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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那流光碎影里的老道外

2016-12-16 最美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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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

我看不够这座美丽而古老的城市。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我时常游走于道外的大街小巷,去探寻这个城市背后的那些有韵味的老故事。

 
 

 

 

从小生长在老道外,身边往来的是胡同里的街坊邻里,算是土生土长的老哈尔滨人了。我始终不能释怀少年时住过的道外区的老街旧巷,更经常想起上世纪50年代的“傅家区”。 据载,傅家区的称谓源自傅家店,创始人是祖籍山东平德县的傅氏二兄弟。清朝光绪年间,他们在松花江边“马家甸子”(现址在道外南头道街)跑马占荒,先是垦荒,接着开大车店、黄酒馆、小药铺,家业逐渐兴旺发达。随着中东铁路的全线通车,关内的一些人背井离乡从四面八方来到傅家店,这里就发展成为繁荣的集镇。

  

在上个世纪初,有钱有地位的外国人多居住在道里。当地穷苦人和外来移民多居住在道外,老哈尔滨人遂管老道外叫中国城。那个时候,这个地方文化、济发展很快,出现了哈埠最出名的“安乐”、“华乐”剧院,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先生先后多次到这里演出。繁荣的商业店铺,如“同记商场”、“大罗新”等也在这一时期形成。臭名远扬的妓院在“圈里”演绎着人世间的爱恨情愁。

  

由傅家店变成傅家甸,由傅家甸变成傅家区,再变成道外区是城市建设发展的必然,我体味城市发展建设的同时,也充分感悟到了血浓于水的邻里亲情。 道外区有多少个大院,我无从统计,反正各个街道的大院都是一片由低矮房子围成的四合院,它虽比不上老北京四合院那么底蕴丰厚,但都有清一色的高门和围墙。那时四合院的房屋造型都讲究装饰,廊柱雕龙画凤,墙面清砖白缝,具有地道的哈埠早期中华巴洛克式房屋特色,绝对威风。每个大院除了门牌号,都有叫得很响的绰号,什么胡家大院、山东大院、天津大院、李家大院。大院的中央都有一个人力水井,你家压完我家压,供各家取水。

  

大院以各家各户为一个生产单位,有打造刀具、马蹄钉的小火炉场;有小皮革场,梳理好的牛皮就钉在木板上凉晒;有人力制钉场,手工打钉子的“咣当咣当”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小型木材加工场,东院放原木,西院是火锯,院与院之间有窄铁轨相连,运送东西、加工板材用咕噜马推进推出,好不热闹。道外区让我看到城市工业化发展的雏形。

  

那时,每个大院几乎都有“更夫”,他们恪尽职守。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初,百姓还常能听到更夫黎明时分敲“梆子”报时的吆喝声音呢。傍晚,更夫拉起长长的铁链子轰轰隆隆将大门锁定,回来晚的人别想进院。院里一般都有数十户人家,虽然南腔北调的,但邻里相处得也十分的和谐和融洽。一家有事,全院动员,众人拾材火焰高,你帮我,我帮你,来来往往,如兄弟姐妹。有些家居用品各家互相串用,不分你我。每逢节假日,张家到李家,李家来孙家,同坐一铺炕,共吃一桌饭,同品一壶茶。或明月当空之时,全院人围在桌旁共叙家事、国是、天下事。或拉二胡、唱吕剧、评剧,与远处“安乐”、“华乐”剧院传出的声音遥相呼映,其乐融融。

  

大院里最热闹的日子当属“婚庆大典”。如果有谁家的儿子要娶媳妇,婚礼大典的前两天,大院内就会张灯结彩,垒起灶台。街坊邻里 会主动腾出屋子来招待宾朋。人们把从各家各户借来的桌椅板凳贴上号码摆在腾出的房间里。杀猪、宰鸡、做饭、烧菜,一时间忙得大伙儿不亦乐乎。婚礼就在院子空场上举行,天地为证,没有乐队,没有录像锁定那一美好瞬间,简约不简单。新房的墙正中挂着毛主席的画像,两边是国旗,一对新人在邻里的簇拥下一拜毛主席,再拜父母,三拜邻里。热热闹闹的气氛让大院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欢乐氛围之中.…

  

上世纪60年代初,物质极端的匮乏,家家都生活很困难。没有任何人组织,老弱病残会主动照顾儿童。青壮年男女跑到郊外去挖野菜,回来后,大院男女老少一起分享他们收获来的喜悦。

  

上世纪70年代,备战备荒,家家都在地下挖了“防空洞”,结果都挖过了界,你家连着我家,最后又合为一家。不久,防空洞又成了冬天里各家储菜的菜窖,李家的白菜、万家的土豆、张家的萝卜混为一体,谁家也不计较得与失。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一些人陆续下岗待业。于是,他们便突发奇想,纷纷凿开临街的窗户,与不能临街的邻居合伙开办小型铺房、鞋店、饭店,男人们跑外,妇女们当小老板,各家各户因此又被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是什么原因维系着这个大家庭的和谐?今天我方明白,在他们的身上和血管里流淌着的是中华民族淳朴的民俗民风和善良的品德。邻里的亲情是一杯醇香的老酒,让你陶醉,赐予你力量,让你懂得人生的真谛。 如今,像这样承载着如此厚重历史的大院已然不多了,早年哈尔滨人独特的四合院几乎消失殆尽,许多人住进高楼大厦。邻里走动、串门的很少了。邻里关系日趋淡化,甚至谁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小情都全然不晓。

  

不久前,我到我家原来住过的大院,那象征大院的大门已经被拆除了,代表旧时代烙印的建筑就要接受改造。健在的叔叔、婶婶们拉住我的手使劲地握呀摇呀,岁月流逝,人老珠黄,但依然亲情如故,他们内心深处埋藏着巨大的喜悦与矛盾:高兴动迁,可害怕失去血浓于水的亲情和美好的邻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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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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