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一种古老的作物—说是孝敬老人最佳的首选
在凉山，燕麦可以说是一种古老的作物。这从凉山彝人对燕麦的称谓就可以看出来，凉山彝人不同方言区称燕麦为“居(jju)”或“都(ddu)”或“哈什(hxat shy)”，但都不是外来词。
生长于海拔2700米——3500米无污染高寒山区的燕麦，相对于其他农作物，生长期是比较长的，头年年尾或当年年头，也就是说春节前后就播下到八、九月才收割，而且海拔越高生长期越长，有的地方甚至见雪后才收割，被霜雪打过的燕麦吃在嘴里有一种特别的甜味。也许是饱吸大自然精华的缘故，生长期越长的燕麦籽粒越饱满，磨面的时候握磨把的手都能感觉到它的铁实。
打场上，腾起美丽的麦糠
刚割下的燕麦不好脱粒，人们总是把燕麦扎成捆背回家码在楼上放一段时间，等要过彝族年前才选个晴朗的好天气打场脱粒。打场当天清早就把满是银霜的场坝扫干净，把码在楼上的燕麦捆搬到场坝上，将麦捆从中向四下里剖析开来，挨个密密匝匝地栽立在场坝上晒，晒到中午时分才开始打场。打场的人为了使麦粒脱尽，围着麦捆转着圈打。蓝天丽日下，梿枷条划开空气的“呼呼”声和梿枷头着地的“嘣嘣”声，很有节奏地响着，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谜语“天上一声‘呼——’，地上一声‘嘣——’”，说的就是挥动梿枷打场时的响声。很多人围着金色的麦捆转着圈你起我落地挥动梿枷打场，腾起的麦糠、绒屑如一片黄雾，是初冬凉山彝区一副绝妙的风景画。
男人们打完燕麦坐到场边抽着烟闲侃去了，女人们把麦秸搂到一边后，嘬着嘴一边唤风一边把麦糠麦壳扬干净，浅黄色的糠壳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场边如堆起厚厚一层雪。因为燕麦粒上附着一层蜇人的绒屑，要把这层绒屑弄干净才能食用。
凉山彝人一般都采用将燕麦淘洗干净后在铁锅中掺少量水煮，把水煮干了就用特制的大木勺不停地划翻，使燕麦粒均匀受热，燕麦粒炒熟后倒入木臼或石臼用木棒舂脱绒屑，用筛子将绒屑簸干净，再用石磨磨成炒面。炒燕麦时不可用猛火，不能炒过火，炒过火了炒面有股糊味，吃了有可能使人肠胃不适。炒至八成熟的燕麦比较滞涩难磨，但磨出的炒面其清香其细腻，简直可以和绵羊骨髓相媲美。磨炒面时加少许炒熟的花椒同磨，炒面有股清凉的麻香味，久放不会变质，而且有利肠胃。
熟吃、生吃，燕麦吃法多
燕麦炒面是凉山彝区简单方便的快餐，出门在外，只要带上炒面和碗，走到哪儿舀来干净的水，就地取材折树枝为筷，先搅浆喝能解乏解渴，后调干的吃能填肚充饥，所以过去的凉山彝人出远门、走亲串戚、行军打仗、打猎，只要有燕麦炒面就不愁饿肚子，而且能迅速补充能量，即使饿得昏迷不醒的人，只要喂给一点燕麦浆，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凉山彝族人祭奠祖先的主食只限于荞子和燕麦，大概因为这两种作物都是古老的、老祖宗们赖以生存的作物吧。这从凉山彝人对燕麦的称谓就可以看出来，凉山彝人不同方言区称燕麦为“居(jju)”或“都(ddu)”或“哈什(hxat shy)”，但都不是外来词。生长在大凉山2700米——3500米海拔地区的燕麦，相对于其他农作物，生长期较长，因此籽粒饱满，有特殊的甜味，所以是彝族人餐桌上的“座上宾”。燕麦炒面是凉山彝区最简单方便的快餐，彝族人祭祀祖灵或祭奠死者除了肉食，必不可少的供奉物是炒面团和剖开的熟鸡蛋。因燕麦不仅味美，而且营养价值极高，也是彝族男女老少皆宜的美食。
吃燕麦炒面不需要什么菜佐餐都可以吃饱，如果要弄汤菜，放点盐巴、辣椒、木姜粉的清清淡淡的洋芋酸菜汤最适合下燕麦炒面，放了木姜大蒜的酸酸辣辣的荞凉粉也很适合下燕麦炒面。过彝族年后煮有冻肉的人家常用冻肉给等不及坐锅煮饭的客人下炒面，冻肉下炒面是道风味独特的美味佳肴。蜂糖水调燕麦炒面蜜香馥郁，炒面清香，是正餐之前先让客人解渴解乏的美味食品。
