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为什么没有保佑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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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亚当斯密经济学（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作 者 | 刘胜军
——海航创始人王健1我们把西方的利己主义达到极限，把伟大佛陀无我的境界达到极限，才创造出东西方文明结晶HNA。
恒大之前有海航
经历了海航破产重组、联合创始人王健在浪漫之地法国普罗旺斯爬墙拍照离奇坠亡后，另一位创始人陈峰虽如意料之中“股权被清零”，但似乎总算可以念一句“阿弥陀佛”了。巅峰时的2017年，海航总资产达到了1.23万亿元，总负债约7400亿。这一纪录如今被恒大打破（恒大离悬崖还有一米）。
《佛说无常经》云：未曾有一事，不被无常吞。9月24日，海航集团董事长陈峰、首席执行官谭向东双双被采取强制措施。
在海航波谲云诡的最近几年，佛教徒陈峰想必没少拜佛，但却未能在佛祖庇佑下逢凶化吉。
佛教立企
从公开媒体上的信息评判，陈峰堪称中国“最信佛”的企业家。
海南省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组长、海航集团党委书记顾刚在给海航全体员工的一封信中说：
• 在渡过困难、摆脱危机的时候，很多人又丢了初心、忘了使命，总以为故事还可以重复，是上天给了自己机会，总是把因果和自己的冒险经历挂在嘴边，佛经成了指挥自己的行动指南。
长期以来，双双笃信佛教的陈峰和王健做到了以佛经为指导：
• 海航大厦建得像盘腿而坐的佛陀。佛家符号曾经在海航无处不在，从大厅内的各种佛像，再到海航员工胸牌吊带上的藏文六字箴言：南无阿弥陀佛。
• 在陈峰的影响下，海航飞机座椅、毛毯的颜色，都是红、黄色调，妥妥的佛家气象。
• 陈峰常年研究佛学文化，在飞机上也打坐，他每天用小楷书写心得体会，起名为《参禅随笔》。海航高管犯了错误，有时会被安排到寺院去“闭关”几个月反省。
• 员工进海航的第一课就是听陈峰开讲《人道，做人的学问》，之后要阅读《中国传统文化导读》，高级管理干部都要读《大学微言》。据说，海航的干部和客人见面时不得握手，要单手施佛礼。
• 每到夜深人静，陈峰便参禅入定，遁入空灵；他说自己是“晚上出世、白天入世”。
《海航的神秘密码系列丛书》写道：
• 海航精神中有着强烈的佛学思想影响。佛教文化特别强调‘信、愿、行’的力量。在佛陀看来，信和愿的作用尤其强大，信和愿的“发心”就像一颗种子，不同的种子成长后其结果是不同的。菩提心的发起具备两个内涵：一方面是广泛利益大众，一方面是追求无上佛果。毋庸置疑的是，佛学思想对海航共同体理论的影响是潜在而巨大的”。
王健说：
• 我们把西方的利己主义达到极限，把伟大佛陀无我的境界达到极限，才创造出东西方文明结晶HNA。
当佛经成了行动指南
陈峰与王健，还把佛教精神用于经营管理和财富驾驭。
在海航，负债是一种信仰。王健曾以佛教用语，将“加杠杆”总结为“真空生妙有”。借债，需要超强的心理素质。对于借钱发展，陈峰曾说：
• 虱子多了不痒，借多了也就睡得着了。
王健说：“我曾经做过陈总（陈峰）的工作，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给他留下钱，恐怕就是祸害。”王健还说：
• 古根海姆、洛克菲勒、比尔·盖茨、巴菲特，这些人没有一个在捐赠后不写自己名字的。海航没有写陈峰，没有写王健，因为我们是HNA慈善基金，HNA是一个符号，是一个伟大佛陀的符号。
根据2017年7月海航集团向集团所有员工发布一份公开信：所有股东承诺——在离职或离世时会向慈航基金捐赠其所有股份。这一承诺，最初的提议人正是王健。
仅仅看这些言行，不能不为陈峰、王健的佛心而感动。
