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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宋·赤酒引26

2017-09-03 赤酒 黑江湖
 

东宋世界(Sunasty)第1部公推连载小说

赤酒引26

◎赤酒  著



东宋的第1个故事,是这样诞生的……


东宋世界(Sunasty,宋纳思地)系由《今古传奇·武侠版》杂志社前任社长·主编,武侠作家李逾求创立。东宋世界自2009年3月14日(π,在东宋世界中,这天是“风暴降生之日”)正式开启,一直至今日,仍在不断生长完善之中,先后诞生《化龙》(400万字),《燃烧吧,火鸟》(30万字)等长篇作品。


赤酒自去年黑江湖首度推出“东宋”世界观时即参与其中,构思数月之后提笔,创作出赤酒、程芝等人的历险故事,字里行间飘荡着东宋如醍醐般的空气,引人欲醉。《赤酒引》也成为东宋创立八年以来第一部面向大众的公推连载小说。


自即日起,黑江湖每周末推出一期《赤酒引》。新老朋友前来东宋世界,请品尝第一杯酒——


结庐契


前情提要:

唐门降下新的任务,要程芝在六月节去捉夜珖虫。

为了得到有毒的引虫花朵,程芝跟踪同样身为卢的隋花絮,却撞破了她的秘密。

两人在一片爬满蛛丝黄萝的秘境中对阵,以双方妥协收场。

真正到了六月六,又会如何?

欲知前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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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六月六子夜。

 

程芝从噩梦中逃离,惊魂未定,不敢入眠,披衣出门。

 

一推门,便有蒸腾着暖意的湿气扑面涌来。外面在落雨,雨水丰沛,雨落处幻作夏火,将草木江河点燃,冒出波浪般奔涌的暑气。

 

远望过去,整个明门浸润在黑夜里,只有墨羽门的试验房内有零星几盏灯火。

 

万物都在沉睡,唯独他在拼命奔忙。

 

程芝的离梦术修炼停滞已将近一个月。现在在梦中依旧清醒,却无法自如地行动。双手沉重,如同扣紧枷锁;双脚迟滞,仿佛穿行沼泽泥淖,身上沾满了黏着的水草污泥,每走一步都在下沉。

 

那是一片从没见过的草地,草叶很长,风过,草面如波浪,回望灰暗无际,远眺有尽头。他直直前行,伏在草中躲过虎豹狼豺,再起身时,天上落下朱红色的花;才拿到花枝,便跌进了泥水沼泽中。

 

落入沼泽——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了——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沉溺,呛水,梦醒。

 

这不过是梦境。

 

双手没入水中,水面果然变成了赤红色。

 

黑色的虫从四面游来。虫没有眼睛,长条形状,附着在他身上,顺着衣裳缝隙,钻入身体。

 

果然出现了,他想。先前在梦里落入沼泽,他总会挣扎,红色的水会很快攀上他的身体,将他吞噬。每每从窒息的绝望中惊坐,将醒未醒之时,眼前还会有明晰的画面:抬头,水面赤红无波,风雨止息,灰白的天空变成平静流淌的血红色。一群黑色长条虫从四面八方涌来,攒聚在水面,如同火焚山林时候浮泛出的黑色尘灰,涌动在一起,凝聚成烟。低头,向水底去,透过水中悬浮的恶臭泥块和女妖之手一样的水草,能看到水底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水波抖动,影子庞大。从轮廓来看,很像一个沉睡的人。

 

沼泽池底究竟有什么?

 

神州东方的岛上曾有传说,沼泽就是那些黑色的无眼蚂蟥吸足几斗血后,各自吐出,血落地化即溶,千万只汇聚在一起,便成了混杂着泥与血的沼泽。

 

水没过了程芝的脖颈,身上被被噬咬的痛感也比平日清晰百倍。

 

冷静。

 

程芝深吸一口气,沉入沼泽中。

 

一片赤红天地。

 

泥块里有不清不楚的白色杂物,水草裹挟着黏滑石头和腥臭的苔结四面撞击而来。

 

沼泽里有庞杂的世界。

 

程芝向底部探寻,挣脱开沿途攀附缠绕的水草,气力使尽,影子的轮廓得以看见。

 

再向下,原本庞大的红影渐渐缩小,最后缩成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终于看到了水底影子的模样。

 

是个女子。眉如远山而含愁,嘴唇薄如拨筝银甲,阖着双目,面庞温婉。隔水望去,面颊覆上一层红纱。

 

程芝无法自持,强压激动狂乱的心绪,咬紧嘴唇,气息再匀一度,屏息向下游去。

 

仿佛从没变过的年轻容颜。

 

心动如军鼓。他伸出手去,忽然停住——若她也会消失,该怎么办?

