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中小学生假期做什么？

德国中小学生一年有75天的假期，加上节日和周末共有177天不上课的时间。其中，暑假是最长的一段假期，为期 6周。在这么长的假期里，德国中小学生都在做什么呢？

与父母一起出去度假

德国人很重视度假。他们每年有至少20天的法定带薪休假时间。父母们通常都会选择在暑期带着孩子一起去度假。根据德国休假和旅行研究会（FUR）的调查，2016年有59%的人计划出去度假，只有12%的受调查者确定自己不会出行。调查还显示，德国人去年最喜欢的度假方式是海滨度假，去海边享受沙滩、海水和阳光（46%），其次是静养式度假（37%）和大自然度假（28%），修养身心，欣赏大自然的美景。选择纯粹观光式度假的人不到五分之一（18%）。德国人最喜欢去的度假地是自己的国家（29%），其次是西班牙（13%）、意大利（8.2%）、土耳其（7.3%）、奥地利（5.3%）、克罗地亚（3.2）、希腊（3%）和法国（2%）。

参加青少年旅行、野外宿营、语言旅行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比较喜欢参加青少年旅行。德国法律允许18岁以下的青少年在没有父母陪同情况下参加青少年旅行（Jugendreisen），但要求有专人负责看护。时间通常是1至3周。旅行的目的地可以是国内，也可以是国外，形式和主题也多种多样。常见的比如有野外露营和语言旅行。

野外露营（Zeltlager）通常是去海边、山里或森林里。根据所选择的地点和主题，会有不同的活动内容。如果是去海边露营，通常会有驾驶帆船或摩托艇、赛艇、潜水、冲浪、沙滩排球、游泳等活动。如果是去山里或森林里露营，活动项目可能会有：攀岩、绳索攀爬、探险、徒步、射箭、学习搭帐篷、放篝火、用大自然提供的原料做饭等。

语言旅行（Sprachreisen）的目的地主要是英语国家和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邻国。除了上课之外，学生通常会被安排住在当地家庭，和其共进早餐和晚餐，练习口语。组织者通常会将语言学习与对另一种兴趣爱好的学习（如舞蹈，绘画，足球，表演等）结合起来。除了固定项目外，学生还可参加舞会、烧烤、出游、去舞厅等，学习娱乐两不误。

在家休假

因为和父母一起休假的时间总是要比暑假短。青少年旅行花费又较高（从数百欧元到上千欧元不等），不是每个青少年都会参加。所以，学生们最终还是要在家里度过大部分假期时间。为了帮助他们在所在城市及周边度过一个有意义的假期，德国地方政府、教育机构、青少年活动中心、体育俱乐部、教会、协会等的相关机构通常会组织和提供一些针对中小学生的假期活动。这些活动信息会被汇总起来并在放假前提供给学生。例如，汉堡的中小学生今年会拿到一个138页的《汉堡假期指南》，里面除了可以让学生获得各类优惠的假期通票之外，还汇总了汉堡地区的各种假期活动，包括：各种水上活动，各类运动项目夏令营，舞台表演和音乐舞蹈类活动，学习外语和电脑知识等活动，各类探索和探险活动，认识大自然的活动，参观动植物园的活动，了解汉堡市政部门的活动，等等。活动形式之多样、内容之丰富，会让人感觉假期真的是太短了。

针对单独在家休假的学生，德国一家专业的“假期网站”提出了100条活动建议。其中，有些是传统休闲活动，如：参观博物馆，听音乐会，划船，游泳，骑车，郊游，徒步，读书，做运动，组织聚会和烧烤。有些是能力拓展性活动，如：学习急救、新的乐器、外语、杂技表演、新的运动形式、烹饪、跳舞、汽车驾驶。有些活动很有创意，如：种一种植物，然后观察和记录它的生长，发明一种新的游戏，设计自己的服装，在森林里寻找宝藏。还有些活动颇具诗意，如：躺在草地上，观察蓝天白云，找个地方看日落，夜里看星星。当然，有多少学生会照做就不得而知了。想必也有人什么也不做，天天睡懒觉，或以看电视、上网和打游戏的方式度过假期。

假期打工

有些学生会选择在假期打工（Ferienjob）。在德国，法律允许13岁以上的学生打工。但根据《青少年工作保护法》（Gesetz zum Schutz der arbeitenden Jugend）的规定，需要满足以下条件：征得监护人的同意；只能从事适合其年龄的工作；每天工作不超过2个小时；不能在18点-8点之间工作。（如果是在平时）不能在上课期间或上学之前打工。对于15岁以上的全日制学校中学生，该法规定他们可以在假期全天打工，但前提条件是：总的工作时间每年最多20个工作日，每日工作不超过8小时。

