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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猫传》这样拍,票房能卖15亿

2017-12-28 李逾求 黑江湖

原题:《妖猫传》能否改得更好?

作者:李逾求  黑江湖主编,东宋世界创造者

声明:作者个人意见,不代表本公号立场



《妖猫传》上映之初,影院排片位列同日上映的《机器之血》和《心理罪》之后,显然并不被影院看好,但它最终还是以持续的话题度,完成了“逆袭”,票房位列三片之首。


与此同时,尽管它有较高的话题参与度,但是豆瓣评分从7.2跌落到6.9,上映7天,票房3.5亿,单日票房最高未超过9000万元的数字来看,《妖猫传》可能连“大片”也算不上。



大原著、大导演、大演员、大编剧、大投资、大制作的大片,却未能成为卖座“大片”,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电影投资号称9.7亿(含唐城搭建),考虑到唐城部分不由制作方出资,实际制作费用为2.5亿,宣发费用1亿+,以片方分成占票房37%计算,需要至少9.5亿票房才能回本。根据目前走势,《妖猫传》最终票房至多5亿。亏损严重。


本文即试图着重从故事角度探讨《妖猫传》的问题出在哪里,如何提升本片的品质,使票房从5亿变成15亿。



从《沙门空海》到《妖猫传》

秘密藏在名字里


《妖猫传》改编自日本幻想小说大师梦枕貘的代表作之一《沙门空海》。


梦枕貘是谁呢?就是《阴阳师》的原著作者。这也是与罗琳、托尔金、乔治·马丁、尼尔·盖曼等最为国内读者广为人知的幻想作家。



《沙门空海》,顾名思义,是讲日本和尚空海的故事,到了《妖猫传》中,结构成为白居易和空海双主角。


也就是,电影改编有了两方面的变化:


1,名字从《沙门空海》变为《妖猫传》


原著小说有4本(阅读完大概需要24个小时),电影约2个小时(不计入字幕等),因此,要想“原汁原味”几乎绝无可能,浓缩成为必然,改造的第一步,是选择“妖猫传”作为电影名字,一则较之“沙门空海”更可理解;二则更为具象,更可把握;三则,2个小时的时间势必不能如原著一般面面俱到;四则,如果我们还记得黄晓明主演的《大唐玄奘》的3300万票房,一定更能明白一点,观众不一定爱看“一个和尚的故事”,但却会对“一只妖猫做主角的故事”产生期待感。这个改动是积极的,符合商业逻辑。任何深研观众心理的“产品经理”,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改动。


很多人认为,黑猫是本片第一主角


2,主角从空海和橘逸势变为白居易和空海


原著中,空海和橘逸势都是日本人,一个是僧人,一个是儒生,组成的双主角,更接近于《阴阳师》中的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属于梦枕貘的“绝对领域”。


《妖猫传》中,双主角变成了白居易和空海。改动或者主要基于如下方面考虑:


1)《沙门空海》是日本人写中国人的故事;2)《妖猫传》是中国人拍日本人写的中国人的故事,并由中国人和日本人共同参演;3)为了忠实于原著,小说中日本人的角色仍由日本人演(也是卖点,打开国际市场);4)任何日本演员在中国都不具备足够的票房号召力;5)这部电影主要是拍给中国人看的,同时要兼顾日本市场。


种种权衡之后,由黄轩饰演的白居易,成为第一主角,由染谷将太饰演的空海,成为第二主角,组成一种双主角探案模式。


这两种改变相辅相成:


如果《沙门空海》没有改成《妖猫传》,则空海成为第二主角就成为一件很奇怪的事。


但改成《妖猫传》后,仍然存在某种尴尬。


因为,既然是“妖猫传”,一部解开妖猫作祟案件的故事,主角一般是预定为解开案件的人物,比如福尔摩斯或者狄仁杰类人物,也就是说,空海不但应该是《沙门空海》的第一主角,同时也应该是《妖猫传》的第一主角,除非——妖猫是附身在白居易身上,令白居易以第一视角,无可争议地处于故事的漩涡中心。但剧情也并非如此。


这种尴尬,从《妖猫传》片方制作的中国版海报和日本版海报中清晰地显现出来:



