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猝死绝非“没有照顾好自己”|九派时评
文/九派新闻特约评论员 邓海建
“超时加班这件事，全套上演着底线规则与价值取向上的劣币驱逐良币。如果我们不从根子上“治病救人”，再漂亮的补偿款加码，恐怕也救不了前赴后继猝死者的命。”
日前，杭州一名22岁女孩，连续四五天熬夜加班，突发疾病进ICU抢救的消息，引发网友关注。7月27日，记者从当事女孩家属处了解到，女孩已于7月26日不幸离世。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工作996，生病ICU”——曾经心酸的调侃，一语成谶的预言。故事比“二舅”更悲情：芳华青春、刚入社会，贷款读书、加班还债，没成想，生命陨落在没日没夜的工位上。
最叫人唏嘘的，是女孩父亲在社交平台的留言：“我的孩子2022年7月26日最终还是抛下我们两个孤苦伶仃的老人，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帮助， 希望所有的孩子们、所有的好心人一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打拼奋斗也要照顾好自己！”
父亲很隐忍，真相很残忍。加班猝死，哪是孩子“没有照顾好自己”呢？
内卷的岗位、职场的压力，很容易让“小白们”迷失在PUA、KPI等构建成的数字迷宫里。根据报道的情况，女孩在杭州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网络运营工作，连续四五天每天熬夜加班到凌晨四五点，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得不到合理休息，结果发生猝死。年轻人天性自由随性，哪有天生热爱加班到死的呢？所有加班猝死事件的本质，是老板没有照顾好员工、而不是员工“没有照顾好自己”。
有些数据，叫人警惕。2022《中国睡眠研究报告》显示，过去10年国人睡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晚了。数据指出，国人平均睡眠时长在2021年为7.06个小时，相比2012年的8.5小时减少了近1.5小时，仅有35%的人睡够8小时。丁香医生曾发布的《国民健康洞察报告》显示，报告中有超过53%的人曾担心过自己会发生猝死，而在年轻群体中，95后和00后甚至有7%和9%的人每天都会担心自己猝死。
这究竟是杞人之忧还是未雨绸缪？如果了解了年轻人的工作常态，心里自然有个标准答案：比如，有人每天工作到凌晨，第二天清早还要考勤；有人入职后几乎没有周末，恨不得一周7天24小时待命；有人长期加班没有加班费，公司还美其名曰“奋斗文化”……就在今年2月，B站武汉审核员工过年加班猝死。此后零零散散的，依然不时会听到年轻员工加班猝死的坏消息。谁都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是，很少有人想明白，其实身体也是赚钱的工具。只是，物尽其用的前提，是不能“过犹不及”。连轴转的危险，就是拿命换钱。
跟过劳猝死的罹难者说这些道理，很残忍、很无情。因为，终究不是他们不懂道理，而是他们无法拒绝。世卫组织和国际劳工组织曾发布一项分析报告：一年中，全球74.5万人死于长时间工作。换算下来，平均每分钟，就有近1.5个人因为加班而死。要不是迫于生计，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加班不止？可是，此时的《劳动法》和劳动监察部门，该站在哪里、该发出何声？
当加班成了“文化”，生病的就不只是执法。《2021年年轻人加班报告》显示，每天加班和经常加班的年轻人占比达76.1%，超3成年轻人从未准点下班，将近1/5的打工人是因为领导、同事还没走，“被迫”加班。超时加班这件事，全套上演着底线规则与价值取向上的劣币驱逐良币。如果我们不从根子上“治病救人”，再漂亮的补偿款加码，恐怕也救不了前赴后继猝死者的命。
一句话，加班猝死不是“没有照顾好自己”，而血色教训最应该说给秩序与规则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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