 

不能消失。

 

她不能消失。

 

气息不足,喉中开始泛堵,脖颈如被双手扼住,渡气困难;随后,窒息蔓延至心肺,肺胀难忍,堵住心口血脉,逼得眼中蒙泪,十分痛苦。

 

程芝静静地望着那个女子,手悬在她的面颊边,不敢触及。

 

泪水混入泥与血中,变得污浊。这片污浊之地是他情愿探寻的,现在他们同在污浊中。

 

眼前一片昏黑。在离开梦境前,触碰一下吧。

 

程芝艰难地伸直手臂,朦胧中看到女子睁开了眼睛。

 

赤红色的,发亮的眼睛。

 

她扣住他的手腕,手上用力,他麻木的手腕发出咯吱的声音,却没有明显的痛楚。

 

“程芝,你不该进来。”

 

檀启霜开口说。

 

“母亲!”

 

他想要说话,却无法开口。开口就会死在泥血沼泽里。

 

在一片昏黑中死去,在一片昏黑中醒来。

 

惊坐起来的程芝背上如负千钧重担,他捂住心口,强撑着调息,猛咳几口,吐出血来。

 

张开手,血顺着指缝滴下来。

 

“母亲……”

 

门外蒸腾浮泛的热气令人难受,雨落在他身上,如钢针刺入骨髓。程芝将衣袍拉紧些,向西望去,墨色的天边只有一抹深青。

 

看不到的远方,看不到的蜀地。

 

蜀中唐,据说母亲就在那里。

 

每天都在劳碌中浮沉奔忙,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他从没敢深思。

 

“不该进来……”

 

程芝抚上心口,心绪未平,心动如鼓。

 

他的梦境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梦有什么含义。

 

雨下大了,程芝抹去了发上的水,回屋了。

 

噩梦夺走了他所有精力,无力细思。

 

 

六月六清晨,晴光普照。

 

程芝睁开眼,看到有个人影遮住了窗外进来的光。他连忙爬起来,窗外的人听到了响动,前去敲门。

 

“啊,就来!”他随手扯了两下衣裳,跑去开门。

 

庄散棋面无表情地进来,看到他慌忙整理的狼狈样子,随口问道:“没睡好?”

 

程芝忙着绑发,应了一声。

 

“今日是第一次任务,不可怠慢。”庄散棋将拎着的包袱打开,取出一身衣裳,抖开递给他,“六月节,穿这个。”

 

深绿色的武人衣袍,外有碧玉色的织布镶边,下摆用黑色暗纹绣了些简单的云纹。

 

武服束缚,程芝向来穿不惯,但看到庄散棋也穿着颜色相同的衣裳,于是乖乖接过。

 

“六月节事端多生,明门守此一方,每年的这个时候,凡在门派之中的,都要出使任务。”庄散棋淡淡道,“此次任务是去琅琊山东岳庙守护藏经阁晾经会,范正黎与你我同去。”

 

“只有范正黎一人?杨目大哥呢?”

 

“原本也是要一起去东岳庙的。只是宫晴师姐身体抱恙,杨师兄接手她的任务,与隋花絮一起去送行坡奉香了。”

 

送行坡?

 

杨目与隋花絮?

 

程芝之前对隋花絮的猜测歪打正着,现在想来,心中打鼓。上次身陷陷阱,面对逼迫,他猛然想到庄散棋讲的传说——青域门,旧剑,几年后获得爱人尸体并将其埋葬于送行坡的女子——这样多的重合点,让他不由猜测隋花絮的父亲就是那个“被获得”的尸体。因此,他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开口制住隋花絮。若事实如此,那么隋花絮要下毒来杀的人,十有八九是宫晴。杨目对宫晴如此关心,若是察觉了什么,隋花絮此次定然难逃一劫。

 

庄散棋清了清嗓。程芝回神,匆匆束紧宽护腰。

 

“奉香不必入林,河流上源有专供上香祭祀的庙,只在白天开放。有杨师兄在,就算遇鬼,也定能保隋姑娘周全。”

 

听到只有白日开放,程芝点点头,略微放下心来。

 

“沈师兄和吴华山去文宗书院,昨日便启程了。”

 

“这么远么?”