中方海报,第一主角饰演白居易的黄轩,第二主角饰演空海的染谷将太,海报格局也清晰体现出双主角模式。



日方海报,空海为单一主角,从海报格局到宣传语,均凸显出这一点,白居易作为重要配角居于次要位置。这与原著较为贴切。


目前看来,《妖猫传》在日本的票房应可期待,尽管《妖猫传》国内票房未达到预期,但双主角和将黄轩作为第一男主,仍是一种较为符合商业逻辑的做法。自问一下,你是否会愿意接受去影院看一个对大部分人来说不很知名的日本演员饰演的日本和尚在唐朝破案的故事?如果以空海为单一主角,票房极大可能达不到现在的票房。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在保证现行白居易、空海作为双主角的前提下,如何达到最佳的效果。



双主角不是主角A+B

是两个主角人设+双主角人物关系


《妖猫传》的主角是白居易和空海,一种双主角模式,我们知道:


《沙门空海》原著双主角是空海和橘逸势;


《阴阳师》的主角是安倍晴明和源博雅;


《福尔摩斯》的主角是福尔摩斯和华生;


《楚留香传奇》的主角(算)是楚留香和胡铁花;


……


傅红雪和叶开;


莱因哈特和杨威利;


吴邪和闷油瓶;


漩涡鸣人和佐助;


樱木花道和流川枫;


……


甚至于:


陈佩斯和朱时茂;


冯巩和牛群;


郭德纲和于谦;


赵本山和范伟;


……


类型故事中,双主角要能交相辉映,相辅相成,同时又能不互相抵触,是很讲究的。


双主角的人设和人物关系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甚至是一种核心的“戏剧性”。


“双主角”不由“主角A”和“主角B”两部分组成,而是“(AB两个)主角人设”,和“(双主角)人物关系”,双主角故事的创作难度,要远大于单一主角。


但在很多故事,又常常需要双主角,进而渐渐形成模式,比如“没头脑和不高兴”组成的双主角模式,比如对立人物组成的“双雄”式双主角模式,都是屡战不爽,多次得到实战的经典人物关系。


空海和白居易也形成了一组双主角的模式。


白居易热血,空海冷静;

空海光头,白居易就格外突出长发;

空海以法术为金手指,白居易以诗歌为金手指;

白居易是中国人,空海是日本人;

白居易要写出最好的诗,空海要修成无上密;

这是从对立面来彰显双主角。


然后又有相似面来突出,比如:

白居易重情,空海重情;

白居易有好奇心,空海有好奇心;

白居易年轻,空海年轻;

白居易无忌,空海无忌。


但是这样,是否就足以形成了一种稳固的双主角?


不够。


白居易和空海两个人,你不至于产生恶感,但也喜欢不起来。无法代入。


两个人缺乏最本质上的赖以形成双主角的“核心人设”。


就好像《灌篮高手》中的樱木花道和流川枫,两人都是天才,是队友,穿一样的队服,也是对手,相互争竞,一个黑发,一个红发,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个性不合,但同时,都有团队意识和强烈的好胜心。这就是“两个相互看不惯的篮球天才恰好在一个团队而不是两个团队为一个目标共同奋斗”的双主角故事。一个一听就很带感的故事。


电影《阴阳师》中的安倍晴明和源博雅


白居易和沙海缺乏这样的核心人设和核心人物关系。两个人结不成樱木花道和流川枫式的争竞合作的关系,也结不成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式的带有主从的关系。两个人的关系,还只是像两个刑警队各自抽调出一个警察联合破案的关系。


白居易已经是写出《长恨歌》的大诗人,空海也已几乎是高僧,很难勾兑。


这样的关系:


“毫无戏剧性。”


“毫无张力。”


网络上,腐女们甚至连组CP的兴趣都没有。


如果我们苛刻一下,白居易和空海的组合,甚至于不是“没头脑和不高兴”,而是“没头脑和很高兴”,染谷将太饰演的空海永远都噙着神秘的微笑,好像以此来平衡白居易作为男一的时而深情时而冲动时而天真时而热情的表现,同时塑造出一种游离感,平衡白居易的参与感。