德国企业因为选择暑期度假的员工多，同时出于吸引未来人才的目的，也有兴趣招聘学生。学生可以通过地方报纸、网站、父母亲友的介绍等渠道来寻找工作。只要工作满两周，学生就可以得到一个工作证书。

补习学校课程

2015年一项针对德国父母的调查显示，42%的人表示，他们的孩子在假期完全不学习学校的课程内容；35%的人表示，自己的孩子最多也就学习过一次；只有20%的人表示，他们的孩子会在假期定期学习课程内容。德国父母对于孩子假期学习的态度比较放松。绝大多数人（83%）更看重孩子在假期提高其独立自主性和社会能力。

对于学生是否应该在假期学习这一问题，有专家认为，学生平时学习压力大，假期应该重点放松身心。例如德国教师联合会的主席克劳斯指出，孩子们需要有一段什么都不必做的时间。如果确实需要学习，比如因为上学期考试不及格需要在开学后补考，或因为病休或搬家到新的联邦州需要补课，学生可以在假期的后半期补习。不过，鉴于研究已表明，假期太长会导致学生遗忘所学的内容，尤其是在数学领域，而且年级越高，问题越明显。因此，也有专家认为至少高年级学生应该在假期学习，但同时强调，学生必须出于自愿学习；学习时间要适度，不要多于两周，每天3-4个小时即可。

当然，德国有1100万中小学生，他们所在的地区、家庭条件和个人状况有不同，假期的活动自然也是多种多样。以上只是一种粗略的总结和归类。

假期活动对孩子成长的意义

总的来看，德国中小学生在暑假学习的少，“玩”的多。不过，不容忽视的是，不少玩乐的活动除了放松身心之外也具有积极的教育意义。

具体来说，参加青少年旅行，对于孩子的性格、体格、知识和能力的发展均有促进作用。参加运动类项目有助于增强孩子们的体魄，锻炼他们毅力、耐力、勇气、身体协调能力和团队合作能力。离开父母让孩子们学会自我管理，提高其独立自主性。与其它队友24小时相处有助于培养孩子的协调和沟通能力、解决冲突的能力，还有可能让他们面对并学会处理爱情、友谊、酗酒、抽烟、性、毒品等方面的问题。语言旅行可以让孩子们开拓视野，了解其它国家的风土人情。野外露营让他们了解和热爱大自然，增强其环保意识，提高他们野外生存能力。

假期打工不仅可以让学生赚到钱，满足自己的一些特殊愿望（如购买新的手机、自行车、衣服等），还可以让他们认识到工作的辛苦，学会负责任地使用钱。通过打工，他们不仅可以学到新的东西，同时还可以拓宽自己的人际关系网络。这既有助于将来申请培训或就业，也有助于学生提前了解特定行业和职业的要求，看看自己是否喜欢或适合从事这个职业。

尝试和探索未知的东西会增强孩子们的好奇心和兴趣。参加不同类型的活动有助于他们发现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特长，找准未来的发展方向。

总结与反思

德国的孩子为何能轻松愉快的度过假期？我想，一是因为德国多数联邦州的学校法禁止教师给学生留假期作业。教师若留假期作业会遭来父母的反对。二是因为德国人口少、经济发达、社会保障制度健全，人们生存和生活的压力不大，并已形成重视享受生活和休闲度假的社会文化传统。三是因为德国高校和中小学发展比较均衡，学生升学择校的压力和竞争不突出。四要归功于整个社会的理性文化氛围。政府、学校、校外教育机构都知道学校教育只是教育的一部分，重视学生校外的活动。舆论导向偏于强调学校和父母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父母也大多比较理性，不迷恋分数，更看重孩子的全面发展。

每次看到德国青少年的生活，笔者都禁不住会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为孩子们提供这样的条件，让暑假真正成为一段让孩子们放松身心的时间，一段可以追求自己内在兴趣的时间，一段用来获得书本之外知识和能力的时间。因为高考，中国的孩子和父母付出了太多的牺牲。着眼于长远，或许只有取消高考，促进教育均衡发展，我们才能消除书本式学习主宰中国教育的魔咒，修正畸形的以超越他人为目的的竞争性教育取向，摆脱对学校教育的依赖，将生活和大自然变成重要而有意义的成长空间。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走出仅仅关注考试成绩的怪圈，更多地关注孩子的个性、心灵和身体的健康，促进孩子的全面健康发展。（作者孙进系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教授）

*本文修改版刊于《中国教育报》，2016年8月12日，标题是“德国学生‘沉浸式’的暑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