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御×狂生醉龙笑尘凡·番外 ｜ 霹雳布袋戏同人
“对啊，玉秋风嘛！”粉嫩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来，“我爹爹说了，玉姑姑就睡在这里。她对红儿可好了，陪红儿读书识字，还教红儿踢毽子！”
狂生醉龙笑尘凡·番外文 | 赖尔
莫失莫忘——《狂生醉龙笑尘凡》番外
细雨如烟，随风微斜，无声无息地自天幕之中拉开一道细密的珠帘，直将远处的翠野绿树，都轻轻覆上一层朦胧的烟雾，瞧不真切。
御不凡睁大眼，透过那一层薄如轻纱的雨雾，向前方的绿荫之处望去，隐隐约约地，瞧见一块青色的石碑，立于小小土坡之上。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座坟茔。
“大龙，”他轻轻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不免有些惧怕，“你做什么要带我来看坟头？”
身侧身形高壮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手持一把油纸伞，男人将伞面偏向青年的一边，自个儿的半身衣衫，已被斜风细雨打湿，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平日里便微微蹙起的双眉，此时敛得更紧。
无声静默，只有雨滴落在伞面的“沙沙”声响，低沉，却又延绵。
御不凡疑惑地望着他：今日的大龙怪极了。虽然大龙平时便不怎么爱说话，但只要他开口询问，他必定会回答。还有，他们几乎从不出山，可今日，大龙却一反常态，带着他来到城中，来到这个“天下”什么什么“刀”——先前看见匾额，中间那个字笔画太多，实在是认不得。他当时便开口询问，可大龙却始终沉默着，只是领着他进入。
得不到答案，御不凡顺着男人的视线，再度望向那坟茔。细雨轻斜，将那青石质地的石碑润湿，也将土坡边上的青草润得碧绿碧绿的。
“漠刀。”
远远地，有人唤道。御不凡知道，那是大龙的大名。他转过头，望向来人。只见一个男人举着伞，匆匆向他们走来。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紫衫的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的模样，一手举着把小红伞，另一只手挎着一个小竹篮。圆圆的小脸，粉嫩嫩的，可爱极了。
没来由地，心头一颤。御不凡下意识地向那小姑娘抬起手，可手臂停在半空中，却又无处着落，只有又放下了。
漠刀将他的动作收进眼底，又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紫衫的小女孩。他默默地将手里的纸伞，递进御不凡手中，轻声道：“你去和她玩一会儿罢。”
御不凡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漠刀只身走进风雨之中，冲那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向御不凡这里望了两眼，神色似是苦闷。半晌，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交代了几句。紫衣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迈着小小的步伐，走到御不凡身边，伸出软软的小手，牵住了御不凡的衣角：
“哥哥，走，我们去那边玩。”
心头微漾，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让御不凡愣了愣。他傻傻地被小姑娘牵着衣衫下摆，走向那坟茔之处。
细雨飘扬，杨柳轻曳，翠草茵茵之中，竟然长了许多各色的小巧花朵，鹅黄淡粉，轻紫微蓝，端的是五彩缤纷。小姑娘将竹篮往坟前一放，圆乎乎的小手掏出一个装着馒头的碗碟，规规矩矩地摆好，又冲青石墓碑拜了拜，这才蹲下身，捡起小草花来。
御不凡瞧着她的动作，又瞧了瞧那墓碑上的字。一个“玉”字和一个“风”字他是认得的，中间那个却又模糊起来。他抬起右手，敲了敲脑袋，却仍是想不出，无法辨识，只能喃喃地念道：“玉……玉……风……”
“哥哥真笨，”小姑娘抬起眼，特鄙夷地送来一个“你很笨”的眼神，“连‘秋’字都不认得，还没有红儿我聪明呢！”
“秋？”御不凡怔怔地重复。
“对啊，玉秋风嘛！”粉嫩的小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来，“我爹爹说了，玉姑姑就睡在这里。她对红儿可好了，陪红儿读书识字，还教红儿踢毽子！”