这是男二的“本分”,本来是好的,但是一个东西本来有三道工序,却只表达出一道工序,因此显得“似是而非”,这种意识的缺乏和工序的缺省,在本片中不断得到展现。


也所以,男一不像男一,男二不像男二,观众无法代入,无法去关注人物的命运,观众参与到故事的进程,磕磕绊绊。


《妖猫传》整部电影,就像一个人一只脚穿了一只42码的鞋,一只脚穿了43码的鞋。脚是好的,两只鞋也分别是好的,就是不“配对”。


因为两个人的人设关系是缺乏驱动装置,缺乏动力的,所以在看这个故事时,会发现两个人只能从外在寻找推动力:极力表现白居易的热情,空海的神秘(微笑),当觉得这两人太过平铺直叙时,马上令白居易激动起来,情绪爆发得全无道理。(再延伸开来,就是剧中人物无法吸附观众的注意力,无法对人物的命运关注起来,甚至于让空海是个病秧子,都是一种可能的设计)


白居易和空海之间,无法产生真正的“互动”。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电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白居易和空海像“一个人”。大力强化两个人的共同点,将白居易与空海捆绑,凡有空海处,即有白居易,为此将《长恨歌》置于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上,都是为了说服观众:白居易才是第一主角。


所以,这里首先是对两个人的设定出了问题,其次是对两个人物的关系的设计出了问题。


应该如何解决呢?


1,找到白居易的核心设定;


2,找到空海的核心设定;


3,将白居易和空海组成一种强关系。


白居易的核心设定是什么?其实就是写诗+长恨歌+不服气。一个立志于要写出不下于李白的名诗的小官员。



空海的核心设定呢?为获得无上密来盛唐求取真经的会幻术的僧人。


在现在的剧情下,两个人可以产生“强关系”吗?


不能。


两个人从人设上看上去,像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


对双主角的改造陷入僵局,要能结成强关系,必须用故事本身去寻找,去找到故事的核心冲突。


解决故事就是解决人物,解决人物也就是解决故事。



无上密还是长恨歌

故事的核心冲突找到了吗?


一个故事,从写作层面上来讲,结构和节奏常常置于较为核心的地位,从另一个层面讲,则是找出核心冲突。


《妖猫传》的核心冲突找到了吗?


本来是找到了,但是故事讲着讲着,又讲丢了。


或者说,小说原著中有些东西可以丰富,电影在有限的时间内,过于丰富,导致就显得不纯粹了。


核心冲突其实还是一只猫引导着寻找贵妃之死真相的故事。


可以寻找真相的有很多人,只是凑巧找到了会幻术的空海(所以,其实会幻术才是空海的核心设定,僧人身份,日本的国籍,都在从属地位)。


这里要注意的是“三十年”的时间期限,这为白居易和《长恨歌》的出场,奠定了必要性。(黑猫从报复李隆基开始,报复早就开始,为什么如今才报复,没有给出答案,其实也可以从《长恨歌》建立。推理缺乏质感,没有点亮别人的感觉)


黑猫要引导白居易和《长恨歌》去寻找贵妃之死的真相,白居易如果会幻术,自己就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但是不会幻术,这个问题只好由空海解决(但空海也并不是名侦探)。



接下来,实际上,就形成了一个围绕着《长恨歌》展开的链条。


白居易第一主角的地位,得到了奠定。


但是空海的多重身份其实又限制了合理性:


这样一个利用幻术来破案的故事,更适合阴阳师安倍晴明,而不是空海。(所以,从影片来看,空海对故事的切入,从一个来求法的人,变成一个像是受邀破案的人,是一个硬伤,虽然是代替驱邪师的师父而来,又圆回去了,做了一个处理,但从驱邪师到转变为求法,两个目的还是冲突了)


所以,要突出白居易的第一主角地位,突出以《长恨歌》为道具的核心作用,空海的作用必须加以简化。


空海作为僧人、怀有求取真经目的的僧人,凑巧会点幻术,具有功能性的作用,可能更好(电影中为了给出空海来唐的理由,建立空海和白居易的直接联系,是由空海为唐德宗驱邪切入,但德宗中邪七日,不谈空海在日本获得消息再赶往长安的真实性,空海在德宗死在自己面前的反应,也夯得不够实)。


也就是,空海来求取真经无上密是进入盛唐长安的理由和逻辑,但它会幻术,又“凑巧”遇上了白居易,因此更深地切入到故事中。


到这里时,其实仍然不是很具有说服力,如何“凑巧”的?


