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出了高晓松李健,而北大的校园歌手呢,是另一种牛X

肖浑 肖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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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像都对大叔比较感兴趣,今天要说的这几位大叔,都毕业于北京大学。

 

前几天的中美贸易谈判你们都晓得吧,两国达成了共识,不打贸易战。经济问题我是不太懂啦,不过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这次去美国参加谈判的中方代表团,其中一位成员,叫廖岷。


 

头衔是中央财经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副部级。

 

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前,廖岷曾经是北大的一位校园民谣歌手,出过多首个人单曲。

 

1994年,大地唱片发行了一张名为《校园民谣》的合辑,其中包括高晓松创作、老狼演唱的《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以及《流浪歌手的情人》。


就是从这张唱片开始,“校园民谣”开始在中国大陆风行一时。

 

这张唱片里还有一首歌,名叫《等人就像在喝酒》,作词、作曲、演唱,全部都由廖岷一手包办。那是他在北大上学的时候写的歌。从86年到93年,他在北大读了7年经济学。

 

配合唱片的发行,廖岷还拍了MTV,那时候又叫音乐电视,年轻的廖岷在其中摆着青涩又深情的pose。

 

毕业后,廖岷先后在中国人民银行、银监会、中央财经委员会等部门工作,直到现在官至副部级。

 

全体音乐人不敢说,但中国行政级别最高的民谣歌手,就非廖岷莫属了吧。(此处应有李志赵雷宋冬野的集体颤抖)

 

除了那首《等人就像在喝酒》,廖岷其他作品还包括《已是盛夏》、《流动的青春》、《温馨天堂》等,都是更典型的校园民谣,唱的都是学生生活,比如《已是盛夏》就是关于毕业告别的。


 

这些歌分别收录于两张唱片——1994年的《没有围墙的校园》,和2005年的《未名湖是个海洋》,都是集中收录北大学生原创歌曲的合辑。


 

但比起《校园民谣》系列唱片的火爆,这两张在当时都可以说是悄无声息,只在小圈子校友中流传。很多人不知道,原来北大也出过如此之多的校园歌曲。

 

而清华大学的校园歌曲,则一度唱到全国街知巷闻,还出了不少大牌音乐人,比如高晓松和李健,都是清华电子工程系毕业的;曾经和李健共组水木年华的卢庚戌,则是清华建筑系毕业的;还有他们的老大哥,内地乐坛的大Boss宋柯,毕业于清华环境工程系。

▲从左至右:高晓松、宋柯、卢庚戌、李健

 

这几位的共同点,是都比较偏好那种风花雪月、不染俗尘的民谣。高晓松和水木年华就不说了,即便是宋柯,后来创立麦田音乐,最重要的成就也是推出了一系列民谣歌手,比如朴树和叶蓓。

 

为什么偏偏是民谣呢?因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台湾音乐风行大陆校园,尤其是北京各大高校,大家听多了罗大佑齐秦刘文正,就纷纷自学吉他,相对别的乐器,吉他无疑是最容易上手的。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大学生普遍都吃文艺那一套,于是男生们就把弹琴唱歌当做泡妞利器,下了课就坐在学校草坪上弹唱。据高晓松透露,宋柯就是引领这股风潮的前辈之一,当时几乎泡遍了京城高校的漂亮姑娘。

 

另一个问题跟着又出现了:同样都在弹琴唱歌,清华大学作为一所以理工科见长的最高学府,却出了这么多吟唱风花雪月的音乐人,而隔壁一向自诩人文素养深厚的北大,却少有能与其相提并论的音乐人出现,这大概可以同时算得上中国音乐圈和高校界的一大谜团吧。

 

尽管多年以后,终于有两位文科女生为北大挽尊——新闻系的邵夷贝和外文系的程璧,都做出过一些不错的民谣作品。邵夷贝的《大龄文艺女青年之歌》还很是火过一阵,但比起清华那批理工男,两个小女生还是慢了好几拍,在声势上也弱了不少,仅仅只是安守于自己的独立小清新领地。

▲邵夷贝和程璧

 

于是不禁想问,在那股校园民谣风潮里,北大的男生们去哪儿了?


