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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御×狂生醉龙笑尘凡2 | 霹雳布袋戏同人

2016-05-07 赖尔 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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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刀绝尘

“哈,只剩下一半的龙珠的蛟龙,连龙形都保不住了吗?”御不凡苦笑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说笨龙啊,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朋友。”


狂生醉龙笑尘凡2文 | 赖尔


第二章  挚友

面上冰冷的液体不住撞击,将御不凡自沉睡中惊醒。耳边渐渐传来雷鸣阵阵,以及暴雨不住击打地面的声响。御不凡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的,是于空中盘旋的蛟龙。

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蛟龙翻腾飞舞,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而在御不凡的面前,浮着一颗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宝珠。

只用了片刻的工夫,御不凡就明白了眼前的景象代表了什么:方才他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必是这条笨龙以自身龙珠作引,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金色的光芒不断扩大,逐渐分成了两个闪亮光球。一则飞入天际,进入蛟龙体内。一则沉落凡尘,隐入了御不凡的胸膛。

刹那间,周身一暖,御不凡动了动手指头,好容易撑起自己,起身坐在地上。

天幕中的蛟龙,已幻化为挚友的模样,站定在自己面前。

“哈,只剩下一半龙珠的蛟龙,连龙形都保不住了吗?”御不凡苦笑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说笨龙啊,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朋友。”

漠刀绝尘冷眼瞥向友人:“你,无资格说我。”

这句话,御不凡无从反驳:他早该想起来,这尾大龙百毒不侵,根本不惧怕那鬼闽山主的毒针。可在危急之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能想起那么多,只知竭尽全力,也要保全友人性命!

谁料反而拖累友人,为他赔上一半龙珠。

无声的叹息溢出唇外,御不凡抬眼望向友人,歉然道:“抱歉。”

“无须。”

毫不犹豫的笃定回答,让御不凡扬起唇角:罢了罢了,关心则乱,谁是谁非已不重要。管他谁拖累谁,他只知,自这一刻起,他二人便有了过命的交情,是以命相交的挚友!

“可惜有水无酒,”御不凡大笑道,“否则真要跟好友大干一杯了!”

说着,他伸出双手,掬起天降甘霖,竟如同饮酒一般,大口饮下:“干!”

“你,无聊。”嘴上斥责,可漠刀亦是昂首饮下一口雨水。

御不凡扬唇浅笑,也不戳破友人心口不一之行为。身体已轻盈许多,他站起身,环视四周:只见一地横尸,血水被雨水冲刷,顺着山体而下。而此地尸体虽多,却不过几十具尸骸,远不及鬼闽山贼六百人。而那鬼闽山主,也不在此列。倒是那“冲天辫”,身首异处。

“山主?”他疑道。

漠刀垂眼,淡淡两字:“跑了。”

御不凡微一思忖,随即便想明了情势:想必方才他中毒将死之时,漠刀无暇他顾,直接幻化龙形为他疗伤祛毒。而那鬼闽山主饶是杀人魔王,可忽见蛟龙现世,也不免惊惧,于是趁机逃走。

想到这里,御不凡不由暗叹一声:今日一见,那鬼闽山主之举动,简直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若留得这种人在江湖上造孽,不知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今日不能将之正法,实为他人生一憾。他定要尽快找到鬼闽山主的踪迹,不能留他祸害!

唇边惯有的笑意,此时渐渐敛去。御不凡微蹙眉头,思忖片刻,转而冲漠刀道:“绝尘,我必须得回‘天下封刀’一趟,禀明主席,并派人四处搜寻鬼闽山主的下落。这种人,一日都不能多留。”

“嗯。”漠刀绝尘淡淡应声。他背起长刀,迈开步子,踏过混杂着血迹的水洼,向山下行去。

见他要走,御不凡踏前一步,伸手拦住友人:“且慢。山径机关重重,我已尽数记下,便由我开路罢。”

漠刀微一颔首,等御不凡走在他的身前。

暴雨之下,山路格外崎岖泥泞。教场上的血水也与雨水一齐,顺着山阶流淌。见脚下隐隐泛红的水流,御不凡的步子再无往日的轻盈,每一步皆是沉重,溅起石凹处水花四散。

早知如此,他本该早日上山,而不是接了任命,仍有心推三阻四。御不凡心生悔意,只恨自己没有早上这鬼闽山,没有早日铲除那丧尽天良的山主。

一只大手,自身后搭上他的肩头。

“你的肩,很重。”

友人淡淡地陈述,将御不凡自沉思中拉回当下。他回身望向友人,怔了片刻。他未曾想到,漠刀竟从他身形的小小变化,变瞧出了他内心的焦虑。挚友如此,夫复何求?

