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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学是鸽子

芦苇娘 芦苇娘的胖次 2019-07-10

吃饭 | 睡觉 | 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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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3(六)12:07:42

ID:bUzNu6R No.17257553

我曾有过一个朋友,我叫他鸽子。
他很瘦且矮,灰白灰白的皮肤像患了病一般。贴着头皮的稀疏的头发是浅棕色,闪着营养不良的光。他的牙齿小而细密,想没有换过牙的幼儿一样。他喜欢挺着胸膛走路,我因此总能从他过短的卡其衫下看到他发明的根根肋骨。他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瞳孔是冷冰冰的黑色,像枯了多年的水井一般――干渴,焦灼,迷茫。在他皮包骨头的脸上,一双眼睛更显得大而黑。
他就像一只鸽子。
他的双手那样瘦削而小,像多余的挂饰,拖的他奄奄一息。他的双腿细长而不乏气力,竖直着像两根杆子。他说气话来想在啄食,语言经过他薄而小的嘴也被啄得像沙一样细碎。
他就是一只鸽子。
他自己也不否认。

——————


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在学校的天台上打滚。
啧,我吃巧克力的圣地被玷污了。
于是走过去对准他的鼻子就是一脚,他如梦初醒地爬起来,脸上和衣服上沾满了自己的鼻血,在冬天的早晨,升起白色吧雾来。
“疯子。”我撕开巧克力的锡纸包装,把碎纸扔在脚下,他的鼻血还在流个不停:“谢谢。”
我盯着他的鼻子看看,咬下一块巧克力重复道:“疯子。”
“我…我的翅膀总是痛…”他坐在地上发抖。
“你没有翅膀。”我嘴里全是巧克力说话有些困难:“你只是疯了。”
“我…我真的有!可是…可是他们被割走了…”
“你们现在流行玩幻肢梗吗?”我准备离开,黑暗说过,愚蠢会传染的。
“…你!不也带着别人看不见的朋友吗?!”他忽然吼道。
我愣了愣看向在楼梯口等我的黑暗,巧克力粘腻地堵在喉咙里,难受得我说不出话来。
“他们忍受不了鸽…鸽子,他们说没有了翅膀我们就…就不会那么烦人和无处不在。”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以他特有的啄食似的方式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恍惚间,一双灰色的翅膀在他身后展开。

——————


所以我把他带回我学校旁的公寓,因为带他去我刚逃离了的那间阴冷的房间明显不是什么聪明的主意。
他,绝对是世界上最爱喝玉米粥的疯子,而那种东西,我此生都不想喝第二勺了。
一开始我叫他“喂”,后来他似乎是为了巩固他在我心中疯子的形象,每天都要去学校的天台上,练飞或是打滚,玷污我的巧克力圣地。
从那时起,我管他叫鸽子。
而被以一种蠢笨,丑陋,诡异万分,贪得无厌,还被人类赋予恶心又虚伪的意义的低等家养禽类命名后,他居然还欢喜万分地以令人厌烦的咕咕声和晚饭盛了三次玉米粥把明天的份一并吃掉的恶行“报答”我。
还不如我两年前养的哑巴金丝雀,起码其美妙的缺陷能让我获得奇妙的“两个生命的相对无言”之感。


——————


鸽子在哪个班读几年级,我是不在意的,于我而言,无论如何,他充其量就是个疯子。而我,纵使不是千古留名的歌者也应是闪耀一个世纪的天才。
歌者怎会在疯子身上浪费时间?
天才怎会同鸽子做伴?
但是出于莫名其妙的感情我没有抛下那个废物。
我给那狼狈的蠢鸟买了体面的衣服,并拖他去洗了几个长长的澡。
他的后背,两侧的肩胛骨附近各有一条细而长的泛白的伤痕。
“你看到了吧?他…他们就那样取走了翅膀。”他痴傻地冲我笑起来。
那天我没有去附近的餐馆买那种稀玉米粥,我在家给他煮。他大大的黑眼睛在饭桌上方的灯光的照耀下,溢出一丝我没见过的喜悦。
我笑了,可是黑暗没有。
“怎么,还真把这鸟当回事?”
“…”
“拥有的迟早要失去,新生的迟早要死亡,所以干脆不要开始…”
“…也就不会为结束而流泪,我心里当然明白。”
“可你扔在犯蠢。”
“我做不到。”
“那苦痛的果子就要你自己来吃。”
黑暗说完转身离去。
在合适的时候他会回来。
反正,
也不是第一次了。


