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数据撕开真相!澳大利亚的“穷人”住进了“天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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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停车场的晚餐”
每天只花17澳元:以救济金为生的“澳洲贫民”
失业率创八年新低?真相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结语
前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澳大利亚可以称得上为“全世界人均最富有的国家”。
根据瑞士信贷去年10月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虽然美国财富总量居全球首位,但如果以人均财富中位数来衡量国家财富,澳大利亚则位居榜首。澳洲的人均财富中位数约为19.1万美元,遥遥领先于美国的6.2万美元。
数据来源:Credit Suisse
而根据莱坊国际最新2019财富报告,澳大利亚目前共有超高净值人士3062人(除主要居所外,净资产额达3000万美元),而该人群规模将在未来5年内增长22%。(点击阅读《干货! 2019最新全球财富报告:澳州未来5年超高净值人群增长22%,有哪些风险与机遇?》)
但是,在这些关于澳大利亚的“表面光鲜”的数据背后,其实还有一些人隐藏在澳洲社会的阴暗角落、靠着领社会福利救济金(Centrelink)维系生存。
根据去年劳动力市场8月的数据统计,有70.6万的澳大利亚人在领着Newstart Allowance(新开始补助金),其中单身无孩人士的该项补助金额目前仅为每两周555.7澳元。
他们无力地挣扎在社会的底层,有的仍然对未来心怀希冀,有的却一步一步越陷越深、乃至对生活完全失去了最后一丝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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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的晚餐”
Kingswood车站夜景 /来源:Youtube @ Paul's Train Vlog 110
当夜幕刚刚降临,终于结束了一整天工作的人们大都“归心似箭”地开车回家;而在悉尼西部Kingswood区火车站的停车场上,却渐渐开始聚集起了一群人。
其中有年幼的孩子,有颤颤巍巍的老人,有身形削瘦、衣着朴素的单身母亲,有胡子拉碴、神情委顿的中年男子,还有穿着醒目工作服的志愿者们…
事实上,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匆匆赶来其实都是为了吃上一口热饭,而这口热饭也可能是这个星期中他们唯一能享用的一顿大餐。
“停车场的晚餐”,听起来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早已是司空见惯。
“为什么在停车场?为什么不去教堂或室内大厅里?”
面对前来采访的记者的疑问,志愿者Marty(玛西)回答:“停车场是这些人所在的地方,也是他们经常相互碰面的地方。而且我们把晚餐摊摆放在外面,有些人路过看到也就会好奇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就会过来看一看。”
他补充,“每周有1200个晚餐摊会在各个社区中摆放,其中包括600个热菜摊位。这些饭菜都会被送上大街给那些有需要的人,那些为了生活挣扎的人。”
目前42岁、单身的Ian(伊恩),最近刚刚失去了他的工作。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停车场的晚餐”。
“这比我平时吃的好多了。” 他对记者感慨。
“这是你这星期吃得最好的一顿吗?”
“是的,不管怎么说,我都好久没吃到这样的热菜了…” Ian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当记者继续问到伊恩,是否也住在志愿者协会为他安排的住宿中,他低下头揉了揉眉头,叹了一口气:“是的,他们为我安排了临时住所。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面对记者的询问,Ian有些神情低落。/ 来源:ABC纪录片《Poverty in Australia》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唉…工作,我想要工作,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还有稳定的住所。能自己赚钱,还有一张欠了一千多块钱的信用卡要还…” 说到自己的信用卡账单,伊恩尴尬地笑了笑。
记者补充,“但最主要的,是需要一个工作。”
“你说的没错,我是需要一个工作”,他说,“你看,我有做生意的技能,我有开装卸机的技能…我甚至还可以打扫卫生…”
23岁的John(约翰)这次也是第一次来参加“停车场的晚餐”。他与Ian一样也是单身,也没有工作。
他向记者吐露了生活的艰酸:“靠救济金生存其实非常艰难,因为你没有足够的钱去支撑度过半个月。每两个星期的救济金大概五百余元,我都几乎吃不饱。我现在几乎每天都只吃一两顿饭,挨饿的感觉太糟糕了。” 戴着细框眼镜、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修剪胡茬的约翰面对镜头有些拘谨。
“那你觉得今天的这顿饭怎么样?”
