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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嗝,我真真真真……真不能再喝了

8055 8055办公用品厂 2022-09-12

小王望着厂长递到眼前的白酒杯陷入了沉思。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翻涌着呕吐物的肠胃提醒着他真的不能再喝了,喝吧,今天是女友生日,再这么醉醺醺地回家,怕是真的要分手了。

不喝吧,这叫不给领导面子。自己在厂长心目中的形象要打折扣。

今年评职称无望不说,他已经看见旁边作陪的副厂长的右手正蓄势待发,一个巴掌即将降临在他这个不识抬举不孝员工的脸上。


“我喝什么都行,除了白酒。”对于经常酒桌social的人来说,这句话不陌生。

曾经的白酒是中国餐桌上统治级的饮品,他背负着无数的传说,他是“惊艳了外国人”的“China Spirit“,是承载了中国文化的”国酒“,是男人“他好我也好”的最佳补品。

然而对当代年轻人来说,能为领导鞍前马后996,上刀山下油锅,就是喝不下去那口白酒。

太难喝了。
 
微博用户@卢关于是否饮用白酒的投票

白酒的佐餐使他饮用的场合严重受限,而大排档的消亡则更是让这位曾经烤羊腿的搭档雪上加霜。
 
较高的度数和独特的味道提高了白酒的门槛,而喝过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常常让人退避三舍,那味道像呕吐物,像脚臭,勾勒出的是一个油腻中年的形状。

酒席上的排位犹如某种宗教的神秘仪式


这样的气味自然不能出现在约会中,“中午团建喝了白酒,为了晚上的约会,我生吃了两瓣蒜去味。”刚过完七夕节的小冯哭诉说,那是一次失败的约会,晚上女友嫌弃的表情,和看《乐队夏天》时候看到丁太升时一模一样。
 

化学家会告诉你酒类含有大量的恶臭物质,不管什么酒,只要喝的足够多,粘在身体或是衣服上就会发出臭气,但是相较于威士忌这样是醇类含量高的洋酒,白酒富含更多的有机酸,这里面就包括醋的主要成分乙酸,含有脚臭味的丙酸,以及类呕吐味的丁酸。
 
白酒的热爱者对此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年轻人稚嫩的味蕾无法承载白酒厚重的历史积淀。

“我一开始也不适应,但是喝着喝着,慢慢就能品味出白酒的滋味了。”,这种说法和“年轻时候要多吃苦,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如出一辙。
 

中年人总是带着谜一样的自信对年轻人进行谆谆教诲,而当他们的观点受到质疑的时候,就会抛出“外国人不懂中国文化,所以喝不懂茅台;年轻人太肤浅,喝不懂茅台”这样的言论,像极了韩剧里一有挫折就跑去世界中心高呼“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渣男。


不仅中国,日本的清酒,法国的葡萄酒都面临过年轻人市场丧失的问题。年轻人很难对一款爷爷喝,爸爸也喝的酒精感兴趣。不过很快,法国就推出了桃红葡萄酒,日本则大力营销果味更强粮食味更轻的熏酒(比如免税店抢疯了的“獭祭”),而白酒却还是那个白酒。

白酒老炮儿认为味道不做改变是一种匠人般的坚持,那白酒包装的审美则年复一年地证明当年数学老师霸占美术课确实是一种恶行。


大楼是这样的


广告是这样的

 
茅台前董事长季克良在节目里说,年轻人不喝茅台酒,那是还没到时候,20多岁还在玩,小孩子不懂事,不晓得需要好酒喝。


上一次我听到季克良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相信“茅台酒怒砸酒瓶振国威”故事是真的,以为月球上真的能看到万里长城,中国队能赢得世界杯,北京五环外能抓到比卡丘。
 

 实际上中国酒类并非无人问津,51种中国酒获得巴拿马

博览会奖项,茅台仅仅获得了银奖。


与其说是年轻人排斥,倒不如说是白酒从来都没瞧得起年轻人。茅台董事长所谓的“懂事”,实际上就是把职场上溜须拍马,勾心斗角的潜规则照搬到酒桌上。
 

知乎答主“托卡马克之冠”针对茅台董事长
言论的回应,并获得了四万个赞
 
传统酒桌一直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场合,什么人坐在哪,担任什么职责,敬酒的顺序都是有讲究的,充满了神秘的仪式感,只不过谁也说不出这些讲究来自哪里。
 
