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酱油的老头”何以能成为美国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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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 刘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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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这个以“不确定性”贯穿始终的庚子年，终于有了转机：拜登不负众望打败川普成为美国第 46 任总统。
△川普放言连任就开除“讲真话”的福奇博士
拜登晋级总统，堪称意外。从一开始宣布参选，拜登在大多数人心中更像一个“打酱油的老头”。这绝非讽刺：
• 11 月拜登将迎来 78 岁生日，成为美国历史上当选时年纪最大的总统。
• 川普给拜登取了一个外号“瞌睡乔”（sleepy Joe），拜登爱打瞌睡、口误不断，甚至被一些人认为是“老年痴呆症”的迹象。
• 拜登是“老面孔”，很难受益于选举中很重要的“新人效应”。川普经常讽刺拜登“从政 47 年你一事无成！”
• 拜登是奥巴马的老搭档。而 2016 年川普逆袭成功，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民众对奥巴马诸多政策的不满所致。2016 年民主党意外失利，举党皆惊、反思不断。这样的背景下，推出一位奥巴马的老搭档，怎么看都不是好主意。
• 拜登曾经两度参选美国总统均铩羽而归：第一次是 1988 年竞选，他因被揭发抄袭英国工党党魁金诺克的演说而被迫退选；第二次是 2008 年，拜登参选遭遇“超级黑马奥巴马”，拜登在 2008 年 1 月早早宣布退选（后来成为奥巴马的副总统）。
所以，从一开始，多数人把拜登看成“打酱油的”，认为他只是出于为老搭档奥巴马复仇做个姿态而已，做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备胎或保险。
民主党初选，真正吸引眼球的是一批“社会主义主张”的明星：主张全民医保免费高等教育的参议员桑德斯、主张“打富豪均贫富”的参议员沃伦、主张给全民每人每月发 1000 美元的华裔杨安泽。
“社会主义政策主张”主导民主党初选前半程
反观拜登，并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政策主张”，基建投入、气候变化等关注点，很难激发人气。
初选过程中，拜登表现一直“平庸”，一度被参议员哈里斯（拜登如今的副总统搭档）在辩论现场逼问得“下不了台”。特朗普也挖苦说：“哈里斯以前骂拜登比我还猛，可现在竞选副总统又改口吹捧起拜登”。成为拜登的副总统竞选搭档后，电视主持人问哈里斯如何看待自己之前对拜登的“猛烈攻击”，哈里斯用“大笑不止”掩盖尴尬，然后说“It is just a debate！”（辩论而已嘛，何必当真？）
在“超级星期二”前夕，大多数观察家认为拜登很可能周三就要“打包走人”了。不料，庚子年就是非同凡响，拜登在“超级星期二”取得压倒性胜利，迫使主要对手桑德斯退选。
拜登从“打酱油的”到入主白宫，是一系列因素叠加导致的“天时地利人和”：
拜登选举得票曲线引发服装设计师灵感
• 民主党的团结：面对川普这个历史上最危险的美国总统，民主党人深知必须团结，一切服从于击败川普这个唯一目标。所以，桑德斯虽然政见严重不同于拜登，但他在退选“一周后”就立即呼吁所有人支持拜登，以打败自己眼中“美国现代历史上最危险的总统川普”。须知，2016 年，桑德斯在 7 月份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后才宣布支持希拉里。
• 拜登的人生经历恰好符合民众的心理需求：经过川普四年的折腾，美国社会撕裂加剧，新冠疫情更令美国社会陷入悲痛的绝望，民众为此心力憔悴，大家迫切需要一位心理理疗师。这恰好是拜登的优势。美国最分裂的时候，需要一位“中庸”的总统，而拜登是中庸的最佳代表。拜登的一生苦难不断，似乎都在为今天这一角色做准备：1972 年拜登夫人亨特带着 3 个孩子出门采购装饰圣诞树的物品遭遇车祸，亨特与年仅 1 岁的小女儿当场丧生，两个小儿子受伤；2015 年拜登长子、特拉华州前总检察长博·拜登（他与曾任加州总检察长的哈里斯是好友，这也是哈里斯得以成为副总统的因素之一）因患脑瘤去世，终年 46 岁；
拜登的小儿子亨特·拜登也是麻烦不断，2014 年因为吸毒被海军开除，因为在国外做生意屡屡成为共和党攻击焦点，大选前又爆出不雅视频。
苦难成就了拜登的“同理心”，拜登被民众视为能感知他人痛苦的人，与川普形成鲜明对比。2017 年 11 月拜登的新作《答应我，父亲：充满希望、艰辛和使命感的一年》（Promise Me，Dad：A Year of Hope，Hardship and Purpose）发行，拜登踏上了为期两个月的全美巡回宣传之旅。拜登也多次宣称参选是儿子的遗愿，这也为他赢得了很多人的同情票。
• 拜登的竞选围绕“美国灵魂之战”，击中了美国民众的心理痛点：特朗普上台后，美国陷入一次次冲突之中，美国民众撕裂加剧，美国未来走向何方？这到底是谁的美国？美国还称得上“灯塔国”吗？事实上，川普上台后，一直在用无底线的行动向“美国的灵魂”发起进攻。美国向新冠病毒的“无条件投降”更加剧了民众的失落感和焦虑感。在距离 11 月的大选还有 100 天之际，民调显示，80% 的美国人认为国家正在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因此，拜登“找回美国之灵魂”的口号打动了不少人。此次大选投票率创下 1900 年以来的历史新高，足以证明民众内心的极度焦虑感。