“今天,我竟然吃饱了。”
记者问道,“这是你这星期吃过最好的一顿饭吗?”
他顿时松弛了面部的表情笑着说,“可能是半个月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
“这是我半个月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 来源:ABC纪录片《Poverty in Australia》
话音刚落,约翰的脸上又笼罩起了阴云,“每两个星期除去一些必要开销后,可能最后就剩下了5、60元可以花。”
“有的时候一天的钱只够吃一顿,没办法多吃。”
约翰聊起晚餐之后的计划,“其实我今天晚上要去悉尼市区工作。”
“是有收入的工作吗?”
“不,我是去做志愿者。我以前是一个市区酒吧的活动经理。但是7个星期之前,我动了一个手术。“
虽然没有具体谈及是什么手术,但是约翰对于自己因病失去工作这件事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等我休息结束再回去的时候,我也失去了这个职位。所以我自愿回去以志愿者的身份无偿工作。”
夜色逐渐加重,而停车场的晚餐也已结束,但是人们却仍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停车场未曾离开。
他们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号码牌被叫到,领取已经打包好的、属于自己的生活必需品。
伊恩向记者展示着他从志愿者手中接过的包裹:“很多、很多东西…甚至还有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你没有想到会收到这个吗?”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巧克力味的冰淇淋!…还有薯片,糖果,蘸酱…” 伊恩一边细数着他收到的东西,神色也渐渐开始飞扬起来。
“这些是你平时负担不了的东西吗?”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是啊,这些东西我根本负担不了,我的银行账户里现在只有9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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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只花17澳元:以救济金为生的“澳洲贫民”
据统计,在澳大利亚靠“Newstart补助金”维系生存的单身人群,其中40%可以获得在住所上的支持。
单身人士可以得到最多10澳元/天的住宅补助,如果他们至少付21澳元/天的房租。那么除去房租之后,他们每天只剩下28澳元的预算。而根据“救世军”(Salvation Army)的统计,大多数人付完房租后,就仅剩下每天17澳元的预算。
目前,澳大利亚的福利机构主要为被救济者提供两种房源:免费可供居住的Social Housing(社会居所),以及价格比市场价格优惠许多的Affordable Housing(可负担居所)。比如在悉尼的Redfern,Fairfield,以及Liverpool等区都有一些廉租房公寓提供出租。
可负担性房源分布(蓝色区域)/ 来源:SBS
《澳洲财经见闻》为此采访了某福利机构的行内人士,他表示,“接受租房救济的很多都是单身母亲,或刚刚从家庭暴力中抽身出来,甚至还有吸毒者…许多项目需要排队,有的甚至要等5年。”
他聊起自己去过其中一个小区,仍然有些惊魂未定:“我只敢走到小区门口,都没敢进去。简直像电影里贫民窟的画面一样。很多窗户破了,只用木板稍稍固定或报纸糊在上面。”
他补充,“我们交房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应该是这些人在住的时候喝醉酒之后砸烂的。”
Geelong的日出 / 来源:Marty Friedel Photography
当清晨日色渐出、而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在维州墨尔本西南部的一座城市Geelong,Helen(海伦)已经早早地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她所在公司“Northern Futures”(北部的希望)的主要任务,就是使那些长时间没有工作的人重新学习工作技能,从而重新回到社会生活的轨道。海伦与同事甚至会轮流接送那些失业者去上课,以保证他们的一切工作都在有序进行,可她自己的孩子,却无暇接送上下学。
这座曾经是维多利亚的第二大城市,也是澳大利亚曾经的制造业中心。
近几十年来,这一地区的发展在不断地衰退。Target的大规模裁员,福特制造厂在2016年的轰然倒闭…这些大公司的陆续倒闭与裁员造成了大规模失业潮,也使在Geelong北部地区甚至有着几乎全澳第一的失业率。
Ford在Geelong建造的最后一个发动机 / 来源:News.com.au
除了失业潮之外,“Middle Class Flight”(中产阶级的逃离)也是造成该地区衰退的原因。资源充足的人们眼看着留在该地没有什么希望,便纷纷去外地购买房子居住,而把原来的房子租出去。
37岁的单身母亲Amy(艾米)是海伦所负责协助的“客户”之一。她有一个15岁的女儿。
