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音笛·珍珠海 ︱ 东宋
东宋世界(Sunasty)第3期征文第3篇征文
珍珠海
◎符箓山主 著
东宋的第23个故事,是这样诞生的……
东宋世界(Sunasty,宋纳思地)系由《今古传奇·武侠版》杂志社前任社长·主编,武侠作家李逾求创立。东宋世界自2009年3月14日正式开启,一直至今日,仍在不断生长完善之中,先后诞生《化龙》、《燃烧吧,火鸟》、《赤酒引》等长篇作品。
继“凤羽”、“沙海”之后,“定音笛”是黑江湖举办的第三期东宋征文。本次推出的《珍珠海》,篇幅极短,却意蕴深广,有如匕首马尾,将视角投入到“游侠”身上,触及东宋神州中最深刻的矛盾之一。但文章并不为此所累,读来反饶有兴味,“珍珠海”的意象也很美。
自“沙海”征文开办以来,黑江湖增设了一种新玩法:锦囊。即征文参赛者在提交征文并经确认完稿(如需修改在修改达成时视为完稿)后,即可获得锦囊,进入下一期征文当中,待当期征文完成时继续获得下一个锦囊。每期征文视为一次跑圈,待年度征文结束后,最先提交完成征文的(每期征文均参加),即为跑圈总冠军,获得奖励。特别提醒,征文除小说外,对世界设定和征文评论也适合。均有获取锦囊和跑圈资格。有不明之处,请扫描文后二维码,于群中垂询。
目前,符箓山主凭本文获得第13枚锦囊。
你见过珍珠海吗
你见过珍珠海吗?在我的家乡,到了三四月的春天,山林里是遍地成海的珍珠,我一直想再看一眼……
月色沉沉,深夜梦回,寒韧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弥漫着血色与暴雨的午后,那时他是四岁?还是五岁?亦或是六岁?记不清了,其实那时候他没名字,同行的几个姐姐将他护在身后,只是一起逃荒的情谊,但当时确实真真切切的被人保护着,直到有匪人来劫掠,然后一剑西来,寒光万千。
他想,他这辈子大概再也忘不掉那样一个剑客了。自暴雨中破空而来的一剑,光芒四射,映入自己尚且稚嫩的双眸里。他跌跌撞撞的跟过去,希望能够拜这位剑客为师,被他微笑着拒绝了:“我不是剑客,是个游侠。”
他那时尚不知游侠是什么,只觉得那剑光灿若烟花,美不胜收。非常渴望自己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使出这样的剑光。于是继续跟了过去。其实多年后再回想,那样身手的男人,想甩开孱弱稚童,也不过两三息的功夫。
而他竟没有甩开自己,他问了自己的名字,嫌弃的说道:“太平凡了,你若想学剑,就叫寒韧吧。”
后来?后来他留给了自己一把刚刚削成的小木剑,一张破破烂烂的油纸包着的画,便在天光之后,彻底消失了。消失之前,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你见过珍珠海吗?在我的家乡,到了三四月的春天,山林里是遍地成海的珍珠,我一直想再看一眼……”
“被冻醒了?就你们这些南人娇弱,这还是在山腰呢!到了顶上可挂着雪,那岂不是连鼻子都要冻起来?”同行的一个中年汉子不满的嘲讽道。
此时正是春景最浓的时候,可他却身在最东北的地方,传言有长生不死药的长白山,传言有着终年积雪的长白山。和一些浪荡江湖的人混迹在一起,感受着山林中夜晚的彻骨寒凉。
寒韧倒是没说什么,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衣物,看了眼歪横的七七八八的仿若尸体一般的同伴,叹了口气:“我也未必就是南方人了。千年王八万年参,长白山上真有灵丹妙药吗?”