还是高晓松在他的脱口秀节目中揭开了这个谜底,其实当时清华北大搞音乐的男生都不少,北大男生一般都是聚在三角地弹琴,清华男生一般都是聚在东大操场弹琴,至于为什么清华男生的成绩比较牛叉,原因很简单,因为清华男多女少,男生之间竞争太激烈,于是只有发愤图强,刻苦学习吉他本领和词曲技能,才能成功泡到女生,所以是荷尔蒙的爆发铸就了清华大学在音乐上的辉煌;至于北大男生,往往刚会弹几个和弦,就已经被女生拎走,不用再练了。

 

不过在北大内部,对此却有截然不同的解释。比如曾经作为北大校园歌手骨干的许秋汉,就曾经说过:


在北大人眼里,只有做到最好才愿意拿出来,所以越想做到最好就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越多。而清华人只会那么几个和弦,就敢拿出来。在清华人看来,他们作品是简单,但是对于想表达的东西足够了,这件事情做出来,就很高兴。清华人是很实在的,北大人好像眼高手低,总想做出最好的。

 

这个说法听起来就有些酸味儿了。事实是,北大原创校园歌曲合辑《没有围墙的校园》发行的1994年,正是校园民谣在中国最火的时候,并没有错过时机,可照样没啥影响呀。

 

也有人说是因为北大的学生都太独立,不爱抱团,又不会炒作包装自己,不像清华学生那么有商业头脑。

 

我觉得这些原因都没说到点儿上。要追根究底,还是得看看作品才行,尤其要看看歌词。民谣嘛,最重要的就是歌词。

 

上面提到的许秋汉,他的代表作叫《长铗》。



听起来充满了古代侠客的豪情与悲壮感,歌词则化用了古书中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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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铗

by:许秋汉


长铗,归来乎
食无鱼,出无车
两袖清风为谁忙
国家不用作栋梁

长铗,归来乎
无以为家,无可牵挂
十年寒窗付东流
壮志未酬回故乡

天下兴亡事
在我胸中藏
叹望世上满目苍凉
碌碌奔波空悲伤

长铗,归来乎
士可杀,不可辱
从今后对酒当歌
乐得逍遥回故乡







 

这样的歌词,明显是有理解门槛的。这里做一个简单的背景介绍。长铗,也就是长剑。整首歌词都对应了《战国策》里的一个故事:齐国人冯谖生活贫苦,于是寄居在孟尝君门下,因为食无鱼、出无车,无以为家,三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后来人们就用这个典故表示一个人处境窘困而有求于他人,但是依然不失其气节和尊严。

 

许秋汉为什么要写这么一首歌呢?因为当时(大概是九十年代初期)北京市政府出台了一项政策:当年毕业留京的高校学生需要缴纳一笔城市增容费,不然就不允许在北京就业。这就相当于把穷学生都赶出北京了。许秋汉于是以这首歌,为当年毕业的同学鸣不平。后来他谈到这首歌时说过:“这首歌代表着读书人的骨气。北大人,就算输掉了日子,也不能输掉骨气!”

 

这样的歌,比起风花雪月型歌曲,当然是很难流行起来的。许秋汉毕业后没有继续搞音乐,而是进了媒体,当过《博物》杂志的主编,和那首《长铗》还挺能呼应一下的。

▲后来的许秋汉

 

还有一个八九十年代的北大校园歌手,几年前忽然小规模红了一次,因为一个视频。视频里,这位中年男子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对一位老人,抱着一把吉他,弹唱了一首《将进酒》——就是把李白那首名诗谱上了曲。



 

那位老人,是著名雕刻家钱绍武。而唱歌的男人,名叫陈涌海,就职于中科院,是从事半导体材料研究的物理学家,还是博士生导师。

 

这个视频能红,首先是因为歌者纵声长啸、豪气冲天的气势,尽管身处斗室,也能重现李白诗中“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意境。

 

其次,人物的身份也给画面披上了一层浪漫色彩。科学家和艺术家的聚会,仿佛古代名士间的宴饮,兴之所至,抚琴而歌,顿时一切烟尘俗事都抛尽,只有“人生得意须尽欢”。

 

三十年前,陈涌海在北大物理系读书的时候,就是当时闻名校内外的歌手,而且走的是偏摇滚路线。

▲学生时期在宿舍练琴的陈涌海

 

上面提到过的那张合辑《没有围墙的校园》,就有一首陈涌海的作品:《废墟》。


 

听起来是不是非常,非常,像黑豹乐队的歌?!后来陈涌海果然就和窦唯产生过联系,这个放到后面再讲。

 

这首《废墟》的歌词前半段非常颓废,后半段又很激进:“我是历史的人证物证,谁有钱有权,我给谁开门,给他上一堂生动的教育。”是反讽的手法,当时愤青就这路子。

 

这首歌中间还穿插了一段很有意思的独白,陈涌海是湖南人,口音塑料味十足。

 

