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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但如今,艺术能做的太有限了
Original
T China
T 中文版
2021-03-16
「我们对外发布了一个类似公鸡征集的通知。人们就带来了这些主角。它们非常美,异乎寻常地好看。」摄影师 Heji Shin 在她的最近一次拍摄中说道。自新冠疫情实行居家隔离以来,这是她的首次复工。在摄影工作室,她为一群雄壮威武、「非常犀利、非常耀眼」的公鸡拍摄大幅肖像。该系列中的一组双联作品《大公鸡》
(Big Cocks)
最近参加了在柏林 Galerie Buchholz 画廊举办的群展。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把公鸡与男子气概联系在一起
(但 Shin 告诉我,事实上公鸡并没有真正的阴茎)
;在暴力成为系统或「策略」的时代,「愤怒的公鸡在短时间内爆发力量,有着明显的希腊文明特征,是充满阳刚之气的。」Shin 后来写信告诉我。
Shin 时常拍摄各种难以操控的对象,比如正在发生性关系的模特
(为时尚品牌 Eckhaus Latta 2017 春夏系列拍摄的被打了马赛克的广告大片)
、从产道中呱呱坠地的新生儿
(「宝贝」,2016 年 - 2017 年)
等。到目前为止,她遇到过最棘手的拍摄对象应该是 Kanye West —— 在乌干达,Shin 捕捉了他陪伴家人旅行的画面;后来又在洛杉矶的一家工作室里做过短暂的拍摄
(「坎耶」,2018 年)
。West 不喜欢听从摄影师的指挥,而是目光直视镜头。
肖像摄影师在拍摄时,总会遇到许多不受控的因素,例如凌乱的羽毛、尴尬的角度、狂妄的性格等等。
但在困难面前,这位出生于韩国的德国摄影师从不慌张。实际上,越是难以实现甚至无法实现的想法越会让她兴奋,由此,她的作品在这个照片可以随意删除、同时又饱含深意的时代脱颖而出。Shin 的作品有多吸引人,就有多令人不安。
当下,在艺术中探讨伦理成为主流,艺术也更强调社会功能。但即使艺术如此严肃,她的作品也表现出了一种自我、一抹轻浮和一丝挑衅。
Heji Shin 的作品《宝贝 20》(2017 年),选自艺术家拍摄的一组在分娩过程中刚刚露头的新生儿照片。
从 2016 年秋天开始,不言自明,人们对艺术,尤其是摄影,寄予了政治批评的期望。
相机,如今更常见的是有拍照功能的手机,成了公民手中最好的武器 —— 一种强大而重要的战斗工具。
在争取平等的斗争中,相机已成为必不可少的装备。从杀人的警察到偏执的遛狗者,它可以记录一切,也因此成为向某些个人和种族主义社会问责的方法。但在 Shin 看来,艺术创作一直与权力斗争息息相关。「
如果你把某样东西称作艺术,这种定义方式就像是在划分阶层。
这没办法避免。这不是一个民主过程。」她说。举个例子,Shin 的「宝贝」系列在最初问世时曾引起了舆论的惊涛骇浪。一位
(女性)
艺术顾问在看到这些作品时问她:「你在开玩笑吗?」真的要将这个东西作为艺术给观众看吗?有趣的是,Shin 说,男性的反应反而更加正面,他们认为这组照片是创作过程的一种类比。
当你看到这组照片时,很难不对拍摄方式感到好奇。Shin 与一名助产士一起,在获得母亲们的同意后,进入产房拍摄。作为交换,母亲们会得到一组更为传统的记录婴儿出生过程的照片。镜头聚焦在婴儿委屈而又皱巴巴的脸上。Shin 告诉我,这样的呈现方式源于德国画家 Ull Hohn 在上世纪 90 年代初期绘制的令人不适的模糊婴儿身体。起初,Shin 也不确定这些照片是否可以展出。「我盯着它们,觉得简直就是电影《驱魔人》
(The Exorcist)
中的场景。」她的修图师甚至被吓哭了。
(Shin 还提到,在呼吸几秒钟后,新生儿的外貌会变得完全不同。)
作为一个有分娩相关经验
(曾过量使用催产素而经历了心理创伤)
的人,我告诉 Shin,在我的视角中,这些照片无与伦比且极其富有新意,Shin 似乎松了一口气。在医学之外的领域,关于婴儿的照片通常都充满温情。
但 Shin 在作品中,从不回避生命的诞生及存活所要经历的暴烈冲击。生产有风险,做艺术也有风险 —— Shin 的照片展现了人类作为动物的脆弱,也展现了人类意志力的疯狂。
