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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骄傲」

江婧怡 城市OurCity 2020-08-24



“平时会被用异样眼光看待的东西,在这个场合里面,所有的禁令全部被取消,大家默认没有这个东西存在”,也挺好的。


作者 | 江婧怡



今天是世卫组织将「同性恋」从精神病名册中除名的第30个年头。


两天前,联合国妇女署发布了今年国际不再恐同日的主题「打破沉默」。声明中提到,随着疫情的蔓延,性别和社会不平等现象在全球范围内呈现加剧的趋势,疫情可能对本就被边缘化和疏远的LGBTQI+群体带来更大打击。


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占领城市街道的骄傲游行,本是LGBTQI+群体能向大众传递最大声量的途径。由于今年的特殊情况,一系列骄傲月活动恐怕都没法正常举办了,包括本该庆祝50周年的纽约骄傲游行。


在没有游行的日子里,我们为什么仍要回望那些曾发生在世界各地的骄傲游行?


Artnet评论员Ben Davis在一篇名为《从全球游行中读取政治艺术的意义》的文章中这样评价反特朗普的Women's March游行活动,“它代表的是一种我们急需的精神:让人无法忽视的表明立场的意愿,以及在不友好的环境中让人们团结在一起的温暖。”


骄傲游行也是一样。人们或许记不住当初他们喊过哪些口号,记不住每一年的游行主题,但他们会永远记得并想念氛围。



OurCity

狂欢



Location:阿姆斯特丹、多伦多、悉尼


荷兰,一个只要是读过耽美小说的人一定熟悉的地名。2001年,荷兰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如果当时的作者愿意给一个Happy Ending,那很大可能上会是两位男主角携手去荷兰登记结婚。


2015年,王粒丁骑行到阿姆斯特丹附近时,正好遇上了当地每年8月的骄傲节游行。王子运河、国王运河里飘满了装饰华丽的花船,船上穿着艳丽的人们和岸上的人们,都在高声欢呼。


王粒丁找了一座游行花船必然经过的桥蹲点拍摄,他看到了SM主题的船只,看到银行行长在船头招手,看到一大批穿着恨天高的drag queen,看到一船全是70多岁的老年同性恋,还有一位20来岁的中国男生,带着面具,在船上高举着五星红旗。“他说,中国也有很多LGBT群体,希望让这些外国人也知道,这里面能够有一个中国的声音。”


王粒丁拍摄的阿姆斯特丹花船游行


当时的王粒丁脑后还留着一根辫子,他拍照时总有人来抓,一回头,对方就嬉笑着和他打招呼。游行结束后,人们还在街头开party,满地的酒瓶渣子,“大家都嗨了,都醉了,整个阿姆斯特丹都沸腾了”。


王粒丁有点后悔,自己光想着要拍照,都没喝点酒再去。他特想下次能上回船,人在船上唱歌跳舞喝酒狂欢,直男作为“少数派的另类”也想加入。


Axel在国内并不是一个会去酒吧、夜店嗨的人,但在多伦多参加完第一次骄傲游行,他也很希望能再有一次机会,放开一点下场去玩。


2019年这场游行的热闹完全符合他的想象。“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对我来说,完全都是全新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种画面,很震撼,看多少视频都不如真人在现场。”


长长的央街上,人们扒在围栏上观看一辆辆花车开过,像在迪士尼乐园观看花车表演一样。六月底的天气在多伦多也算炎热,Axel站着看了四小时,腿有些发软,他不晓得其他人怎么有力气扯着嗓子喊这么久,甚至还玩起了水枪。


视频照片里看过的那些打扮夸张的drag queen在街上行走,gay、les、trans都坦然地装扮自己表明身份,不光是喜欢玩闹的年轻人,上了年纪的人、有家庭的普通市民也都加入进来,在来的地铁上,Axel也看到了带着小朋友去游行的妈妈,两人手上都抓着小彩虹旗。


游行中还出现了很多Axel熟悉的身影,比如总统特鲁多,比如沃尔玛、高露洁、四大会计事务所。从上世纪80年代起,多伦多就形成了自己的骄傲游行传统,当地的企业大多也都遵循着LGBT友好原则。