“不然我们这些走江湖的干嘛拼死跑过来?”同行人转了个白眼。
“我不是走江湖的。”寒韧小声嘀咕道。
“是是是,你是大侠,是游历四海的大侠。”他翻了个身,将半边身子压得离火堆更近,“也不知道拽些什么,以为自己能开宗立派吗?东宋都多少年了,成功的人,一百个里面有没有一个?一千个一万个里面都没有一个!多少世家盯着呢,真是异想天开不知死活。”
寒韧自嘲的笑了笑。现在的他倒是明白游侠的意思了。远远没有当年想象的如天人般的风光英雄,而是现在这样,如同被追逐的丧家之犬。
没有什么词会比丧家之犬能更好的形容游侠了,没有故乡,没有门派,没有家族,甚至,也没有同伴,踽踽独行于天地间,春夏秋冬看过一季又一季。
眼前小小的火堆将他面色染成浅金红色,他抬头看着天,也无星星也无月,只有浓重的化不开的墨色凝在远方。寒韧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当年拿着把破木剑破剑图,竟也练起了武功来,到得十来岁的年头,也被人称赞过根骨,也曾有人试图收为门徒,自己却都咬牙不肯,硬生生蹉跎到如今,搞成一副人人喊打的落拓模样,只能跟着走江湖的四处寻点灵丹妙药给药庄来换取生活所需。
游侠啊游侠,侠字多好听,好听到让人忘记了前面的一个游字,可不是游历的游,而是游荡的游,如无根之萍,飘到哪便是哪了。什么珍珠海,那人兴许只是一时捏造的,从没听说过哪里的山林有珍珠海。怕不是游荡得太久,将虚造的故乡拿来哄骗小傻子。
寒韧又是自嘲的笑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等到了天明。
金乌初上,将长白山的春天也吹暖了几许,寒韧一行人除了他和昨夜讥讽的汉子算得上会武功以外,其余四五个均是普通的采药人,怕被人打劫才雇了他们俩进山,因为没几个钱,也就不计较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真挖到了千年老参,也会多分他们一些,算是一桩风险极高的生意。
上山路难行,又有躲不开的厚重水气,寒韧随他们驻了一根切下来的细竹子慢慢的攀行,他们都穿着厚厚的蓑衣,戴着竹笠,唯有那汉子穿着一件灰黑的皮毛,脸上从眉心到下巴,长长的划下了一条伤疤。
“注意脚下的路。眼睛少放在别人身上,才能活得更加长久。”那汉子并不转头,但是说话却明显对着寒韧。
寒韧叹了口气:“说不定我们还要合作。所以才想看清楚些。”
那汉子停了脚步,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定,还要白刃相见。”
此时,一道蜿蜒的血色顺着黑漆漆的泥土沁了下来。寒韧下意识便要拔剑。
“有人血的地方,必定有宝物。”那随行的汉子舔了舔舌头,摸了摸身侧的兵刃,“一年上来几十次,这次有收获了。”
“我们只是保护他们几个,如果没人对付我们,不用理会。”寒韧不满道,看了看身后那几个瑟缩的采药人,平静的说道,“这里附近是不是有参?”
“是,但是这已经是山里极深处了,平行的山脉里,一旦进去,不容易找寻出路。”采药人低声说道。
“别说废话了,你们谁不想进去,自己下山?”随行人讥笑,“也就只配赚些小钱。”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一起前行,穿进层层丛林,轻巧而又迅速的走了进去。
血色的尽头,不出意外的伏了几具尸体,半陷在灰黑的泥土里,红与黑相间,看颜色应该是刚结束不久。周围的泥土都有翻动的痕迹。
“呲——来迟一步。”随行汉子将刀插入地上,唾骂道,“他妈的看脚步也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就这么给他们跑了!本来该是我们的……”
寒韧细细的看了会儿,除去凌乱的打斗迹象,还有不少脚印,其中有一个脚印特别的小。他先对几个采药人说道:“你们再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老参。”
然后用眼神示意了随行人,两人握紧了武器,跟随者那浅浅的脚步走到了一棵树下。
这是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轻轻地脚步到此为止,周围连一点声气也无,只有湿润的气息绕在两人身边,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同时出刃。
向树上砍去!若是眼前无人,脚下无人,那么人,只能在树上!
随着一段树枝被砍下,一声痛呼声传来,掉下来的,还有一个小姑娘。
这是一个衣着十分普通的小姑娘,除了头上佩了枚大大的珠花,其余衣物都与采药人家的小姑娘差不多。
而随行人的目光在看到小姑娘怀里的东西时,亮了:“交出来。”
小姑娘大约不到十岁,眼睛已经通红,一个字说不出来,但是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布包。
随行人的刀已经出鞘,他性子自来不好,见小姑娘不出声,立刻就要出手。
刀刃已经刮到了那朵大大的珠花,却被一道薄刃拦了下来:“你把人参交出来,你这个年纪,抱着它也下不了山。还不如给我们。”
寒韧尽可能的把声音放轻,但小姑娘依然只见落泪,不肯动作也不肯说话。
随行人已有些不耐烦,但寒韧仍然不肯收回压住他刀身的剑刃。
过得许久,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这是我的救命药!你们就晓得拿去卖给那些世家,但这是我的救命药……”
随行人冷笑一声:“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用这样的药?”
小姑娘仍是愣愣的垂着眼泪。眼看着刀身再度贴近,竟然不敢躲开,也是不能躲开,因为她实在没有这样快的反应速度。
但别人有。
比如寒韧,此时此刻,他如同练习了一千遍一万遍般,使出了一招剑法,堪堪架在小姑娘的头顶,虽然惊险,好在只是惊,并无险。
“小子,你这剑法眼熟得很,可手却生了。”说完他的刀身往上轻轻一震,便将刚刚仿佛千斤重量压下来的白刃弹了回去。
这一弹,寒韧少不得就要退几步,这一退,便少不得失去了几分时机、
可寒韧就在这几分时机里,将小姑娘抱离了树下,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是要独吞?”那汉子玩味的看了寒韧一眼,“这只怕是不能够了。”
寒韧的声音,此时此刻才符合他的名字,变得寒冷无比:“所以我们这药材不是卖给药商,是卖给世家中人吗?”
