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之死才是晚清最大的悲剧
袁世凯之死才是晚清最大的悲剧
文/月林
直到今天，不知有多少人一听“袁世凯”这仨字，还会怒不可遏地骂他“窃国大盗”“卖国贼”，接着可能会历数他的“罪状”：维新告密，篡夺总统职位，解散国会，杀害政敌，签二十一条，复辟称帝……哪一条提起来，无不让人咬牙切齿，痛恨万分。有的人还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注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可是，历史上的袁世凯真的是这样吗？正如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说的“历史是胜利者的宣传”那样，我们的历史是不是也会被主流意识形态裹挟，任人打扮，成为一种宣传工具，进而使我们无法窥及本来面目呢？
近日，读张鸣教授的《重说中国近代史》这本书，愈发觉得我们的历史尤其是近代史，被人为打扮的痕迹太重了。卸去浓妆重彩，还原历史本色，无疑这本书以一个全新的角度呈现了一段不同以往的近代史，而袁世凯也在这一番“重说”中卸去了被人涂上的浓重墨彩，逐渐露其本色。看完不由哀叹：“袁世凯，悲剧啊！”回头再看，才发现不只我有这样的感受——原来那章的题目便是《袁世凯的悲剧》。
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袁世凯这样一个“注定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人，他的价值是什么呢？我想只有了解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状况及民众的心理趋向，才能明白他的“价值”所在。而这些，也正是造成他悲剧的根源。
其实，“总统”这一职位，他是谈不上“篡夺”的。袁世凯当时是一个能平衡各方力量的关键性人物。在当时“排满”的背景下，他与立宪派众多重量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同时革命党也认为，只要袁世凯一反正，“总统”的位子完全可以给他。因为革命党在革命过程中与帮会搅合到一起，大失民心，很多人对孙中山不满。从全局着眼，这“总统”的担子，也只有袁世凯能挑起来。因此，“总统”这职位，也是别人主动让给他的。如此，何来的“篡夺”呢？
但最后袁世凯称帝，这步走得实在荒唐。抛弃共和制，再退到“封建专制”，这一退，无论如何也让人觉得他是在开历史倒车。但是，他真的是要自个儿当皇帝，重行皇权吗？在这里，或许老天给他，还有我们，都开了一个巨大的历史玩笑，使只做了83天皇帝后就寿终正寝的他，没时间再把他的“初衷”与“设想”与我们道明白。没办法，天意难违啊！
当时国内一盘散沙。在中国存在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最高统治者皇帝没了，突然冒出一个“总统”，这总统是干嘛的？共和制是怎么回事？皇帝没了，这日子咋过？选举怎么进行……从上到下，从权力顶层到底层普通民众，无不被这些问题困扰，各种纷扰也相继出现。而这些，正为袁世凯悲剧的产生埋下了种子。相对先进的制度建立了，可民众的认知水平和心理层面还停留在几千年封建传统文化中，还停留在封建的纲常伦理中，一旦这种伦理规则被打破，人们变得无所适从，就如同一个人无法适应少一只胳膊的日子怎么过一样，人们也同样无法适应没皇帝的日子，于是不由自主地拿过去有皇帝在时的准则、习惯、心理、思维来看待、应对眼前的一切，即以传统文化为核心的旧规则来解决当前出现的种种乱象。
一边用旧规则来解决乱象，另一边旧规则在遇到新制度时又衍生出种种乱象，于是乱象丛生，便生出种种悲剧。袁世凯作为那段历史的一份子，自然也不能幸免。他无法摆脱本阶级局限性，也无法跳出来建立一种新规则，而且他还被传统文化所绑架，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所束缚，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个人悲剧，还有我们这个民族的悲剧便开演了。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国内还出现了另一些复杂的情况：国民党虽然占了国会大多数席位，但多为空架子，内部矛盾重重，孙中山也丧失了威信。宋教仁被杀后，国民党未走法律程序，发动二次革命，以失败结束，导致民众对国名党评价不高。之后，袁世凯把大批北洋军阀派到各地，他们又不听中央的话，造成独霸一方的割据局面。封建遗老们也批评当时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说还不如前清。这时日本抛出二十一条，袁世凯鉴于国势衰微不足以对抗，不得不签，威信一落千丈。此外，袁世凯是个爱玩术的人。对那些曾效力于他的有过功勋的议员、同僚，他做不到公私分明，赏罚有度，往往睁只眼，闭只眼，以笼络人心。作为一个在封建体制下，受传统文化熏陶了一辈子的官僚，袁世凯总试图把权力最大化。为了保护核心利益，他不按程序去办，一意孤行，以为总统就是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导致的直接结果便是众心离散，内务大乱。在这样一片内忧外患中，一个问题便实实摆在了袁世凯这位总统的面前：如何重塑威信，凝聚各方力量，扫除当前乱象？
袁世凯在临死前大呼：“杨度误我！”不知这里面有着怎样的追悔莫及。既喊“杨度误我”，那杨度到底做了什么呢？很简单，杨度是极力鼓动袁称帝的人之一。杨度和袁世凯私交颇深，又是袁世凯的幕僚，关系非同一般，以帝师自居。但他是真心拥护君主立宪制的，鼓动袁称帝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引领袁走君主立宪的路。当然，袁世凯在最初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不是没犹豫过，甚至还很反对，但其子袁克定应该说是个坏主儿，他把外界反对袁世凯称帝的声音隔绝于门外，而把自家掌控的报纸所发的拥袁称帝的文字呈给袁看，给袁造成称帝是众望所归的假象。于是，袁最终在一片鼓动与人为制造的“拥护声”中走向了帝王之位。可是，谁曾想造化弄人！当了83天皇帝后不久，他便一命呜呼了。
不妨设想下，假如他当时抓住这个契机，建立君主立宪制，能跳出本阶级的框框，把传统文化所带来的思维模式以及习惯统统改掉，以全新的方式来应对当时中国出现的问题，不难想象会给中国带来怎样深远的影响。君主立宪制虽然看似比共和制保守，但无疑是最符合当时中国国情及民众心理的政治制度。一旦实行下去，可能会改变整个国家的历史航向。但可惜，历史不能假设，老天及早就把袁世凯接走了。清亡后，第一个最有可能改变中国历史航程的人，就这样失去了机会。我们的历史不得不重新洗牌、选择，在经历了一番艰难地曲折迂回后，“党天下”的中国浴血而出……
袁世凯的悲剧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整个民族的悲剧。激进的革命推翻了旧有王朝，建立了新的政权，可传统思想还根深蒂固。在新的制度文化还未建立起来，传统文化还占主导地位的时候，人的认知和情感出现了巨大断层。由此看，西方的自由、平等、民主并未真正渗入到这个古老民族的体内，更没有溶于血液中。纵观我们的历史，它总是进一步，退两步，反反复复，裹足不前，这种现象无不与我们的传统文化导致的民族心理与思维模式有关。而要避免悲剧的发生，使我们这个民族不再落后，跟得上世界发展的潮流，就必须清楚传统文化中哪些需要发扬，哪些需要摒弃，在保住精华的同时，跳出固有的思维模式，改变传统的心理结构，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上正发生的一切。要做到这些，上层设计是一方面，下层设计更不能忽略，建立与培养公民意识刻不容缓。看今日，曾与近代出现的那一幕幕何其相像！我们这个民族又一次走到了历史的岔道口。怎么走，历史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了吗？平稳过渡最好，能出现蒋经国那样的人，是国之大幸。但无论走哪条路，民众的启蒙工作一刻也不能停。看《袁世凯的悲剧》，我又一次感到了传统文化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一分钟教你学会变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