“有点像在过他们的传统节日。”这是票圈君对悉尼骄傲游行的形容,我想用到王粒丁和Axel的场合也完全没有问题。


今年春节假期,票圈君买了去澳洲的票,疫情的爆发迫使他多滞留了两个月。正好碰上2月29日悉尼当地的骄傲节活动,票圈君每年去一次骄傲游行的指标意外达成了。


他甚至不需要在facebook、twitter上搜索当地的骄傲节活动。拥有超过40年的骄傲节传统,悉尼这座城市早早就为它准备好了。


活动开始前一个月,票圈君住的地方周围街道已经开始挂起各种彩虹的装饰,邦迪海滩附近的商场提前两周就开始促销,商场内部也全都挂满了彩虹。卖节日装饰的小商店摆出了大量彩虹相关的周边,票圈君选了一个兔子耳朵发箍作为自己参加游行的道具。


游行开始得很晚,晚上8点,聚集在牛津街的人们开始跟着花车的音响摇摆起来,车上洒下花瓣和泡泡,踩着30厘米高跟鞋的男生跳起舞来。街两边的居民站在阳台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们在家里也开起了party。“不管你的装扮上面有没有彩虹,有没有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看起来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票圈君在悉尼的游行队伍中



OurCity

合唱



Location:台湾 


去年是台湾同志游行的大日子。同性婚姻专法从2019年5月24日起实施,台湾成为亚洲第一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地区。刘洋鸣和小猪立刻着手安排台湾的行程,而且相当幸运,在7月31日国家文化和旅游部宣布暂停赴台自由行试点前办下了签注。


这场旅行他们计划了很久。刘洋鸣2017年因为出差,碰巧参加过一次台北的骄傲游行,那年台湾司法院大法官释宪,宣布中国台湾省政府《民法》中关于婚姻的规定排除了同性违宪,他很喜欢那种人们光明正大为之庆祝的氛围。


两人在游行的前一天到达台北。狂欢提前开始了,西门红楼已经有一些商家为骄傲节搭起舞台,政府还铺设了一块短短的彩虹街道,吸引了很多游客拍照。当晚就有一场跨儿主题的游行,红楼的十家同志酒吧人多得都漫出来,大陆的、东南亚的、欧洲的、拉美的面孔,“简直是亚洲最大的一次party”。


到了台北,人们似乎默认盛装打扮是对骄傲游行的尊重。小猪穿了一件胸前有彩虹元素的黑色T恤,是他们去年逛旧金山卡斯特罗狂欢节时买的,卡斯特罗街是全球最著名的同志街区之一。刘洋鸣身上的是2013年上海骄傲节的一件纪念T恤,胸前写着“我同志我骄傲”。


缓缓开过的花车和卡车上架着音响,大声放着五月天的《拥抱》,跟在车后的同志们自发合唱起来。然后是阿妹的《彩虹》,Jolin的《玫瑰少年》,这些专为同志写作的歌曲,或者公开支持同志群体的歌星的歌,所有人都会唱。


2019年的台湾同志游行 图/刘洋鸣


票圈君 2018年去的那一次,台北骄傲游行的队伍还被分成不同的颜色,他和男朋友选了据说人最多的蓝色线路。牵头的是一个披着彩虹旗的瘦削老人,叫祁家威。34年前,28岁的他到台北地院公证处请求与同性伴侣公证结婚,台湾的同性婚姻平权运动由此开始。


他很喜欢在现场找穿得好看、有意思的人拍照。“因为平时其实都不太能见到,也不太能穿这些奇装异服,但是在那样一个场合的话,大家可以合法合理地尽情地用彩虹这种元素来打扮自己。你自己那样子打扮之后,再看看周围的人,就会有一种很强烈的同类的归属感。”


那天,票圈君脱掉了上衣,戴了一条彩虹choker,背后贴了一张长方形的彩虹贴纸,“defend love(捍卫爱)”。


游行的队伍没有栏杆的限制,举标语喊口号的,在花车上跳舞的,大声唱歌的,甚至从卡车上向人群抛洒避孕套的,都在这个场合里存在。还有基督教徒的方阵突兀出现了,举着“神爱世人,也爱同志”的牌子。


2018年的台湾同志游行 图/票圈君


阿吉第一次参加骄傲游行时,这些有点出格的装束和举动把她吓到了,不过“平时会被用异样眼光看待的东西,在这个场合里面,所有的禁令全部被取消,大家默认没有这个东西存在”,也挺好的。


她印象更深刻的,是经过住宅居民区时,一位站在房顶摇旗的老爷爷。他是吉吉在整个游行过程中看到年纪最大的人。游行队伍路过的全程,他一直用力挥舞着一面非常大的彩虹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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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



Location:香港


三,二,一,冲!


