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大院里最年轻的主创,忍不住创业了
计成(ID:jicheng-0102)原创
31岁的刘佳海,当初离开设计院的时候,在40余人的部门里,职级排第五,“近2000人的大院里,我是最年轻的主创,也可能是最年轻的部门管理者。”刘佳海对「计成」说。
尽管出身于非老八校,但所在学校也是西北地区为数不多的985高校之一。刚进学校的时候,刘佳海读的是土木专业,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才转学建筑。
在四年的建筑学习生涯中,刘佳海拿到了四次建筑设计班级最高分。去设计院之前,他还去深圳腾讯总部做了半年的产品经理,之后又做了一段时间地产营销策划。比起多数人,刘佳海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01
入行前的一波三折
刘佳海刚入学时,西北工业大学正迎接教育部的建筑学专业评估。由于本年度建筑专业学生人数不够30人,所以学院为了顺利通过评估,向相关专业开放,当年全校非建筑专业学生通过考核都可以转到建筑专业学习。
刘佳海觉得这是个机会,土木专业的课程让他头疼,正好那会儿伤病在身,便放弃了国防生身份。这也是改学建筑的“代价”。
“我大概知道土木工程和建筑学的关系,但具体的课程其实不了解。”谈起高考填报志愿,刘佳海说,“当时选国防生也是稀里糊涂,国防生是提前批次。我本来是想学建筑的,后来为了上一个相对好点的学校,就顺手填了一个提前批。分数出来后还不错,都可以上一个老八校的本硕连读,但最后被国防生录取了。”
因为成绩不错,大四下学期,刘佳海申请公派出国,去了欧洲,这也圆了他一直想出国留学的愿望。欧洲的半年求学生涯,刘佳海对世界的多元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同文化、语言的冲击,以及不同的社会运作机制。
“不论是从设计质量还是施工质量来看,欧洲的建筑行业发展都比国内要领先不少。”刘佳海说。
或许是那半年的留学经历,让他看到自己的短板,“有一些课程我并不擅长,比如结构,比如施工方面的一些问题。”即将毕业的刘佳海并没有跟同学们一样,迫切地渴望找到一份建筑设计工作,又或许是一直以来的“不安分”在作祟,大五的时候,刘佳海通过了五轮笔试和面试进入腾讯总部,成了IT行业的一名产品经理。
“有朋友去了腾讯,他是计算机专业的。他说腾讯挺好,我也看了看,招产品策划?要求跟我好像还挺符合,而且不限专业,于是就投了简历试试看。”
同期去腾讯的新人,实习期大多为2个月,甚至1个月。刘佳海却主动向上级申请,延长自己的实习期,足足实习了6个月。腾讯的工作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所在的部门是负责QQ会员体系的搭建和维护,刘佳海的主要工作是“让用户买QQ会员”。
“它就是个业务部门,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虽然它也是产品,但我更感兴趣的是,比如你把我放到QQ邮箱,放到微信,哪怕放到QQ音乐这种部门,让我去参与那些直接创造价值的产品,让更多的人使用。”刘佳海告诉「计成」。
实习期结束后,23岁的刘佳海在腾讯一位高管的推荐下,去了地产公司。
彼时,中国房地产行业正处于急速上升期,而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才刚刚起步。“那位腾讯高管的爱人在万科,收入是他的两倍,他说你如果不想留在腾讯,就干脆回到建筑行业。”
刘佳海原以为是去地产的设计口,最后被安排到营销策划岗,营销策划部领导很看重他,但毕竟偏离了自己的专业,做了两个月,刘佳海还是想做回设计。
后来,他去深圳一家外资设计公司,干了一年。期间,腾讯的前直属上司还找过他,问他要不要回腾讯,刘佳海回绝了,说很喜欢做设计的感觉,反而觉得互联网上虚拟的东西没什么意思。对于这次拒绝,他一度非常后悔。
离开外资公司之后,刘佳海缓了半年。那段时间,他的女朋友在国外留学,他也试着申请一些学校,“也收到一些offer,但想去的学校没有给我offer,然后就回到西安,去了一家国有大院。”
02
职场天花板触手可及
经历过这些起起伏伏,这回刘佳海想安定下来,工作心无旁骛。两年不到的时间,他就成了部门骨干,成为千人大院里最年轻的主创。这期间,也获得一些大大小小的荣誉。
跟所有从事一线工作的设计师一样,高负荷的工作强度是道绕不去的坎。对于能力出众者,更是如此。
令刘佳海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是持续3个多月的连续工作。“我自认为已经算效率很高的人,也招架不住领导的安排。”刘佳海说,“经常手里一个施工图,同时还带着两三个项目的方案,估计平均下来每天工作超过12小时。”
一个更深的感触,在刘佳海看来,个人层面的发展跟所在部门的关系更紧密,而非整个设计院。随着工作年限的拉长,这种感受愈发深刻。
刚去设计院的时候,对院里各部门的具体情况不了解,刘佳海进了成立不久的新部门,结果,该部门因经营不善解散了。“同一个设计院,不同部门之间差别很大。好的部门总体比较舒服,里面关系户不少。”刘佳海说,“家里没有背景和人脉,想进国有大院的这种部门,不太容易。”
刘佳海便是如此。几年下来,尽管做出了一些成绩,业务能力也是有目共睹,但工作上的废寝忘食,并没有换来与之匹配的劳动报酬和职业成就感。“到现在,还欠着我20多万。”
在被问及设计院存在的问题的时候,刘佳海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年终奖制度,这种不确定性风险对一线设计师非常不友好,“你觉得我付出这么多,应该拿到多少年薪,但实际上,最后你会发现你不过是再分配的最底端。钱收回来后,院里该拿的拿完,所里该扣的扣完,再之后是外部的各种配合,比如效果图这些。他们都给完了,最后才轮到真正做事的自己人,关键还是个未知数,是不是很奇怪?”
