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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与青岛:留给一座城市的回忆

2018-01-14 青岛全民阅读

老舍是我国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作家,新中国成立后,他是唯一一位获得“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作家。1934年8月,老舍来到青岛,担任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

老舍在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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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喜欢青岛,也喜欢山东大学,他写过一篇《青岛与山大》,文中写道:

北中国的景物,是由大漠的风与黄河的水得到色彩与情调:荒、燥、寒、旷、灰黄。在这以尘沙为雾、以风暴为潮的北国里,青岛是颗绿珠,好似偶然地放在那黄色的地图的边儿上。在海边的微风里,看高远深碧的天上飞着大雁,真能使人忘了一切,即使欲有所思,大概也只有赞美青岛吧!

老舍初来青岛住在莱芜一路(今登州路),不久搬到了金口二路(今金口三路2号乙)。

臧克家回忆说:“记得老舍住在离大学路不远的金口二路,走完大学路,过了东方市场就到了,小门东向。一进门小院极幽静,草坪碧绿。一进楼门,右壁上挂满了刀矛棍棒,老舍那时为了锻炼身体,天天练武。晚饭之后,黄昏之前,我同老舍二人,沿着海边的太平路漫步西行。这时,碧海蓝天,辽阔无际,远处的小青岛也用青眼迎人。我俩迎着西天的红霞,一绺一绺,像红绸纱遥看着一片绿色。老舍喜爱武术,也喜爱京剧,他工老旦,学的是龚云甫,一有机会,他就会唱一段,有时在家里,有时在酒馆里,有时在学校里。”

 

2

 

住在金口路时,老舍在讲课之余写了许多中、短篇小说,包括著名的中篇《月牙儿》、《我这一辈子》,以及《断魂枪》《上任》《黑白李》等,分别被收入《蛤藻集》和《樱海集》两本小说集里。

石挥主演电影《我这一辈子》海报(左)

斯琴高娃主演话剧《月牙儿》剧照(右)

 

在《蛤藻集》的《序》中他说:“收入此集的六个短篇和一个中篇,都是在青岛写成的,取名原意无非见景生情。”

在《樱海集》的《序》中则写道:“开开屋门,正看到邻家院里的一树樱花。再一探头,由两所房子中间的间隙看见一小块儿绿海。这是五月的青岛,红樱绿海都在新从南方来的小风里。”

实际上,老舍虽住在青岛,但与“樱”与“海”无缘,老舍夫人胡絜青说,青岛中山公园的樱花是很有名的,老舍却一次也没去看过,他说学校校园里就有樱花,看看就行了。海水浴场距家很近,老舍说,身上瘦得像“排骨”,不必到浴场“展览”,孩子们闹着去,总是胡絜青带了去,而老舍不去。胡絜青说:“老舍太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上课、应酬朋友,都把时间用在写作上。”

 

3

 

金口路的房子本来不错,可是房东家老乱,扰得老舍不得安宁。于是又一次搬家,搬到了黄县路6号(今12号),楼上原来住着以后成为著名艺术家的黄氏三兄妹(黄宗江、黄宗洛、黄宗英)和他们的父母。黄氏刚搬走,老舍来了,住在楼下,一共四间。当时,周围就这一座楼,再就是树林,老舍早晨在树林里练武。楼下东面一间是老舍的书斋。

生于青岛的老舍长子舒乙为青岛图书馆题的词

 

老舍很幽默地写了他在金口路的业余生活:

这是第一次在青岛过夏。咱算开了眼,可是只能算是开眼,没有别的好处。就拿海水浴说吧,咱在海边上亲眼看见了洋光眼子,可是咱自家不敢露一手儿。(“光眼子”是裸体,这里自然是老舍的夸张。)

晚上自然得上舞厅,白舞女,黄舞女,黑舞女,都光着脚,脚指甲上透得通红晶亮。咱又没这个造化,第一,晚上一过九点就想睡,到舞场花钱买票睡觉大可不必。第二,可以敷衍着跳一气,不过人家不踩咱的脚趾,而咱只踩人家的。打个小牌,大概可以不招灾惹祸,可是我没有忍心,坐下就八圈,我受不了。