将上好的救兵粮或栽秧果用文火炒熟磨成泥，调燕麦炒面吃，光闻闻燕麦炒面的清香和酸酸甜甜的果香，就已使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增。
将干圆根煮汤晾冷后调炒面浆喝，既有炒面的清香又有干圆根的甜香，也是彝区一种自然风味醇厚的食品。
凉山彝人有规矩，在调炒面时不论用左手还是用右手，都只能朝里搅，不能朝外搅，认为凡事朝外搅都不顺当，而且把违背发展规律的事比喻成“先搅干的吃，后搅稀浆喝”，因为吃炒面一般都是先搅浆喝，然后再搅干的吃。
燕麦炒面除作快餐食用之外，还可以用滚开水一边烫一边搅，等稍微凉些了再用手使劲挼捏成一坨一坨的上甑子蒸，或捏成鸟窝大小的窝窝头蒸。有的人家没肉吃时将过年时留作炒菜用的猪板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盛在窝窝头中蒸，也有的人家蒸食猪板油时，先抓一把燕麦炒面垫在碗底，然后把切成小块的板油放在碗中蒸，被油浸润过的炒面吃在嘴里，那才叫齿颊生香，回味无穷。蒸炒面坨时还可以在挼面时加搓绒后筛去梗刺的，具有清热解毒、消炎、止痢功效的火草，或具有清热解毒、消积杀虫、止血作用的野棉花做成清香扑鼻、经饱又有食疗作用的可口食品。因为燕麦有油性，在缺少油荤的情况下，煮菜时抓一把炒面煮在菜汤中，菜显得嫩爽鲜香。燕麦可熟吃，也可生吃，摘下九成熟的燕麦穗子，搓出燕麦粒，洒点清水或放几匹青菜叶，使劲搓去绒屑簸干净后生吃，香醇爽口，越嚼越香甜。
将燕麦粒搓去绒屑簸干净后，在石磨上轻拉快磨成扁虫状，煮熟冷却后拌上酒曲可做成甘醇清冽的酒液，麦粒劲道耐嚼的燕麦醪糟，也可放油汤中煮食。
燕麦，彝人祭奠祖先的主食
凉山彝族祭奠祖先的主食只限于荞子和燕麦，大概因为这两种作物都是古老的、老祖宗们赖以生存的作物吧。祭祀祖灵或祭奠死者除了肉食，必不可少的供奉物是炒面团和剖开的熟鸡蛋。逝者起灵的那天，要用白布缝根小布袋（以前用羊皮口袋）装上炒面、碗、筷子挂到焚坑边的树枝上，意思是给逝者去史姆恩哈的路上享用。给逝者做灵牌时，择吉日由毕摩和给毕摩做帮手的彝语称之为“邱莫洛乌(qo mox lot vur)”的人背上炒面、熟鸡蛋及酒，去无污染的高山寻找长得特别茂盛而且外形好的竹子，选定后将酒、炒面团和一剖两半的熟鸡蛋一起端到竹前诵经供奉，然后一下把竹连根完整地拔起拿到逝者焚场上绕一圈，表示逝者灵魂已附竹上，将竹干砍下栽立在焚坑，将竹根拿回家截下一小节作灵芯。送灵进家族特定的崖洞时，也用酒、炒面团和剖开的熟鸡蛋作供奉。甚至打发作祟人间的孤魂野鬼也离不了燕麦。为了安顿好孤魂野鬼，每年正月初一或遇有天灾人祸，凉山彝人有炒燕麦粒和炒火麻籽撒向四方祈求平安后，分食这些燕麦粒火麻籽的习俗，炒燕麦粒、炒火麻籽嚼起来特别清甜脆香。
我的家乡海拔不算很高，一般在九月就收割燕麦，这时节也该给羊剪秋毛了，因剪秋羊毛时还没打燕麦，但又时兴吃新燕麦蒸的坨坨，解决的办法是在竹笆上搓出麦粒后簸去糠皮，炒熟、磨面、做燕麦坨坨蒸食，有条件的人家还杀鸡庆祝，家庭经济状况差的只煮洋芋酸菜汤下蒸燕麦坨坨。而且约定俗成地从那天起才开始做炒面，从那天起才割新蕨草垫圈。这天羊进圈时，主人一边念：“一百满山沟，一千漫山梁，羊成百来羔成千，母羊前面走，羊羔紧随后……”一边念一边将新燕麦撒在羊群中祈祷羊儿肥壮兴旺。媳妇娶回家那天，婆家要搅一碗放了盐的炒面浆给新娘喝，意思大概是有盐有燕麦的幸福日子从此开始吧。因为旧社会盐巴在凉山来说是一种紧俏的物资，吃得起盐巴的人是极少数，据《沧桑凉山》中的瓦扎木基老州长的回忆，布拖曾有族中兄弟为争半斤盐巴打九年的冤家。
凉山燕麦，营养丰富
关于食用燕麦的好处有很多，很多报刊及食品说明书对此作过介绍：如西昌市航飞苦荞麦开发中心研究开发的“燕麦早餐片”包装袋上介绍说：燕麦的营养丰富，尤其富含膳食纤维，是稀有的高膳食纤维物种。而膳食纤维是一类不被人体消化吸收的多糖，是维生素、半纤维素、木质素和果胶等物质的总称。膳食纤维可影响人体对糖、脂肪、蛋白质的代谢，并具有填充、吸水、饱腹感，减少能量的过多摄入。因此，膳食纤维被营养学家誉为现代人类的“第七营养素”。
