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浊漳河峡谷里,古建筑诉说着时光的轨迹
也许你漫游走过许多地方的峡谷,陶醉过许多地方的山水,仰头凝视过许多地方的白云,可你未必驻足过浊漳河谷里发现千百年山水与人文共同孕育的这样一方天地。
景与人也许也是有机缘的,也曾心心念念,最终却是不期而遇,遇见了浊漳河谷严冬的美丽。
2017年岁末,寻古收关之行,周末两日从北京过河北到山西,跨山西、河南、河北三地寻古迹20处,只为给这一年划上一个勤奋的结局,感谢最为辛苦的老铁,感谢一次次陪我圆梦的林兄。
周五晚夕发朝至的卧铺,伴随着华北平原正是数九第一日的严寒,一路把我送往阳泉,周六一大早老铁亲自来接站,马不停蹄赶往榆次与林兄汇合,之后三人赶往长治潞城,顺路看了第七批国保崇教寺和长治的玉皇阁,一路虽然顺利,却抵不过路途的遥远,以至于抵达浊漳河口时已近中午,要知道,浊漳河峡谷的古建筑才是我们此行的重点。
相传,浊漳河峡谷中人类居住的历史十分悠久,历史文化遗产相当丰厚,早期木构古建筑分布密集,在已公布的十处国保古建筑中,从五代一直到清不断代,形成了中国古代建筑的完整序列,且每一处古建筑都极具代表性。
先前的人事,也许你记得,也许你不记得,它都此消彼伏,来来去去,如同自河口李庄初见浊漳峡谷的气势,即使是冬季,漳河水涛涛流淌,不紧不慢,不消不停,最终融汇进广袤的华北平原裹挟而去。
“漳河水,九十九道弯,层层树重重山,重重高山云断路”,忘记了从哪儿听来的歌谣,不能否认的是,漳河是长治文明的母亲,哺育了源远流长的中国最古老的古建筑,这些独具文化特色和建筑风格的古建筑,虽然历经几百甚至上千年的风雨剥蚀,仍然熠熠生辉,无不闪耀着古代建筑的艺术之光。而我们的浊漳河峡谷寻古之旅,便从河口的李庄村开始。
李庄村现存两座国保级古寺——李庄文庙及武庙。
李庄文庙,负责看守的大爷姓黄,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笑呵呵的给我们开了门,随后简单的给我们讲解起了李庄村的历史。李庄文庙布局很简单,除大殿俱元风外,院内其他建筑皆为清代遗存。
李庄武庙打动我的是大宋崇宁年间柱础上的题记。因为曾是奉祀关老爷的地方,此庙也叫关帝庙。
离开李庄,从河口向东,抵达辛安村时正赶上集市,远远的把车停好,从车上下来的第一眼,便是高高耸立在小高地上的原起寺砖塔。
拾阶而上,原起寺的山门并不起眼,也许是寺院所处小高地面积的限制,它只能偏处一隅,而不在轴线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原起寺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精美紧凑、错落有致,原起寺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小巧玲珑,凝重而又洒脱,让人看着很舒服。
原起寺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结点,往东是大云院,往北是天台庵,而不管是向东还是向北,都是此河谷中乃至在全国相当有分量级的早期古建筑。老铁拍板,先去大云院,黄昏留给天台庵,不巧的是,那一天的天台庵并没有看到夕阳,当然这是后话。
位于实会乡实会村龙耳山中的大云院,据大殿前的文字简介,弥陀殿建于940年,为全国5座仅存的五代木构建筑之一。殿内东壁上斑驳的壁画,为我国同期寺庙道观中仅存的五代壁画。
负责看管大云院的,是一位大妈,买过门票后倒也痛快的让我们进了大殿,室内的光线相当暗淡,经过修复的塑像基本已看不出任何古意,完全像新塑一般。倒是壁画显得斑驳陆离,不易辨识。我没有仔细解读壁画上所描绘内容的故事,光看那丰腴的观音、菩萨、天王、罗汉造型,广袖长裙的乐伎且歌且舞,优雅的绛红与青绿,就感到一股尘封已久的华丽气息扑面而来。晚唐五代,一个离我们如此遥远的朝代在那岁末的某一日下午就这样与我们静默相对了许久。
那一日最后的行程安排在天台庵,同是在实会乡,一个很好记的名字,王曲村就是天台庵的所在地。这是一座建筑面积很小,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小庙,天台庵很低矮,平面成正方形,单檐歇山顶,虽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站在它面前,那平缓的屋坡,深广的出檐,如飞的四翼,让从俗世中走来的我,心一下子安静下来。环顾四周,群山肃立,炊烟袅袅,浊漳河绕村而过。质朴,端庄,从容不迫,这不正是我们魂牵梦萦的晚唐气象吗?