过去4年来,艾米一直靠“Newstart”救济金维系日常开支:“我现在唯一还关心的事,就是等我的女儿长大成人,但是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有整整十天,艾米“无家可归”。甚至在其中一段日子里,她唯一的庇护所就是她的汽车。
她指着公园里的一棵树,“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就把车停在这里。这是我晚上的家。我很害怕,那天晚上很黑。在某一个瞬间,我心里只剩下了气愤和悲哀,还有无边的黑暗。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吧。”
说到这里,艾米的语气有些哽咽,“但是,总会好起来的,永远不想回到那种日子了”,她强调,“永远不会。”
“某一瞬间,我觉得根本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 / 来源:《Poverty in Australia》
在大概一周以后,艾米和女儿终于搬进了福利机构提供的一个独立公寓。公寓非常狭小,放下两张床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里面虽然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但却没有厨房。
“你不知道你其实会多想念一个厨房洗菜池——直到你失去它。” 艾米所在卫生间的洗手池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杂物——水壶、清洁精、海绵…这些或许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在一个离马桶如此近的地方洗盘子,这…是不对的。” 她有些迟钝地皱起了眉头。
艾米今日的晚餐是从兼职工作的咖啡馆处打包的意大利面,她打算放进微波炉里简单热一热。她每星期会在该咖啡馆工作6小时,收入仅一百余澳元,根本不够负担母女两人的开支。
3
失业率创八年新低?真相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众所周知,虽然澳大利亚最近的经济仍然是一蹶不振,但是失业率的数据却似乎告诉我们形势一片大好。
本月最新公布的失业率数据,甚至正如政府早前承诺所言掉到了5%以下。经过季节性调整后的失业率为4.9%。
来源:ABC
事实上,在时隔8年的2011年之后,澳大利亚还从未见过如此低的失业率。于是,我们也可以经常看见选举将近,莫里森总理在公开场合多次“吹嘘”一片“国泰民安”,而这离不开自由党政府为此作出的巨大贡献。
但是数据告诉我们的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在上个月,澳洲政府原计划为15,000名澳洲人提供工作,但是最后只达到了5000人的指标。这些数字还经过了季节性的调整。季节性调整对于比如一月(很多人都在该期间度假)与其他月份之间数据的比较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当我们去追究这些数据背后的细节时,就更不简单了:
这些新找到工作的人大多找到的是兼职工作。也就是说,澳洲的经济损失了7,300名全职工人,同时增加了11,900名兼职工人。
因此,澳大利亚在二月份甚至没有增加足够的就业岗位,以跟上人口增长的步伐。那么,失业率为什么会下降呢?
答案是:“劳动力参与率”( labour force participation)的下降。
如果人们退休,生病,照顾孩子,或由于任何其他原因离开工作岗位,他们既不会被算作就业,也不会被算作失业。因为他们离开了劳动力市场。
2月份,劳动力人口比以前更多,然而劳动力参与率却下降。这意味着2月份失业人数减少了12,000人,但这些人并没有全都重新进入工作岗位。
他们以后会再回到劳动力市场吗?还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无从得知。
“很多福利像一个陷阱,一旦掉进去,就很难出来了。“ 福利机构行内人士在与《澳洲财经见闻》的采访中表示,”住着政府免费的房子,领着救济金,一旦已经习惯了勉勉强强生活过得去,一辈子就陷在里面了。”
END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这是《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女主人公的墓志铭,也曾被太宰治在《二十世纪旗手》中引用过。
1936年,深为身体状况所累的太宰治,面对第三次芥川文学奖的落选,创作了这篇充满着抑郁气氛的小说。自以为写了一本不世出的杰作,却被文坛批得一文不值;低声下气地恳求编辑,却频频遭遇退稿、借钱被拒的窘迫…在对理想与现实的双重绝望之中,太宰治写出了自己的真正内心归属:
“我要的并不是全世界,也不是流芳百世的名声,我要的只是一朵蒲公英般的信任,一片野茉莉叶子般的慰藉,却因此终我一生,任其蹉跎。”
参考资料:ABC纪录片《Poverty in Australia》、ABC、SBS、News.com.au等综合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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