空海和白居易仍然没有形成强关系,必须要做进一步的突破。


空海的两个特质:求取真经无上密+幻术。幻术可以与白居易长恨歌和黑猫产生联系,无上密还没有,那就从无上密入手。


空海求取无上密的一条线,可不可以与《长恨歌》产生关系,比如无上密,就存在于《长恨歌》中?


看上去,这又从《妖猫传》变成一个《长恨歌密码》的故事。


这时,让我们把视角放开一些,站的位置更高一些,用鸟瞰的视角。


《妖猫传》这个故事究竟要讲什么?


杨贵妃之死。



好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不只是空海不重要,白居易不重要,甚至黑猫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杨贵妃,是李隆基,是极乐之宴,是安史之乱。


无上密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不可以存在于三十年前的那场极乐之宴中?


一条新的逻辑链若隐若现,逐步清晰:


空海开始修行,以为无上密在佛法中,后来发现不在佛法中;


无上密只能存在于无上之地,这就必须要来大唐;


大唐的无上密,必然是在大唐的最好的东西上,那就必然是诗歌;


大唐的诗歌,前有李白和杜甫,现在则是白居易;


空海必然要找到白居易,这就生成了一种强关系;


无上密存在于白居易最好的诗中;


《长恨歌》;


但白居易不认为自己最好的诗已经写出;


黑猫也就在此出现。


长恨歌中,最好的是杨贵妃,是极乐之宴,是爱情。


则小说原著和电影中的核心情节,仍予以了最大保留。


最终,白居易、空海、黑猫,重返极乐之宴,“见到”了杨贵妃。


白居易完成《长恨歌》,空海获得无上密。


这就形成一种经典而稳固的结构。


不但核心冲突找到了,白居易和空海的人物关系找到了,一种经典稳固的结构也找到了。


白居易和空海结成了怎样的“强关系”?


历史中,白居易比空海大两岁,空海在入唐前在入唐前已撰著了《三教指归》等著作,但他还不是大师,必须要注意的是,他是来“求学”的,而白居易呢?这时是已经写成《长恨歌》的大师(毫无疑问,任何人写出长恨歌都是大师)。


两个人的关系,接近于“师徒关系”,师徒关系显然是一种强关系,同时,白居易32岁,对李白不服气,又具有很强的“少年气”(这在电影中已有较多发挥),空海这时30岁,但仍可以显得“少年老成”。这又与白居易形成了鲜明对比。


同时,白居易入世、空海出世。


同时,白居易是写诗的天才,空海会幻术,要推理,则智力必然高超,白居易写诗的天才(直),与空海的智力天才(曲),又形成对比。


至此,人物之间的强关系形成。



但是,还是不够。再做一番深化:


白居易是天才,天才一般如何展现?写其长,亦写其短,一般说来,没有缺陷的天才不叫天才。白居易作诗的天才如何体现(细节,比如妓院中女子吟唱白居易的诗)?短处是在哪里?比如说,只顾自己,不顾他人,自私,冷漠,不易沟通,或者狂傲,恃才傲物。注重个体的实现,白居易可以孤僻,拥有天才的一切特征,想象一下追求艺术割去自己耳朵的画家、为寻求灵感吸食大麻的音乐家、精神分裂的天才……白居易唯一呈现的只有雪地作诗,其实是远远不够的,也就是,电影中白居易“不像是能写出《长恨歌》的天才”。


这样,一个形象更真实、更天才的形象就大致建立起来了(仔细想想,电影中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细节是展示白居易是天才的)。


空海呢?智力超群,天才,会幻术,则同样必须要设计一个缺陷,那就可以尝试着从身体上入手,令空海身怀某种痼疾,是一个罹患重病(但仍可以笑吟吟)的僧人(一个文弱优美的病和尚是不是会令观众生出怜惜之感?)。


双主角至此得到了确立。


接下来,我们就按照这种思路,对《妖猫传》的故事,做重新的推演:



重新梳理

重新推演


故事线仍然是以黑猫切入。


黑猫,春琴,陈云樵一线可不做大改动。陈云樵和春琴的关系,隐喻李隆基和杨贵妃的关系,应该予以保留和重点呈现。



白居易此时正处在人生的最高点上,一部有关杨贵妃和李隆基爱情故事的长诗,正在酝酿当中,他知道自己这首诗一旦写出,将震铄古今,成为超越李白的大诗人。


但它发现《长恨歌》诗稿被利爪撕碎,心生怪异,听到有怪声于屋檐上念李白诗“云想衣裳花想容”(念《长恨歌》也可以),或者是发现写唐明皇和杨贵妃恩爱的诗句有异样。自恋自大的白居易甚至误以为是早已去世的李白担心自己的诗作写出而作祟,由此建立白居易和李白进一步的关系。


这时的白居易是狂傲的,自大的,讨厌的,自私的。


空海罹患重病,仍心忧天下,决意不顾自己重病,前来大唐寻求无上密,惠及天下。这时的空海处于人生的低点。


空海寻找白居易求取诗作,设计一个事件令二人有所对立。


白居易为空海出难题,找到诗稿失踪真相,即可给空海最好的诗。


空海称是黑猫幻术所为,白居易不信世间有幻术,空海带白居易上街,见识幻术之妙。引入卖瓜的丹翁。听闻黑猫传说。


二人设计捉拿黑猫,得黑猫毛。


黑猫口吐人言,接入春琴、陈云樵支线中。



黑猫言及皇帝将死,白居易入宫,记取起居注,空海入宫,再度与黑猫对决。


(注:影片中以德宗中邪致死切入空海,是以典型的大事件引入,这种思路也是好的,设法予以保留,因空海会幻术,所以白居易才带其入宫,空海“无意”比“有意”切入德宗之死,或者更好)


在案件中,用具有质感的推理的情节来展现空海的天才,令故事更具可看性和参与性。


发现几起案件共性,以《长恨歌》为线索,接入三十年前,极乐之宴。


白居易和空海共同发现了真正的“盛唐”。


杨贵妃、唐明皇、安禄山、黄鹤、白鹤少年等,仍大致以电影中所展现予以展示。


极乐之宴中,甚至可以让白居易和李白产生某种形式的“对诗”,隔空对决。也可以发现与陈云樵拥有同样相貌的先人陈玄礼,发现其中奥妙。



白居易发现传说中的唐明皇杨贵妃等,见证二人恩爱,认为自己写的长恨歌完全是对的(关于《长恨歌》是已经写完但白居易没有发表,还是没有写完正在寻章摘句阶段,可暂时不予定论,白居易设计成怀疑自己诗歌真实性或挖坑未填的人都可以,想象一下电影中表现天才音乐家的那些)。


此时再度遇到难题,难以破壁,白居易和空海无法发现之后的事情,或者杨贵妃之死的真相。


由极乐之宴中出来,空海开始发挥其主观能动性(作为双主角,一般主角轮流占据主动性,获得高光表现),寻找晁衡(阿倍仲麻吕)一线,得到晁衡日记,重新进入极乐之宴。


极乐之宴的另类展示,显然就是马嵬驿之变,极悲之宴呼应极乐之宴。进一步展示杨贵妃、唐明皇、白龙等人。


在“现实”中,黑猫的真实身份显出,白居易和空海一道寻找贵妃墓,进一步展示真相。



最终,白居易发现了长恨歌的过度理想,对真实的歪曲,但同时也发现了杨贵妃的美丽,白鹤的痴情(或者是对美丽的供奉和服从),因此决意还是发表出美丽的长恨歌,而不是真实的长恨歌。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幻术,所谓盛唐,何尝不是一种幻术?”


“唯一的真实,就是美。”


空海由此悟得无上密。


故事至此结束。



这样改

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可能会有人说,这样或者结构更稳固了,但是电影中,我还是更喜欢白居易和空海的少年气息,喜欢对盛唐的巨细靡遗的呈现,喜欢那种丰富性。等等等等。


如果这样改,岂不是全都没有了?


我们用现在电影中比较出彩的部分,来代入到《妖猫传2.0》的版本,看看有哪些消失:


1,盛唐长安是否被弱化了?