其实不管什么讲究,归根结底都还是一个字,“喝。”
 
在酒桌上,从来就没有对等的饮酒关系。跟你约咖啡的人会问你加不加糖,吃火锅会问你要不要辣,而一起喝白酒的人只会问你给不给他面子,干还是不干。
 
掌握话语权的中年人总会告诉你酒是好东西,可以养生,这样的话术甚至无法说服常备海王金樽的自己。

在某解酒药淘宝店下面有上千条评论,每个人都知道饮酒对

身体不好,但是碍于“商务应酬”,不得已还是要喝


每个人都知道酒是一级致癌物,白酒这种烈性酒更不例外。劲酒不会让你更有力气,鸿茅药酒让你的生命轻如鸿毛。
 
商务白酒局本身就是一种自虐文化,其实什么酒并不重要,红的白的啤的中的洋的,必要的时候上三中全会,只要能提供足够的酒精让你难受的,什么都可以。


上位者是掌控着喝酒的节奏的那个人,而下位者则需要通过伤害自己的身体表达自己的忠诚,换取领导的信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宛如一场大型的真人字母圈现场。


酒桌畸形的文化常常被美化为传统。实际上和传统没有一点关系。比如“罚酒三杯”或是敬酒三倍,这句话来自《礼记》中的“三爵之礼”。
 
有的领导会在酒过三巡之后卖弄自己的文采,李白的《将进酒》是保留曲目,每次领导深情背诵完毕,全场一定会雷动般的掌声来赞美领导的才华,初中语文基本功的扎实。
 
只不过,三爵之礼说的是君子一共喝三杯,而不是每轮都喝三杯。李白斗酒诗百篇,喝黄酒米酒葡萄酒,就是没喝过白酒。对,武松也没喝过,西门庆也没喝过。
 
前几年风靡一时的白酒挑战赛,从一斤喝到八斤,
BBC和凤凰卫视都有报道。图为号称喝了6斤
白酒的网红博主“梦妮gabby”
 
这也是白酒面临的困境。
 
现在的中年人,年轻时候是酒桌上的受害者,陪酒陪笑阿谀奉承,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却发现没人可欺负了。他们不仅没办法将曾经的委屈转嫁给他人,在当代社交中还被年轻人有意无意地排斥,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另一个受害者。于是那些传统职场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就成了他们变本加厉虐待的对象。

这种行为没有挽救他们的可悲,反倒是给自己的形象又增加了几分让人嘲讽的笑点。
 
这些中年人的处境就如同白酒一样,拼历史他比不过黄酒,在年轻人眼里又成了老古董的代名词,被传统文化和互联网经济前后夹击,动弹不得,只能把自己藏在酒里。
 

还有什么比把饭局文化当成一门学问更操蛋的事儿么?

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专门研究这个事,

还洋洋自得地开了课。


贾厂长醉醺醺回到家,瘫倒在沙发上,家里空无一人。儿子长大之后就和自己渐行渐远,如今自己租房很少回家。妻子因为柴米油盐的事情和自己吵架,留了张纸条回娘家了。


“今天那个小王太不给自己面子了”贾厂长想,酒精裹挟着困意向他大脑袭来“下次他要是不喝到胃出血,职称这事儿铁定没戏了。”


半睡半醒之间,他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儿子小时候画的全家福。那时年轻,穷,总是陪领导应酬,帮领导挡酒。妻子和儿子会忍着困意在家等他。现在,他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结果年轻人不给他面子,家人也跟他疏远了。


贾厂长做了一个梦,梦里所有人都在一个酒局上,老领导夸他业务好,小王和他认了错,儿子赞叹他的酒量,妻子说他喝醉做的诗虽然比不上李白,但是比隔壁老李强。


梦醒了。


儿子不在,妻子的电话依然打不通,茅台的股价又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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