 

庄散棋点点头,见他已经收拾停当,帮他递过剑去,又道:“说来奇怪,上面原本将文宗书院任务定给了我们。沈师兄说路程太远,硬是接了来,与我们交换。”

 

程芝需要取夜珖虫,若从鹅湖山麓出发,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天明之前赶往明门后山。沈沧鸣一片苦心,交代他在取虫之时绝不能离开,看到伏在花上的虫抖动翅膀,光亮有变,就要及时收手,装入囊中。吸食过蛛丝黄藤萝花的夜珖虫不仅不会朝生暮死,还会身负剧毒,为祸人间。

 

程芝将剑背好,卸下宽袍阔袖,穿上收身的武服,背脊竖直,身姿挺拔,换去道骨仙风,更添几分英武之气。

 

出门之后,庄散棋一路事无巨细地交代各项事务,程芝仔细听着,从中捕捉这能够得空脱出的机会。晾书会向来开三天,但上饶多雨,三天能完整开下来的年数很少。于是,几年前变更为两天,第三天众僧在寺院中祈福念经,为亡者送魂。若要出来也不难,寻个借口早些休息,深夜溜出来就是了。

 

“庄师弟,程小兄弟!”旁侧传来一声招呼,杨目笑着向他们走来,后面跟着隋花絮和范正黎。他过来拍了拍庄散棋的肩,收手活动手腕,径自道:“可算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成天留在这里头,日子都要淡出鸟了。”

 

隋花絮抬头看了杨目一眼,忽然接嘴道:“方才在宫姐姐面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气氛凝住,众人看向隋花絮,她冷笑一声,并不惧怕,望着杨目。杨目面色未变,笑望着她。

 

程芝和范正黎隔在两人中间,为隋花絮打圆场。隋花絮将目光别开,看向一边。

 

后来,程芝再次思量隋花絮的这句话,只恨当时没有听出其中所含的隐秘。

 

他只记得隋花絮离开的时候回望了一眼。看到他也在看她,她匆忙回过头去,身影被重剑遮住。

 

 

东岳庙才重修过,内外崭新一片。

 

六月节有进香传统,寺内僧人大半都守在前院。后院和练武场清空之后,空地很大。藏经阁的门开着,小师傅抱歉地说里面搬书的人手不够,话还没说完,范正黎就已经撸胳臂挽袖子要去帮忙了。另外两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进藏经阁一看,只有三位练武的僧人在里面上下忙活。三人后悔不迭,硬着头皮跟着帮忙,直到寺院关闭,才又来了几个僧人前来帮忙,将他们换下。

 

程芝揉着手臂来到院中,忙活一天,经书才搬了一半,只觉绝望。

 

范正黎坐在最高的一支梅花桩上,晃荡双腿,低垂着头。

 

庄散棋抱着手臂望着满院经书。

 

“累了?”庄散棋走向他两人,淡淡道,“要掌灯了,回去休息罢。”

 

范正黎瞪大眼睛,道:“你呢?”

 

“守着。”

 

程芝知道劝不住他,拉着范正黎回去了,去厨室要了些饭食,送去庄散棋房间。天色渐暗,要出发了。他嘱托了范正黎几句,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拖住庄散棋。范正黎有些为难,说他也有任务在身,只能尽力。

 

程芝点点头,离开了。

 

山下租马,一路沿江策马而行。先前江上还只有引鱼灯,越靠近饶州,灯光越盛。六月节的城门不闭,入城之后,穿城而过的宽江里已经行满了繁花船和行酒船。船上喧闹声与泠泠琵琶声不绝,纸窗中映出舞姬的曼妙身影,船头花枝与轻纱在行船风中摇动。他在宽道上匆匆而过,用长面巾掩住脸。

 

从花中荡来的花信风惹得少年心里泛痒,不知觉放慢了行路速度,偷眼去看江中的一片暑节盛景。

 

孩子在放河灯。

 

莲花宝塔,水鸟鲤鱼,金虫宝篮,形状各异的河灯漂浮在水上,新鲜焰火的颜色将之前串联成网的河灯比了下去。

 

他看着欢笑的孩子,忽然就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如此盛景,谁不想亲手放一盏河灯呢。

 

面对触手可及的事情却无法做,谁又能真正有自由,脱开任务,去放一盏自己的河灯呢。

 

离开一片繁华盛景,进入明门。明门四处不见灯火,没有人影,空旷寂寥如同隔绝出的另一个世界。他将马还了,施轻功一路来到自己房里,先取了花朵与用药熏蒸过的捉虫口袋,又沿着小路,攀到道路最高处,翻过山去。

 

送行坡是雁不归的禁地,门内专开了一条后山路,直通上游的奉香祭奠堂。上次匆忙跟踪隋花絮,没来得及发现这一处所在。程芝按照之前打听来的路线,一路来到了奠堂。堂外就是河流,从上面能够看到河边树立的牺牲者的坟墓。

 

水流潺潺,水声如泣。立着的坟如同银练旁的斑点,又如妆点在旁的黑色流苏。

 

坟墓这样多,单是看着就足够震撼了。

 