她说:「我相信,对于自然的本质,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最优的理解,会认为自然是我们在旅途中见到的美丽风景。」然而,她的作品却在对这种浪漫想象进行批判。她提醒人们,尽管我们愿意相信自然的美好,但自然更有可能是残酷暴虐的,甚至如洪水猛兽般决定着人类的命运。
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与 Shin 在现实环境中会面的愿望化为泡影,时间正值 5 月,她在纽约唐人街的公寓中,而我在 1100 公里之外的芝加哥,我们只能不甚自然地通过 Skype 交流。不过,任何带框设备都有突出细节的能力 —— 我对 Shin 身穿的斑马纹嵌花毛衣立即产生了兴趣;她身后的 Felix 古董猫咪钟的尾巴有节奏地摇摆着,在屏幕里进进出出;
她顺滑的秀发富有层次,衬托出颧骨的轮廓,这令我惊叹,毕竟此时此刻,大部分人还是无精打采地待在家里,穿着运动休闲服,披头散发。
因为无法旅行,她和我们所有人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新闻。不过 Shin 不只阅读《拦截》
(The Intercept)
和《卫报》
(The Guardian)
等主流媒体,还会浏览 Breitbart 和 RT 等受俄罗斯政府控制的新闻网络。她坦言:「现在,艺术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了。」
在我看来,Shin 之所以关注这些意识形态各异的媒体,不仅是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全球政治,也是出于一种特别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只有某一类特殊的艺术家才能体会。
人们在看待世界时预设的立场以及虚浮的参照让 Shin 倍感好奇。
这些立场似乎让我们构建了信念的场域,保护自己不受不希望看到或了解的事物的影响。因此,一些人对 2016 年的大选结果感到惊讶;也因此,很多人惊骇于 George Floyd 的生命在明尼阿波利斯警察的膝盖下悄无声息地消逝,而这个过程恰好被一位年轻女性用手机记录了下来。我们对权力运作的理解是由一张人口信息统计清单决定的,包括出生时间、出生地点,还有我们天生的皮肤颜色。
同样,在理解艺术方面,我们每个人也有自己的一套预判方法和准则。「你认为艺术家应该注意创作的政治环境,并且将其纳入艺术实践中吗?」有一次,Shin 曾这样问她的对话者。
她认为这个问题指出了一种艺术教条的转变,一种对用艺术进行恰当的自由政治表达的期待。
艺术世界的敏感度越来越强了,回想一下 Jordan Wolfson 于 2017 年拍摄的超暴力虚拟现实电影《真实暴力》
(Real Violence)
所引发的骚动便能体会到这一点。在电影中,艺术家在动画模拟人体和计算机生成影像的帮助下,用棒球棍将一名无辜的受害者击打致死。联系到在特朗普的管理下,美国白人男性过分愤怒的行径,这部电影的确精准地激起了部分人的厌弃。或者,也可以回忆 2016 年 Dana Schutz 为 Emmett Till 创作的绘画《打开棺材》
(Open Casket)
所带来的争议。很多评论家认为以上两例均存在表述不清和缺乏语境的问题。
(《打开棺材》欠缺妥善的考虑。在一个残忍的时代,Schutz 作为白人艺术家,其作品对历史上一个痛苦意象的擅自挪用,被看作是对黑人身体的不尊重。)
在我看来,这些讨论不仅重要,而且也是必须的,Shin却不以为然。不过,她也意识到,
如果担心作品受到攻击,那么创作就会被政治考量和美学观点过分左右。
她说,问题不在于明确的审查制度,而在于公众舆论,这是一种内在压力。
与她交谈时,我脑海中一直浮现 Janet Malcolm 在 1994 年出版的著作《沉默的女人》
(The Silent Woman)
。这本书讲述了 Sylvia Plath 的故事,当中写道:「艺术是盗窃,艺术是持械抢劫,艺术不是用来讨好母亲的。」换言之,
艺术与温良恭俭让没有关系。
