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腾冲，用脚丈量极边的原始森林

高黎贡山国家自然保护区核心区的原始森林，只有两种人会进去——护林员以及盗猎者。在山里，天当被，地当床，护林员们总结出一套活命攻略。

巡护队一进山就是四五天，肉、蔬菜、水以及睡袋都必须自己带。虽然高黎贡山上的水源丰富，但护林员巡视的地方都在山脊一带，离水源比较远，所以水也只能自备。每个人仅食物就要带20 斤。夏天带肉有点困难，山上气温虽低，时间长了肉还是会变味。冬天好，特别是下雪时，把肉放在雪地里就没事了。但夏天有野菜，冬天就要自己带蔬菜了。一般压缩饼干、巧克力之类，护林队会偶尔带一点作为临时能量补充。因为运动量太大，盐分补给充分才能维持生理机能，干粮中途可以吃一点，但在山里连续吃压缩饼干、巧克力，肠胃就会受不了。

每人上山负重不能超过40斤，而食物就占了20斤，背了睡袋就不能再背帐篷了。高黎贡山护林队还在使用原住民的传统帐篷——油纸。油纸雨伞是汉族传统工艺，在腾冲一直保留下来。油纸也可以做成帐篷。找好营地，用藤子把油纸的四个角拴起来，挂在树上，就成了帐篷。护林队就睡在油纸下的睡袋里。“天当被，地当床，在山里我们都是这样睡的。”

山里的“交通工具”就是脚。每天远距离徒步行进，脚上会出很多汗，袜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在脚上会非常难受。在山上可以不洗澡，但不能不洗脚。一天不洗脚还可以忍耐，到第二天不洗脚，就会非常难受。要在原始森林里洗个脚比较麻烦，特别是冬天。护林员会带一口锅，用来做饭、炒菜。当然不能用锅洗脚，后来护林员发明了高山泡脚法。他们发现采药人上山采药会搭油纸帐篷，于是把还没风化的油纸拿下来，用刀在地上挖一个小坑，把油纸铺在坑里，就成了天然洗脚盆。用锅把雪水煮开，倒在油纸坑里，就可以泡一个人工温泉脚了。

腾冲位于祖国的西南，属于低纬度山地季风气候，腾冲人见到雪的机会不多，山上下雪了会有冲动跑去看。有一次巡山，第二天雪就下到半山腰了，护林队有几个人要充当“敢死队”，决心翻山。他们还找了当地一个山民，给了500 块钱让他当向导，山民说：“我可不是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人哦！”那一次，有敢死队成员在雪地里勉强走了500 米，身上冷汗直冒，赶紧往回撤。“身体是热的，脚是冰的，走一阵子脚就麻木了，不听使唤了”，特别是在雪化时，山上的冷空气好像要把你身上的所有热量都抽空了。即使在雪天，护林员也不能在山上生火。他们在巡护时，冷得受不了了，就把树上的苔藓扒下来，捂在腿上，变成天然绒毛裤。

十多年的巡护，护林队开发出数十条监测路线，在一些较长的路线里，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保山管理局腾冲分局局长局毕争设置了多处油纸和粮食的存放处。每年巡山时，如果油纸风化了，他们就换新的。有一条线路，藏米的地方多达五处。通过他们的“专业处理”，存放的大米放两年都不会变质：把米放进大的可乐瓶里，用一层油纸把盖子拧紧密封，藏在没有光照的岩洞里。

有一次，毕争带队巡山，突然发现盗猎痕迹，决定往山里追。时间延长，队员身上的粮食不足。这时，老毕说：来，跟我到藏宝处挖点米出来！问题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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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摘自《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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