程芝一刻不敢怠慢,寻找了一处坟墓,点上白烛,放在一边。距离三尺之外,照着沈沧鸣教授的方法,将蛛丝黄藤萝花的茎部埋进土中,在四周洒了些粗盐。如此将三朵花全部埋上,不多时,土中果然传来了些细碎的声音;仔细看去,有粟米一般大的小虫从土下爬上来。

 

当真异术。程芝俯下身,刚想凑近观察,忽然来了一阵风,身后传来木门吱呀扭动的声响,烛光灭了。

 

程芝警惕地起身,四下查看,发现奠堂外院门没关。

 

记得祭奠堂必须日暮闭门,他有些奇怪,回头看看花儿,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收的时候,于是推门进去。院内三面都是祭奠的厅堂。只有青域门的祭奠厅堂的门开着。程芝将手放在剑上,慢慢走过去,到门口,脚步忽然停住。

 

眼前之景,令人震惊。

 

灵位满屋。

 

透过门纱看其他厅堂,灵位极少,立在正对门的桌上,屈指可数;青域门厅内的灵位却不同,三面墙上摆放了级级升高的木梯,从地上到厅顶,紧密相连,满是牺牲者的灵位。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他想起了宋天科说“为卢为盾”时嘲讽的笑容;想起了庄散棋谈到自己被陷害逼离墨羽门时的平淡语调;想起沈沧鸣在一个夜里,偷偷带酒来与他对饮时,谈到进入明门,落寞不语神态。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

 

万事万物皆有正反两面。

 

青域门易进,却也是一条修罗道。

 

他想救赤酒,想探寻真相,想要自救,就必须走这条路。

 

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面而来,靠近门边的一片灵位中赫然立着一只花篮,香气正是来自里面开得正好的蛛丝黄藤萝花。此处似乎是一个空缺,有人将原本摆放在此处的灵位换成了花篮。

 

程芝提起花篮,正疑惑为何门窗透风,外面却闻不到,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了下来,他侧身一躲,那东西落到了地上,溅出一朵红花。

 

血滴。

 

他抬起头看到门侧的墙上崩溅了一道狭长的血迹。血从房梁铺展到门边,还在缓慢往下流淌。

 

缺失的灵位,新鲜的血迹,妖冶的黄花。

 

那个灵位是隋花絮父亲的。

 

他忽然明白了隋花絮上午所说那句话中的含义。

 

六月六是她选择的复仇之日,她换上明门的门派衣裳离开,却不打算穿着回来。

 

隋花絮有危险!

 

他来不及再多作留连,从袖中取出带有之前符纸的金铃,心中祈求隋花絮没有把另一张符纸弄丢。捻诀念咒,程芝紧紧盯着金铃,心中还存有一丝希冀,或许这血迹不是隋花絮的,毕竟一切都是他的臆测,或许她已经平安回去,去北边的城内放花灯,逛集市去了。

 

北,北,北。

 

金铃颤动,符纸指向南方。

 

再拖不得,他要去收虫袋子了。程芝

 

刚踏出院门,江流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68


林中风起,山风从下而上卷携而来,由远及近;打斗之声从无至有,似乎就在不远处。

 

蛛丝黄藤萝花上的小虫正在胀大,身形变得细长,尾部发出微光。

 

沈沧鸣的叮嘱反复在他心中回荡。

 

绝不能离开。

 

虫飞出花,就不再是夜珖虫,会变得至毒无比,为祸人间。

 

去,或是留。

 

程芝的手在剑柄上游移反复。

 

打斗声未休,两方似乎平手。那么,在奠堂内流血的人,究竟是谁呢。

 

树被砍断。树倒下的声音。

 

打斗声停止。

 

停止定然是分出了胜负的。

 

身边只剩水流声,静默延宕了很久。

 

程芝提着心,屏住呼吸。

 

若输的人是隋花絮,依她的烈性子,必然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只是还不能确定。

 

万事冷静。

 

冷静苦煞了人。

 

一阵笑声传来。

 

再熟悉不过的杨目的笑声,此刻再听,如同天惊石破的火石炸药,将他努力保持的最后一分冷静炸碎。

 

只有一个时辰。

 

只有一个时辰。

 

程芝再次确认时辰,又确认了花朵,随后提剑飞扑下山。

 

沿河立满了墓碑。程芝注意躲闪着,从树间行走。前方有突兀的空地,树被拦腰砍断,倒在地上。

 

隋花絮被压在树下。

 

程芝一手攀树,挥剑冲杨目直刺过去。杨目只觉有一道不寻常的风在树间奔涌而来。在外任务的经验使然,他手上早有准备,巨杵一挥,正防住了那道剑锋。程芝自知不能硬拼,借攀树之便,摇身落在树后,立刻去抬隋花絮身上压的断树,助她脱身。

 

“躲开!”隋花絮含混着提醒程芝,吐出一口血。

 