经过天桥的时候,栏杆边上站满了欢呼的人,前面举着长幅彩虹旗的龙头突然开始奔跑,阿彤和小黎也跟着狂奔。这是被阿彤形容为“很dry”的香港骄傲游行中难得的嗨一点的事情。


从维多利亚公园到金钟,“就像一队人突然出现在路上,只是往前走。”全程没有音乐,没有舞蹈,偶有叮叮车从另一条没有被封起来的车道驶过,二层的乘客把手伸出窗外,比了一个大拇指,会让游行队伍瞬间亢奋。


彩虹的装饰只发生在队伍中,街面和往常基本没差别。靠近道路的一侧,是警察、铁马、封锁线,靠近商铺的一边,会有举牌或者举旗的人,也有一些猎奇拍照的游客。


人人都维持着最起码的体面和礼貌,保持距离,保持观望。“其实你也没有能够真正影响到你周围的人。它不断在释放一种氛围,我们允许你们这样做,但是不会有更多的回音。”


一面是年年上涨的游行参与人数,一面是始终没什么大进展的同志婚姻合法化进程,谈骄傲,香港的脚步走得还是慢了一点。去年10月,香港首例同性婚姻司法MK案覆核败诉,裁决认为,香港不承认同性婚姻以及没有制定让同性伴侣缔结民事结合关系的法律机制,并不违宪。


即便如此,阿彤和小黎觉得还是有些值得开心的地方。这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参加骄傲游行,异性恋突然“成了边缘的人”,这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队伍中的人们虽然没有穿得那么花哨艳丽,至少也都精心打扮过,包括给他们带来的狗。刚下课匆匆赶来还背着电脑的两人实在有点不好意思,阿彤在现场买了一个彩虹色的拍手带,小黎抢过来,啪在了相机镜头上。


图/小黎


站在两人前面的是一对同志情侣,两个男生全程拉着手,即使是冲刺的时候都没撒开。阿彤突然感觉,自己和前排的人仿佛是在给他们提供保护一样,让他们可以做这样的举动,“那个时刻,我会觉得有意义。”


和阿彤小黎不一样,水泥2016年和2017年都是专程赶去香港参加游行的。早上七点多从广州东站出发,从罗湖口岸过关,中午在铜锣湾匆匆吃个饭,参加完游行,当天又回到广州。


与水泥同行的还有20多个同志,都是中山大学彩虹小组的成员或他们的亲友。他们有一个方阵,水泥因为个子高,每年都主动或被动成为站在前头举大旗的人。


第一年去的时候,小组里有个活跃分子,想了一句口号准备组织大家全程喊,“今日唔gay pride,听日就扑街”。结果那年,一场大雨从游行开始下到结束,三个多小时走下来,队伍散了,大家的热情都被浇熄了,口号也不了了之。


维持高昂的情绪在漫长行进中并不容易,对要举一路旗的水泥来说会更难。一些偶发的冲突,说实话会让他更兴奋。


水泥遇到过当街辱骂他们的香港大妈。当时她在港岛堵了两个多小时,把气都撒在正在通行的游行队伍上,骂得又大声又难听,水泥和身边几个不知道是哪些方阵的人立刻冲她齐刷刷回了一排中指。


“你要骂我们,我们不能骂回你们吗!”水泥很想在香港骄傲游行里看到更多打扮fancy的人,更多不听话的人,“我不希望这个parade呈现出那种特别中产、特别守序、被规训的样子,它要让一些在很多人眼中不安定的元素能够被看见。”


图/小黎


总会有人推荐水泥去台湾或者国外的骄傲游行看看,显然都要比香港的好玩一些。除了回一句“没钱”,水泥也没打算去。作为广东人,香港是他更熟悉、更接近的文化环境。


“我并不是抱着我要去玩或者旅游的想法去参与这个游行,我是真的想通过自己的在场,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实实在在地呈现在一个空间里面。最起码香港警方每年统计的最高峰参与人数,我得为这个数字贡献一个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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