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为何竟敢如此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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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
啊，能仇恨，真是好极了！
——德国戈培尔
作 者 | 刘胜军
01特朗普再度玩火
7 月 14 日，一向口无遮拦的特朗普再度连发三条推特引发政坛风暴：
看到这些 ‘进步’ 的民主党女议员可真有趣，她们最初来自那些完全破碎的国家，这些国家是世界上最糟糕、最腐败和无能的国家……
美国是这个地球上最伟大、最强大的国家，现在，她们却大声地、充满敌意地告诉美国人民，政府该如何运作。为什么她们不回去帮助她们完全破碎和犯罪猖獗的祖国？
然后再回来告诉我们，她们是如何做的。那些地方非常需要她们的帮助，她们越快离开越好。我相信佩洛西很乐意快速制定免费的旅行安排！
在美国南北战争结束 150 多年后的今天，在黑人奥巴马可以奇迹般当选美国总统的当下，特朗普这些言论错的如此离谱，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反驳他。这些话听起来更像出自一个 3K 党人口中，但特朗普是美国在任总统。
特朗普应该忘记了 1938 年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在批评美国革命儿女会时留下的经典名言：
请记住，永远记住，我们大家，尤其是你和我，都是移民和革命者的后代。
揭露真相的罗伯特·科恩
特朗普的 “白人种族主义” 倾向由来已久。从 2016 年总统大选结果看，特朗普的 “核心支持者” 就是低学历白人群体。
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师科恩（Michael Cohn）披露，特朗普曾四次对他说过关于黑人的诋毁言论。
• 第一次：当他们在讨论 2016 年竞选集会的投票率时，“我告诉特朗普，这场集会看着太 “香草” 白了（注：指没什么新意，缺少不同肤色的选民）。特朗普回应称，‘那是因为黑人太愚蠢了，不会投票给我’ 。”：
• 第二次：南非前领导人纳尔逊·曼德拉去世时，特朗普评论道，“给我说出一个是黑人统治又不那么混蛋的国家” ，之后又补充道，“一个这样的城市也行” 。
• 第三次：2000 年年末，当和特朗普去芝加哥的时候，我们从机场出发，去了酒店，我们开车经过了一个看上去更简陋的社区，特朗普对我说，“只有黑人才能这样生活” 。
• 第四次：特朗普透露说“没办法”让《学徒》第一季的一位非裔美国选手成为真人秀冠军。
拂袖而去的盖里·科恩
特朗普的种族主义倾向，也激怒了另外一个科恩——原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科恩（Gary Cohn）。
2017 年 8 月，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围绕拆除南北战争 Robert Lee 将军雕像而爆发致命暴力事件。特朗普没有直接谴责白人极端分子，而是 “捣浆糊” 地说：夏洛茨维尔冲突中双方均存在暴力行为，双方都有责任。
科恩对特朗普的表态非常恼火。科恩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表示：
作为一个犹太裔美国人，我不允许新纳粹分子咆哮着 ‘犹太人不会取代我们’，从而导致犹太人离开他的工作。
捍卫平等和自由的公民永远不能等同于白人至上主义者、新纳粹分子和 3K 党。我相信，一贯和毫不含糊地谴责这些团体方面，本届政府能够而且必须做得更好。
我与总统就这个话题进行了多次私人谈话，我在表明自己想法时并没有感到害羞。
被特朗普绑架的共和党
令人唏嘘的是，特朗普在事实上已经绑架了共和党——无论他的言行如何过分，共和党人也只得默默接受。
此时此刻，他们一定会对哈佛大学前校长萨默斯对话非常感同身受：
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哪位致力于美国两党政府传统的顾问可能认为，自己会发挥作用。所有人都应该为做特朗普言行的同谋而羞耻。有时我会好奇，他们要怎样面对子女。
当然，共和党人也不乏有良知者：
• 率先公开谴责特朗普并愤然宣布不寻求连任的前共和党参议员杰夫·弗雷克说：我们的总统职位已经被这样一个人物玷污了，他有着无休止的进行破坏和分裂的欲望，而对于宪法如何运作的了解仅限于皮毛。我们政府分支的第一道关口，国会（就是我），完全投降于白宫每日每时的道德败坏行为。我不认为我们的国父们预料到他们美丽的发明可能有一天会栽倒在真人秀电视节目上，而且国会居然是这一灾难的同谋。