后背之上一道劲风,巨杵挥来,程芝只觉整个心胸被震得生疼,却不躲闪,也不放手,猛一用力,将木抬起。隋花絮即刻抽身,抱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向一边。

 

不过电光火石,巨杵轰然落下,砸出半臂深的巨痕。

 

“前辈住手!何以至此?”程芝持剑,护着隋花絮,后者在地上不停咳嗽喘息,努力起身,去拾旁边的重剑。

 

“程小弟,此女一人造孽,不关你的事。”杨目将巨杵举起来,横在面前。

 

“望前辈说清楚!”程芝手一引,剑飞入手中,一副对敌之势。

 

“你两人交情深得很,短短一月,已成生死之交?”杨目冷笑一声,嘲讽道:“姓隋的那薄情郎君当年也是如此,别人为他抛却生死,他将生死抛给别人。”

 

没来由提起前尘往事,这话是有意要激隋花絮送死。果不其然,隋花絮中计,提起重剑就要上前。程芝闪身到隋花絮身后,捻了方术咒语,抖出缚仙索符纸,双手擎住,拦腰拉住隋花絮。

 

隋花絮用力挣扎未果,开口大骂。

 

“隋姑娘,别中他的计!”

 

“程芝,这不关你的事!”隋花絮将伤口的血抹在符纸缚索上,绳索失效,她挣脱出去,挥剑劈向杨目。

 

杨目得逞,大笑一声,用巨杵防住,将重剑格开。重兵交接之处绽出一道火星。隋花絮受了内伤,不过两回合就落了下风。杨目年长,又是男子,外出闯荡多年,凭借一只巨杵出生入死,武艺高强。隋花絮的重剑主要靠气力,方才被压在树下,腰受重创,莫说挥剑,就连举剑也如同折肢断骨一般疼痛。

 

程芝上前一步,隋花絮开口吼道:“这是我一人之事,是生是死,我一人承担,不许旁人插手!”

 

“在下既来之,岂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两位,还望快些收手。”程芝说着,横插一剑,从杨目背后攻击。轻剑灵巧,招招步步都刺他短处。

 

一般重剑者的身边向来缺不了轻剑的,但隋花絮却没有合作之意,只拼了浑身气力,朝杨目猛砍。

 

杨目挥起巨杵,横在身前,使出裂山式;隋花絮迎上,以重剑相接。程芝挽一个剑花,直刺杨目后腰。杨目身子一避,闪过隋花絮的攻击,巨杵猛然倒向,人已抽身。重剑难控,不好收力,眼见着隋花絮的重剑朝程芝砍去,后者似乎早已料到杨目有这一手,双手握剑,剑锋交接,荡开重剑气力;接着一摇身,手中符纸射出,贴在杨目的兵器上,发出一声铮鸣。

 

他退向后面,捻诀念咒;隋花絮怒火攻心,不知程芝在做什么,一味地按照自己的一套招法与杨目斗。

 

杨目见程芝落单,抓住了机会要破他招法,立杵防守的同时取鸟儿弩,射出三只竹剑来。程芝合目听到有暗器之声,只得挥剑去防,咒法被打断,十分不快。见隋花絮一招荡林式猛扫,却被对方的防守给震出数十步,连忙上去接住。

 

扶着隋花絮,只觉她单薄的身体满是冷汗,手臂上有凹凸不平的新鲜伤痕,腰间被树重压的地方已经肿胀,异常凸起,经脉流动极快,且不稳。

 

隋花絮扭动肩膀挣脱开他的手,两人各自朝向一边闪身躲过一击。隋花絮支撑不住,剑尖入土,用剑支撑着连连喘息,咳出血来。程芝闪到杨目身后,将他引开。

 

杨目的目的并不在程芝身上,杵扫三下,带出劲风如刀,短兵根本无法近身。纵然程芝身法轻灵,也无法时时刻刻都能在他身后操持主动之机。

 

隋花絮杀得眼红,已有拼命之势。再斗下去,只会吃亏。

 

交手之间,杨目似乎有所保留,收力发力迟滞不顺。程芝略作思考,决定强携隋花絮逃离。

 

只略作调息,隋花絮又冲上来。程芝挡住她,重剑起势费力,不能强防。

 

望着那个用虚弱的身体拼命挥剑的身影,程芝忽然感觉十分心疼。

 

这种心疼是一种细密的酸涩感,由心头上泛,如内伤咯血一般,胸中回荡的冰凉苦涩,直直涌上喉头,再到眼上眉间,却没有什么来由,不甚清晰。

 

程芝深吸一口气,再次散出符纸,捻了一个短诀,挥剑将符纸穿在剑上,拨动剑上八卦罗盘与五行扣,施了一个狂风咒。此处距水近,水占主向,水生木,木旁生风,用风之力自然得以将方术之力发挥至最大。

