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绝笔信女教师舆情风向逆转，舆情机制和应对规律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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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澎湃新闻

女律师札记导语：

难道徐州绝笔信女老师事件，要反转的这么彻底？连女儿的眼睛所谓伤都是假的？

看来绝笔信事件越来越复杂了，我们好像一直也没有掌握事实的全部。

 即使最后证明李秀娟满口谎言，几乎也不会有任何惩罚，一句柔弱母亲的无奈之举就可以掩盖所有的罪恶，而这才是某些人敢撒谎不怕惩罚的底气！

徐州绝笔信女教师舆情风向逆转，舆情机制和应对规律究竟是什么？

“当您看到这封求助信时，我和先生已经在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8月4日（星期日）上午，一封求助信在网络流传。求助人李秀娟称，自己是江苏徐州的一名教师，她的女儿被同学无意伤害，导致左眼失明。在维权过程中，她与同是教师的丈夫认为受到了不公平处理，于是有了轻生的想法。

大事临头的正确应对

这篇发在《徐州民声》微信公众号的推文，瞬间不胫而走，在全媒体传播，受到全网网民关注，形成不分地域的全网舆情。推文中引发共鸣的要素和机制是：教师夫妇、孩子受伤、投告无门、上访被拘、拘留被虐、同事监视、走投无路、夫妇出走求死。

当事人李秀娟这一面之词中每个要素都触动善良的网民们对于公平、正义、自由、生命的追求，才会引起全网关注和对学校、政府各有关部门的强烈谴责，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这让还处于休息日的地方政府不得不迅速行动起来。

4日下午，徐州丰县以县人民政府的名义发布第一份通报：丰县周楼小学教师李秀娟在自媒体《徐州民声》发布帖文，反映其遭受有关方面不公正待遇问题。丰县县委、县政府已成立联合调查组，对李秀娟同志反映的问题开展全面调查。 并将根据调查事实，依法依规公正严肃处理。欢迎各界和媒体监督。

这是地方政府舆情应对的第一步。这个做法非常正确，及时回应事件，与舆论形成互动。中国人奉行沉默是金，奉行“人在做天在看”，所以做了很多事情就是不反馈不回应，让关心此事的人感到极不受尊重，从心理上就产生对立，成为后面许多纷争乃至斗争的开始。

4日晚，丰县以公安局的名义发布通报称，当日18时50分许，李秀娟夫妻二人已在徐州市云龙湖边被平安找到。

据媒体报道，丰县事件应急处理小组相关人士透露，徐州市公安局和泉山分局出动了大批警力，根据女教师提供的微信定位，最终在徐州的云龙湖景区附近找到夫妻二人。

这是地方政府舆情应对的第二步。同样非常正确，及时回应善良的网友关切的首要问题，教师夫妇生命是否安全。生死是最要紧的事情，只要人活着，其他的慢慢来。网友看到意欲轻生的教师夫妇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放下来了，舆情中无论是关注程度还是措辞尖锐程度，都会迅速降温。

5日20：08，丰县人民政府发布第二份通报，公布调查结果和政府态度：

 情 况 通 报

2019年8月4日，丰县周楼小学教师李秀娟在网络发帖，反映其遭受不公正待遇并声称准备轻生，引起社会各界关注。丰县县委、县政府对此情况高度重视，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开展调查，现将有关情况通报如下。

1.关于李秀娟夫妇人身安全情况。经全力搜寻，于4日18时50分许找到李秀娟夫妇。目前，夫妻二人平安无恙，调查组已安排教育、信访等部门负责同志全力做好其情绪安抚、思想疏导和配合调查工作。

2.关于李秀娟女儿眼睛受伤和处理情况。经调查，2018年3月12日下午，李秀娟之女梁某在丰县实验小学放学时被另外两名打闹的学生用校服拉链甩到了左眼，班主任及时进行了调查处理，当时未发现梁某眼睛有异常症状，事后梁某一直正常上课。2018年4月14日，梁某感到眼睛不舒服，李秀娟带其先后到徐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和徐州市中心医院检查，并在第一人民医院做了眼睑肿物切除门诊手术。

术后，李秀娟要求学校出面协调解决医药费问题，并提出赔偿36万元，因梁某手术及视力下降与另外两名学生打闹是否存在因果关系难以认定，学校多次协调，另外两名学生家长只愿承担相关医药费用，对其它赔偿要求不予认可，教育、信访部门和涉事学校等单位多次劝告李秀娟走司法途径解决问题，但其一直不同意。

自2018年4月起，李秀娟先后数十次到学校和各级教育、信访部门反映问题，其中十五次越级进京上访，国家信访局依据相关规定先后四次向李秀娟出具了《不予受理告知》，并告知其通过诉讼途径解决诉求。2019年7月21日、23日、24日，由丰县信访局牵头，教育局、实验小学、梁寨镇中心校、律师和李秀娟在丰县信访局接待中心共同协商由实验小学先期“代赔偿”协议，待问题解决后由相关责任人承担。