御不凡怔怔地望着小姑娘明媚的笑脸，只觉得心间一空，没着，没落。
小姑娘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将各色的彩花收在小小的手掌之中，一边自顾自地说下去：“爹爹说了，爷爷做错事，对不起玉姑姑……所以红儿要格外地乖，要每年都记得，清明的时候来看玉姑姑！”
“清……清明？”御不凡讷讷道，“什么是……清明？”
小姑娘抬起脸，露出了夸张的惊讶之色：“不是吧，大哥哥你连‘清明节’都不知道？爹爹说过，清明节就是纪念死去的人的日子。爹爹还教我念过清明节的诗哦！”
说话的工夫，小姑娘白嫩嫩的小手，已经灵巧地编制出一个小小的花环来。那是用柳条编织而成，并缀满了各种色彩的小巧花朵。她将小花环，放在墓碑的顶端，又蹲下身子，摸了摸坟茔周围修长的碧草：
“可惜时候还不到，再过些日子，这些铃兰都开了，就像一个个小铃铛，可好看了！玉姑姑最喜欢它们了，她对红儿说过，铃兰又叫君影草，代表着归来的幸福……大哥哥？大哥哥？”
说到一半，小姑娘注意到面前的青年傻愣愣地发呆，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不免有点气恼。她大声呼唤对方，将人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御不凡如梦初醒，“啊？”地应了一声。垂首对上小姑娘微微愠怒的神色，他又望了望墓碑上的花环，沉默良久，轻声道：“你能教我么？”
“好啊！”展示自己的手艺，小姑娘很是开心地继续採起花朵来，用小竹篮兜着，然后递到御不凡的手中。
“来，跟我学，拿柳条这样编……”
御不凡照着小姑娘的动作，拿起柳条和花朵。可是五指却始终无法灵活地弯曲，稍一用力，经脉便是一抽。柳条竟又从指间溜了下去，掉在了地上。
小姑娘一边说着“大哥哥你好笨哦”，一边帮他拾起柳条。御不凡锲而不舍地再次尝试，微颤的双手，好容易才将柳条拧在了一块儿……
雨停了。云开雾散，天幕渐渐蔚蓝。顶着花环的青石碑上，雨水润湿了那朱红的名字。坟茔旁，落雨的水珠还凝在铃兰修长的叶片上，一滴晶莹之中，映出了御不凡的身影，和他专注的神色。
这一坐，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好容易将花环编好，御不凡小心地缀上淡紫与微蓝的花朵。微颤的五指做不了如此精细的活儿，花朵缀不稳，微一碰触，就纷纷地掉落下来。御不凡执着地拾起花瓣，一次又一次地将它们小心地插入柳条的缝隙之中。待到大功告成，他兴奋地念出一句“好了！”，引来远处男人的侧目。
先前在地上坐了太久，骤然起身的结果，就是头晕目眩，整个人有些站不稳。身形微晃的刹那间，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已经扶住了御不凡。他笑盈盈地回过头，果然见到大龙不悦的神色。御不凡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花环，戴在了大龙的银发上：
“大龙，送给你。”
远处的男人“噗”地笑出声来。漠刀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可望着面前那人的笑容，他终究没有将头上的花环取下，而是沉声地应下一个字：“好。”
小姑娘很是疑惑，她扯了扯御不凡的衣角，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喊他‘大龙’？爹爹说了，他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叫漠刀壮士。”
御不凡笑弯了眉眼：“可他的确是大龙啊。”
御不凡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电闪雷鸣，乌云黑压压地遮蔽了天际。黯淡天幕之中，狂雷滚滚，在天地之中惊炸。他一睁开眼，所见的，便是身侧一条巨大的紫色飞龙。
血淋淋地伤口，横贯了大龙的一只眼睛，血肉翻出。在一片片泛着紫色光泽的龙鳞之中，鲜血顺着鳞片的缝隙流淌而下。奄奄一息的大龙，喘息着伏在地面上。
巨大的神龙，可怖的伤口，明明是十足恐怖的场面，他吓得向后退去，身子一动，就觉得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竟都是鲜血淋漓，右手手骨竟已断得横插出血肉之外。他惊得要哭，可下一刻，落雷轰鸣之声，就震得他全身发颤。
眼前强光一闪，一道落雷竟击在飞龙的身上。顿时，焦糊的味道弥散开来。大龙的背部，已有好大一块鳞片成了焦黑之色。