 

七星步法走完,剑上符纸猛然脱出,射向杨目。杨目一一躲避过,符纸蹿得极快,不过转头之际,已然消失不见。他将隋花絮的攻击格开之后,刚要动身欲再补一杵时,背后丛林忽然刮来森然的绿色诡风。风如泼墨铺天,卷携过的树冠落枝条个个如箭枝,在风中不停翻转,奔涌而来。

 

程芝从百宝囊中取出雾夜烟珠,挥手炸了,烟雾散开,一时之间,斗场恍如远望的雾罩云山,伸手难见五指。

 

程芝闪到隋花絮身后,用符纸扣住她的经脉重穴与后颈穴位,将重剑缚在背上,将她打横抱起,就要离开。隋花絮拼力挣扎,身上重脉被封,唯有首与手脚能动。

 

“放开!”隋花絮尖声高叫,誓要与杨目死斗到底的样子。

 

烟雾方向难辨,唯有河流水声可参。

 

“噤声!”

 

程芝顺着流水,向源头跑去。忽然手臂被掐,怀中的姑娘大叫一声:“身后!”

 

他朝左一闪,躲过杨目挥来的杵,背上的重剑与杵相接,其中气力,直震心脉。程芝咬牙忍住,侧身转向杨目身后,朝山坡上方跑去。隋花絮见状,不敢喧哗,掐了他一下,悄声道:“去山洞。”

 

隋花絮似乎已经将林子摸清了,跟随她的指向一路来到山洞,另有一处方便暗门,可以不钻小洞。隋花絮引程芝进去,外面的石掩刚放下,就听得杨目脚步声由远及近,奔驰而来。

 

程芝将隋花絮的符咒解了,安置好,然后贴在石壁上探听。杨目在附近寻了一阵,向远处去了。他这才放下半个心,若此刻赶回去,时间尚还宽裕。回头一看,却见隋花絮靠在一侧石壁上,面色苍白,眼睛闭着,口半开,微微喘息,十分痛苦的样子。她的手捂在腹上,血从指尖流出来,在来途上引下了一道莹莹的暗红痕迹。

 

程芝走到她身边,俯身查看。隋花絮的伤势太过严重,无法再耽搁,必须带去让大夫诊治。

 

“隋姑娘,还撑得住么?”他碰一碰她的肩膀。

 

隋花絮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

 

程芝以为她要抬手打开,急忙抽回,却不想隋花絮反而抓紧了他,十指相扣。她的手上满是血,蹭在他的指间,有一种冰一样冷的触感,血凝住,两人的手指被粘在一起,无法分开。

 

“好疼。”

 

之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忽然间在他心中明晰。

 

不论隋花絮平日行事如何刚强,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要强些的女孩子罢了。

 

“我带你回门派医所。”

 

“不行……我不去!熬过今夜,下山去……去上饶,那里的大夫是我父亲的友人……”隋花絮借着他的力气,略直起身子。程芝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隋花絮似乎怕他不同意,手颤得厉害,却紧拉着他的手不放,微声道:“陪我……陪我到天明。”

 

他还记得在此初见时,她睡在这片黄色藤萝海中的样子,月夜之下如姜花般动人的精致面庞。月色依旧,藤萝依旧,只是昨日面容如花,如今只剩苍白的面容,苍白的嘴唇。

 

山上闻鬼哭,山下听人笑。

 

世间向来如此,变数太快,繁华如同繁花,绽落不过转瞬。

 

越是美好的姑娘,越赶不过繁花的花期。

 

原本与赤酒一起做游侠时,只知游侠在神州飘零不易,危机四伏,时刻更有猎宴相逼;没想到纵使入了世家名门,背后有了所谓靠山,却依旧如此,人人皆是孤苦无依,面对困难,自吞苦果。武林如江河湖海,人在其中浮沉,纵然有幸乘舟,舟上之凶险也要自己承担。

 

飘零浮沉,总要一人面对。

 

程芝答应了隋花絮,打开百宝囊,取出棉纱白酒金疮药,为她简单疗伤。将她的束腰解开,腰带上沾的血还是热的。隋花絮掀开上衣,腹部伤口约有一拃长,伤得不深,还在不停渗血。她扯扯程芝的袖子,指指药瓶。

 

“我来吧。”知道不合适,程芝满脑子都是外面的夜珖虫任务,无暇顾及他事,仔细将伤口旁边凝结的血用干净棉纱捻了,随后往纱上倒白酒。

 

“疼,忍着些。”

 

隋花絮咬着嘴唇点点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酒一触及伤口,她疼得往后缩身子。程芝握住她的手。隋花絮的手也扣紧了他。

