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丨家乡的黄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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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七月，抽空带着妻儿从云南瑞丽回了趟广西百色老家。还没能尽情感受南昆线高铁带来的舒适和便捷，车已到站，母亲和弟弟早已在站台外等候。虽然没有第一次回家探亲时的那般激动，但踏上站台那一刻，思绪又把我带回了十七年前参军入伍、离家远行的那一幕，只是站台上少了父亲那熟悉而又渐渐变得陌生的身影。我的眼眶不禁一热，又不愿让母亲和妻儿看到自己落泪，强忍着把眼泪收了回去。

每次回家，总会有不同的收获和感受。在市区的旅游景点和美食街徘徊了几日后，我提出带小孩回乡下的老家去看看，妻子同意了。第二天，夫妻俩早早地起来拣拾一些孩子用的东西后，便开着弟弟的越野车出发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爷爷奶奶都是一个小山村里的农民，父亲是地道的农民家庭出身。父亲曾是一名人民教师，还当过乡里中学的校长，母亲原来也是乡下小学的民办教师。在我小学毕业那年，由于父亲工作调动，一家人跟随着父亲来到了市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农民家庭，培养了父亲和叔叔两位大学生，还有一个姑姑也是念完了高中后才回家务农照顾老人。

透过车窗，当年从乡上到村里的黄土路已变成平坦干净的柏油路，公路两边的甘蔗林也被经济价值更高的芒果林取代了。芒果树上挂满果实，思绪又将我带到了儿时的美好回忆。每当周末或逢年过节，父亲都会骑着上海牌28寸自行车，载着我和母亲，母亲身后则背着弟弟，一家四口美滋滋地沿着黄土路穿过甘蔗林回到爷爷奶奶家，与老人团聚。如今，我也当上了两个儿子的父亲。想到这些，再看看好奇地向窗外张望的大儿子和正在咿呀学语的小儿子，心里一酸，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终于回到老家。父亲2008年因病去世后，爷爷奶奶也相继离开了人世，老家还有姑姑一家三口。在他们一家的奋斗下，十几年前的土坯青瓦房也换成了漂亮的小别墅，唯独不变的是房子后边的菜园。姑姑说，这是为了让我们以后回来还能想起过去。一下车，姑姑便抱起我的两个儿子亲了又亲。大儿子已迫不及待地挣脱姑姑的怀抱向菜园奔去。爷爷以前在菜园里种下的各种果树上都挂满了果实，芒果、桂圆、荔枝、杨桃、葡萄、石榴……可是这些水果都是儿子见过的，唯独那棵黄皮果把他吸引住了。

他站在树下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就是叫不上名字。最终还是跑回来把妻子拉着一起去看。妻子也不认识，只能求助于我。于是我再一次成为了他们的老师，我给他们讲了黄皮果的名称和药用价值。记得小时候，我头上长恶疮，痛得哇哇直哭，爷爷摘下黄皮果，将果肉喂给我吃。那清香甜美的味道让我忘记了疼痛。爷爷又将剥掉的果皮捣碎给我敷到患处，几天后恶疮便痊愈了。

听到这里，大儿子更是按耐不住了，眨眼间像只小猴子一样爬上了树，边摘边吃：“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水果了。”站在树下的姑姑被大儿子逗乐了，姑姑笑着说：“太像了！太像了！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妻子怀抱中的小儿子看到哥哥吃得那么开心，也忍不住了，拍打着妻子指着树上的哥哥，姑姑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了。我抱过小儿子，让他骑在我的脖子上，去采摘矮处的果实，就像当年我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去采摘黄皮果一样……

现实中的团聚总是短暂的，于是人们便用“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这样的话语来安慰自己。在离开老家的那一刻，两鬓已花白的姑姑一直目送着我们的车子远去，不时地用衣袖擦拭着眼睛。再次透过车窗，我仿佛看到了爷爷搀扶着驼背的奶奶，站在家门口的那个小山坡上，面带慈祥和期待的笑容，不停地向我们挥手。大儿子的一句，“爸爸，我以后还要回来吃黄皮果”，让我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泪从心底彻彻底底地涌了出来……

（推荐人：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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