Shin 不愿迎合公众,也不会规避引起观者不适的感觉。她的作品通常会引发强烈的反应,但并不总是直截了当的。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坎耶》系列肖像或许是她迄今为止最具争议的作品。那些明亮的超大尺幅相片让人想起 Andy Warhol 的丝网印刷版画,带有一种诡秘的恢宏之气。该系列由 11 张照片组成,包括一张偷拍的小女儿 North 靠在 West 肩头的照片,令度假中的父亲与作为文化投影的 West 形成对比。2019 年,Shin 将这一系列作品呈交惠特尼双年展,策展人格外不满。当时,West 是特朗普的公开支持者,曾发表煽动性言论,声称奴隶制是非裔美国人的选择,并在后来为此道歉。「策展方认为他太强势了。」Shin 解释道,West 在美国娱乐行业声名显赫。「我知道事实如此,但展览不等于民主。甚至有人跟我说,这组照片是对他精神疾病的利用。莫名其妙的讨论持续了好几周。」在反复讨论后,策展方最终做出妥协,如果 Shin 同意再展出五幅「宝贝」系列的照片,就可以展示两幅「坎耶」系列肖像。
(惠特尼双年展的发言人表示,策展人邀请Shin参加双年展是基于她创作的「宝贝」系列,那也是他们最初的选择。)
但在最后一刻,事态发生了转折,策展人将「坎耶」放置在地下室的洗手间和衣帽柜中进行展示
(而「宝贝」则摆放在五楼最为显眼的位置)
。对于如此奇怪的展出位,Shin 甚至有些高兴。「我认为这很有意思,因为大家都会看到这两张作品,然后好奇为什么它们出现在那里。
地下室这种空间似乎本就应该用来陈列受压制的作品。
」
Shin 的作品《大公鸡 1》(2020 年),近期在柏林 Galerie Buchholz 画廊展出,选自一组斗志昂扬的公鸡的肖像系列。
艺术一直是文化潜意识的游乐场,这也是我们不断回望重寻的原因。
我想再等等,等 Shin 联系我们的「美国怪人」Steve Bannon 吧。就当我问她接下来想拍谁时,她提到了这位政客。而怀里经常抱着一只黑猩猩、被描绘成充满母性的样子、几乎像 Madonna 一样光彩照人的 Jane Goodall,则是另一个她期望拍摄的对象。
[Shin 认为,动物是人类可笑心理的投射。2016 年,她创作了「#孤独女孩」(#LonelyGirl),一个用猴子来讽刺自拍的图像语言系列。其中一张猴子咬着人造阴茎的照片,被选为《艺术论坛》(Artforum)2016 年 5 月刊的封面。]
「创造始终是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她说,「
在艺术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一切都是。
如果你是艺术家,政治就需要为艺术让路,而不是让艺术为政治开道。你必须将自己的情绪、焦虑和意识形态放在次要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艺术才是真正神圣的东西。但如果你反其道而行之,就总会有所损失,不是吗?」
归根结底,我对政治是否会对艺术完全妥协持怀疑态度,也不相信它曾屈从过,或许我们只是对权力差异更加敏感了。
在摄影史上,所谓的突破禁忌其实是一种剥削。
例如 20 世纪 80 年代,Robert Mapplethorpe 对黑人的赤裸躯体进行拍摄,照片中模特身体的呈现通常是去人格化的,以表现或嘲笑人们对种族的刻板印象。Shin 还提到了法国摄影师 Irina Ionesco。因拍摄尚未进入青春期的女儿 Eva 的情色照片,Ionesco 在上世纪 70 年代一炮而红。2015 年,Eva 就此行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成功起诉母亲,禁止她在未经自己同意的情况下传播这些图像。Shin 表示:「仅仅抱着惊世骇俗、打破禁忌的目的而强行做某件事是非常愚蠢的。我认为,创作应该包含更多实质性的内容。」
Shin 提醒我们,在艺术中要找到探险的感觉。但与此同时,她也警告我们艺术可能面临的风险 —— 道德风险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艺术失败的风险。
「面对风险,人们会有下意识的反应。无论是消极还是积极应对,人们都会感到兴奋,但这种兴奋与杏仁体无关。」她说,「人们在做出反应时无法理性思考,这是世界的自然规律。」因关注各种社会弊端而引发愤怒情绪并非偶然,在紧张的情况下,Shin 的作品往往会引发人们对艺术相关性的重新思考。当政治说教包裹的艺术像一张张道德规范卡片被发布在 Instagram 上时,艺术存在哪些风险?想让每个人都同意你的观点,艺术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到底是哪些人、哪些东西构成了民意?何等程度的政治敏感会变成媚俗?