他轻笑起来:“哈,我说绝尘,像我这么洒脱的人,怎么可能为难自己?放心啦,放心啦。”

漠刀瞥他一眼,沉声道出四个字:“自欺欺人。”

有些事情,漠刀绝尘当下已经看穿,诸如自己这个新结交的友人,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心系天下。

有些事情,漠刀绝尘此时尚不知晓,诸如自己这个新结交的友人,总是人前欢笑,背后黯然神伤。

有些事情,御不凡预料不到,漠刀绝尘也预料不到,一份执着的信念,一份忠诚的信任,一份心系天下的职责,将使他二人,以生命与鲜血,谱写一首跌宕唱词,一曲悲壮哀歌。

然而,此时的两人,只是一前一后地走在山道之上,向山下进发。走了许久,终于见着了山门,御不凡“哈”地轻笑一声,转而望向友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绝尘,我先告辞了。”

“嗯。”仍是淡淡地应声,漠刀颔首。

“哎呀,我说绝尘哪,连一声道别都吝啬么?”御不凡笑道,“‘后会有期’不过四个字,不至于劳烦了你的舌头吧?”

“后会有期。”

御不凡“噗”地一声笑出来,轻笑摇首:这家伙是算盘珠子么?不拨不动的。

不过,心系鬼闽山主的去向、有重任在身,御不凡没有再出言取笑友人的木讷与不善言辞,他转身就走。就在这时,忽听耳边破空之声。他未回身,只是抬手——

接住的,是先前被友人没收的折扇。

御不凡“啪”地打开扇子,摇扇而笑。笑意写在唇上,写进灿若星河的眼眸之中,连眼下那一滴泪痣,也似是被点亮一般,飞扬而跳脱。



在神州之东南,有一名为“瑛州”之地,这里气候温暖湿润,物产丰富,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古往今来,出了不少英雄豪杰。而这“天下封刀”便地处瑛州,是江湖上众多正道组织中的领头军,素与“北寰宇”、“东青阳”、“西天漠”其名,共为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

只见这“天下封刀”之府邸,端的是气派!门前一道高耸牌坊,其上雕刻“忠义”两个大字,金光灿灿。其后百进之屋,皆是朱红墙琉璃瓦,檐角上饰有飞禽走兽,居高临下,似瞪视路人、藐视众生。而那门前一对石狮子,亦是面目肃穆,威严无比。

当御不凡赶至府内的时候,封刀之主——主席刀无极尚未归来。御不凡当下请了右护法炎龙,并召集了数名得力骨干,将鬼闽山上所见一一说与众人听,随即吩咐道:

“那鬼闽山主生性残暴,此次脱逃,不知又要残害多少无辜百姓。咱们须得尽快搜寻其下落,将之正法才是!”

炎龙点头称是。众骨干也当下领命,立刻派出各方好手,调查鬼闽山主下落。

处理完一干正事,御不凡打算先去后院,向少主刀无形做个回报——虽然明知少主的用意不善,但毕竟此次行动为少主吩咐,怎么也得给个交代。正当御不凡跨出议事厅,便见一个熟悉的俏丽身影,倚在门边,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这女子面目清秀,与御不凡又几分神似。与一般女子娇弱可人的形象不同,她剑眉星目,英姿飒爽。笑容之中,有几分俏丽,亦有几分豪迈:

“哎呀,老哥,你活着回来啦?”