截至2019年7月24日，经教育局财审股、实验小学会计共同审核李秀娟为其女儿梁某治疗眼睛所花销医药费、车票、住宿、餐饮、打的等费用共计31135.87元，2019年8 月2日实验小学通过李秀娟工资账户先期代付。

3.关于对李秀娟行政拘留和处分问题。经调查，因李秀娟在频繁赴各级相关单位反映问题过程中存在寻衅滋事行为，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和《信访条例》相关规定，城东派出所于2019年3月1日晚，按规定程序对其进行传唤，李秀娟拒不配合，下楼逃逸过程中腿部擦伤。2019年3月2日，丰县公安局依据查证事实，认定李秀娟的行为已构成寻衅滋事，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决定给予李秀娟行政拘留7日的处罚。

经调看相关视频、询问当事民警，城东派出所在对李秀娟传唤、审查过程中，未发现有对其殴打、辱骂行为，李秀娟反映执法民警对其有殴打、辱骂行为。基于李秀娟被公安行政拘留事实，2019年6月21日，丰县教育局根据《事业单位人事管理条例》等规定，经教育局局长办公会议研究，决定给予李秀娟记过处分。

4.关于李秀娟丈夫梁士伟停职检查问题。梁士伟系梁寨镇周楼小学校长，李秀娟系梁寨镇周楼小学教师，李秀娟之女就读学校丰县实验小学。梁士伟利用职务便利，以周楼小学名义为其女委托伤残鉴定，违规使用公章；根据信访稳定工作要求，梁士伟负责李秀娟稳控工作，存在稳控不力问题。梁寨镇中心校于2019年3月14日口头宣布暂停其执行校长职务。

下一步，联合调查组将对李秀娟反映执法民警对其殴打、辱骂行为进行深入调查，根据调查结果，依法依规处理。同时，将采取积极措施，全力帮助李秀娟女儿眼疾救治及相关善后处理工作。

 丰县人民政府

 2019年8月5日

这份通报针对绝笔信中所有的问题，不回避，不隐瞒，用事实和法规说话，基本上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唯一的疑点，是警察究竟有没有殴打辱骂李秀娟，通报表示将继续调查，依法依规处理。这一点，当事警察此前回应媒体表示，监控当时没电。监控坏了、没电是涉警舆情中常见的理由，最后通常都被证明是谎话。这名在绝笔信标题中被点名道姓的警察，能脱离这个魔咒呢？

另一方面，此通报一出来，舆情从一边倒地同情教师夫妇开始分化。一些理性的网友开始批评女教师在绝笔书中隐瞒学校和政府有关部门多次调解的事实，隐瞒其与有关各方未能达成协议的事实，试图以舆论和道德绑架政府。

微博知名网友“千钧客”和“辟谣与真相”即是此种舆论的代表。应该承认，中国网民越来越理性，素质越来越高，法治意识也越来越强。很多网友从法理上解读李秀娟的诉求，认为其确实缺乏有效证据来证明孩子一两个月后眼疾恶化与此前同学打闹划伤其眼睛之间的直接联系，难以得到法律支持。如果走法律程序，旷日持久且无胜算。但对于坚持自己判断和诉求的李秀娟来说，孩子眼睛受伤而无人担责，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此坚持走上访之路。

各方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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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情出来后，各方都没闲着。得益于忙碌而敬业的新闻媒体，我们能够全景观察各有关方面的行动方向：

政府：从丰县人民政府4日下午发布第一份通报到5日下午发布第二份通报之间2小时内，可以看出，联合调查组按照通报所说，做了大量的工作，及时发出通报。抢在各种猜测流言之前，公布调查结果。舆情应对，越快越好，态度最重要；话不多说，只讲在做状态和已确定事实。

李秀娟：发出推文后，一直和记者保持联系，还给记者发定位，帮助警察找到他们。后来还承认，推文是有高人起草，目的就是引爆舆论。

李秀娟发文称遭民警暴力殴打，致腿部受伤。再次接受采访时，李秀娟表示，当时情况混乱，记不清腿伤是否是碰撞车门导致。记不清在派出所有无暴力行为，但在派出所期间，一直不让喝水、上厕所，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提供了一些水。

舆情风向反转，饱受质疑的李秀娟8月6日再次通过《徐州民声》公众号，以夫妻的名义发布推文，《徐州丰县闹访者李秀娟的声明 |如有一句假话，我和丈夫自愿被开除教师队伍》，回应网友质疑。

绝笔信标题点名的丁攀：8月5日，丰县教育局信访室负责人丁攀接受采访时对着镜头大哭：“她（李秀娟）来维权，我的名声谁来维护？”丁攀称，他们登门劝说时，李秀娟表示要去北京上访，因此劝李退票。但此前，李秀娟对媒体声称是要去北京看病。