那一日夜宿北耽车乡一个小旅店中,白天始终阴云缭绕,想不到夜晚竟有皎洁的月光和满天星星。城市里的霓虹,魅惑招摇,闪烁着企图和欲望,而乡村的灯火,温情脉脉,欲静还说,我以为只有在彼时纯粹的月色下,才有随风而动的剪影,才有混沌蔓延的情绪,才有灯前夜里说不完,道不尽,猜不透的山河旧梦。
晨光渐渐清朗,村里时时响起声声吆喝。我们一早出发,所见的打水叔伯,喂鸡老人,还有那劈柴大哥,他们日复一日在简单重复的劳动里各安生活。而我们暂放的现世安稳,来做他乡过客,以为换一个地方,心就有了安天知命的平和,却在每一地只是浅尝辄止,捎带掠过。我们习惯了好像周围熟悉的人与己无涉,却在异乡对着邂逅的路人谈嫣然平和,人事于我们,是相交越深,彼此也越陌生了。
心之所安,他乡即是故乡,身之所往,故乡也似他乡。就在这太行水乡的村落,在晨光乍起旭日东升的大清早,邂逅了月亮山下的佛头寺。佛头寺的文保员张师傅是一个热情健谈的人,据他讲,佛头寺名的来源应该与古寺背后的山有关,古寺原有两进院落,现仅存宋代大殿一座,其背后倚靠的山形酷似佛头,故名佛头寺。大殿内现存佛教中护法诸神二十四诸天的壁画,从壁画细节来看,感觉像是明代遗存,壁画保存尚好。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继续走,下一站前往淳化寺,大殿为金代遗构,殿前两座经幢刻有“尊胜陀罗尼经”和“金刚般若波罗密经”,殿内梁架简洁规整。
侯壁村的两座国保级古建,夏禹神祠和回龙寺,一个在山包上,一个在村口。夏禹神祠最有价值的在我看来是神坛上的元代题记,这还要感谢梁颂老师的提醒,否则真有可能错过。而回龙寺则是浊漳河古建行我们唯一吃了闭门羹的地方,修复后的大殿外表看上去粉饰的过新,林兄趴在门缝上用手机帮我拍下了小院内大殿的全景。
最好的时光留给龙门寺,冬日的暖阳高照在深山古寺中。位于石城镇的龙门寺,因其遁迹于山谷之中而远离尘嚣。置身在龙门寺内,几座殿堂间距不大,却是跨越了几百年。金代的山门迎接着你我,西配殿为五代后唐遗构,大雄宝殿是北宋风貌,天王殿构造灵活,显系元构,其他殿堂均为明清重建。从五代到北宋到金元再到明清,这之间跨过了700年左右的光阴,寺院经历了怎样的风霜雨雪?让这期间的建筑何以荡然无存?西配殿是五代的,东配殿为何是明代重建?这其中有怎样的故事与周折呢?
默默的站在同光年间建造的西配殿的面前,如同在与千年的历史对话,有太多的为什么,却不知从哪里问起。
千年前的匠人,雕刻在这一砖一瓦、一梁一柱中,筑起这座宝殿,是为了安放下自己的忐忑的心灵吗?那殿前经幢上精心的雕刻,寒来暑往,岁月凋零,深刻在经幢上的字迹许多已经斑驳难辨。那刻在石头上一切是为了追求永恒还是什么?
岁月就是这样,沧桑可以把一切淡化,却总会留下印记可寻,这寺,这殿,作为凝固、物化了的人类智慧,留给了后人,无声的展示着那如烟的岁月年华。我终于感觉到了“如愿以偿”——真真切切的置身于古寺中,面对着五代的西配殿,左手是金代的山门,右手是北宋的大殿,那种感觉仿佛穿越了千百年遇到了时光本尊,体会着苍桑与沉静同在的奇妙,那岁月之美便深刻的融入脑海,成为了我走过的古寺中的最爱。
回京已数日,时光也已迈进了2018,然而浊漳河谷的印象还清晰得像是昨天刚走过一样。两日匆匆的脚步,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去怀旧,以至于整理浊漳河谷的照片时,不免配合的放上几首怀旧的音乐,但是屋子里的随想,却还是没有那条河谷来的悠然和久远。沿着这条浊漳河谷,我可以梦回晚唐、倾听北宋与金元的岁月回响,时间可以在你的脚下,来去自如,不离不弃,不喜不悲,那种感觉,真好。
巍巍太行把所有的大气磅礴和气宇轩昂都凝固在了这条浊漳河谷里,定格在那些静默不语却声名显赫的建筑群落之中。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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