听见这称不上是“动听”的话语,御不凡唇边的笑容,全都转化为了苦笑。他不禁用扇子敲了敲头,摇首道:“我说小妹啊,一见大哥便是这种丧气话,真正让大哥伤心。”

玉秋风笑道:“我实话实说而已。听说你单挑鬼闽山,我还以为你非得杀个缺胳膊断腿的才能回来,现在这好端端的模样,真是让我意外。”

“喂喂,小妹啊,你这是在诅咒大哥吗?”唇边笑容不变,只是怎么看都添上了一丝哀怨的神气。

“哈,这还用得着我诅咒吗?”玉秋风大笑道,“其一,鬼闽山主武功不在你之下,这场恶斗谁胜谁负,本是难料;其二,你为藏匿身份而向我借了女装,必定无法携带惯用的长刀。我猜,你大约使了可以藏于腰间的软剑吧?以不趁手的武器,对上实力超强的敌手,不直接说你‘送死’,算我好口德。”

听见玉秋风的猜测,御不凡笑着点头:“是说,我家小妹果然冰雪聪明。不过,像我这么聪……”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玉秋风截过自家大哥的话头,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大哥?”

“哈。”自己惯用的口头禅,被小妹先一步说了出来,御不凡轻笑起来。他刚轻唤一声“丫头”,只见玉秋风上前一步:

“要仁,可以;要义,可以。只是大哥,再怎么寻仁求义,拜托你先惜惜命,好么?”

说到最后,玉秋风伸手抱住御不凡的腰际,将脸埋在兄长的胸膛上。

御不凡伸手抚摸玉秋风柔软的头发:“小妹,你放心……”

“什么‘你放心’,我看是‘我操心’才对,”玉秋风丢开环住御不凡腰际的双手,向后跳开一步,望着自家大哥做出沉痛的控诉,“从小到大,有哪次你不逞强的?看我习字辛苦,就替我抄写,结果被夫子罚抄《长恨歌》一百遍。怕我练功夫丢暗器手上会磨茧,就替我向靶子上丢了五百支飞刀,结果被主席罚蹲一天一夜的马步。还有小时候刀无形说我‘丑丫头’,你追着他绕宅子跑了半圈,最后两个人打得鼻青脸肿,双双又被主席拖出去打了十棍……”

“喂喂……”御不凡哭笑不得,打断自家小妹揭疮疤之举,“我说小妹啊……”

玉秋风又向前跳出一步,伸手轻戳御不凡的胸膛:“若真为小妹我着想,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这个做小妹的,反而要为大哥你担心。”

向来以“能言善辩”而著称的左护法——笑定千秋御不凡,此时在自家小妹面前,只能不住点头:“哉啦,哉啦。”

“那好,我走啦。大哥你保重。”玉秋风向他挥手,转身就要走向大门。

“走?”御不凡一愣,“是不是刀无形那小子又给你派任务?我去找他理论!”

说罢,他就要拉玉秋风向内院走,却被她扬手挥开:“不过是调查的小任务啦,没什么凶险。我说大哥你不要这么操心好不好?你自己有事要办的时候,不也是来如雨去如风的?”

“呃……”实是说不过这个小妹,御不凡只有叹出一口气:“好了好了,江湖凶险,你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玉秋风打断他的话,“好歹我玉秋风也是‘天下封刀’四大名流之一耶,也不是泛泛之辈。大哥你就别把我当小孩子了。行了行了,不和你多说,我走了。”

不等御不凡道别,玉秋风大步走出门外,只将兄长一句“早些回来”抛在了身后。

此时的御不凡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两日后,一个黑色锦盒,被下人送至御不凡的手上。据手下称,这是由门外一名江湖客送来、并指定左护法查收。御不凡心觉有异,小心打开——

所见的,竟是亲妹的头颅。

俏丽的面容,再熟悉不过,只是那本该明亮如星的双眸,已永世长阖。

御不凡的手,不住抖动。

良久之后,他将那黑盒抱入了怀中。

死死攥紧锦盒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那一夜,瓢泼似的大雨,敲击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雨水顺着檐角坠落,滴入地面的水洼里,一声,又一声……

如泣,如诉。

 


阴沉而灰暗的天幕中,洋洋洒洒地飘落着细密的雨丝,仿若在天与地之间,拉开了一道迷蒙的珠帘,看不真切。

远远地,自雨帘朦胧之处,缓缓走来一名身穿蓝衫的书生。

雨下得大,这书生也没带把伞什么,更不知躲一躲。道边一卖油伞的小贩儿,见了他赶紧张罗,趁机吆喝道:“人客官,雨下个不停,您买把伞遮一遮。”

可那书生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缓缓而行。一步,又一步,默默地走过小摊,走过街市,渐渐消失于斜风细雨之中。

“切,”小贩忍不住啐了一声,“真正是个疯子。”

