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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锐作家、90后作家,他们在写些什么?

2017-08-19 刘长欣等人 南方艺见

在刚刚落幕的2017南国书香节上,文学创作的新锐力量成为一道闪亮的风景线。


书香节期间,不少“80后”“90后”新锐作家携新作亮相,书香节的重要品牌活动——南方文学周则突出“新锐”二字并推出以“经典与新锐:流动的风景”为主题的相关高峰论坛,这也成为近年来规格最高、参与人数最多的名家与新锐作家之间的对话。


在网络文学与新媒体迅速发展的时代,年轻一代的创作方式有哪些变化?在新时代背景下,他们又是如何书写时代的?南方日报记者就此采访了马大湾、林培源、张闻昕等年轻作家。

马大湾

《黑司街的纸钱》

——作家马原之子:弃学数学,创作当代版《北京人在纽约》

马大湾身含双重小说家基因——父亲马原和母亲皮皮,他们均被视为中国当代“先锋派”小说的重要代表。


马大湾 (李细华 摄)


身为名作家之子,马大湾父母很早就不希望他写作。“希望我成为另一种人,学建筑也好,学数学也行。”


有趣的是,多年后,马大湾依然继承了父母衣钵,成为一名小说家,并被不少文人名家评价为“锋芒毕露”的后起之秀。


《收获》编辑走走认为,中国传统的文学作品大多强调中庸,从孔子开始,文章更强调内在的蕴意,感情点到为止。


而有着10多年编辑经验的走走初看马大湾的作品《黑司街的纸钱》就被惊到了:“看过那么多作品,这是第一次看到,小说以主人公的心理视角,刻画了一个如此让人反感、冷漠自私的人物,而且自始自终作者本人对主人公没有任何包容或推搪的态度。”走走评价,这种手法,非常符合“锐”这个锋芒刺眼的字。


《收获》编辑走走


马大湾回应:“是否新锐不重要。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为什么你在学校老挨批,因为‘枪打出头鸟’,不要露锋芒。”而他的人生经历,却与“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马大湾是个漂泊的“85后”,出生于沈阳的他,在上海读完初中后迁居德国柏林,到柏林工大攻读数学系。


让父母意外的是,读到大二,马大湾居然辍学,走回父母的老路——从事文学创作,并开始构思创作小说《螺旋桨》。


“我辍学是因为,我知道我无法毕业,我们系的毕业率是7%。”马大湾说。


除了“基因”的影响,马大湾走上创作道路,或许也有“不得已”的成分在里面。


“不读书了,可也不能无所事事啊。”他只好告诉父母,要写小说,“写不好就再回去读书。”父亲马原对此尽管反对却也无可奈何:“我真心不希望我的孩子去写作,因为这条路很窄。”


马大湾父亲马原


2014年回国后,马大湾便一直沉浸于小说里的世界。“我写作很大一个原因是不太想面对生活中的鸡飞狗跳、人心浮躁,也不想与人勾心斗角。写作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在写小说的过程,马大湾发现了最大的乐趣——像捏泥巴人一样塑造角色。


他把这种状态称为“面对自己,寻找自己,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黑司街的纸钱》,是马大湾本人对异国他乡生活的一种观察和表达,描述了一个中国年轻男作家“明必”在伦敦黑司街的波折经历。被称作当代版的《北京人在纽约》。


“写这篇小说其实始于一场梦,一个关于‘差点掐断气,又放开,再掐到快要断气’式的爱情梦境。”马大湾称,最终小说的落脚点并不在于“爱情”,而是人在躁动不安后的孤独。


 “做人不要太过‘新锐’,应该‘求同’,但是写小说应该‘求异’。我们可能很难逾越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类大家的文学成就,但是我们应该写出属于自己的新东西。”马大湾说。



林培源

《以父之名》

——潮汕青年作家:褪去青涩,用文学重新“回望”故乡

林培源是通过“新概念”作文大赛进入文坛,人们对他的印象一度是“青春文学”类作家。


林培源(罗斌豪 摄)