 

“程、芝……”疼痛过后,隋花絮无力地呵气,吟念了两遍他的名字,苦笑道:“芝……芝兰玉树,玉树芝兰……真好。”

 

“普通名字而已,有什么好。”

 

“那个人刚到镇上要娶我娘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我娘被骗了。但是见完之后,都夸他芝兰玉树,肯定是个好人。”隋花絮咳了两声,继续道:“他经常跟我讲这件事,我就记住了。他是很好……但是……咳……”

 

突如其来的咯血,隋花絮的身体经受不住,弯曲起来,像错节的盘树根。程芝在旁边抚顺她的后背,她腹间的伤口又涌出血,将药粉浸湿。

 

隋花絮眼睛合上,失力倒在程芝怀里。

 

最是不敢面对的东西终将面对。

 

天上的月惨白出了灰,月光所到之处,一切凝结成凹凸不平的灰石。

 

月光照耀着一切。

 

发灰的月光带来的恐惧是前所未有的,就连之前面对自己的生死时,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惧。身在明亮之处,眼前所见却是无边的黑暗。自己身上和怀中女子的身上全都是血,两人仿佛置身血池的钟乳石下,血一滴滴从悬在天上的钟乳尖端坠落,砸落在两人身上。

 

时间不多了。

 

程芝掏出一只仙丹来,塞进隋花絮口中。

 

仙丹在檀启霜留下的药典中的名字就叫做“仙丹”,这份药方的存根是在曲阜大夫骆荇那里得到的,上面的医药解说有些许被模糊掉的字迹。他按照能够看清的配方试验了几次,又加了些东西,里面全是烈性药石。反复尝试之下,只炼制出这么一丸。

 

程芝将隋花絮放在藤萝最密集的地方,清除了旁侧的花朵,然后抬头看看天空。

 

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我去门派取些药来。”他放开隋花絮的手,正要起身,隋花絮却睁开眼睛,猛扑上来,双臂将他环住。

 

“你去哪!你去哪……”她剧烈地喘息着,喉中沙哑,泛着血腥气和药石味道的气息呵在程芝耳畔,“你不能走!程、程……”

 

程芝抱紧她,温柔地抚顺她的背脊。待隋花絮气息匀了,才柔声道:“取些药来,这就回来。”

 

夜珖虫,夜珖虫,夜珖虫。

 

抛却不了的任务如同月下阴霾。程芝心有外物,此刻听到虚假的安慰话语从自己口中脱出,心中憎恨不已。这样满口谎言的自己,恨不能教她给自己一剑。

 

“那你要回来。”

 

“一定。”

 

隋花絮喘息着松了手,气息略滞,又咳嗽起来。程芝将隋花絮安置好后,从机关暗门出来,朝向祭奠堂,顺着来时的路拔腿狂奔。

 

天上月跟随着他,月光让更多的地方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灰石。

 

到了,就要到了。

 

徒手拨开带刺的树藤,从树上跃到捕捉夜珖虫的坟墓边。

 

坟墓边只剩下两只干瘪的黄色花朵。他走上前去触碰,蛛丝黄藤萝花立刻化成尘灰,碎落一地。

 

夜珖虫不见了。

 

抬头看天色,一个时辰才刚刚到。

 

超出了时间,酿成了大祸。

 

程芝无力去想这些,背着满身冰凉血渍,此刻有更急迫的事。他施轻功往奠堂方向跑去,奠堂仍旧未上锁。刚踏上奠堂屋脊,后腿一滞,剧烈地疼痛使他跌落下去。所幸下面有花木景观,才免受重伤。

 

他伸手将腿上的三只竹木小箭拔掉,挣扎着要起身,一抬头,一只巨杵指在他胸口。

 

“隋花絮在哪?”杨目冷着脸问他。

 

青域门门口放着一个牌位,正是方才所见,缺失的那一个。

 

程芝扶着地站起来,杨目将巨杵横在他脖颈下方。

 

泛着血气的重兵,不知饮过多少鲜血,味道令人作呕。

 

“请前辈放我走。”他抱拳低头,嘴唇颤抖地道:“她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我去取药。”

 

杨目哈哈大笑起来,反问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凭这条命!”程芝抬头,定定地望着他,“晚辈犯了大错,应当死。这条命留给前辈。只是隋姑娘另有苦衷,前辈比在下更清楚。还请前辈手下留情,放她这一次。”

 

杨目有些好笑地望着他,眯起眼睛,将巨杵收回。程芝扯下一段绑手护带,将腿上伤口绑住,立刻动身。

 

“程小弟,”杨目在后面叫住了他,程芝停步回头,却见杨目神情莫名,苦笑一声,道:“另有苦衷,就能随意杀人了?”

