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吧丨母亲的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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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一脚踏进腊月门，就有浓浓的喜气与忙碌萦绕在周围。一场大雪过后，大片大片的阳光洒在屋檐上，空气里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寒冷的北风，好像也疲倦了，停靠在窗外的枯柳枝上休息，似乎在等待着远方的“亲人”。
红红的灯笼、春联、福字、门神、窗花……开始陆续走进街巷小道，就等除夕那天，用来迎接新年。到了腊月二十六，便会有邻家的阿姨过来，帮着母亲炸油饼，这是正月的主食，母亲从来不让我插手。
天没亮母亲便开始和面，前一天晚上母亲就已经和邻居阿姨炫耀了从娘家托人带来的菜籽油，说到今年要把五斤油都炸完。天呐，五斤油，在母亲的眼里简直就像几百块钱一样，数了几遍都数不清楚。阿姨说，那今年就多炸点，让娃娃们多吃几天，也让亲戚们也尝尝今年的菜籽，好得很。
很快一盆面就被和好了，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洗洋芋，削洋芋皮，每年炸完油饼后，还要炸一盆洋芋，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太阳很快爬过院墙，把冬天很少的暖意洒在院子里。这时候，母亲就说：“开始炸吧”，仿佛是要开始一种很隆重的仪式。一般这个时候我会跑过去把大门关上，生怕有其他人进来，母亲就会笑骂道我是个“吃食鬼”。
母亲很快就把火烧旺，伸手在锅里试一下温度，确认锅已经烧热，把菜籽油一点一点倒进去。锅里的菜籽油热了以后，母亲从面堆上揪一把醒好的面，擀成粗条、切块、压扁、擀平，中间划一道小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油锅里，翻腾几下，一个焦黄油饼就炸成了。母亲用早已准备好的长筷子捞出来，小心地放在锅台边上。母亲说，这是守护油锅的灶王爷，有了它，油锅就不会起火，锅里的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溢出来。
母亲做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就好比是，从地上捡拾我们平时不小心撒下的几粒米，或者是把菜籽油桶上挂着的一滴油用手指刮进瓶口一样。
随后母亲驾轻就熟地把擀好的油饼一个个贴着锅沿放进烧热的油里，油锅顿时滚沸起来，一股香喷喷的热气胀满了整个屋子。母亲用筷子稍微一拨拉，一个黄葱葱的油饼从锅底浮出油面。
母亲一边手脚不闲地切、揉、擀、捏，一边和阿姨闲聊着说明天上街买年肉，给我和父亲买新棉衣的事情，炉子里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不时有一些火星溅出来，伙房里弥漫起一丝淡蓝色的烟雾。
阿姨就站在锅台边负责捞锅，一锅最多能放五六个油饼，母亲在保证油饼不间断的空隙，还会做很多“油果子”，所谓的“油果子”，就是提前在一部分面里掺入红糖和牛奶制成黑色面饼，然后用两张白色面饼夹上一层黑色面饼，用刀切成长条，在中间拉道口子或做成小麻花，现在回想起来，发明这样一种吃食，除了在外观上有一点新鲜花样外，更多的功能是为了省油。“油果子”的体积比较小，能附带地夹在油饼与油饼之间的空隙里炸，就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好每一滴油。
直到把一盆面炸完，把一脸盆的洋芋炸黄，剩下的一点再炝上一大碗辣椒面，才不枉这“千里迢迢”送来的菜籽油。我一边烧火，一边吃刚炸出来的油饼，吃得满嘴流油。我们可以放开了吃，一直吃到正月初七八，一缸油饼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幸福的年也就快过完了。
油饼就在这样的期待和憧憬当中吃完了，剩下为数不多的油饼会被母亲装进笼子挂在房梁上了，这些高高挂起来的油饼只能等到正月十五这一天才可以重新回味。
时光如水，淡淡如烟。现在回想起母亲做的油饼，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如今，生活变了，人也变了，丰富的物质生活让我们在得以满足的同时，也若有所失，那曾经的油香，再也诱惑不了我们现在这奢侈的味蕾。那些热乎乎的过往，还有贫苦日子里积蓄起来的知足，也似乎荡然无存。无怪人们说，现在的年没味了，不是少了类似炸年货这样的年俗，而是少了一种把贫苦日子过得乐呵呵的知足感。
END
主播：王智仟
作者：武警宁夏总队 张泽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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