但天下最难的事情就是“知行合一”。佛祖最痛恨的就是“一边念佛经一边干坏事”的两面人（从毛泽东的历史故事看傅政华国庆落马）。
4阿弥陀佛
6月30日，网传海航集团两万多名员工集体举报：董事长陈峰暗箱操作私自兑付集资款、贪心妄想把海航变为家族企业、利用职权拉帮结派中饱私囊。陈峰之子陈晓峰在两年之内从M5级“火箭提拔”为海航集团董事兼集团总裁，陈晓峰在未经集团任何合法合规手续的情况下“空降”海航董事局。“那时的海航完全变成了一个子承父业的家族企业，这彻底导致了人心的涣散。”
“清明上河图”的秘密
顾刚写道，“全新的完整版的几家上市公司及集团公司的股权关系树状图，每一张都近三米……“组长，看清明上河图。”
如此复杂、叠床架屋式的巨无霸，不仅预示着业务多元化的惊人程度，也蕴含着管理失控、内部人控制、关联交易的巨大风险。《财新》重磅报道“海航高管家族的裙带交易（特稿｜海航高管家族的裙带交易）”还原了“佛教徒”陈峰和王健的“本相”：
• 1991年，陈峰35岁的弟弟陈国庆在美国成立了海南美洲有限公司（后更名为“太平洋美洲”）。1996和1997年，海南美洲为海南航空购买航材的手续费分别为2558.6万元、1474.6万元。海南美洲主席为陈国庆，副主席为此次与陈峰一起落马的谭向东。
• 2015年陈国庆斥资4740万美元在纽约曼哈顿刚刚竣工的卡内基57大厦（One57）买下这栋90层高楼的整个86层，面积达579平方米。另一家公司One5767ALLC买下了这栋楼的67层A座，贷款人落款也为陈国庆和太平洋美洲。67A的租用方为海航集团。
富豪云集的美国地标建筑One57
• 海南航空子公司上海海航西域大酒店管理有限公司，曾委托海南银建房地产（美国）代理购置全套酒店经营设备、客房配套用品，为此支付7600万元。海南银建法人代表即为陈国庆。
• 在纽约，陈国庆和打扮精致的刘铭是衣香鬓影的慈善晚会常客。陈国庆担任过中美总商会理事会副会长；2017年，陈国庆进入布朗大学董事会。此处的简历显示，陈国庆不仅是海航北美地区负责人，也是海航基金会副主席。
• 2006年6月，海南航空以每股2元的价格完成定增，定增对象包括海南泰衡实业有限公司，该公司法人代表为李东江，高管包括陈国庆的夫人刘铭和刘志强。刘志强曾长期负责海航的航食版块。李东江同时担任太平洋美洲的CEO。而担任过太平洋美洲总经理的孟繁臣，曾为香港千江源投资董事——这家持有海航集团17.5%股份的公司，曾先后归属于印度人Bharat Bhise和北京人贯君。贯君是陈晓峰的发小。
海航的航材采购生意并非陈峰家族独享，王健的弟弟王伟不会甘心做吃瓜群众。王伟的生意覆盖了高尔夫、雪茄、物业管理、工艺品、热带植物园、文化传播、航空进出口、物流、金融等，多个企业跟海航有商业往来：
• 蒙建强属于众多“靠海航吃饭”的人士之一。蒙建强承包过海航的货运业务，曾任海南天地行航空客货运物流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有些国际航线，别人包得再好，都便宜给他了。”诸多王健、王伟的相关公司中，蒙建强身影频现。
• 海南航贸后被王健的弟弟王伟所控制，投资了多家王健、王伟担任法定代表人的公司。1996-1999年海南航贸向其收取的航材手续费分别为1353.5万元、2962.8万元、1378.2万元、827.7万元。
• 2000年，王伟控制的海南建恒实业与海航集团、海南航空又共同组建了海南海航航空进出口有限公司。前后17年，海航航空进出口作为为海南航空代理航材进出口的联营公司，共计获得代理费4.2亿元。
• 王伟旗下建恒系投资的房地产项目，还包括上海天海苑高级智能住宅小区、三亚太阳湾高级度假区、海口西海岸高尔夫球场等。
• 一位曾在海航下属数家北京企业任职的人士称，在海航期间，公司商业采购常常被高层裙带公司截走，让他无所适从。“前期接触供应商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汇报到王健那里并无回音，后期接手的常是王伟的人。”他举例称，有一段时期海航的印刷品都归王伟管，“一份印刷品在北京印大概一块钱一份，但就非让我们在海南印，四块钱一份，我问为什么？我的上司就跟我说，你学习还是不到位。”他表示，当时王伟的女友做礼品、印刷品生意，那是一位海南省领导的女儿。