今年底即将迈入而立之年的林培源,近年来一直通过自己的努力,逐步摆脱了校园文学的青涩气息,开始转向相对严肃的题材,将创作视野投至自己的家乡潮汕。


在写作《以父之名》的过程中,林培源病了一场。那是他刚去北京读书的第一年,课业非常繁忙。他写小说写到扁桃体发炎,去医院打点滴,又吃药,才慢慢把这部小说写下来。


写完之后,他感觉“好像心里面某一部分被拿走了”,有点怅然,后来他想明白了,填补这片空白的,是他对文学的憧憬与想象。


《以父之名》从两代人不同的视角出发,叙述了一系列关乎“异乡人”“逃离”与“故乡”等主题的故事。


林培源 


林培源出生于广东汕头,从深圳、广州一路到北京求学,他说,现在的自己对故乡潮汕有一种陌生感,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次对故乡的“回望”,他试图在作品中发现一个他从未发现过的、被忽略掉的故乡。


从本科到硕士再到博士,林培源的心态、思想发生了很多的变化。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福楼拜等作家都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他不轻易地去屈从于某种写作时尚,拒绝随波逐流,哪怕这股风潮对他来说具有某种强烈的吸引力。


“当人处在众声喧哗的场景中,很容易被某种惯性推着走、推着写作,反而忘了自己写作的初衷。”


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申霞艳善意提醒说:“纯文学的道路是相对寂寞的。”


但林培源想得很清楚:“一个写作者就应该甘于处在边缘位置,而不是挤破头皮走到舞台的中间。”这也是他沉淀4年才出版这部新作的原因之一。


林培源觉得,少写,甚至某段时间不写,并不能让他变成写作上的“隐身者”,反而能够拉开一段距离,更好地打量笔下的人物与故事。


他说:“不管是在写作上,或者是学术上的成长,我正走向一个更深层的世界。”而这,或许会让他与自己原来的部分读者“决裂”。



张闻昕

《问青春》

——“95后”女孩:拒绝“反叛”,通过写作感受世界的辽阔

  “因为年轻,所以我在写作中也有很多困惑。”出生于1997年的张闻昕是亮相本届南国书香节的作家中最年轻的一位。


张闻昕(罗斌豪 摄)


“困惑就当作是青春写作中的一个锻炼的机会吧”,“我想尽可能多地去呈现多面性,把写作作为了解世界的一种工具,用文学感受世界的辽阔”。


成长于广州的张闻昕年少成名。早在2008年,年仅11岁的她便凭以细菌为主人公的童话故事《细菌国王秘密日记》,成为在华南中小学生中红火一时的小作家。



新作《问青春》,以广东省实验中学为原型,无论教室、建筑结构还是操场都以省实为基础——可以说是原原本本写她的高中生活,并借用高三(19)班之名,书写了自己和朋友的成长故事。



人们对青春往往是宽容的,甚至一定程度上默许年轻时的“叛逆”。但张闻昕拒绝将少男少女们的情绪恣意化,行为激烈化。


她更愿意去表现他们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中的拼搏与挣扎,以及他们在现实生活的疑惑与眷恋。


“我希望自己能站得高一点,看得多一点。”作为在网络时代长大的女孩,张闻昕认为网络在某种程度上促使她以一种“登高望远”的方式去看待世界。


张闻昕 (罗婉 摄)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命题:倘若身处一个封闭的世界,你的潜意识会认为世界就是你所见到的样子;但网络会让你认识更多的东西。”


《问青春》走的是温情的路线。“这本小说最初是写给朋友看的,而且所有原型都是我的朋友,我在写这些人物的时候也会喜欢上他们。”张闻昕形容自己笔下的青春是“对反叛的反叛”。


 “温情”是张闻昕的态度,她希望回归一种对生活保持平和、友好的心态。



名家热议“新锐”现象


让年轻人

在写作里做自己


“80后文学”尚在被学界考察和热议的时候,“90后文学”已经破土而出,开始在文坛上崭露头角。本届书香节期间,主办方举办了多场文学名家与新锐作家的对话,并就文学创作领域的“新锐”现象展开研讨。


