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贸易战其实是想空手套白狼

谢作诗  

本文为经济学家告诉你原创首发

川普在竞选中扬言，要对中国产品征收45%的关税，要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上台后，川普还会这样讲，并将其付诸行动吗？亦或那只是一种竞选口号、权宜之计，正式就任总统后，他就会按照有人所说的事物本来的逻辑去做事。那么，事物本来的逻辑又是什么呢？

几乎没有人否定自由贸易互利互惠、利己利人。可是一般的自由贸易者忽略了，只有在市场经济下自由贸易才这样。换言之，自由贸易对双方都有好处是有条件的。

我是坚定的自由贸易者，甚至极端地主张，单方面降低关税又何妨，就是说，即使他人搞贸易保护，自己也可以搞自由贸易，这样于己于人还是好。不过我清楚，这要以自己一方市场不被破坏为前提。如果市场被破坏，那么自由贸易就可能导致其中一方受到损害。

自由贸易不是使市场化的一方，而是破坏市场的一方受损。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计划经济国家要搞闭关锁国。没有错，闭关锁国会导致贫穷落后，但深层的问题是，如果搞计划经济，破坏了市场，那么就不能开放。既搞计划经济，又对外开放，情况只会更糟，不会更好。

我曾提出一个“负负得正、负正得负”的理论。这事源于有人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你说公有制不好，可是中国土地等重要生产要素一直公有，又怎么产生了“中国经济奇迹”呢？

我想到的答案是，中国公有的土地产生了私有的效果。明明是公有土地，又怎么会产生出私有的效果呢？奥秘就在于，政府追求GDP和财政收入最大化。土地公有本质是政府所有，政府追求GDP和财政收入最大化，就必然要把土地用在最有价值的用途上。私有呢，也是把土地用在最有价值的用途上，于是二者就达到了异曲同工的效果。

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政府追求GDP和财政收入最大化是好事，但是又让政府掌握庞大的经济资源，又不让其追求GDP和财政收入最大化，事情到底会变得更好呢，还是更糟？

单独看土地公有，不好，我们用“-”号标记，单独看政府追求GDP和财政收入最大化，不好，用“-”号标记，两个不好结合在一起，负负得正，最终产生出一个“好”的结果来。

单独看自由贸易，好，用“”号标记，单独看破坏自由市场，不好，用“-”号标记，二者结合，负正得负，自由贸易的好处无法体现，甚至可能适得其反，给经济造成困难。

那么美国市场化程度怎样？表面上美国市场化程度高，实际美国对市场的破坏非常严重，人为的高福利、劳动合同法、最低工资法、高税率还不让人逃税，都是对市场的破坏。

我的一位在美国生活的同学说，美国的问题非常严重，几乎所有人都不去努力挣更多的钱，为什么？因为挣到50万美元后，再高，税收就非常重，所剩无几，还不如度假休息。

绝对不是富裕了经济增长率就会降下来。如果不破坏市场，那么应该是越富裕越增长。中美两国都在破坏市场，只是各自从不同的方向、用不同的手法在破坏市场。中国经济发展曾比美国好，唯一的原因是相对来说中国市场更自由。任何国家都是市场越自由，经济越发展。当然，中国破坏市场的做法正变得越来越突出，而川普可能让美国向自由市场有所回归。

给定美国破坏市场更严重，川普指责自由贸易让中国人抢走了美国人的工作机会，对不对？不对，但又不能说都错。美国加入国际分工体系，确实可能减少而不是增加其工作机会。但这不是中国人抢走的，而是他们自己破坏市场，使得经济没有竞争力了。

我不否认贸易保护会害人害己，但是在破坏了市场的前提下，自由贸易也会伤害自己，甚至产生更大的伤害，怎么办？当然造成伤害的并非自由贸易，而是对于自由市场的破坏。

问题的关键于是变成，川普有没有能力让美国彻底回归自由市场。我认为难。他可以减税放松管制，但无法去除高工资高福利，也很难取消劳动合同法、最低工资法和强大的工会。

不知道川普当选后会怎样做，假如是我的话，就要提高中国产品的关税。45%是开玩笑，但10%可不可以？再不行，5%成不成？总之不是教条主义者所讲的自由贸易就一定是好事。

贸易战本身不是目的，更非真要征收45%的关税。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当年日美谈判达成协议，日本自动限额出口，中国会不会也这样妥协，或者大幅度向美国开放市场？

贸易战可不是要搞孤立主义，而是制定立足于美国经济现实的全球化战略。

当初美国接纳中国加入WTO，自有当初的考虑，可是现在形势起了变化。别的不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两国价值观又根本对立，因此遏制中国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换了中国，也会遏制美国的。恰好加入WTO十五年保护期也到点了，中国经济内部又遇上前所未有的困难，哪里去找这样的机会？

在台湾问题上，美国得了实实在在的对台军售的好处，中国大陆只是要了个承认一个中国的名分，川普居然把这一层虚的面子捅破。你以为是缺乏政治经验，实际正是川普精明的地方。他看准了中国的内忧。但我坚信川普不会冷战，他要的是交易，想空手套白狼。

必须清醒，欧盟、美国、日本相继不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这都是有备而来的。

当我们在指责他人的时候，是否也应反思？我们自身是否也有责任？我们是否履行了WTO的承诺？目前中国对美出口4000亿美元，进口1500亿美元，严重不对等，这岂是一句“中美之间贸易具有相当互补性”就能化解的。如果十年前果断放开一部分服务业市场，那么今天中美之间的经济联系就更加深入得多，美国就是想打贸易战，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

中国敢不敢贸易报复？这要看谁更依赖对方。依赖对方程度更高的那一方，将不得不做出让步。由于美国对外依存度相对低很多，而且美国不买中国的东西，可以从越南、印度等国购买，而中国不能说卖美国的东西，现在不卖了，因为其他市场也已经饱和了，况且南海、台湾、钓鱼岛等等都是美国的谈判筹码，因此中国可能不得不向美国多做一些让步。

我这不是为美国着想，而是我们要有充分的准备，面对这样一个大概率发生的事件。

贸易保护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国内经济出了问题之后的一种被动防御。这不，中国也强化外汇管制了。任何时代、任何国家走向开放，都代表着经济健康强劲，而退回去搞贸易保护，则是因为经济内部出了问题。内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就不要指望自由贸易能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