脚上仿佛绑了万钧巨石,苦苦相拖。每一步都是沉重无比,失了惯有的轻盈与跳脱。在御不凡的心里,唯有一个念头:走下去。

那日,见到小妹首级,他曾发了狂一般地去质问刀无形,问他究竟派给她怎样的任务!得到的,是“主席出游数月未归,吾派遣玉秋风前往苍梧山方向,打探主席下落”的答案。

正如那日小妹离去前对他所说,不过是调查的小任务,本该没什么凶险……

本该……

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御不凡当下离开“天下封刀”,前往苍梧山,调查小妹惨死之因。

苍梧山地处神州东南,因其气候温暖湿润,本盛产草药,后因一名人称“阎罗死判”的高手占山为王,而成为了江湖风波之地。没有人知道这“阎罗死判”的来历,只知他仿佛凭空蹦出,一出江湖,便下了战书,挑战正邪两道数十位高手,无一次战败。

他所写战书,皆是言简意赅:几时,前来取汝性命。由于他从未失手,就如民间俗语中的那句“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一般,这“阎罗死判”的名头,也就不胫而走。

自从阎罗死判将苍梧山作为自己的老巢,还招兵买马,招揽了一帮武艺高强的属下,将这个组织命名为“阎罗”。“阎罗”中人,都是亦正亦邪的厉害人物,曾帮正道剿灭过一些邪匪,也曾残杀正道人士。总之,“阎罗”是个让正邪两道都异常头疼的组织。

当御不凡踏上苍梧山的那一刻,还未等他走入山门,两名“阎罗”下属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呦,这不是‘天下封刀’的左护法吗?”其中身形高瘦的一人,阴阳怪气地笑道。

另一名手持流星锤的壮汉,大喝一声:“管你什么来历,封刀也好,封剑也罢,苍梧山岂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

面对这一声暴喝,御不凡手中长刀已出!只见银光一掠,刀气荡动周围草木,瞬间爆裂摧折!

“哇靠!上来就动刀子,真当咱们‘阎罗’是好欺负的!”那壮汉大吼道,手中的流星锤如力劈泰山之势,向御不凡天灵砸去!

御不凡足下生风,微一旋身,便避开了壮汉的力道。他飞身跃出,轻点数步。不愿与这些喽啰缠斗,御不凡催动内劲,长刀竟蕴出澎湃气浪,眼看着一刀就要了解对方性命,忽听那“瘦条儿”大叫道:

“等等!你是不是来寻那日死在咱们山门前的女人?”

内劲骤升,掀起气浪翻腾,竟如暴雨将至,狂风大作!只见御不凡双目露出森冷之色:“纳命来!”

话音未落,刀光已是凌厉。刹那之间,“瘦条儿”闪身欲避,已是来不及!虽有壮汉抡锤相抵,但刀气已划开“瘦条儿”的胳膊,顿时血流而下。

心知不是御不凡的对手,那“瘦条儿”将剑一丢,大声道:“且慢!那女人之死与‘阎罗’无关,你若想她死得不明不白,尽管杀我们便是!”

听了“瘦条儿”此言,御不凡身形微怔。良久,他放下银刀:“说!”

壮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嗳,这么一说,还真跟那个断头的女人,长得挺像!”

这几个字钻入御不凡的耳中,像是一字一字剜在他的心上。钻心之痛,让他捏紧了手中的银刀,死死咬紧牙关。

“瘦条儿”一手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一边道:“此事真与‘阎罗’无关。那日恰巧也是我俩当班。刚来到这里,便见远远地驶来一辆黑色马车。马车无人驾驭,行至山门,竟自己停了下来。我们俩兄弟上去查看,掀开那帘子,就见到了那个年轻女人,长得跟你极为相似。”

“对,”壮汉点头道,“我俩刚上去唤一声,突然,那女的头就滚下来了!真正惊死人!”

“那锦盒……”御不凡哑声道。他双眉微颤,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异常痛苦:“那锦盒是你们派人送来?”

“不是。这事儿可怪了去了!”壮汉道,“见那女人死了,总不能让她车里呆着,我们刚好心将她的尸体抬下来,想找个地方给埋了。可……嘿,你知道怎么着?尸体刚台下来那会儿,那马竟然跑了!那颗头还在马车里呢!”