紫龙勉强地睁开眼，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向他伸出爪来。他惊惧地想躲，可全身的伤痛让他动弹一步都是困难。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尖锐的利爪伸向他……
却是将他推远。
雷鸣又至，电光闪闪。一道落雷破空劈落，击起地面尘土飞扬，砂石乱起。透过弥漫的尘沙，他看见了那条龙。
什么惧怕，什么惊恐，全然敌不过心中满当当的酸楚。莫名其妙地涌出泪来，他拖着一身伤痛，挣扎地爬向巨龙。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全身有若刀剜的疼痛，他不明白为什么，可心中却只有一个执着的信念：
谁也不能伤了它。
已经握不住任何东西的手，圈住巨龙的颈项。落雷就在耳边炸开，飞迸的碎石打在他的面上，明明是害怕得要命，疼得要命，可他却只知道，决不能放开手。
无力的双手圈住巨龙，他将脑袋贴上那只受伤的右眼，感觉到龙微弱却又缓慢的呼吸起伏，泪已滚了满脸……
在御不凡记得的不多的事情当中，那一天，却是异常得鲜明。在那一刹，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全身的伤从何而来，可却坚定而执着地，抱紧了身边的巨龙。再后来，记忆之中，模模糊糊地有几个人的身影，那个白头发的大夫对他说，他叫御不凡，是大龙的朋友。再然后，他离开了那个满是药味儿的地方，大龙带着他，住进了山中小屋，可每天必须喝的苦药，还是从来没停过，一碗接着一碗……
“御不凡。”
耳边低沉的声音，将神游太虚的御不凡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慢半拍地转过头去，便见大龙微蹙的双眉。大龙默默地扫了墓碑一眼，终究是牵起了他的手，淡淡道：“走了。”
一阵清风拂过，拂动碧草。修长的叶片上，那一滴晶莹水珠，映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坠落，润入坟茔泥土之中。
那一夜，御不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模糊的身影，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大多已经记不清。只记得一个紫衣的姑娘，笑着说了一句“笨蛋大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抹紫色的身影。然而下一刻，他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得御不凡睡意全无。滚下床的他，一边起身，一边将拖到地上的被子抱了起来，正想收拾，却见在被无意拖开的床铺之上，放着一个布袋。
布袋被人小心翼翼地扎好，放在床铺靠里侧的位置，平日里根本不会压到。御不凡好奇地拿起布袋，拆开袋口，只见其中藏着一个纸卷。
他点燃了蜡烛，就着烛火，将纸卷从布袋中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展平。随着画卷被放开，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俊朗的五官，深邃的双眼。那身形模样，不就是大龙么？
御不凡微讶。烛光摇曳，映出画卷的一侧，有人写下了两行小字——
此人，漠刀绝尘。
莫忘。
对了，莫忘……漠刀绝尘……心中一动，千头万绪抓不住，只觉得隐隐的熟悉之感，徘徊在心头，挥之不去。御不凡凝视着那张画，默默地收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先前听见异响而赶来的漠刀，推开了房门。
御不凡抬眼，瞧见他，想也不想地扬起唇角，笑着开口：
“绝尘。”
向来处变不惊、就连天塌下来也不会惊讶的漠刀，却露出了像是见鬼一样的表情，整个人僵在了门口。他怔怔地望着御不凡，像是想要透过他，看出什么更深的东西：
“御不凡你……”
烛火轻轻摇曳着，将二人的背影投映在墙壁之上，缱绻纠缠。透过半敞的木窗，夜风轻柔地拂进屋中，掀起桌上那一页画卷。宣纸的一角，在夜风之中轻轻晃动，遮蔽、复又展露出那两个字：
莫忘……
莫忘……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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