这是目前影片中最为人赞誉的。这部分当然还有。同时,网络上有种声音,认为影片中的长安还不是真的盛唐,更像是春晚的媚俗风格。一方面,我们要承认影片在复原和展现盛唐长安时,作出的巨大努力和成绩,另一方面,也必须要承认,这种展现缺乏对比,因此降低了它的感染力度。


陈云樵家,华丽;


皇宫,华丽;


长安城,华丽;


妓院,华丽;


极乐之宴,华丽;


通篇华丽,反而显得不华丽。唯一对此作出平衡的呼应是衰败后的陈云樵家等,占据的比重极小。(甚至于将时间线拉开,哪怕是先描绘冬之长安,再春之长安,夏之长安,也可以形成鲜明的对比,达到更佳效果。其实是有,但是尺度没有放开,整体还是一个繁华的盛夏的长安)


修改后的呢?有皇宫长安,有“累累六七堂,栋宇相连延”的富家长安,也就有“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市井长安(产生或即将产生《卖炭翁》、《秦中吟》),有“朱轮车马客,红烛歌舞楼”的青楼,也有“昔年洛阳社,贫贱相提携”的寒士。


这样,有空海从诗中得来的想象中的长安,初次进入长安感受到的长安,有白居易见证的皇宫长安,市井长安,有进入三十年前极乐之宴的长安,有马嵬驿之变的长安……



我们必须要认识到的一点是,影片中的现在维度上的长安,是安史之乱后三十年的长安。


长安还是长安,“盛唐”其实已经成为“剩唐”了。


多种维度的长安,“长安折叠”的长安,显然更能展示一个真正的大唐。


修改版中展现的弱化了吗?只是得到了加强,更多层次,更深内涵的加强。


美术当然也在这样的改造中得到了强化。


2,白居易、空海、白鹤少年等的少年气是否被弱化了?


改造版对白居易的个性得到了强化,这种强化就是“不服气”,“我认为我的诗比李白写得好”,“《长恨歌》会是最伟大的诗篇”。这种少年气,当然仍然可以指引白居易雪中坦胸,吟诗作赋,可以指引他带着和尚去妓院,做惊世骇人之事,做“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此处未考证具体作诗时间,聊具一说),也可以指引他去带着空海,认识一个“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真实的“长安折叠”的大唐世界。


这时,白居易是指引者,空海是追随者。



当追寻案件时,空海成为指引者,白居易成为追随者。


两个人,恰好形成了平衡。


平衡才能令人物的少年气发挥到最大值。


空海的核心个性应该是执著,甚至是带有日本人的偏执,刻意彰显的异域感,幻术是其金手指。


一个要来大唐寻找无上密,目的更明确,与白居易关系更具张力的空海,显然比目前疏离感的空海,更具说服力(这里不对染谷将太、黄轩等人的演技作出评价)。


白鹤少年并没有大改的必要,显然还是可以保留。


3,“情”是否得到了强化?


在一个更稳固经典的结构上,在一组更具张力的双主角强关系上,在“长安折叠”的背景下,人物之间的感情,显然只会得到强化。



4,现在观众关注较多的是对《妖猫传》的解读,改造版看上去是有了简化,是否冲淡了这种魅力?


一部电影也好,一部小说也好,终极的目的都是要有美感,而只有简单(不是拒绝丰富)才有美感,目前的《妖猫传》层次过多,固然更适合“解读”,但解读不是一部电影的终极目的。同时必须要注意,电影是要“传播”的,简单的才能传播,《妖猫传》目前只能形成话题性,依靠话题带来传播,其实还达不到“口口相传”,“有口皆碑”的传播层次。少就是多。


而且,在简化的同时,会有更多得到强化,比如简化出来的时间,可以更多地侧重于空海和白居易解谜的过程,展现出空海的智力,显然可以增加故事的可看性。


10000块砖,横七竖八摆在那里,是10000块砖。


10000块砖,分上下七层,堆积成金字塔,还是10000块砖,显然更具力量和美感。少成了多,多成了少,这正是“创造”。


我们要的乐趣,是对金字塔的审美,而不是一块一块去数那杂乱无章的10000块砖。


5,原片的结构是否被弱化了?


