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美元，你们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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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In God We Trust.
作 者 | 刘胜军
01美国疫情不断加剧，引发全球恐慌。截至 3 月 20 日，美国确诊人数激增至 14250 例，死亡 205 人。
美国股市持续动荡，十天之内四次熔断，损失高达近 20 万亿美元！
情急之下，美国宣布一项提案：
• 向美国大多数成年人每人派发 1000 美元，儿童将得到 500 美元，一个四口之家将得到 3000 美元。如果六周内危机仍继续，联邦政府将发放另一轮价值相同金额的支票。
美国之所以如此大方出招，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是因为美国是“消费驱动型经济”。但另一个原因同样重要。没准财政部长宣布这项提案时脑海里会得意地浮出那句经典名言：
美元是我们的货币，但却是你们的问题。
这句话出自尼克松总统时期当过美国财政部长的约翰·康纳利。
美国是超级帝国，这个帝国大厦有几大支柱：
• 以联合国、世界银行、IMF 等为支柱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
• 超级军事力量
• 山巅之国的软实力
• 教育与科技实力
• 美元国际货币地位
美元国际货币地位非常重要：不论你喜欢与否，全世界都必须接受和使用美元。
这赋予了美国一个极大的特权：
• 国际铸币税
印刷 100 美元的成本非常之低，但这张 100 美元的钞票在全球都可以购买商品。美国只要开动印钞机，就可以不断增加自己的“资源购买能力”，无异于向全世界（持有美元者）征税，此即铸币税。
其他国家当然也可以获得铸币税。问题是，对绝大多数国家，由于其货币的主要使用者是本国人，因此铸币税的指向对象也只能以本国民众为主。
目前可以以印钞的形式向全世界大规模征“铸币税”的只有美国。
美元国际地位是历史形成的。
作为二战的最大赢家，美国战后主导建立了新的国际货币体系——“布雷顿森林体系”，在这一体系中：
• 所有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
• 美元与黄金挂钩
因此最初美元的发行受到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制约：美国的黄金储备。
但是美元的国际地位又有一个无解的难题——“特里芬两难”：
• 如果美元成为世界货币，那么就必须保持经常项目下的贸易赤字，让美元流出美国，这样才能使其他国家获得足够的美元；但另一方面，随着美元的流出和持续增长的赤字，又会影响美元持有国对于美元币值的信心。
果然，到了 20 世纪 60 年代末，美元发行太多，美国的黄金储备已经无法满足“黄金兑付需求”，结果是美元危机频发。1971 年 8 月 15 日，美国总统尼克松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从此，支撑美元国际地位的就不再是黄金，而是以下三点：
① 美国的信用和软实力
② 习惯的力量
③ 缺乏足以挑战美元的其他国际货币
对于美国这种霸道的税权也不是没有制约：
• 货币发多了，美国民众的货币购买力也会下降（但所有持有美元的人都会受影响）。
• 久而久之，外国人持有美国资产的意愿会逐渐降低。
话虽如此，但还有一个更致命的问题：美元没有替代者。换言之，你不喜欢美元也不得不接受。
转眼已经 50 年过去了，美元国际地位愈发巩固，美国当然乐不可支。
美元有多牛？
• 2008 年美国发生金融危机，美元不仅不贬值反而升值，因为只有美元才是金融危机时的避风港。
• 2020 年全球疫情冲击，避风港效应再现，足见美元之强大。
认识到了美元地位的重要性，就不难理解：但凡有敢挑战美元者，格杀勿论。所以，FACEBOOK 的小扎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推出天秤币，尚未问世就被美国当局“一剑封喉”。
美元地位巩固，意味着美国政府可以随意在全球借钱——美国国债永远都卖得出去。这是很容易令人上瘾的一件事情。可以说，正是美元的霸权地位，支撑了美国的世界警察地位。
2017 年，美国联邦政府债务首次突破 20 万亿美元大关。
每隔几年，美国政府债务都会逼近上限，然后国会假装迫使政府停摆，然后总是“顺利”达成协议提高上限，继续这场游戏。《芝加哥论坛报》专栏记者埃里克·措恩指出，自美国政府 1917 年设定债务上限以来，迄今已经提高债务上限 100 余次。
2006 年，当时还是参议员的奥巴马高喊：“美国面临糟糕的债务问题和领导团队，美国人值得更好的，我打算反对一切试图提高债务上限的做法。”但当上总统后的奥巴马不仅未解决财政赤字问题，还让债务规模几乎翻了一倍。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说穿了，哪个美国总统会自愿放弃这个向全世界征税的特权？
2008 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更是变本加厉使用这个特权。
“任我行”特朗普上台后，更变本加厉，他大手笔给美国企业减税，增加的债务还是要靠“铸币税”让全世界埋单。
• 2019 年，美国政府债务总量与 GDP 之间的比率升至 108% ，大幅高于 2006 年即次贷危机爆发前的比率 63% 。
于是出现了一个吊诡的局面：一方面是 50 年来最低失业率，一方面是失控的政府债务。荷兰商业银行经济学家詹姆斯·奈特利说：
失业率如此之低而赤字还在不断增加，这种情况几乎是没有先例的。特朗普正在考验着低失业率与积极公共财政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已经完全破裂。我们的失业率为 3.5%，但美国政府赤字已经占到 GDP 的 5% 。从历史上看，这是一个非常不寻常，而且可能十分危险的局面。历史上惟一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年份只有 1968 年，当时美国将 GDP 的 10% 用于越南战争。
在近日美联储重回 0 利率之后，“新债王”杰弗里·冈拉克警告：
尽管目前美国利率徘徊在历史低档，但债务市场的麻烦正在酝酿。长期利率将持续上升，预估到 2027 年底，债务的利息成本将从 1.25% 跳升到至少 3% ，这是一个很大的增长，在美国的“债务炸弹”变得不稳定的情况下，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恐因此减少 2% 至 2.5% ，未来十年将是失落的十年。
指望美国政府“灵魂深处的革命”是没有希望的，真正能制约美元霸权的只有两条：
① 其他国家“用脚投票”。
② 出现一种可以替代美元的国际货币。目前“堪当大任”者唯有人民币。这也是中国在 2008 年次贷危机后力推“人民币国际化”的历史背景。
美国公共债务已经驶入“未知水域”，全世界在忐忑中等待“清算日”的到来。
但，“美元危机”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谁也无法预测准确的日期。
目前美国政府债务已突破 23 万亿美元，且以年增超过 1 万亿美元的速度飙升。
2011 年 8 月 5 号，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举动，将美国政府债券的信用等级从最高的“AAA”级，下调到“AA+”。
经济学家鲁迪格·多恩布什（Rüdiger Dornbusch）说得好：
危机到来所用的时间比你以为的久得多，然后它发生的速度又比你以为的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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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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