• 2019 年 4 月 23 日，美国爱荷华州任职时间最长的共和党议员安迪·麦基恩（Andy Mckean）宣布退出共和党，改入民主党，并称特朗普的言行是他做此决定的主因，“特朗普的挥霍无度、短视的经济政策、飘忽不定的外交政策和对环境问题的无视，让我相信共和党付出惨痛代价只是个时间问题。特朗普为国家树立了一个很坏的榜样，尤其是对孩子。他总是以粗鲁和幼稚方式侮辱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人。是他让政治言论变得粗俗，让社会变得前所未有地分裂，充斥着仇恨的言论和行为。”
• 唯一一位公开宣布支持弹劾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共和党议员、39 岁的密歇根州众议员贾斯汀·阿马什（Justin Amash）在 7 月 4 日这天宣布退党，成为独立的无党派人士。他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专栏文章《我们的政治正处于党派斗争的死亡漩涡中，这就是我离开共和党的原因》，“美国人以权宜之计和党派团结为借口，允许政府官员无视我们宪法秩序的最基本原则：三权分立、联邦制和法治。其结果是政治权力的巩固和代议制民主的几近解体。”
特朗普何以肆无忌惮？
特朗普的言论虽然令人瞠目结舌，但他并非一时冲动失言，而是他的 “选举策略” ——撕裂社会，巩固其民粹主义的基本盘。“美利坚分众国” 总统策略的背后，所折射的是美国社会的深刻变化。
德国纳粹分子戈培尔有句名言：
啊，能仇恨，真是好极了！
美国是世界上最为典型的移民国家，移民文化可谓是美国的基因。1990 年美国人口 2.49 亿人，但假如没有移民，人口将是 1.22 亿人。社会学家贝拉指出，“除了印第安人之外，所有美国人都是移民或移民的后代。”
早期的美国移民具有高度的 “同质性” ：除印第安人之外，1790 年美国有 392.9 万人，其中 69.8 万是奴隶。在白人当中，60% 是英格兰人，80% 是不列颠人，98% 是新教徒。约翰·杰伊说：
感谢上帝，给了我们国家如此团结一致的人民，他们有共同的祖先、同样的语言、信仰同一宗教、遵从同样的治理原则，习俗风尚非常相近……
可以说，塑造了“美利坚信条”（American creed）的正是这批早期的清教徒移民。
此后，美国的种族多样性不断增强，虽然 “美利坚信条” 依然是美国社会的黏合剂，但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异和潜在冲突日益成为社会难题。
到 20 世纪末，美国人口增长了 100 倍，结构演变为：
• 白人 69%、拉美裔 12%、黑人 12%、亚裔和太平洋岛裔 4%，其余为 3% 。
近年来白人主义的兴起，源于几个因素：
• 白人占人口比例持续下降，引发 “谁的美国” 的焦虑。1960 年的时候，白人还占美国总人口的 85% 左右。1990 年非拉美裔白人占比 75.6% ，到 2000 年已下降到 69.1% 。新出生的婴儿当中，白人小孩的数量已经低于 50% 。预计再过 30 年，美国白人的比例将低于 50% 。
• 拉美裔人源源不断涌入美国，且这些人不愿意 “美国化”，威胁到白人盎格鲁——新教文化的首要地位和英语作为全国唯一语言的地位。在美墨边界美国一侧的 12 个重要城市中，拉美裔人占全市人口 90% 以上的有 6 个，80% 以上的 3 个，70% 以上的 2 个，只有 2 个城市低于 50% 。2000 年，美国有 2600 万人在家里说西班牙语，其中 1370 万人能说英语但不熟练。66%~85% 的墨西哥裔移民强调子女必须熟练使用西班牙语。
• 与本土化的白人相比，新来的移民往往更加努力和勤奋，占领更好的就业岗位，自然会引发白人的“羡慕嫉妒恨”。当今美国，科技是经济的核心支柱，也是高收入领域，而移民在这一领域具有强大优势：1）美国 60％ 最具价值的科技公司由外来移民及其子女创立，包括 Alphabet、Amazon、Apple 和 Facebook 在内的这些公司总市值近 4 万亿美元；2）不少科技巨头的创始人都是移民或者移民二代，包括乔布斯、扎克伯格、谷歌创始人谢尔盖·布林、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3）美国国家政策基金会的一项新研究显示，在 55% 的美国独角兽企业——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私人科技公司中，至少有一位移民创始人。这些创始人中有四分之一是作为国际学生来到美国的。
早在 2000 年《经济学人》十分深刻地写道：
加州的白人曾经对新来者十分慷慨大度，现在却开始表现得像一个受压迫的少数民族。
当克林顿在 2000 年说 “我非常希望我是美国历史上最后一个不会说西班牙语的总统” 时，他无法想象如今特朗普在以“砌墙”的方式阻止讲西班牙语的拉美移民的涌入。
唉，迷路的美国，居然遇到了特朗普。上帝保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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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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