谈风格

  “90后”视野更国际化、多元化


 从“80后”“90后”作家群的作品可以看出,一些优秀文学新锐作家的写作特色日益彰显,尤其成长于全球化时代、互联网时代,其思维逻辑与价值取向明显带有时代的烙印。


《人民文学》杂志主编、文学评论家施战军曾谈到,“90后”作家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稚嫩。他们看的书比较杂,阅读的方式和内容,包括自身的知识结构都呈现多元化特点。“总体而言,他们比之前的作者少了一些偏激,看问题比较中正、客观。”施战军说。


歌德有句名言:没有勇气,哪有才华。把“花城文学奖·杰出作家奖”收入囊中的作家东西认为,如今这批新锐作家最大的优点在于具有强烈的写作勇气与激情。“想到一个点子,我们可能会犹豫半年,貌似想法成熟了,却一两年没有作品出来,但是年轻人不管那么多,他们吭哧吭哧地不停笔,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不计较得失,不担心犯错。”东西说。


东西


有人质疑,青年作家因其“新锐”而缺乏“深度”。作家吕新却不这么看,他打比方说:“咱们看到一个小孩,你跑去问他,你为什么没有胡子?这个是没有道理的,他是小孩,在生活中、写作中,年轻人都需要做他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关注的兴趣点自然会不一样。”他同时希望年轻作家不要背上任何思想包袱。


《花城》杂志一直站在中国文学探索和创造的前沿,以“锐·小说”为载体,发掘了一批新锐作家。在《花城》供职了25年的主编田瑛表示:“老一辈的作家,如果要让自己的思想保持一种锐气,观点保持一定的新鲜度,尤其语感方面保持鲜活,应该多向新锐作家们学习。”


诗人杨克更加毫不掩饰对青年作家的欣赏,他提到,他们大都有本科以上学历,其中近半数作者更是有硕士甚至博士教育背景,是在国际化的视野和经典的标尺下思考与写作的,因此,杨克对他们的文学未来充满信心。


谈目标

找到才华与内心能量之间的平衡


广东是中国新锐作家成长的沃土,在“90后”文学评论家徐威看来,广东有极强的文化包容性与吸引力。一方面,优秀的本土作家得到关注与扶持,作品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全国各大文学刊物上;另一方面,许多外地籍贯作家在广东生活工作之后,就地扎根,他们正在成为广东文学的新锐、中坚力量。


南方日报记者获悉,广东省作家协会旗下的《作品》杂志社,将推出“90后”文学大系小说卷《近似无止境的徒步》,全面展示中国“90后”文学新力量。


花城出版社的品牌丛书“锐·小说”迄今推出三辑共计17部作品,它立足全国,挖掘出一批批实力青年作家,力争呈现当代文学的先锋性。


新一代创作力量的集体登场,也让文学的代际与传承的话题成为书香节期间的热议焦点。


著名作家毕飞宇认为,更多人喜欢从空间或群体的角度谈论“文学代际”,他从个人写作的实践来分析,文学代际与个人有关,“在我们每个创作者的身上,始终存在着属于他自己的代际秩序,我们要寻找的是写作才华与内心能量相匹配的平衡,无论在哪个代际,努力获得更大的创作上的自由。” 


毕飞宇


毕飞宇强调,撇开新锐与否不谈,大部分作家都由青年、中年和老年三个人生阶段构成,无论幸福抑或焦虑,每个人要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中寻找到自己,从而完成自己的写作生涯,这对写作的人尤为重要。


谈及文学传承的话题,在著名作家苏童看来,“写作这个姿势本身就是传承”。他补充说:“所有被你忽略甚至看轻的一些老作家的作品,也许某一天反而成了你想要传承的目标。”他还声称,许多作家终其一生,其实都是在改写前人的遗产,从而让其融入自己的创作之中。


苏童


苏童说:“文学这个行当其实是前后相通的,这是写作本身内在的一个动力。就文学创作而言,经典与新锐,这本身就是两个无法分开的部分。”


作者 | 刘长欣 陶明霞 周豫 修珠珠 天悦等

编辑 | 郭珊

策划 | 李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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