39健康网上介绍说，燕麦能配合纤维促进肠胃蠕动，发挥通便排毒的作用。
《科技日报》2005年8月16日登载的李惠明文章介绍说：“燕麦含粗纤维、不饱和脂肪酸较多，有降胆固醇、调节甘油三酯和降低血液黏稠度的作用，不仅可以预防心脑血管疾病，对糖尿病和便秘都有治疗作用，多吃还能减肥。”
还有报刊介绍说，燕麦富含维生素B族，维生素B有助于平衡中枢神经系统，使人安静下来。燕麦食品缓慢释放能量，所以食后不会出现血糖忽然升高的情况。因此燕麦是老人，尤其是孤独老人的最佳食品……每天食用燕麦制品可以降低胆固醇，因为它所含的丰富纤维会使人很快就有饱腹的感觉，可以减少摄取其他油腻食品，达到控制体重的目的等等不一而足。总而言之，科学研究的结果确认燕麦是二十一世纪健康食品的重要资源之一。并开发出许多膨化的燕麦食品。
孝敬老人，炒燕麦面是首选
彝族同胞们不懂什么元素成分之类的科学术语，但通过从古到今的实践，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认识到燕麦确实是个宝物。因此，过去我们那地方在孕妇即将生产的那个月就备好燕麦炒面，孩子一下地就蒸燕麦坨坨，杀大红公鸡庆贺，给孩子穿头一件衣服（以前生下孩子几天后才择吉日给孩子缝衣服、穿衣服）时兴煮燕麦揪片汤的习俗。缺奶时产妇只要吃上几顿燕麦揪片汤，那奶水又多又稠，使孩子饱食终日，不哭不闹，而且长得壮壮实实。
燕麦炒面是牙口不好的老人首选食物，因此，过去在凉山孝敬老人的美食莫过于炒面和鸡蛋。经常食用燕麦的老人健康硬朗精神矍铄。杨子坡先生发表在《彝族文史研究》1995年2期上的《神秘的燕麦》一文中介绍说，燕麦如《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述的那样，有“活血益精髓，助肠道、通利血脉的作用”，久吃燕麦可以返老还童，并列举了好些他所知道的长寿老人。
甚至有一首民歌诙谐幽默地唱道：穿着大红毛裙的表妹眼看就要翻过山去了，妈妈啊，请您给儿子多多备些炒面吧……
燕麦不仅是人们的美味食品，也是牲畜最好的饲料，用燕麦粒喂养的牲畜不仅长膘快，而且肉质之细嫩鲜香是其他饲料喂养的牲畜所不能比拟的。不光燕麦粒，就连燕麦秸秆也是冬季里牛羊最好的补饲。冬天的晚上钻进燕麦秸秆堆中睡觉柔软暖和，第二天起来容光焕发精神特别好，只是因为秸秆上还附有少量绒屑，不习惯的人觉得身上有些痒。用燕麦秸秆给仔猪垫圈，仔猪油光水滑的毛色特别好看。
不光燕麦粒营养丰富，连燕麦根都含有肥地的成分，播撒过燕麦的地显得特别泡松，第二年换茬种啥都有好收成。
不仅常吃燕麦的人皮肤细腻容光焕发，就连割燕麦的手都变得特别白皙细嫩滑爽。从这些现象看起来，燕麦中肯定含有某种能使皮肤美白细嫩的成分。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科学家就能研究开发出一系列的燕麦美容用品。到那时，不光燕麦粒，说不定连燕麦秸秆也成宝物呢。看来燕麦不仅是一种能使人强身健体的营养食品，而且也是一种减肥瘦身、美白嫩肤、男女老少皆宜的食品。
美中不足的是，尽管播种燕麦连肥都不用施，顶多在还没出穗时拔去旺发的蒿枝杂草的懒庄稼，但因为燕麦的产量太低，农民不愿再种，这样一来燕麦就更是成了稀罕物了。
来源 文/阿蕾 图/阿牛史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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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蒋映春 副主编：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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