对,有一件事,我做还合适,而且很时兴,娶个姨太太,我先别和太太商量。

在家中找些乐事……唱戏,“文武带打”好不过瘾,唱到第三天,房东来了,很客气地请我搬家。如不唱呢,那就不必移动了。安无线电机(收音机)是青岛时兴的玩意儿。我刚要买,邻居郑家已经安好。听说花了八百多块。他们转动那个玩意儿,最初像火车挂钩,嘎——哗啦,哗啦,我吃了一丸定神丸……

王小姐唱《毛毛雨》第一声很粗壮,第二声好像被风刮了走,第三声又改了火车挂钩,然后是刮风,下雨,打雷,空军袭击城市,海啸……我堵上了耳朵。早晨如是,下午如是,夜间如是,这回该我找房东了,我搬了家。

 

4

老舍的好客是大家公认的,家中客人不断,胡絜青说:“最使他难忘的,还是在山东认识的那许多终生不渝的知己好友。他和洪深、王统照、臧克家、吴伯箫、赵少侯、孟超、赵太侔、丁山、游国恩、王亚平、杨振声、萧涤非等诸位先生的友谊,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此外,一些拳师、艺人、人力车夫、小商小贩也都是座上客,互相之间无话不谈。”

每年夏天,许多外地朋友来他家,也使他苦恼,突接电报,“某日接站”,来了之后要“游炮台、逛湛山、下小馆”,有时候“半夜三更,敲门如雷,开门一看,来了一连”。来“一连”是老舍的幽默,但外地人夏天到青岛,许多青岛人感到苦恼,不独老舍如此,对他来说,时间宝贵,感觉就更突出了。

老舍一家


5

1936年夏天,老舍辞去教职,从事专业创作,开始写长篇小说《骆驼祥子》。这时他离开北京已10年,主要在青岛搜集材料。

胡絜青说,老舍好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来家做客的就有人力车夫。无论老舍住金口三路,还是住黄县路,乘人力车都在东方市场前,他认识了几名人力车夫,有的请到家中做客。当时青岛人力车夫分三种:一种在宅中当家庭车夫,一种自己有车上街拉车,一种自己没车在车厂租车。这些集中在祥子身上作为三个时期。

老舍写完《骆驼祥子》,又写了另一部中篇小说《文博士》。同时,完成了创作经验集《老牛破车》,他提到“活的文学,以生命为根,真实作干,开着爱美之花”。他还抽空儿为各地报纸、杂志写些小品文、散文。新中国成立前,老舍的主要创作是在青岛完成的,所以说“成果丰硕”是不为过的。

6

 

老舍离开青岛的时候全面抗战爆发,他在济南住了不久,胡絜青带孩子回了北京,老舍只身去了后方,辗转到了重庆。抗战胜利后,山东大学在青岛复校,赵太侔重任校长,他聘老舍为山东大学文学院院长。但这时老舍在美国讲学、考察,回国时,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了,终未能再来青岛。

老舍一生著作丰盛,但却极少写抒情散文,在青岛期间却写了一篇《五月的青岛》,其中写道:

因为青岛的节气晚,所以樱花照例是在四月下旬才能盛开。樱花一开,青岛的风雾也挡不住草木的生长了。海棠、丁香、桃、梨、苹果、藤萝、杜鹃,都争着开放,墙脚路旁也都有了嫩绿的叶儿。

五月的岛上,到处花香,一清早便听见卖花声。公园里自然无须说了,小蝴蝶花与桂竹香们都在绿草地上用它们的娇艳色结成十字,或绣成几团;那短短的绿树篱上也开着一层白花,似绿枝上挂了一层春雪。

就是路上两旁的人家也少不得有些花草;围墙既短,藤萝往往顺着墙把花穗儿悬在院外散出一街的香气:那双樱、丁香,都能在墙外看到,双樱的明艳与丁香的素丽,真是足以使人眼明神爽。

山上有了绿色,嫩绿,所以把松柏比得发黑了一些。谷中不但填满了绿色,而且颇有些野花,有一种似紫荆而色儿略略发蓝的,折来很好插瓶。

青岛的人怎么能忘记下海呢。不过,说也奇怪,五月的海就仿佛特别地绿,特别地可爱;也许是因为人们心里痛快吧?

看一眼路旁的绿叶,再看一看海,真的,这才明白了什么叫作“春深似海”。绿、鲜绿、浅绿、深绿、黄绿、灰绿,各种的绿色,连接着,交错着,变化着,波动着,一直绿到天边,绿到山脚,绿到渔帆的外边去。

……

 


内容选自《鲁海说青岛·作家与青岛》

青岛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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