——————


我每天给鸽子煮粥,他不再那么狼狈和销售,甚至于举止都在我的感染下体面了起来。
他的名字在我的口中变成了“F”,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字母,带着几分优雅与神秘,落在我写给他的所有纸条上:
F:
你的新衬衫放在你床头
我今天要看到你穿着它
当然是不带署名的,我确实是昏到给人写便条的时候,但是因这种小事就签上名?我头脑非常清醒也没有精神疾病谢谢。


——————


说实在的他应当不能算蠢,因为他的德语说的是那样漂亮,他念气保罗.策兰的诗来是没有一点啄食的样子的。
“ 对抗人世的
gegen die Welt-
分秒
sekunde”
他所有的书籍和笔记本的扉页上,都毫不例外地写着这句诗,在诗的旁边画着一只正舒展翅膀的鸽子。


——————


冬天会让人极度厌恶出门,因此闲余的所有时间我都泡在沙发上读莎士比亚的喜剧和热可可加双倍棉花糖。
鸽子则窝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裹着我才给他买的毯子玩石头,蠢得像个三岁幼儿。
鸽子总是想趁我不注意溜进厨房,而他也总算逮到了我没锁厨房门就去洗澡的机会。
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公寓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冲向厨房,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玉米粥,当然是玉米粥,永远是玉米粥。
我发过誓再不尝下一次的东西。
“你…你想不想尝尝?”他唯唯诺诺地递过来,我几乎没有忍住把那碗垃圾泼在他脸上,但是我忍住了,那家伙应该感激上帝赐予我理智,尽管我的一切实则都自黑暗而来。我把那碗东西往桌上一扔,黄色的半流质于是泼出来半碗,他有些呆滞甚至还剧烈地一抖。
我的盔甲塌掉一块。
“好烫。去拿把勺。”
他于是欢喜地冲进厨房。
加倍的浓稠,加倍的黏滑,加倍的甜腻,还带着浓郁的奶味。
“嘻~喜欢吗?”他露出小而白的牙齿。
我愣了一会,耸了耸肩。
他于是再也没有靠近过厨房。
尽管我再也没锁过门。


——————


他总是画很长时间在他的石头上,举着我给他买的画笔在房间里把自己弄得肮脏不堪,像中世纪的画家学徒,唯唯诺诺又满腹心思。
呸,他还没有那么聪明。
我总要为他处理那些使用过的画笔和颜料,而他呢这时候就怡然自得地窝在旁边念诗给我听,分明是在向我赤裸裸地挑衅,果然这是给低等生物买东西的报应吗?
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地上和桌上都有大量的石屑。
一直一直。


——————


他还是每天在天台的一把椅子上跳上跳下地练飞行,我也试过劝他停止这愚昧的挣扎。
“停下。”
“恩?”
“你又没有翅膀,练飞又有什么用?”我盯着他说完,他的眼神突然有些迷茫。
“我的手以前摔断过,医生把那些坏骨头取出来,但新骨头长了出来,手就好了。骨头会再长,只要骨头长出来,羽毛也会长出来,我就又会有一双翅膀。要是我不练习飞,翅膀长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对吧?”他巴巴地望着我渴望我承认这种蠢事。
啧。果真是白痴。
脑袋却不听使唤地点了点头。


——————


漫天飞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春天很快就过去了,鸽子的房间角落里仍然有我清理不完的石屑。
接下来是对于我来说,最奇怪的季节。
夏天。
我疯狂地抗拒这个夏天的来临。
尽管只不过因为一个可笑至极的理由――可是黑暗如果不在的话,过生日也就没有意义了吧?
拜托啊混蛋,七月开始的时候,就回到我这里吧。


——————


我喜欢衬衫,但完全不必整套西装都整整齐齐地穿上,我需要的只是熨平整了的干净的白衬衫就够了。但是不能失去像夜一样漆黑的皮鞋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的衬衫有多白。
要看起来很硬的布料但是摸起来比雾更软。
很干净,很显眼,很容易被找到。
“今天是晴天!好幸运!”鸽子在门外吵嚷着难得地没有结巴。
2018年7月15日,我遇到黑暗的第五年也是我该死的第十四个生日。
黑暗今天,也没有回家。