对面的刀客惊讶道:“你脑子没问题吧?卖给药商,不就等同于卖给了世家?”
寒韧想了一想,笑了一笑:“是我糊涂了。”
嘴里说着糊涂,下手却不糊涂,他当机立断的斩落身边的树枝,然后轻轻一跃,便要离开。
可他一只手上抱着人,抱着人,就没办法比抱着刀的人更快,所以,不到一息的功夫,他便被刀客拦了下来。
那刀客立在对面发出不间断的笑声,仿佛在看笑话一般:“你也是蠢,丢下她拿着东西跑才会更快,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寒韧也笑了笑:“既然我要抱着小姑娘走,便是不打算参与这一单生意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有意思,所以你是打算做个真正的侠士了?”那刀客眯着眼睛,仿佛在打量什么奇珍异兽。
“哎,若不这样,又怎么对得起成天追杀我的人呢?”寒韧这些日子第一次笑得开心,“我想明白了,我既然跟他们划开了阵线,那自然不能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能被敌人否认的东西,才值得坚持,才说明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想起来你的剑法像谁了。”对面的刀客仿佛在思索什么故人,“像一个特别不自量力的人。”
“不自量力?”寒韧摇了摇头,“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剑法。”
对面的刀客突然仰天一笑,已经出鞘的刀刃仿若天外流星,刹那间一刀斜来,斩断了寒韧身前的剑。
刀身明晃晃的亮光映入眼帘,寒韧只能来得及用剩下的半截剑刃去抵挡。
左手抱着人,便无法使力,也许丢下她能扛得住这样一刀。但是寒韧当然不能丢下,如果丢下她,那和对面的人有何区别?那么自己汲汲营营东奔西顾十来年,又是图什么?
手上的力道却突然松了。那刀客居然放下了刀。
“我既然救过你一次,又何必再杀你一次。”那刀客反转身子,“这小姑娘的命,我送你了。”
寒韧惊呆了:“你胡说什么……”
寒韧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他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刀,只是明明是一样的路数,为什么用剑使来那么美丽,而用刀使来,却那么令人憎恶?
“看着我的现在,有没有想到你的将来?”那刀客理了理衣裳,“有多久了?五年?十年?记不清了,总之看着现在的我,你绝对联想不到当年的我,就像也许十年后的你,也不会记得现在的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走了,头也不回的朝着丛林深处走去。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寒韧脑中迸开了,这一下,他都清楚了,真是好生嘲讽。
“哥哥,我真的病了,你别要我的药,其余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好吗?”也许是过了太久没有声音,小姑娘略有些害怕。
寒韧这才意识到他还抱着一个人。一个脆弱的,仿佛是当年的自己一样的人。
“我真傻。”寒韧对着小姑娘笑了笑,尽管天色已经有些沉,晚霞渡了几许粉色,可他还是站了起来,“我当年是被什么所吸引,是被什么所感动的,这些年早已经忘了。也许他已经忘了,可我不能忘。”
寒韧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看见她之前戴的珠花被刀光削去了一半:“我送你下山。”
下山的路要快不少,却也惊险不少,许多人是等在山脚下,等着从山上筋疲力尽的来人。可寒韧再不犹豫,也再不动摇了,他想,他可能明白了自己迷茫了十数年的问题。
“对不起,毁了你半边珠花,想来那么大的珍珠,很贵吧?”寒韧随意的哄到。
小姑娘还是很害怕:“不……那不是真正的珠花……只是我在珍珠海摘的梅花啦……”
脚步瞬间一停,寒韧看着她:“珍珠海?”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对,不远的地方有很多珍珠梅,这个季节开得最旺,连成一片一片的,大人们说那是珍珠海。”
强忍住欣喜,他几乎是半要求半命令的说:“带我去。”
然后,绵延缠绕的山谷之中,有一片白色交联的梅花,小小的花苞看起来雪白圆润如珍珠,仿若开在山林之中的珍珠海。
此时此刻,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END-
Sunasty
世 界
符箓山主看东宋:
很喜欢复杂设定的东西
因为人生的设定便是最复杂的
世界观如同一张网
而每个故事便是那织网的丝
越宏大的世界需要越具象的故事来呈现
希望可以和更多的朋友来切磋
这就是加入东宋最大的理由。
符箓山主写东宋:
我抓取了很小的一个点来写:被众人抛弃的游侠。初出江湖的理由重要吗?不重要吗?其实真的不重要,选择和坚持比理由更重要。碎三观太正常,可重塑三观才真正值得称赞。想体现这么一点,所以呈现了这么一个小故事。还有很多不足,以后争取写得更完善些~
-宋纳思地-
世界·定音笛
致谢:
文章作者符箓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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