这几句话,听上去虽是轻描淡写,但御不凡已能想象出那诡谲的一幕。这一切必是阴谋,诡异的马车将小妹的尸身拖到此处,而她的首级则被人故意送至“天下封刀”……

他将拳捏得死紧,哑声道:“那她的尸身……现在何处?”

“瘦条儿”与壮汉对望一眼,随即冲他道:“我俩兄弟难得做回好事,找了条草席给她裹上,就埋山上了。”

一贯上扬的唇角,此时轻轻颤动着。御不凡低头向二人行礼:“请二位带我前去。”

“我苍梧山岂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壮汉大声斥责道,“再说方才你伤我弟兄,这笔帐,怎么算?”

御不凡沉默不语。他抬眼望了望“瘦条儿”受伤的右胳膊,忽地,他以左手骤然挥刀。银刀如闪电霹雳,寒光一闪,下一刻,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淌。

只见御不凡的右臂,已被他自己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血肉齐翻,深可见骨。

血水顺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下,汇于指尖,缓缓滴落于脚下黄土之上。

见此情景,那瘦条儿和壮汉,皆是一怔。二人面面相觑,还不及反应,却见御不凡竟然——下,跪,了。

高傲如他,洒脱如他,人称“笑定千秋”御不凡,此时却不顾膝下黄金,向二人重重跪了下去:

“先前鲁莽,是御不凡的错。恳求二位不计前嫌,告知小妹尸身所在。”

轻颤的语调,低垂的面容,跪地的双膝……

只见鲜血汩汩,染红了御不凡的衣衫,也染红了他膝下的黄土。

一滴,一滴,鲜血浸入黄土之中,印上了暗红的痕迹。

眼见这么一名当世高手,为了自家小妹遗骸,不惜下跪恳求,那“瘦条儿”竟也心生动容,忙上前扶起御不凡:“不敢当。我兄弟二人带你前去便是。”

御不凡垂首,向他致礼。一句“多谢”,如哽咽在喉,极是暗哑。

随着二人走进苍梧山,在一棵老树下,御不凡看见那里插着一块没有名姓的木牌。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简陋至极的破木块。

小妹她……已是入土为安,可他又怎能让她这般身首异处?强忍锥心一般的痛楚,御不凡催动功体,翻开黄土!

腐败的尸臭味儿,顿时逸出,四散在林中。瘦条儿和壮汉忍不了味道,纷纷掩了口鼻,向后退避。

却见御不凡弯身,拉开那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轻轻地掸去了尸身上的泥土,理了理她的衣襟。他的动作极是轻柔,好似怕她会察觉一般。

下一刻,他将无头女尸抱在怀中,渐渐收紧了双臂。

落雨了。

御不凡向边上二人微微颔首,轻声道一句“多谢”,随即怀抱着玉秋风的尸体,缓缓踏着下山的石阶。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石阶上,如绽开一朵血色莲花,渐渐又被雨水冲淡,再不可见。

一声低喃,混于细密雨丝,被冰凉的斜风,送入二人耳中——

“小妹,大哥带你回家……”

 


将玉秋风的尸首带回“天下封刀”安葬之后,御不凡向前来吊唁的右护法炎龙,拱手行礼:“这些日子不在府中,一切有劳你费心。不知那鬼闽山主的下落,可有消息?”

“尚无,”炎龙欲言又止,斟酌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左护法,你若要追查杀害玉姑娘的凶手,尽管去便是。鬼闽山主就交由我们。”

御不凡甩开折扇,轻摇两下,笑道:“哈,多谢各位兄弟关心。不过,事分轻重缓急。且不说那黑色锦盒与马车暂无头绪,就说鬼闽山主性子与手段,皆是残暴至极。多留他一日,或许这世上就多一条无辜人命债……”

说到这里,御不凡微微垂眼,摇首轻笑:“……若小妹泉下有知,必也定希望我以此事为重。”

炎龙轻叹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待人走后,御不凡回身望向坟茔,刻印着小妹芳名的青石碑下,那由他亲手植下的一株铃兰,已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于风中轻轻摇曳。

既然关于鬼闽山主的行踪,尚无任何消息,御不凡决定再回一趟鬼闽山,搜寻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他即刻启程,青山依旧,绿水依然,御不凡独步林间,忽见地面上凝着一点红色印记。他伸手一抹,液体尚温,血腥扑鼻。