另一张北大校园歌曲合辑《未名湖是个海洋》,也收了陈涌海的一首歌,叫《张木生》,就更厉害了,是一首叙事民谣,讲一个农家少年进城读书工作,屡遭挫败的经历,非常现实主义。


 

歌词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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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生

by:陈涌海


他从不通公路的山里来
穿着一双崭新的白球鞋
一张兴奋好奇的苹果脸
很快变成了一块生锈的铁
哎呀脸像锈铁一样的张木生

他的口袋空空的没有钱
掏了半天
最后他掏出来尊严
  

他斜着眼看每一个路人
迈着一样的步啊却走着不一样的路
哎呀走着不一样路的张木生
爱上一个活泼可爱的北京女孩
对人是糖水蜜桃
对他是油炸尖辣椒
明年他就要满26
可他还没有碰过姑娘的手
哎呀没碰过姑娘的手的张木生
望着渐渐枯萎的向日葵
他流下了几滴泪


不是可怜自己注定的失败
而是失败注定是非常的难看
哎呀失败得非常难看的张木生
不知道谁
摁下了他的play键
  

他又喊又叫走在最前面
一双手时常被人紧紧握住
他又是激动又是想哭
哎呀又是激动又想哭的张木生
  

破旧的地图还挂在床头上
红箭头还指着六郎庄
过去的一切变得那么遥远
未来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想
哎呀未来会怎样啊张木生

这个城市一定有病
但他只嫌自己病得太轻
白天夹着尾巴西装革履
黑夜拿着刀子自己修理自己
哎呀自己修理自己的张木生

他从不通公路的山里来
再也没有回到山里去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再也不到过去的痕迹
哎呀看不到过去痕迹的张木生








 

光听这两首歌,我觉得就不比后来国内那些知名的民谣和摇滚音乐人差,如果陈涌海一意孤行要走音乐这条路,应该也是可以成功的。

 

可他后来还是把物理学当成主业,音乐则是业余兴趣。早在2011年,他就在豆瓣上弄了一个音乐人小站,经常会上传自己的音乐作品和网友分享,现在已经有几十首歌了。

 

其中我比较喜欢的还有《少年行》,和《将进酒》是差不多的风格。陈老师就适合唱这种豪情万丈的歌!

 

那个《将进酒》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开来后,他还被央视邀请,参加了《经典咏流传》节目,把《将进酒》给凤凰传奇唱,然后自己上台又唱了一遍。


 

凤凰传奇和李白,看起来太不搭调了,不过我潜入陈老师的豆瓣个人主页看了看,发现他标记听过的唱片,除了那些摇滚音乐,竟然也有几张是网络歌手的,还亲昵地把杨臣刚叫成“刚刚”。

▲“泽山”就是陈老师的豆瓣ID

 

唉呀妈呀,莫名觉得萌。

 

现在可以说说陈涌海和窦唯的关系了。最近这几年,陈老师重拾音乐梦想,和摇滚圈过从甚密,窦唯就成了他的一个哥们儿,俩人经常一起玩儿。

 

窦唯去年出的那张唱片《山水清音图》,还请了陈涌海做乐队吉他手。

 

平时陈老师时不时地还会去北京的小酒吧演个出,渐渐地已经不是玩票性质了,而是个实实在在的摇滚歌手,年过半百的他为了起范儿还留长了头发。


▲陈老师的演出海报


▲陈老师的演出现场


好一个生命不息摇滚不止的炫酷大叔。

 

再看看之前斯文儒雅的博导形象,反差有多大!

 

忍不住就说了这么多关于陈涌海的内容,都收不住了,因为这几天我都在网上找他的资料听他的歌,是真的觉得他好有魅力啊。

 

他的兴趣还不光是音乐,我发现他还喜欢写诗、画画,甚至搞植物研究,简直是文艺界十项全能!

 

如此看来,他没有以音乐为专业,也并不算可惜吧。中国少了一个摇滚歌手,多了一个如此文艺浪漫的科学家,我觉得更传奇呢。

 

包括前面提到的廖岷、许秋汉,也都各有各的传奇。

 

北大曾经的那批校园歌手为什么成绩没有清华那么突出,现在大概可以给出答案了:因为他们和清华的风花雪月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他们的创作太过人文,太过知识分子,太过胸怀天下忧国忧民,音乐对于他们而言不是职业也不是走红的天梯,而是用来抒怀咏志的出口。这应该就与当时的北大校风有关吧。

 

至于如今的北大校园,还留有多少旧时遗风,我不太清楚,看最近的新闻好像有点堪忧,而且好像也不让随便说,那就暂且打住,谨以此篇文章,纪念曾经的校园民谣,以及曾经的一种风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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