• 2009年6月，北京商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成立，建恒实业在其中持股40%，该公司为海南航空提供广告服务，2011-2012与海南航空的交易额为3000万元，2013年为1500万元。
• 在海南航空2004-2005年的年报中，债权债务往来额度最巨、最频繁的是海南嘉惠投资有限公司。陕西信远工贸有限公司持股20%，海航系公司扬子江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持股80%。海南嘉惠的法人代表为张毅刚。张毅刚同时也在王伟关联的多家公司中担任高管。
一位海航集团原高管说：
• “陈峰的弟弟在美国搞航材，后来王健的弟弟王伟也进来。海航的航材可能贵30%左右，甚至到50%，飞机大概贵10%。越贵他们经手的手续费越高。这在任何国企都做不了，这不是监守自盗吗？”
6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号称《道德经》不离手的马云，却未能参透“物壮则老”、“知止不殆”的简单道理（马云命运结局推想）。
号称天天念佛的陈峰，却不懂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教基本原理。
当然，也许他们懂得，却无法克制自我。王阳明心学，难的不是在“致良知”，而是如何“知行合一”。
王健在2017年6月的董事局讲话称，
• 你们看我和陈总达到的这种圆融和谐状态，这就是伟大佛陀思想在指引我们。这就是我们思想的高度统一，统一在道德的至高点、思想境界的至高点、对伟大佛陀认识的至高点上。
真实的情况可能“很不圆融”。王健被视为一个马基雅维利式的人物，一度掌握着真正的话事权。2016年，海航员工甚至收到了一封号召效忠王健的群发邮件，上附海航部分高管的签名。王健曾对记者纠正：
• 我是信佛，而陈峰只是喜欢研究佛家仪式和中国传统文化。
王健去世后，陈峰说：
• 我是什么都没有，他（王健）什么好东西都有。我舍不得花钱，我得花在有用的地方，在贫困地区。他爱吃，能吃那么大一桌，觉得什么都好吃，我呢什么都不能吃，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肉、不吃鱼，就吃点素，而且还吃得很少。
海航旗下聚宝汇等平台理财产品债权申报规模逾300亿元，涉及人数有6万之多，其中约2.3万人为“海航系”内部员工。前不久，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曾希望陈峰将海南省慈航公益基金会的资产处置，用以偿还这些理财产品的个人债权，以解燃眉之急，但被陈峰拒绝。公开资料显示，该基金会的净资产为10亿元。唉，大火烧到脚下了，居然还惦记着家里的财物，何等的缺乏“佛性”？！
王健、陈峰都没有真的领悟大乘佛教最重要的典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陈峰和王健，自以为自己手法高明，不知敬畏，终至毁灭。顾刚指出：
• 想起过去那种野蛮生长挖下的要处理的一个个大坑，想起我们很多过去决策的粗糙，想起要研究一个个被别人利用商业条款灭失掉的资产，我就会充满愤怒和不满，这么好的一个集团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佛知，陈峰和王健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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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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