御不凡微微敛眉,望向那一串延续至密林深处的血迹。他环顾四周,却看不出任何厮杀混战的迹象来。莫非是什么猛兽?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暗暗提防,小心迈步。

这山中林深树密,郁郁树冠遮天蔽日,此时天色又是渐晚,更显阴暗诡秘。不知名的鸟兽偶尔低低啼鸣,划破静谧。御不凡侧耳倾听,忽听前方有“毕毕剥剥”的声响,似乎是柴火燃烧之声。

有人——这个判断让他祭出银刀。比起山中猛兽,人,或许更为危险。

脚下落叶成堆,御不凡使出踏雪无声的轻功来,刚想凑近,忽听一阵风声过耳,燃烧之声也戛然而止。

莫非被对方发现?御不凡暗暗生疑,随后不禁赞叹:这人修为甚高,好厉害的耳力!

既然对方已经察觉,御不凡也不再隐藏行迹,他轻笑一声,冲山野四方抱了抱拳:“哈,不知阁下何方高人?”

静谧林中,忽听踏叶“簌簌”之声。御不凡循声望去,却见一满是绿叶的低垂树枝,造就了一道天然屏障。他刚想上前,忽见那树枝被“唰”地拉开,露出一道人影来——

御不凡瞪大了眼,片刻后,忍不住喷笑出声:“噗!”

他忙摇开扇子,微微侧身,以扇遮面。然而轻轻抖动着的肩膀,早已出卖了他。

“想笑就笑。”这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得到当事人的首肯,御不凡怎会再委屈自己?他闭合了手中折扇,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哈哈哈!绝……绝尘……你真正让我惊讶!”

面前这人,身形高壮、五官硬朗、双眉微蹙,不是漠刀绝尘,还能是谁?

只是这名本该透露冷冷肃杀之气的刀客,此时却与“肃杀”二字全然无缘。衣襟、领口,连头上都沾了不少花花绿绿的鸡毛。

“我……我说绝尘,”御不凡抬手抹了抹眼角,那是笑出来的眼泪,“你这模样,我都要怀疑你刚刚钻进鸡窝了。”

漠刀绝尘瞥他一眼,默然转身。御不凡笑着跟上。走了两步,便见前方一堆木炭,旁边散落了一地鸡毛,还有一只断了喉咙、拔了毛的死鸡。

漠刀走向一块巨石,骤然出刀!迸射的火星不偏不倚地掉进炭堆里,燃起了篝火。他将鸡叉上树枝,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看来,先前的血迹终于找到了原因。想到是友人杀鸡烧烤,御不凡不禁暗暗发笑:“哈,我说绝尘,上次见你连酒坛子都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还要拔毛烤熟了?”

“吃不惯。”

淡淡的三个字,让御不凡愣了愣:是了。绝尘现在已无法化身成龙,以人的形态行走于世,自然不能再茹毛饮血。

脑中闪过另一个问题,御不凡敛去笑容,正色道:“绝尘,莫非你失了龙形,连你江中洞府,也无法再回了么?”

漠刀未曾抬眼:“嗯。”

“……”御不凡不由心中气闷:若非与他一起对付鬼闽山主,绝尘又怎会落得这田地?

见御不凡沉默,漠刀抬眼望向对方。见到的,是友人微蹙的眉头,和自责的神情。漠刀从不曾学过如何安慰人,他只觉得,向来笑面盈盈的友人,不适合这般沉重的神色。

想也不想,漠刀绝尘伸出手,摁上御不凡的额头,想要展平他的眉头。

额前传来温暖的热度,和掌心茧子的粗糙触感。友人虽不善言辞,但这个举动,却已是足够。

御不凡轻轻扬唇,刚想说一句,却忽然闻到了焦糊的味道。他偏头一看,那烤鸡早已成了烤炭。再一看那颜色形状,分明跟原先地上那些炭材差不多。一个诡异的念头涌入他的脑中,御不凡将信将疑:

“我说绝尘,刚才地上那堆炭,难道就是你做的烤鸡?”