故事的结构其实不是被弱化,而是被强化,因为它更明显,直接,有力了。《妖猫传》的结构,其实是非常优美的结构。空海从日本来,见证大唐繁华;白居易以《长恨歌》为道具,串联起两个世界;一真一假,亦真亦假的世界;三十年后和三十年前的世界;一个小角色(白龙)切入并且主导的结构……这些结构都有,但是被遮盖了,体现得不是很明确,可能有人会觉得,原来的有,修改的只是继承,也谈不上多好,但是,一首诗中的一个字,是可以苦思多年,吟断数根须,一家餐馆电灯的亮度不同,完全可以让一家餐馆大赚或是巨亏,0.000001的误差可以带来截然相反的结果。创作本身就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工作。


6,对命运的关注是强化了还是弱化了?


电影中其实能够让他人对命运有所关注的是杨贵妃。修改版的,则要加上白居易(能否成为比李白更伟大的诗人,写出更伟大的诗歌),空海(能否求取无上密,能否获得真相,在与黑猫幻术斗法时是否有危险能否战争)。


电影中最弱的就是双主角各自动机以及未能形成强关系,进而令观众无法对他们的命运产生关注。


什么是命运?


命运就是必须从两个选项中选择一个而观众关心你选择哪一个。


生存或者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赵敏或周芷若,两个只能选一个。


那么,修改的版本中,观众对人物的命运关注点在哪里?


白居易面临的问题,是将《长恨歌》按照一种人们想象中的爱情童话发表出来,还是将贵妃之死的真相写出来,打破爱情童话的幻术?以及,是将自己最好的作品发表出来,还是为了保持爱情幻术,而将自己的诗作一把火烧掉,就像毛姆《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思特里克兰德在画完整间屋子的壁画后又一把火烧掉?



如果你是观众,你会选择哪一个?


空海面临的问题,并没有白居易这样大(当然也因为他是第二主角),他的命运更像是问答题而非选择题。更像是见证者而非参与者(尽管以幻术解决了许多问题)。如果不用太考虑篇幅和史实的前提下,还可以加入空海归国受阻的次要情节。


井上靖《天平之甍》中记述过鉴真东渡之事,大唐高僧鉴真受到各种阻力,六次东渡日本未成,最后双目失明,第六次才到达日本,当时有在大唐五十年,不间断抄经的日本老僧一道返回日本溺水而死。


空海获得无上密后,归国之时是否也可有此劫难?出于电影展现的是大唐气度,或者未必能完全融合,聊备一说。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可能更好。


黑猫之所以作妖,为的是引白居易入局,重返三十年前,写出贵妃之死的真相(也等于是剥离了杨贵妃和唐明皇的关系,让自己和杨贵妃真正“在一起”),但是白居易最终决定还是写歌颂爱情的《长恨歌》,而不是揭露真相的《长恨歌》,则黑猫必然大怒,要杀死白居易,空海为救白居易,幻术与黑猫幻术发生作用,黑猫进入空海体内,引发空海的生死和抉择。



空海也可以恰是在这样的关头,了悟何为真正的无上密,化解黑猫的魔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样一来,空海的戏份是否过多,会喧宾夺主,压过缺少战斗能力的白居易,其实这个不算大问题,主要还是从实际推进故事的细节中来解决,比如要推理某个情节,白居易以自己的诗歌天赋和知识来解决,等等。


同时,空海自身也可以做出弱化,就如前面提到的,空海设定为法术强而身体弱的“日本病人”(先解决主要矛盾,次要矛盾随之就可以得到解决)。


就好像我们打游戏时,看到自己操纵的人物从十滴血一滴血一滴血掉,从而产生对人物的关注,空海在与黑猫的对战中不断掉血,当然也就解决了观众对人物命运难以关注的问题。



核心设定:幻术

地图:盛唐/剩唐


对于任何一位作者或者一部电影,其实本质上都有一个共同诉求,就是创造一个“新世界”。


对于梦枕貘来说,有阴阳师的日本的平安时代的幻想世界,也就有了可以诞生妖猫的盛唐世界。


对于陈凯歌来说,有《无极》的全架空的幻想世界,也就有了《妖猫传》中存在幻术的盛唐世界。


世界是向内收的,克制的,并没有无限的外延。


世界观必须要解决两个问题:


1,核心设定的问题。


2,地图(空间)问题。


比如为展现盛唐风物,以“哀景写乐”是多种工序,以“乐景写乐”就是单一工序,本片采取的就是乐景写乐,从盛唐到三十年前极乐之宴,对比就没有那么强烈,而若是从安史之乱三十年后,也就是影片中的现在,写大唐的美与衰败共存,再回到三十年前极盛的极乐之宴,就更有张力。