当代肖像摄影通常由女性来向我们呈现颠覆传统的形式,以及重新定位凝视的潜力。
例如,Cindy Sherman 通过自拍来嘲讽刻板印象、Carrie Mae Weems 在「厨房餐桌系列」
(Kitchen Table Series)
中低头紧盯镜头,填补了数十年来女性代表的缺位,满足了被看到的希望。很难想象,如果没有 Nan Goldin,世界将会如何看待艾滋病;如果没有 Catherine Opie,酷儿群体又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这样的摄影对艺术史上的某些缺位提出了隐晦的批评,也赋予了拍摄主体尊贵的地位。例如,Deana Lawson 在客厅中拍摄宛若女神的裸体,
(具有争议的)
Diane Arbus 拍摄马戏演员和性工作者
(毫不奇怪,Arbus 是 Shin 的标杆)
。
女性主题成为当代肖像艺术的主流有着充分理由 —— 边缘角色移至中心位置时,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肖像总是能展现拍摄主体的心理状态,并且具有广泛的参考对象。」Shin 介绍道。在职业生涯早期,Shin 曾担任德国一家财经杂志的肖像摄像师。「肖像总能产生影响。我每次都会非常惊讶,它总能产生影响,千真万确。我们天生就会认可这种艺术形式,然后有所反应。」
Shin 很晚才投身于摄影事业 —— 她 20 岁生日时才收到自己的第一台相机。她曾在汉堡的艺术学校就读,退学后搬到柏林居住。上世纪 90 年代末,德国首都刚刚统一,艺术图景尚未成形 ——
彼时的柏林更像是一个象征,而非地理意义上的城市
—— 但音乐氛围浓郁,Techno 最为流行,到处都是俱乐部和家庭聚会。「那时的柏林太酷了。」她回忆道,「但当时人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住在时髦的公寓,面积很大,价格极其便宜,几乎不花钱。房间里甚至还有煤炉。」她渴望成为一名时尚编辑,却在艺术领域疾走先得
(她曾在《Pop Magazine》《CR Fashion Book》和《Purple》等杂志上发表摄影作品,模糊了艺术与商业的界线)
。还有几年,她和丈夫 —— 加拿大艺术家 Mathieu Malouf 往返于柏林和纽约。他们 2008 年在柏林相识,随后定居纽约。
Shin 延续了德国摄影师的传统。许多德国摄影师因杂志大片而闻名,其中包括Juergen Teller、Wolfgang Tillmans 和 Helmut Newton
(Shin 尤其欣赏 Newton)
。
她似乎并不担心有人会认为这种模糊了商业与艺术边界的创作是浅薄的。
我和 Shin 一起追忆了上世纪 80 年代末和 90 年代初的青少年时光 —— 我们都是已经 40 多岁的「X 世代」人,是看着《The Face》《i-D》《Visionaire》等杂志成长的一代。在我看来,她从未失去那个时代特有的尖锐叛逆。当时,文化意识取代了大众和主流文化,Shin 将那个时代讽刺的气质和对现实的批判传承至今。20 世纪 90 年代初,确切地说是 1993 年,还举办了一次颇具争议的惠特尼双年展。当时,被双年展拒之门外的酷儿、女权主义者和非白人艺术家通过充满挑衅意味、令人不适的作品,终于开始在主流社会博得关注。Daniel Joseph Martinez 设计的进门按钮上写着:「成为白人,我从不敢想。」George Holliday 将 Rodney King 被殴打的视频投影到博物馆的墙壁上。Janine Antoni 则啃着重达 600 磅
(约 272 千克)
的巧克力和猪油。
艺术及艺术创造者的目的,明确地说,是为了某种主题。