——————


找了市里最好的法餐,鸽子这没见过世面的蠢鸟眼里却只有沙拉里的几粒玉米。
啧。带这种东西来吃真是浪费。
“你…你今天过生日对…对吧?我…我有准备礼物哦…可是可是还没有做好……”
得了吧,插蜡烛的玉米粥?
“谢谢。”
“对不起…我…我……”
好了,闭嘴吧。
“没事,快吃吧,玉米。”
之后的事情开始有些模糊了,我大概那天晚上喝了太多红酒。
但是至今我清晰地记得,我和鸽子回到公寓的时候,门口放着一个米白色的大盒子。我提进屋里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个8寸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用白巧克力酱歪歪扭扭地写着“dark”。
巧克力蛋糕的话就算不是甜甜的也应该是苦的吧,可是那天我吃的每一块怎么都带着点咸味呢?
“你…你脸上怎么都是水啊?”鸽子问道,满脸都是巧克力酱。
蠢货,这是眼泪啊。
可是我怎么什么都讲不出来,
果然还是巧克力吃太多了吧。


——————


然后潮湿又闷热,令人喘不过气的夏天过去了。
秋季学期开始了。
鸽子开始时不时探头探脑地出现在我们班门口,愣愣地站很久又在我起身向他走去时跑得没有踪影。
有同学告诉我他是来问我的名字的。
蠢东西,在学校用的,肯定是假名啊。
于是我在巧克力圣地拽住他的衣领。
“要是想问我的名字,直接找我不就好了?”
“可是…我…那个……”
“你德语不是很好吗,那叫我Stern好了。”
“…好,Stern。”
以前觉得Stern是个不错的单词
但是这个代号
也随着鸽子的离开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


公寓旁的步行街上开始堆满大量暗红色的落叶,而更多赞着他们美丽的死亡人们在那举着相机记录生命的消逝。
老鼠一样狡猾的小孩子捡起几片小小的尸体回家写上几篇敷衍老师的作文。
我有时候会想
他们拍下他毫无生机的身体的时候
也是那样泰然自若地走过去吗?
也是赞叹着按下快门吗?
也是站在旁边露出整齐的八颗牙吗?
他们把这件事记录下来的时候
也像小孩子一样只是为了敷衍了事吗?
也是千篇一律地把他比做蝴蝶吗?
也只是为了用他当陪衬烘托自己的观点吗?
是吗?
是吗。
我只记得,我当时坐在教学楼对面的游廊里读书。
突然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涌向教学楼前的空地。
我抬头,顺着人群的目光向上看。
秋毒辣的日光刺得人眼睛生疼,一个小小的影子逆着阳光站在天台外缘。
他笨拙地在上面挪动着,挥舞着细小的手臂。
他在说话吗?
我眯起眼。
他在说话。
我想动想吼叫着让他停下,但却被令人绝望的怪异感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纵身一跃
干燥又没有生机的日光在他身后不留余地的炸开来,像一双畸形的翅膀。
我。
想。
飞。
然后,
万籁俱寂。


——————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学校充斥着消毒水的医务室里。我从来都不喜欢医院,但是消毒水的味道能让我觉得干净和清醒。我深呼吸然后缓缓地坐起来,黑暗站在医务室门口,恬静地笑着。床尾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女警。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过来递给我一张不大的对折起来的纸条。
我接过来,但是没有打开。
她愣愣地又盯着我看。
“……这是,他用一块石雕压在天台上的…我们调查了一下收件人应该是你…对吧…石雕不久之后我们会取来给你…你昏迷一天了,那孩子…那…你…孩子你……”女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出去了。
我抚过有点泛黄的纸条,打开来,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
Stern
你明白的
翅膀长出来了
它们想飞
我也是
石雕是生日礼物哦
虽然从冬天开始就在准备了
但是因为一直做不出好看的形状
居然现在才给你
抱歉
今晚就不用煮我的粥啦 
鸽子―F
我把纸重又轻轻地对折,仰头看向天花板,白色的冷光扭曲成的怪异的光晕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我嘴里突然充斥着玉米粥的味道,我的味蕾突然想念起那种奇怪的口感,我的视线里像煮粥一样升起白色的雾来。
是啊,黑暗说得对,愚蠢会传染的。
而没有什么比为死亡流泪更为愚蠢了。
什么像蛇一样冰凉又滑腻的东西顺着脸庞游了下来,衬衫的衣领被打得冰冷而湿。
“我们,能用什么对抗人世的分秒啊?”
黑暗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那里,飞过一只聒噪的灰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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