• 拜登的稳定表现：纵览拜登的参选之路，他的发挥是低开高走，越到后面越稳定。在与川普的辩论之前，民主党人多少还是为拜登的“现场发挥”捏一把汗。然而，首场辩论特朗普无休止的“打断拜登发言”令人反感，拜登现场飙出那句“will you shut up，man”瞬间刷屏，喊出了民众的心声，成为 2020 年大选排名第一的金句。
• 新冠疫情是拜登最大帮手：凯恩斯有句名言：in the long run,，we are all dead。人的行为都是短期化的，人对短期的关注远远超过长期。例如，气候变化或许很重要，但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气候变化远没有就业机会和吃饭过日子重要。因此，虽然专家和主流媒体一再提醒民众“特朗普谎言治国”很危险、将危机美国的长远利益，但是民众对这些善意提醒是麻木和无感的。就在专家们无可奈何之际，新冠病毒成为“压倒川普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亲朋好友感染病毒甚至导致 23 万人死亡的历史性悲剧下，美国民众才真正感受到了川普“谎言治国”可不是“电视剧真人秀”那样热闹而已，要出人命的。随着新冠疫情的加剧，川普的支持率急转直下。事后看来，假如美国新冠疫情，川普基本上铁定连任。就此而言，新冠病毒而非拜登才是真正的“川普终结者”。拜登胜选后，将控制疫情当作“第一要务”，也证明了疫情在拜登路线中的重要性。
川普应对新冠疫情的“无能程度”，堪比历史上的一次经典错误：胡佛总统（1929-1933）在大萧条面前的手足无措。面对如此多的冤魂，特朗普那句“It is what it is”成为美国总统历史上最可耻的言论之一。
胡佛被评为美国最差总统第一名
拜登在胜选演说中说：“在竞选活动的最后几天，我一直在想一首对我和我的家人，特别是我已故的儿子博来说，意义重大的赞美诗。我希望它能给今年因这种可怕的病毒而失去亲人的 23 万多个家庭带来一些安慰。我的心与你们每一个人同在。希望这首赞美诗也能给你安慰”。
他必用大鹰的翅膀将你高举起来，
在黎明的气息中承载你，
让你像太阳一样闪耀，
把你放在他的掌心里。
• 媒体：传媒大亨默多克旗下的 foxnews，被认为是唯一“挺川普”的主流媒体。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次历史性的大选中，foxnews 表现得一点都不“川普”。foxnews 确认的拜登获胜票数（290票）在主流媒体中是最高的。foxnews 比其他电视台提前两天预测了特朗普丢掉共和党深红州亚利桑那，令川普恼怒不已。更厉害的是“推特”，川普在大选期间的多条“造谣”推文都被限制，川普原先的狗头军师班农更被推特“永久封杀”。失去了“推特”，川普一下子失去了与选民直接沟通、制造“另类事实”的利器。
• 哈里斯副总统：拜登甚至自己是一副“老脸”，不能讨好选民。为弥补自己的短板，他选择了哈里斯担任竞选搭档。哈里斯制造出了很强的新人效应：美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第一位黑人女性、第一位南亚裔女性和第一位移民的女儿当选的副总统。堪称美国少数族裔参政史上又一里程碑。78 岁的拜登与 56 岁的哈里斯形成了“男性与女性、白人与黑人、老人与年轻人”的互补性组合，74 岁的川普和 61 岁的彭斯则是“男性与男性、白人与白人、老人与老人”的组合。哈里斯的活力也与彭斯的面无表情形成强烈反差：彭斯副总辩论中，大家唯一记住的就是那只停留在彭斯白发上的黑苍蝇。
时势造英雄。拜登是又一位时势成就的英雄。他为这一天，等待了整整 50 年，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让我们用心聆听拜登总统的胜选演说，向这位传奇人物致敬：
• 你们的信任和信心让我受宠若惊。我保证成为一个不为分裂，但求团结的总统。
• 我竞选总统是为了修复美国的灵魂。重建国家的脊梁——中产阶级。让美国再次受到世界的尊重，让人民在国内团结一致。
• 美国又一次将道德之弧弯向了正义（注：这一说法源自 19 世纪美国牧师、社会改革者西奥多·帕克的名言，“横跨道德宇宙的弧线是漫长的，但它偏向正义”。）
• 我为我们组建的联盟感到骄傲，这是历史上最广泛和最多样化的联盟。其中有民主党支持者、共和党支持者和独立派。有进步派、温和派和保守派。有年轻人和老年人。城市、郊区和农村居民。同性恋、异性恋、跨性别者。白人、拉丁裔、亚裔、美国原住民。
• 对于那些投票给特朗普总统的人，我理解你们今晚的失望。我自己也输过几次选举。但现在，让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是时候收起那些刺耳的言辞了。降降怒火，再次看到彼此、聆听彼此。为了取得进展，我们必须停止把对手当作敌人。我们不是敌人，我们都是美国人。
• 这是一场重拾尊严、捍卫民主、给这个国家每个人公平机会的战斗。我们的工作将从控制疫情开始。
• 让美国这个被妖魔化的残酷时代就此结束吧——此时此地。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互相拒绝合作，并不是因为某种我们无法控制的神秘力量。这是一个决定。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 我一直在谈论为美国的灵魂而战。我们必须重塑美国的灵魂。我们的国家是由我们的善良天使和我们内心的黑暗冲动之间的持续斗争所塑造的。是时候让我们的善良天使战胜一切了。
• 今晚，全世界都在关注美国。我相信，最理想的情况下，美国仍是全球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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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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