绝笔信标题点名的派出所副所长罗烈：3月1日正好他值班，当天晚上9点多，丰县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前往该所报警称，多次到北京越级反映情况的李秀娟，在训诫的情况下又扬言买了去往北京的火车票，准备去北京越级反映问题。罗烈称：“我们把问题向上级领导汇报后，民警带着传唤证去她家传唤”。

罗烈称，前去执行任务的民警到场约半小时后，给他打电话反映，李秀娟不配合。他本人也随后来到现场，在屡次劝说无效后，对其进行强制传唤。“她离开家之后到了楼下，挣脱我的手臂跑了，因为她没穿鞋，在跑的过程中摔倒了，我为了执法安全给她上了铐子，强制将她带到所里”。

罗烈告诉记者，将李秀娟从家中带走时，由于执法记录仪没电，部分画面缺失，“正常情况是把人带到所里录制才结束，但客观原因是我的执法记录仪没有电了。”

对于李秀娟指控遭到殴打一事，罗烈表示并不存在，他已经将所有证据上交给调查组，“我们是依法办案、文明办案，绝对不存不让她喝水、打骂她的情节。”

以澎湃新闻和新京报为代表的媒体：澎湃新闻是4日21：28推送的第一条有关此事的新闻，标题是发绝笔求助信的女教师，平安找到。此时事情已经爆发12小时，澎湃新闻当天11：07、16：15都有推送新闻，不知道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报道此事。

大概是见到了苦情题材反转的舆情让他们决定让子弹飞一会更稳妥？5日，澎湃新闻依然没有将此事作为最重要紧迫的新闻处理，而是在下午15：06发了一篇评论《向世界发出“绝命书”的李秀娟回来了，然后呢》，在舆情已经出现反转的情况下，澎湃这篇新闻依然在批评政府的维稳观，不能说完全不对，但如果李秀娟被证实有撒谎编造诋毁官方的行为，这篇评论就有掉进坑里的风险。

新京报一直陪伴在李秀娟左右，一直采信后者的说法来作报道，已经引起部分网友的尖锐批评，认为其不专业，类似bbc、cnn在涉华报道中的表现。

校报主编观点

1.有关各方不断发声，在全民围观的情况下，本号相信他们面对媒体所说的都是真话。包括痛哭的丁攀，也是基层信访工作者的真实境遇，本号不认为如网友所说的是戏精演戏。

2.真话不一定正确，不一定占理，不一定合法。李秀娟为孩子维权，没有错。错在无法提供证据，又不接受对方能够提供的补偿，签署调解协议，寄希望上访来实现自身诉求，陷入讨个说法的偏执无解循环圈。地方政府各部门维稳截访，是自相矛盾的制度下的必然产物，工作人员不得不牺牲个人生活赴京履职，所以丁攀才会面对媒体嚎啕大哭。唯一存疑的是警察是否殴打虐待当事人。

在此背景下，政府各部门与个人之间存在猫捉老鼠的状态，而个人相比组织来说，力量对比的确是劣势弱势的，这一点天然占据道德高点，容易赢得社会同情，在舆论场上又是优势和强势的，常常让组织无可奈何疲于应对。但在互联网时代，个人不能滥用这种同情，一旦造假，同样容易被网民抛弃。

3.一个处理了半年多的纠纷最终引爆舆情，能换来如下教训么：遇事先发声明，保存记录证据，占据主动，让造谣和诋毁没有空间。如果小学和教育局第一次协调双方时，能够发一个声明，记录事实，表明态度，就能让事态沿着法治的轨道进行。

此后每一次沟通协调，都作如此处理，事情就没有炒作的价值和空间，李秀娟也就没有上访的冲动，后来的各色人等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但历史给后人的唯一教训是人们从不历史中吸取教训。

所以类似情况还会频发。一如本号曾经推送的山东银行女举报事件。最初总想息事宁人，最后一定是被闹得天翻地覆。在这场舆情中，每个人都有道理，但每个人都有问题，只是可怜那个眼睛受伤的孩子。这是国民性的话题，谁想弄明白，去呼唤鲁迅魂兮归来。

4.用事实说话，消除每一个信息的不确定性，是舆情应对的规律。谁不遵守这个规律，谁就要受到惩罚。李秀娟从被网友同情到被质疑，政府部门从被抨击到被支持，就是正反两个例子。前几天名噪天下的重庆保时捷女，5日晚通过媒体专访一一回应网友质疑，也产生了反转的效果。

5.没事不要惹事，有事就不要怕事。这话不管对个人还是对非个人，都是对的。事情来了，就办老实事，说老实话，承担该承担的责任，争取该争取的权利。总想着好处占尽，责任推光，看似聪明，其实最蠢。对手不是傻子，世界上也从没有这种好事。总想着息事宁人，只会让人觉得油未榨干，还有利可图，纠缠不休。事情未息，人也未宁，最后还是要回到公事公办的正道上去。

来源：校报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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