 

程芝怔在原地。

 

杨目面色阴沉,眼中有杀意,沉声道:“她给宫师妹下毒,昨日毒发了。”

 

“你的意气用事,终会害你和身边人至万劫不复之深渊。”

 

然后,他从胸前口袋中取出一只湿淋淋的蛛丝黄藤萝花,说,你的罪过,比她还大。



69


程芝在取药的路上,看到前面的树间一片红光。

 

是一群飞虫。虫的尾部都带着幽暗的红色光点,明灭如萤火。

 

花最恶,虫饮恶花之露,从恶中生,是为恶虫。

 

虫本无罪,是人将它放进恶花之中,才结出难以收回的恶果。

 

程芝引了一团火,火将虫群整个包裹。

 

往前走,重回山上高坡,再往下看,只见下方明门四处猩红点点,晦明无间。

 

去门派医坊拿药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中毒者了。被红色夜珖虫叮咬之处,无不肿胀如拳头,在灯火下泛着亮光。大夫无暇顾及,程芝径自闯进去拿了药,抽身出来。门口又遇到了一位中毒者,那人脖颈被虫叮咬,走路趔趄。程芝不忍,上前扶住他。他跌倒在他怀中,摸着他的衣裳,问怎么会这么多血。

 

程芝扶住他的手,问他还能否看见前方物事,中毒者兀自看了一会,摇摇头。里面的小童出来,将他接过,搀扶进去。

 

程芝站在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迈步。

 

忽然脸上一刺,伸手去拍,张开手掌,里面有一只红色虫的碎屑。

 

身后不断有病痛呻吟声传来,程芝大声苦笑,不顾腿上有伤,顺着石壁,攀上高坡,直直朝送行坡的山洞奔跑。

 

身体被巨大的自责与恐惧包裹,已经无法感知身体的疼痛。

 

送行坡似乎变成了一片贫瘠的扶桑林。每走出百步,都能看到一簇红色的虫的聚团。每过一处,便引火烧一处。火焰零星,上下翻飞,发出噼啪声响,他无暇顾及,直直闯过,去寻隋花絮。

 

黄藤萝依旧。

 

月色依旧。

 

美人依旧。

 

隋花絮躺在黄藤萝中,面目安详,像是睡着。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嘴唇被血染成了红色,远看如同覆上了零落的蔷薇花瓣。

 

程芝走过去,隋花絮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包扎的棉纱全被浸湿。再次敷药,棉纱带着冰凉的血块,碎落在黄藤萝地里,亦如蔷薇。

 

冰凉的伤口和冰凉的血。

 

覆上药,缠上棉纱,程芝将隋花絮抱在怀里。

 

冰凉的身躯或许能暖回来。

 

六月节,传说是容易遇到鬼的日子。

 

“程芝,你不该进来。”檀启霜在梦中对他说。

 

早上的梦境——污浊的血之泥淖,黑色的吸血虫,母亲的警告,一步步的沉溺,难以逃离的沼泽,窒息一般的痛苦——就此全部对应上了。

 

程芝抱着隋花絮倚在石壁上,望着天上灰色的月亮。



-未完待续-


 

Sunasty

世  界



下期预告


程芝铸成大错,庄散棋挺身力保,为他挣得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沧鸣与吴华山迟迟未归。

隋花絮背负的沉重前史即将挑明。

冰释前嫌还是继续杀戮?

将功补过又有何方法?

《赤酒引27》下周末相约东宋,不见不散!


赤酒看东宋:

东宋应该是热血而肆意的,

在这个世界里面漂泊着的少年们,

应当是年轻的,可爱的。

《赤酒引》讲的是热血少年的江湖历险,

也少不了有些别人家的爱恨情仇。

希望能将画卷再铺开得大些。

没下笔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张画卷,愿东宋的侠友们共执笔……


赤酒自叙:

在文字中摸爬滚打着的少年人。

学讲故事修行中。

文风偏暗黑,爱看些乡村市井江湖故事。

怀着一颗江湖少年的心,

藏着武侠和言情小说,战战兢兢度过学生时代。

仙侠RPG游戏沉迷者。
依旧追忆着剑网三里的逝水年华。

骨子里艳羡魏晋时的潇洒风姿,从容气度。

却沉迷甜食和小裙子无法自拔。

经历过武侠最好的时候,

古风最好的时候,

游戏最好的时候,

深感幸运。

今有机会为武侠世界添砖加瓦,定当倾力!

(赤酒姐姐≠作者本人。切记!)


-赤酒引-







致谢

  1. 文章作者赤酒

  2. 插图来自网络,插图作者饼子会飞,仅为示意,版权归属版权方。

  3. 书法字“壹”作者赵孟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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