当然,艺术在后来变成了更像是自我肯定以及自我身份认同的工具,或者说是对长久以来白人文化垄断所作出的回应。
Shin 认为,我们之所以怀念上世纪 90 年代是有理由的。她说: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真正拥有时代的身份。」
那时,时尚还没有循环无端,也并未一直从前人的档案中取材。
进入网络时代,在新兴数字平台的助推下,视觉文化的发展过于迅猛,甚至难以确定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曾经刊印在纸面上的品位指南如今都在网上发布,变得更加个性化;任何人都可以在 TikTok 或 Instagram 上培养粉丝。但 Shin 认为,某种回溯正在发生,人们希望「更深入地探究为什么不能从文化的角度进行表达,为什么这种表达的自由消失了。比如,为什么千禧一代都是某一种样子,或者他们为什么不再追求某种自由主义」。
Shin 的青少年时代或许是时装摄影的鼎盛时期,但这一时期也因其尴尬的文化挪用而臭名昭著。回想一下 20 世纪 80 年代和 90 年代初期亚洲或非洲的时装设计图,无一不是纤瘦高挑的白人金发模特穿着设计师取材于传统服饰花纹的时装。在当代人眼中,这种做法极为尴尬。但在并不久远的从前,这却是时尚杂志的标准操作。
如今,文化挪用「罪大恶极」,往往会受到斥责。但文化挪用并不总是像戴着羽毛头饰的 Victoria's Secret 模特那样直接或明显地令人感到被冒犯,而是已经延伸至时尚摄影之外的其他领域
,比如白人厨师写文章介绍健康的「灵魂料理」
(soul food,一种民族融合菜肴,最初为殖民地时期美国南方的黑奴所食用)
,小说作者牵强附会地描述墨西哥移民经历,抑或是公司或艺术机构的管理层完全见不到有色人种的身影,黑人创造力无从体现。
长期掠夺其他文化的一个副作用是防御性政治的形成。在这种政治环境下,每个人都只能基于本民族经历发言,就好像文化身份是某种知识产权。尽管可以理解,但这种预设也可能会带来一些问题 ——
我们的身份不总是完全排除其他因素的,也不总是能够简而化之的。
显然,Shin 希望摆脱这种本质主义。作为双重移民,她反对在国外定义自己,也拒绝强调自己是一名成长在德国、生活在美国的亚裔女性。她的大部分工作的确要求她获取拍摄对象一定的信任。然而,她的图像非但没有亲密感,更反其道而行之。Shin 说,她发现自己能自由自在地做一名局外人,存在于任何特定的文化框架之外。
从各种角度来看,Shin 都是一个「新局外人」,一个了解规则、却觉得无必要遵循的人。
她在首尔出生,父母是韩国人,四岁时与母亲一起移居汉堡。她母亲是一名护士,在德国缺少护理人员时选择移民
(她的父母现已离婚,父亲仍留在韩国,Shin 现在有一名德国继父)
。我意识到,Shin 一直是文化的观察者,在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里,先后在德国和美国与自己「历史的良知」痛苦地对抗。当我们聊起她最早的视觉记忆时,Shin 告诉我,她十岁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一家由天主教会运营的移民儿童院中度过。「那里的各种景象美妙绝伦。」她说,「孩子们总是会被相同的事物吸引 —— 耶稣的身体,当然还有圣母玛丽亚,她太美了。人们现在很难理解这种景象环绕的影响力,以及这有多么美妙。」
当然,无论是圣母玛利亚还是粉色头发的 Kate Moss,所有肖像创作都是一种创造偶像的范式,都反映了某个时代的文化形象。2018 年,Shin 颇具创意地抱着一只哈巴狗
(或者是吉娃娃)
