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普京的“爱”，特朗普没法跟美国人民说清

面前摆着一份35页的报告，CNN白宫通讯记者吉姆·阿科斯塔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凭着多年记者生涯的职业敏感，他扫了一眼就能判断出，这份报告的分量。他先按捺住见猎后的心喜，努力静下心来，盘算着该怎么充分利用这份报告，该怎么报道，明天就要去参加当事人——新总统特朗普的首场记者招待会，又该怎么提问。

吉姆·阿科斯塔的一众同行们正心思百转，秘密筹划要掀起一场新闻风暴之际，事件的主人翁，也是网络达人特朗普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狂怒，频频发推，破口大骂，暴烈的怒火一直燃烧到第二天的记者会，让这场万众瞩目的美国新总统首秀，成为一场空前可能也会绝后的，美国新总统与记者的激烈互撕，而且是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

这一切，都在美国新兴的新闻聚合网站Buzzfeed总编辑史密斯的眼里，这一切，应该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史密斯点起了一支烟，发出了一声“呵呵”。这家靠晒猫猫狗狗照异军突起的新闻网站，这次抢先发布报告全文，又一次在美国媒体界大出风头。

这究竟是一份什么报告呢？先看一段被美国媒体广泛引用的内容：

“根据当时在场的证人D，特朗普在莫斯科的变态行为包含租下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特朗普所讨厌的奥巴马及夫人曾在访问俄罗斯时下榻于此，（特朗普）雇用了一群妓女到房间，在他面前表演“金淋浴”（排尿），玷污他们曾睡觉的床。而这间酒店在俄罗斯情报单位（FSB）的控制之中，包含麦克风、隐藏摄影机、他们还能取得任何残留在房间的纪录。”

这段描述来自多位信息源，但皆以字母显示：“证人B（前高层俄罗斯情报官员）确认，特朗普多年来在俄罗斯的行为，已经给俄罗斯当局提供了足够让他羞愧的材料，如果他们想要威胁这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话。”

公开报道显示，2013年，作为商人的特朗普曾为环球小姐选美比赛的俄罗斯首秀赴俄罗斯，并希望与普京会面。据《华盛顿邮报》当时报道，普京在最后一分钟取消了会面，但向特朗普赠送了礼物并转达了个人的问候。此次俄罗斯之行，特朗普还募集到了与普京交好的房地产开发商1400万美元的投资，用于环球小姐选美比赛的推广。

美国人民都知道，特朗普之前的私德劣迹斑斑，雇妓女在奥巴马睡过的床上撒尿，颇为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但这虽然很下流，不过是印证或强化了特朗普的公众形象，并不会对他的政治生命造成多大伤害。之前那么多涉性丑闻，不是一点也没有阻止特朗普进主白宫吗？

但这次不一样！这份报告是美国情报单位送给特朗普及奥巴马的简报，鬼使神差竟然在特朗普记者会的前一天被泄露，不用问元芳，傻子都知道，这里定有蹊跷。报告内容，最具杀伤力的是谈及俄罗斯如何干预美国大选、暗中“栽培、帮助、支持”特朗普至少五年时间，还提到特朗普在莫斯科总统套房里，和几名妓女的游戏，可能都被俄罗斯情报部门偷拍下来，并借以要挟。言外之意，特朗普已被俄罗斯策反了！无论特朗普如何身经百战，练就铁布衫金钟罩，这个指控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看热闹的不会嫌事大，何况发誓不与特朗普和好的《纽约时报》， “事发”后，《纽约时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黑”特朗普的绝佳机会。它以《特朗普，现代版“满洲候选人”》刊文称，“相比美国情报机构，特朗普似乎更相信克里姆林宫。他对普京有一种近似迷恋的信任，这让人们对他讨好俄罗斯的真正动机产生种种怀疑。”它还呼吁“除了谴责特朗普，自由派还有必须做的事。”

虽然内心充满了对特朗普的不屑与鄙视，但骄傲的《纽约时报》仍不愿表现得像农村大妈一样，对特朗普进行谩骂式的讨伐。在一篇报道中，它努力以客观的语气说，在这个事情上，问题多于答案。文章试图对这件事的整体脉络进行梳理，我们看一下扭腰时报的列举。

