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中央发声“坚决防范资本操纵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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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作 者 | 刘胜军
11 月 19 日 2020 中国新媒体大会上，中宣部副部长、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徐麟掷地有声：
• 坚决防范资本操纵舆论的风险。
在“外星人”马云外滩演讲“余波未平”的今天，中宣部这一“最新提法”可谓意味深长。
众所周知，在资本参与媒体方面，最活跃的应该是阿里巴巴。
据报道：早在 2013 年阿里就战略投资了《商业评论》杂志、以 5.86 亿美元收购新浪微博优先股和普通股；2015 年以高达 20.6 亿港元收购香港《南华早报》……阿里巴巴以各种方式投资入股的媒体达 20 多家（对二十一世纪传媒投资最终未实施）。
阿里系在传媒领域的渗透，引发社会对“媒体帝国”的质疑：《3 年拿下 25 家媒体阿里巴巴组建庞大“公关喉舌”》、《马云通过 25 家网络媒体控制网络社会舆论！》等文章层出不穷。
面对质疑，马云在出席 2017 年第四届世界互联网大会时回应说：
• 这两年有传闻说，阿里巴巴控制了很多媒体，据说控制了 20 多家！我几次问同事，我们真有那么多媒体吗？其实，阿里巴巴真正控制的媒体就两份——一个是‘天下网商’，另一个是‘淘宝天下’。我们从不干预任何媒体的任何运作。因为我自己觉得要尊重新闻，如果任何商业要影响媒体做正确判断、独立思考，那就没有意义，这个社会就乱了套了。
• 我们接下《南华早报》不是因为我们对它的新闻感兴趣，而是我们认为这样一个媒体在全球传播中需要新的技术、新的支持。不能让媒体倒下去，不能让媒体失去自我，不能让媒体因为钱失去正直、客观、理性的传播。这也是我们进入微博的原因，我们在技术上可以帮助他们。
当然，实事求是地讲，阿里巴巴的影响力主要不是来自这些媒体，而是来自马云的“超级影响力”。马云世界级的演讲口才、阿里巴巴的巨大成功、商业模式的持续创新，赋予了马云“教父般的”影响社会认知的巨大能量。
我们当然也不能否定马云演讲的诸多正面价值：对创业创新热情的鼓励、对创新的独特视角、对技术与社会变革的前瞻思考等等。这也是马云成为备受追捧的“励志偶像马爸爸”的原因。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随着阿里巴巴的“长大”，阿里巴巴逐步形成了庞大的利益格局。在这种背景下，马云的“舆论影响力”就不可避免被赋予了新的色彩。
“舆论战”颇令监管部门头痛。2019 年 7 月，央行前行长周小川曾警告：
• 对新技术要敏锐，总体上支持、有所宽容；但同时也要有所警惕，防止出系统性风险。不要轻易相信一些供给方的宣传。有人鼓吹颠覆性技术、革命性技术，你要是反对他，你就是“反革命”。这么做有时只是为了卖自己的产品，有时也是要排斥、打击竞争对手；当切实加强监管时，还可能打舆论战。
虽然周小川并未点名，但大家都懂得，能有资格对号入座的只有“蚂蚁金服”。
马云当然也听懂了。一个月后，马云“隔空回应”周小川：
• 技术是发展出来的，不是监管出来的，金融也一样，监管是监管不出好的金融，不是说发展一定会带来风险，监管就没有风险。有时候不恰当的、落后的监管本身就是巨大的风险。
• 未来的三十年是智能的时代，无论监管、无论政策，我们需要在 Smart Time 的时候，需要有 Smart 的 Policy，需要有智慧的政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监管者与被监管者的“博弈”是本能的和必然的。在美国，华尔街也是游说国会的最强大力量。博弈有两种方式：
监管俘获（regulatory capture）：诺奖得主斯蒂格勒（George J. Stigler）在1950年开创了监管俘获理论，通过实证研究指出，势力雄厚企业会通过向政府官员提供利益，使政府制定有利于自身的法律、政策和规章。
舆论战：舆论战是一种更加迂回的策略。当监管者难以被“搞定”时，舆论战就成了一种“次优选择”。被监管者通过左右社会舆论，来提升监管者采取行动的“社会阻力”，进而间接影响规则的制定。但是，舆论战也有“激怒”监管者的巨大风险，弄不好会事与愿违。
中诚信集团董事长、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毛振华指出：
我们要看中国的情况，金融创新总是跟监管博弈，在这个博弈中的获益者和风险的制造者往往是一样的。
10 月 24 日马云外滩演讲是这场持续多年的“舆论战”的最高潮——事后看来也成了“收官之作”。马云几句“看似铿锵有力”的话彻底把自己推向了“不可知的危险境地”：
• 中国不是金融系统性风险，中国金融基本上没有风险，是缺乏系统的风险。巴塞尔协议就是考虑治系统老化、过度复杂的老年人的病的，我们要思考的是跟着老年人我们要学什么？
• 我们现在管的能力很强，监的能力不够，好的创新不怕监管，但是怕昨天的方式去监管，我们不能用管理火车站的办法来管机场，不能用昨天的办法来管未来。
• 我们现在的文件越来越多，导致谁干都可能出事情。
• 今天的金融体系是工业时代的产物。
• 我们今天有这个责任和思考，去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未来、属于年轻人和下一代，属于这个时代的金融体系。今天我们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去做。今天我们的技术发展让我们已经完全可以做到这些，遗憾的是很多人不愿意去做。
• 新金融体系是未来的方向，不管我们高兴不高兴，它一定会起来，不管我们做不做，一定会有人去做。如果绿色、可持续和普惠、包容的金融是错误的话，我们将会一错再错、一错到底！
拐点不是将至，而是已至。对于“马老师”而言，首先要真正从“英雄幻觉”中走出来。这不容易。吴晓波说，
在某种意义上，马云不是一个理论家，而是一个思想者。在人类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一些人物，比如古希腊时期的苏格拉底、柏拉图，先秦时代的老庄孔孟，乃至近世的尼采、艾德蒙·柏克，他们都没有自己的理论体系，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启迪了人类的思想。思想者的特点就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就是“未经思考的人生不值得度过”，就是“上帝死了”。你听上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是，他是第一个讲出这句话的人，然后，河流改道了。
说句掏心掏肺的话，马云最大的敌人不是监管部门，而是他自己。问题是，“新杭州人”吴晓波给“老杭州”马云搭了一个天梯。马云还下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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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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