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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味译境 | 杜牧《清明》译本比较

2017-04-04 陈大亮 商务印书馆英语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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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的七言诗《清明》是一首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名篇。这首诗写得清丽自然,毫无雕琢造作之感。音节和谐圆满,意象鲜明生动,意境含蓄,韵味深长。它之所以流传久远,历久弥新,为历代读者所喜爱,决不是偶然的。杜牧《清明》选取了典型的节日与特异的气候,深刻表达了生者对死者特有的哀悼思念之情,反映了人们共同的祭祀习俗与文化心理,所以很容易打动人心,引起人们情感的强烈共鸣。此乃《清明》诗深受人们喜爱的主要原因之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笔者选择了许渊冲与杨宪益的译本作为对象,重点就意境语言的含蓄性问题进行比较。

 

The Day of Mourning for the Dead

The day of mourning for the dead it's raining hard,

My heart is broken on my way to the graveyard.

Where can I find a wine-shop to drown my sad hours?

A cowherd points to a cot amid apricot flowers.

(许渊冲译) 


许渊冲的这个译文解释说明的内容太多:“清明”用“the day of mourning for the dead”解释,“欲断魂”用“broken on my way to the graveyard”说明,“借问酒家”用“find a wine-shop to drown my sad hours”补足了所暗示的内容。这样,原诗的隐含意义完全明晰化了,译文是通俗易懂了,但诗歌最重要的意境没有了。为了传达原文内容所有、形式所无的东西,译者破坏了原诗含蓄的风格。

 

The Mourning Day

A drizzling rain falls like tears on the Mourning Day;

The mourner’s heart is going to break on his way.

Where can a wine shop be found to drown his sad hours?

A cowherd points to a cot amid apricot flowers.

(许渊冲译) 


许渊冲的这个译文要比前一个好:一是把“雨纷纷”译为“a drizzling rain”要比“rain hard”准确;二是“路上行人”并非一定指“我”,用第三人称“the mourner’s heart”要比用第一人称“I”客观,第三句用被动语态比主动的“我”能减少主体的介入。在再现原诗的诗眼文心上,许渊冲的这个译文应该是准确的,把题目“清明”译为“The Mourning Day”,反映了清明这一天祭扫坟墓,哀悼亡灵的文化内涵,但在译法上采用归化的策略,丢失了清明节的文化内涵。原诗中的“行人”并不等于“游人”,不是那些踏青逛景的人,许译对“行人”的理解与表达是到位的。许译受到批评的主要在后两句,译文中增加“drown his sad hours”,这样就把诗歌的意在言外的含蓄性破坏掉了,诗意因而变浅。

 

杨宪益与戴乃迭的译本与许渊冲的大异其趣,可供对比。首先,两译本在诗的主题思想上理解不同;其次,在翻译策略上也不一样。我们先看看杨宪益和戴乃迭的译文,然后再具体分析其差异:

 

In the Rainy Season of Spring

It drizzles endlessly during the rainy season in spring,

Travelers along the road look gloomy and miserable.

Where I ask a shepherd boy where I can find a tavern,

He points at a distant hamlet nestling amidst apricot blossoms.

 (杨宪益、戴乃迭译)


从整体上看,杨译本的主题思想非常模糊含混,题目译为“In the Rainy Sea­son of Spring”,所指意义比较宽泛,译文读者很难与清明扫墓祭奠亲人联系起来,原文的文化内涵就丧失了。“行人”在阿成的今译中为“失去了亲友的人”,可在杨宪益的英译中为“travelers”,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这首诗写的是春天出外游春踏青的主题。这样,第三句的转笔虽然含蓄,但已经失去了所指,借酒浇愁,也就没有了寄托哀思的情感意义。

 

经过比较,我认为,许译本对诗的主旨把握方面好于杨译,在翻译策略方面,许译运用的是归化、浅化、增补、显化等手法,过多地迁就读者。这样做的结果是译作明显失去了原作中意在言外、情在词外的含蓄暗示性,因而缩小了意境的审美空间。


杨译在翻译策略上除题目浅化外,整体译文没有任意添枝加叶的痕迹。尽管最后两句保留了原诗的隐,但由于诗的主旨不清,译文的隐就显得晦涩,读者很难体会到什么意境。


以上内容摘自《文学翻译的境界:意译·译味·译境》,作者是天津外国语大学教授陈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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