其父曾在国民政府担任过高级官员。他早年留美,在美国认识了美籍华人刘美仪,后结为伉俪。刘炽亮1918年生,刘美仪1921年生,一个生在北京,一个长在美国。

1946年,这对夫妻回到大陆,从此经历了无数的政治运动,重庆文革武斗后逃离北碚,后来双双出国,定居美国肯塔基。


刘炽亮刘美仪夫妇美国肯塔基州路易威尔市住所留影



静谧祥和的求学环境没能持续多久,陈伯伯们很快发现,缙云山之大,再难放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1965年,作为文革的“热身”,大学生们下乡参加了“四清”运动,自此基本告别了课堂。






1966年,文革开始了。


是年8月下旬,西师包了几趟专列,将全校师生送往首都北京“接受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检阅”。


陈伯伯和父亲等同学一起,加入了“大串联”的洪流。











1967年上半年,西师的学生们还主要是写写大字报,所谓“文斗”,到了6月份,武斗也开始了。英语专业课?拜拜。” 父亲回忆说。




那些学识渊博的教授们被戴上了高帽子,拉到台上接受批斗,教学出色的老师成了“反动学术权威”,“罪行累累”——反党反社会主义,散布反动言论等。

吴宓教授不必说,这个昔日的“风流才子”已经成为“反革命分子”,斯文扫地。

陈伯伯所“敬仰”的刘炽亮教授,因纠正一位同学的英语发音,说了一句“不要像鸭子那样嘎嘎乱叫”,被以“污蔑工农兵大学生”的罪名加以批斗。

英语专业的学生也分为好几派,同学们之间的辩论非常激烈,甚至用英语对骂。

昔日情同手足的同学操起了钢钎、棍棒。“战场就在学校办公楼和食堂之间,一会就头破血流了,不断有人被拖走。”

“再不走就会受伤甚至死掉!”十几分钟,父亲选择了放弃战斗,徒步回老家避祸。

陈伯伯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重庆是文革武斗的“重灾区”。

2016年的清明节这天,美国驻华记者储百亮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文章“重庆文革墓园:被湮灭的红卫兵武斗往事”。

cn.nytimes.com/china/20160405/c05chongqing/#rd


重庆有全国最大的一处红卫兵公墓,共有400到500人埋骨于此。

这座墓园的大部分死者,是在年轻人进行武斗的时候丧生的。

重庆有西南地区最为集中的三线军工企业。武斗中动用了步枪、机枪、迫击炮、坦克,甚至还有三艘装甲船炮轰了江岸。





1968年10月,西师外语系四个年级一起“毕业”。合影最后一排的最高个就是陈伯伯,第二排居中的是我父亲





父亲的1968



父亲与其他30几个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学生,被分配到了川东的铜梁县。

“想到学校教书还不行呐。必须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我们这些大学生,就是俗称的臭老九,是当时社会的最底层。”

在农场接受了一年多的“再教育”后,他才被分到铜梁最偏远的双河小学。他想教英语,但校长说不开英语课,“你去教政治吧。”

“我可以考虑一下”。

这把校长激怒了。“现在的大学生,臭老九,不像话,叫你教政治,还说可以考虑。什么态度!”

校长还把他这个“恶劣的态度”告发给了公社的武装部长。

英语自然是教不成了。后来他成了全能教师,教过“工基”(工业基础知识)和“农基”,甚至还有样板戏。“其实我是门外汉。” 父亲苦笑。

调到平滩小学后,他终于教了一个学期的英语。

没有课本教什么呢,只能教口号。

“Long live chairman Mao”,毛主席万岁,“Learns from Daqing, Learns from Dazhai”,“Learns from comrade Leifeng”,向大庆学习,向大寨学习,向雷锋同志学习。

那是1971年。这所小学的孩子们,在毛主席万岁的口号中完成了他们的英语启蒙。


父亲和他的农场“臭老九”朋友们



陈伯伯和女儿



陈伯伯的儿子一家




2016年4月,借西南师范学院110周年校庆,父亲和他外语系的同学们再聚首(右一是陈伯伯,邻座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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