这一次,漠刀倒没有光明正大地“嗯”出一声。然而他沉默的举动,早已说明了真相。御不凡惊呼一声“哎呦喂”,赶紧夺下那根叉着烤鸡的树枝:“我说绝尘,这么浪费食材,会遭天谴喂。罢了罢了,我来烤。”

夜幕渐沉,月微移,爬上树梢。篝火冉冉,映照出二人的身影。御不凡将烤得油光蹭亮的烤鸡,递进漠刀手里。漠刀撕了条鸡腿递给友人,御不凡摇首,轻摇折扇。漠刀也不勉强,大口啃起鸡肉来。烤得恰到好处的鲜嫩肌肉,让他忍不住大块朵颐。待到他啃完整只鸡,抬头一看,只见御不凡站在不远之处。

与平日里神采飞扬、笑容满面的神情不同,此时的御不凡,只是垂首,默默地望着地面一朵白色小花。那花瓣团起、形如银铃。

“御不凡。”漠刀沉声唤起友人的名姓。

御不凡回身,见漠刀正在看他,立刻扬起唇角,换上一幅笑容:“嗳?何事?”

漠刀锁定友人,不放过对方表情上任何细微的变化:“该由我问你,出了何事?”

御不凡微怔,随即笑容越发灿烂:“哈,我说绝尘,明明是你唤我,怎反倒问我了?这真正是没道理。”

这笑容在漠刀眼里,越是灿烂,越是扎眼。他还想再问,却见御不凡轻摇折扇,转了话题:“好了好了,你吃也吃饱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漠刀没接话,只是起身,向前踏出一步。

御不凡向左走一步,漠刀跟着走一步,御不凡向右走,漠刀亦是。这让御不凡不禁苦笑:“我说绝尘啊,好歹你也是一只有文化的龙,不会连‘后会有期’四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吧?”

“嗯。”

只有一个字的回答,让御不凡彻底抓狂了。对方这幅模样,明摆着是要跟他同行。他深知这家伙固执起来,简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御不凡也只有以折扇敲敲额头,笑着叹出一口气来。

 


鬼闽山上一片狼藉,未发现线索的二人,稍一合计,决定向北面一路搜寻。

走了一整夜,此时已是鸡鸣破晓。东方天际,晨曦微露,二人行至小镇,只见清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唯有一名卖早点的小贩,早早支起了摊子。

漠刀绝尘瞥了御不凡一眼,走向摊子,默默坐下。御不凡见友人动作,笑一句“真正好胃口”。谁知漠刀唤了小贩,叫了馒头和稀饭,却尽数堆到了御不凡面前,冷冷抛下一个字:“吃。”

御不凡微怔,随即明白友人的意图:对方见他从昨夜至今没吃半点东西,才会有此一举。然而,虽感动于友人的关怀,御不凡却是半分胃口也无,只能笑着将早点推去对方面前:“哈,我是真正不饿。这些就麻烦好友你了,代为解决吧。”

漠刀不依不饶,仍是将碗推来。两个当世高手,却像小孩子一般,互相推就这一个瓷碗。就在这时,小贩儿端着热腾腾的馒头上了桌。御不凡瞥见那白嫩嫩的馒头,一时失神,内力尽撤。此时漠刀那一推的内劲,尚来不及收回,白粥洒了御不凡一身。

热烫的白粥泼在身上,御不凡却像是没知觉似的,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两颗馒头。耳边似乎又响起小妹戏谑之言,一句“老哥,你活着回来啦?”让他哭笑不得,可隐于不算美好的言辞之下的,却是对他至极的关心……

“御不凡!”

友人的呼唤拉回了他的神智。漠刀绝尘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拉得站直,拿抹布擦去他身上的白粥。御不凡这才觉得烫,抬眼便见友人的眉头紧锁,那双紫色的眼锁定他的:

“究竟出了何事?”

御不凡低下头,佯装擦拭衣襟,其实只是想避开友人那似是能看透人心的双眼。他一边擦,一边嘀咕抱怨:“哎呀,我说绝尘啊,像我这么斯文的人,怎么会认得你这么暴躁的坏朋友?喂喂,泼我一身,这报复也太孩子气……”

“御不凡,”漠刀截住对方的话头,他双手扶住御不凡的肩头,迫使他望向自己,“告诉我,究竟发生何事。”

面上在笑,笑容依旧,只是那双本该神采飞扬的黑眸,此时却躲闪回避,不愿正视。漠刀绝尘越瞧越是生疑,可友人始终不愿回答。

御不凡甩开扇子,摇扇轻笑:“我说绝尘啊,既然你好兴致,就慢慢地吃。我尚有任务在身,先走一步。请了。”