△ 进入国有大院后的刘佳海
回想当初在腾讯实习的时候,刘佳海感触很多。每个月到手5500,第2个月工资他就给自己买了个ipad。腾讯还为实习生免费提供半个月的星级酒店周转住宿,外加免费晚餐和免费班车。
刘佳海清楚地记得,在腾讯只有一次加班到晚上12点,因为新产品通常在凌晨上线,部门同事需要全体值班,处理各种突发情况。对比之下,刘佳海说,第一次在某建筑事务所实习,第二天他就干到了凌晨1点。
从国有大院出来后,有朋友给三十出头的刘佳海开出40万的保底年薪,外加公司股份。刘佳海考虑再三,没有接受邀请。他认为,设计院的体制大同小异,设计行业的核心问题不解决,“换一个公司无非就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加班。”
之所以选择自主创业,除了骨子里“不安分”,还源于对设计师的群体共情。刘佳海说,身边有不少跟自己类似的朋友,工作到一定的年限,再怎么努力也使不上劲,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了,有人需要为行业的良性发展做一些小小的尝试。
03
现实的理想主义者
在学生时代,刘佳海就有了一些“创业”经验。
2010年,还在读大三的刘佳海带着伙伴参加了“挑战杯”陕西省大学生创业竞赛,在全省34所大学、500余人参与的创业竞技中,凭借出色的创意,夺得金奖。最后,该项目也获得“挑战杯”全国大学生创业竞赛的银奖。
那次创业大赛的点子,源自校园生活的一次观察。大一时,刘佳海看到临近毕业的学长们顶着烈日在校园里卖书,一天下来却卖不掉几本。
“为什么不能开发一项系统化的活动,收集、代买,再分发出去或者建立毕业图书服务站,通过网络组织和连接,让学弟学妹们分享和交流这些闲置的图书资源?”于是,他带着这个项目参赛。获奖之后,《中国青年报》还做了一期专访。
这之前,刘佳海还参加了“首届中国(深圳)创新创业大赛”。那次大赛,他和他的“创业团队”成功晋级全国30强,成为晋级队伍中唯一的本科生团队。
尽管这些经验对他后来的建筑设计生涯并没有多大帮助,但这些尝试,让刘佳海对身边的事物有了不一样的认知方式和观察角度,也让他对互联网在优化事物的运作方式产生了新的理解。“互联网不是一个行业,它是一种生活方式。”刘佳海对「计成」说。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2019年年中,刘佳海跟一些朋友谈了想创业的想法。最终“招”来16个合伙人,这些合伙人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尽最大的努力为设计行业作出一点积极的推动。
△ 创业项目智囊团,右2为刘佳海
为了让团队持续运营下去,刘佳海同时注册了两家公司,一家设计公司和一家互联网公司。
注册两家公司不是因为有钱,而是为了给自己造血,不忙的时候可以接点设计业务。“我在上海的开销也不大,除去房租和一些常规生活开支,工作攒下的一些积蓄,在未来支撑个两三年问题不大,大不了从头再来。”
出于对现实的考虑,在这些合伙人中,不少人是兼职。除了建筑设计师,还有结构、造价工程师,程序员,甚至还有律师,他们平日里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在需要的时候,大家一起出谋划策。”
刘佳海说自己并没有转行,顶多算转型,以前是完全的设计师,现在设计也做,但相当的精力在互联网产品的开发上。对于这款有点类似于《画了么》的设计师线上接单产品,他希望早日上线,测试市场反应。
“现在的设计费其实不算太低,设计师之所以觉得低,主要因为大头被抽走了,一线设计人员没有拿到多少,所以大家普遍感觉设计行业性价比很低。”说到设计师接单,刘佳海说,“互联网的介入可能会让设计费更低,但这是符合互联网的经济规律,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不正是互联网优势的关键所在吗?”
有人说,真正热爱的人不会轻言放弃。这种略带说教式的口吻,用在设计师尤其是建筑设计师身上,似乎格外贴切。
对于一个“老年职业”,在理想与现实的夹击之下,不少建筑设计师转换赛道,纵然前途未卜,他们仍决定放手一搏。对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而言,或许,这是另一种热爱。 人物
*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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