我们已经知道的：

• 去年，受雇于特朗普在共和党内部的竞争敌手，华盛顿一家政治研究公司聘请一名已退休的英国情报人员调查特朗普同俄罗斯的关系。

• 在特朗普将获得共和党提名的趋势变得明朗后，民主党客户开始出钱让该公司进行同样的“对手调查”。这是政坛的标准做法。

• 那名英国前间谍有和俄罗斯多年打交道的经验，在那里有关系网。他撰写了数十份报告，详细介绍了自己从情报来源那里听到的情况。他写的那些备忘录篇幅主要在一页到三页之间，日期从6月持续到12月。

• 备忘录包含未经证实的说法，称俄罗斯官员准备用性爱录像带要挟特朗普，并用商业交易贿赂他，试图对其施加影响。它们还声称特朗普的竞选团队曾与俄罗斯特工会面，讨论俄罗斯入侵并泄露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和希拉里·克林顿竞选主席约翰·D·波德斯塔的电子邮件及文件事宜。

• 华盛顿那家公司和前英国间谍——因《纽约时报》同其签订了消息来源保密协议，在此不具名——先是将这些备忘录交给了他们的客户，但后来又交给了联邦调查局(FBI)、时报的多名记者和其他方面。很多国会议员也拿到了总共大约35页的备忘录。

• 上周，当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CIA)和国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将一份有关俄罗斯侵入和泄露电子邮件和文件，以及为影响大选而展开其他活动的机密报告提交给奥巴马、特朗普和国会领袖时，他们附上了一份两页长的概要，概括了备忘录中未经证实的指控。

我们还不知道的：

• 备忘录中的说法是否属实？美国情报机构尚未证实，特朗普则称它们纯属捏造。此外，一项明确的指控称，在8月或9月，特朗普的律师迈克尔·科恩和俄罗斯的一名官员在布拉格会面，但遭到了科恩和被提到的俄罗斯人奥列格·索洛杜欣的否认。科恩自称从未去过布拉格。

• 如果备忘录中的信息完全或部分错误，那么是谁捏造了这些信息，目的又是什么。那名英国情报人员是否准确无误地汇报了自己听到的情况？向他提供信息的又是谁？如果是假的，这些信息算得上非常精明老成的捏造。

• 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美国情报官员对未经证实的说法进行概括，并将其交给奥巴马、特朗普和国会。官员的解释是他们觉得候任总统应该知道备忘录的存在，它们已在华盛顿广泛流传。但为什么要把概要放在一份会交给多名国会议员和行政部门的报告里？这几乎是在确保它会泄露出去？

• 现在又将发生什么。联邦调查局一直在调查备忘录里的说法，民主党正在要求彻底调查特朗普的代表在竞选期间同俄罗斯官员会面的传闻。但从1月20日起，特朗普将控制联邦调查局和其他情报机构，他可能不会批准这种调查。

后面的事，想必您都已经知道了。憋了一晚上的吉姆·阿科斯塔和他的同行们，11日一早就来到了特朗普大厦。记者会原定11时召开，但特朗普迟到了15分钟，记者们度秒如年，记者会一开始，马上就把这个问题砸过去，瞬间引发了一场“混战”。特朗普否认了所有传闻，大骂Buzzfeed是“一坨垃圾”，CNN是“造假新闻社”，还让吉姆·阿科斯塔“闭嘴”，还有保安警告吉姆·阿科斯塔，如果他再纠缠不休，就将他“扔出去”。特朗普的政策宣示本应是发布会重头戏，但大家显然心不在焉，特朗普自己也心不在焉，环顾左右而言他……

该怎么理解特朗普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呢？是因为性格使然，还是因为心虚？或者真是因蒙冤受屈恼羞成怒。没有人会给出答案，这将成为一个永久的历史谜团。而这离奇的一天也注定将被载入历史史册。

刚刚在芝加哥发表告别演说并流下眼泪的奥巴马，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看见了特朗普气急败坏，跌跌撞撞，他看见了自己为特朗普挖好的一个又一个坑，他无声地笑了。他回首看了一眼坐了8年的椭圆办公室，心中默语：“哥虽然走了，但哥一直都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