说罢,御不凡起身离开摊子。漠刀不语,默默跟上。此时日头初升,茶楼酒肆也都陆陆续续开了店门。二人一前一后,默默前行。途中经过一家酒铺,漠刀忽上前数步,一把摁住御不凡的肩头,暗暗灌注内劲,迫使他坐在凳上。

只消一眼,御不凡便明白了友人的意图。他轻摇折扇,刚想出言告辞,一坛老酒破空而来,直击面门。他扬手接过,无奈笑道:“改日再陪你饮……”

“干!”漠刀只说了一个字,随即提起手中酒坛,昂首饮下。

御不凡苦笑摇首:“我说绝尘啊,你为何这么固执……”

“你需要。”沉声三个字,打断了御不凡的话,应了那一句“为何”。

漠刀绝尘不是一个善于言辞与安慰的人,但他更不是瞎子。从昨夜至今,友人的表现实是反常。御不凡虽是在笑,一如既往,可在漠刀眼中,这笑容越是灿烂,越是扎眼。

漠刀不再多言,只将酒坛子抛了过去。御不凡抱着酒坛怔了怔,终是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罢,御不凡昂首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滋味儿顷刻灌满了口鼻,可他却觉不够,远远不够!昂首再灌,越喝越多,越喝越是胸中气闷,难以排遣。

漠刀绝尘默默地陪着御不凡喝酒。对方灌下一口,他亦灌下一口。然而渐渐的,友人醉意朦胧的眼中,却已无他的存在。

有些人喝醉喜欢啰嗦多言,有些人喝醉喜欢放声大哭,有些人喝醉喜欢闷头大睡。御不凡喝醉,却喜欢笑,越笑越是大声:

“哈哈,小妹你说得没错,大哥愚蠢……哈……哈哈,大哥找不出线索,寻不着杀你的凶手……哈……”

漠刀闻言一震,心下一沉:原来如此。想到先前所见,御不凡提及自家小妹时的喜悦,他终于明白,今日的御不凡为何会如此反常,频频失神……

笑声越大,却越是凄厉。漠刀抬眼去望,却见友人眼里闪着水光,笑得前仰后合。

——人前欢乐,人后伤心。

暗叹出这一句来,漠刀绝尘催动功体。虽然已无法幻化为龙身,但他仍有呼风唤雨之功。漠刀明白,友人此时最为需要的,不是酒,不是劝慰,而是一场雨。

乌云渐聚,远远传来雷声轰鸣。忽地,一场大雨倾盆而至,如瓢泼一般尽数泼下。

雨点砸在面上,冰凉而生疼。御不凡的笑声,渐渐低沉了下去。他仰面朝天,静默无言。直至全身皆被大雨淋湿,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他才终于垂下头来,醉倒在桌上。

漠刀起身,背起友人,踏着淋漓大雨,缓缓前行。

耳边有轻轻低喃,穿透风雨之声,传入漠刀的耳中。一声“小妹”,一句“大哥”,声音竟是颤抖:

“小妹,大哥知道你喜欢铃兰……你说它叫‘君影草’,就像你……永远是伴着大哥的小影子……”

“小妹……大哥没用,大哥还找不到凶手……”

声音愈是低沉,漠刀微垂眼,便见友人握住自己衣袖的手,渐渐收紧,五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了白。

漠刀绝尘不知自己心中这种沉闷又刺痛的感觉,叫做什么。他只是暗暗叹息,并沉声告诉友人:

“御不凡,下雨了。”

有水滴,滴落至漠刀的脖颈。

原本冰凉的触感,忽觉变得滚烫,灼得心口发热,发酸。漠刀绝尘不知是怎样的感情在作祟,只觉得胸口满满当当的酸,似要爆开一般。

唯有一个念头,在这漫天落雨之中,逐渐变得清明:唯有这个人,他,不可放手。

漠刀无言,只是背负友人,不避风雨飘摇,踏在泥泞小路上,缓缓前行,绝不放手。

 -To be continued-『漠御』周末全文放送


作者 | 赖尔爱小说,爱幻想,爱游戏。码字爱好者,萌能多情控萝莉,燃能热血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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