也就是说,应该以“剩唐”来写“盛唐”。



地图是发生在长安,“剩唐”和“盛唐”,这四个字即可对地图审美、调性等问题有很好的解决。


核心设定,其实确立不难,难的是有意识地确立后,再有意识地,以艺术的方式,高标准严要求地呈现出来。让核心设定居于一个“核心”的位置。


《妖猫传》的核心设定是“幻术”,妖猫由此而来,空海会幻术,白鹤少年,黄鹤等,包括唐明皇的权术,甚至白居易的诗歌,都可以是幻术。但体现得还不够,现在对幻术的体现,还只是葡萄,但核心设定应该是红酒,七蒸七酿的红酒。


那么,很多问题也就由此得以解答:


空海求取无上密,来到大唐,找到白居易,因白居易诗歌中发生怪异事件,空海以幻术参与,进而有春琴掘金,德宗之死等事件,进一步烘托出一个存在妖猫,存在幻术的世界。


以推理的方式归于《长恨歌》,其中描写的是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


进一步回到三十年前,进入极乐之宴,继而解开杨贵妃之死的真相。


李隆基的帝王心术,黄鹤的幻术,白龙的爱情或者说守护,李白的诗,杨贵妃的美,极乐之宴的繁华……种种一切构成了“幻术”。



最后归纳于白居易的《长恨歌》中,是要继续这种幻术,还是给出以真相?


这种幻术甚至跨越千年,来到梦枕貘手中,继而到达陈凯歌手中,每个人都参与到幻术中来。


每个人都是幻术大师。


一以贯之。



最终概括

最终呈现


通过上面,我们大致已经可以想象重新梳理过后的《妖猫传》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整体结构是三十年前(极乐之宴和马嵬驿之变)和三十年后(白居易作诗和空海求法)。


主线是追随黑猫寻找真相。


核心设定是幻术。


世界观是安史之乱三十年后的剩唐和三十年前安史之乱之前的极乐之宴为代表的盛唐。


核心意象是《长恨歌》。


双主角的两个主角的核心人设,分别是一心要做出最好诗歌超越李白的天才艺术家白居易,和拥有幻术身体带有病痛一心求法无上密解救人间疾苦的日本僧人空海。


双主角的核心人物关系,空海要求助于白居易获取无上密但白居易只专注于自己的诗歌对此不感兴趣,由于一只妖猫,白居易从被动变为主动,双主角开始形成紧密关系,共同破案,进入三十年前,找出真相。


双主角的命运线,开始相互独立继而相互纠缠,最后再度独立但已受到对方影响,被对方永远地改变了:空海在一种不断遇到危险生命值不断调低的过程中,从《长恨歌》中悟得无上密,行有所得;白居易从标榜自我的天才变成关注民间的大诗人。两个人都得到了成长。


创作观是在更多工序和更少工序时选择更多更难的工序(《妖猫传》很多时候选择了多工序但仍有一些地方选择了少工序尤其在故事创作时),人物的命运必须要多单选题必须要承受后果而不是难度更低的多选题或全选题(《妖猫传》较多时候对单选题作出了回避)。


这样一来,修改版的《妖猫传2.0》实际上在如下三个方面作出了改进:


人物代入。


故事沉入。


世界浸入。


这三点,正是创造一个超级故事的核心三要素。


也正是一部电影票房从5亿到达15亿的真正秘密。





当然,《沙门空海》原著,梦枕貘写了17年,《妖猫传》电影改编,导演陈凯歌、编剧王惠玲与一个许多人组成的团队做了6年的筹备,对于这样作品,要在上映短短几天之内,就给出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显然很难。


对于原著《沙门空海》的喜爱,和对于《妖猫传》作出的诸多努力的敬意和认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乃有此文产生。


本文所提供的,只是《妖猫传》诸多的可能性之一。


正如,《妖猫传》是《沙门空海》的诸多可能性之一,《沙门空海》又是真实的马嵬驿之变的诸多可能性之一。


人人心中一个盛唐,一个杨贵妃。


正是跨越千年的爱和创作,让故事流传下来,人物流传下来,情感流传下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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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谢

  1. 文章作者李逾求,版权归属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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