,给自己拍摄了一系列 X 射线透视照片 —— 一具毛骨悚然的骷髅骨架抱着另一具骨架,将可爱和亲密感彻底剥离。自拍时,人们会有一种「快看我」的心态,希望以透明的方式展现自我。Shin 直接将自己的骨架暴露给众人,但其实什么也没展示,传递出与自拍相同的逻辑
(及荒诞主义的效果)
。
但同时我也认为,人们总希望女性艺术家可以将「自身」投入创作中,就像许多同代摄影师那样,展露个人视角,乃至贡献自己的脸庞和身体,该系列似乎就是对此所做的评论。
Laurel Nakadate 是一位从个人视角出发的摄影师,她以拍摄各种怪异的短片闻名。在这些短片中,她为自己举办生日派对,或在一群陌生男人的家中伴随着 Britney Spears 的音乐起舞。还有 Elinor Carucci,她将自己人生的各个阶段悉数记录,包括怀孕、为人母、婚姻危机,甚至还有背部疼痛的时候。这些熟练的从业者以第一人称拍摄作品,邀请我们观察她们,将目光转向她们,以唤起某种强烈的亲密感。而 Shin 似乎希望我们不要看向她,而是看向自己。
这张照片出自 Shin 创作的「男人拍摄男人」系列(2018 年),该系列是一组警察制服主题同志情色片。
在 2018 年的「男人拍摄男人」
(Men Photographing Men)
系列中,究竟展示谁的视角成为这组作品的核心。Shin 在画廊拍摄了一组警察主题的同志情色照片,并将照片在同一空间进行展示,让参观者有身临其境之感。那一刻,我们受外在影响,会感觉这些身着警服、俊朗帅气的男模特似乎正在监视性行为,而我们在画廊中,也正在研究他们。颧骨、赤裸的臀部和手枪皮套出现在画面中,蕴含着幽默的意味。清一色的白人模特挂着懒散浮夸的表情,似乎在开什么玩笑。从表面上看,这是一组玩世不恭却惊世骇俗的作品。她是否是为了证明自己作为一名亚裔女性,作为边缘阶层的一员,可以像男人一样物化白人男性,并嘲笑典型的男子气概呢?或许吧。
不过,在 Shin 的作品中,最激进的一点是她让观众直面作品,成为作品的核心,让观众意识到自己是一群不自在的旁观者,对自己的观点不甚确定。
在开幕式上,她告诉我,一位和她相熟的黑人朋友对她拍摄这些照片感到十分意外,认为展览十分糟糕。「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她问,「那你以为是谁拍的?」某些白人男性吧,他回答说。尽管我理解 Shin 想表达的东西,但考虑到作品的主题,我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一旦我们质疑权力的流动
(更遑论警察制服的象征意义)
,马上就会有不舒服、不安稳感;而那些没有这种感觉的,反而更当反思。
如此看来,艺术的意义不是让我们在公平正义的角度上感到安全或愉悦,而是令我们质疑宏大规划中的个人身份:
艺术通过生猛的、必要的、挑战敏感度的图像,给予我们质疑自己的勇气。
当美国人看到压抑心头的情绪涌向全国街头、写在 Twitter 上,或每个人都为此发声时,权力的潜台词便以惊人的速度被搬上了台面。无论是默许的暴力还是其他行径,一切行为都在经受审视,没有人能真正成为旁观者。所谓的局外人,指的是冷静公正的观察者,这可能只是一种立场,而非可以企及的现实。
但 Shin 也许会让我们相信,通过艺术的力量达成分离和质变,观点的局限性或将被克服,禁锢我们的机制也或将被颠覆。
我们目睹的街头事件,将会转变为画廊中的颠覆和革命。当我们把摄影机对准自己,对准彼此时,街道的景象总会比墙上的作品更具启发性,它会让我们自忖:事态要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们在争论中处于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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