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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绽放 | 内蒙古各级文联女职工文艺作品展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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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妇女节

Women's Day

< 2023/03/08 >


今日是“三八”国际妇女节,在内蒙古文学艺术界联合会这座文艺花园中,有这样一群女子,她们既是花园服务的园丁,又是繁花中的一朵。本期选推内蒙古各级文联部分女职工的文艺作品,让我们在这些诗文书画中感受花朵上的那一抹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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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文联女职工

文艺作品展播

2023/03/08


#1

 Women's Day 

冀晓青

内蒙古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党组书记、主席

油画《层林尽染》

对联立轴

139cmx34cmx2条

#2

 Women's Day 

闫 艳

内蒙古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

博士、教授、博士生导师,在《语言研究》《古汉语研究》《历史文献研究》等重要学术刊物发表学术论文70余篇,出版学术专著3部,主编学术著作2部,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


《古代通俗类书的概念界定

研究现状及其路径方法》

(节选)

文 | 闫艳 


中国古代通俗类书是中国传统类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古代民间社会的百科全书对于文学史、语言史、文化史、观念史、风俗史等学科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关于通俗类书开展了近九十年的研究工作,取得了重要的突破和成绩,丰富了古代通俗类书研究的多重面相。然而,随着类书研究的发展,对于通俗类书普遍存在着界定不一,研究范围不确定的偏差。针对这一问题,本文拟收集国内外研究成果,在对比梳理的基础上,研究关于通俗类书的定义与涵盖范围,指出其内涵的差异及研究范围、路径方法及价值作用,为通俗类书的深入研究提出建议。

#3

 Women's Day 

杜拉尔梅

全国十届、十一届、十二届政协委员

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理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内蒙古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杜拉尔梅又名杜梅, 鄂温克族,1981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先后出版民间故事集《鄂温克民间故事》;散文集《在北方丢失的童话》;中短篇小说集《银白的山带》;长篇报告文学《草原之子廷·巴特尔》,口述体宗教民俗专著《我的先人是萨满》、长篇小说《黄河那道弯》,有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文学作品在全国文学期刊及报纸发表。


曾获得全国第三届少数民族文学奖;全国第六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全国第四届“五个一”工程奖;全国山花奖学术著作奖、全区第二届索龙嘎文学奖;全区第三届索龙嘎文学奖;全区首届敖德斯尔文学奖;呼伦贝尔首届文学骏马奖,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


自治区首届意识形态"四个一批"获选人物,自治区有突出贡献专家,政府特殊津贴专家。


《我的先人是萨满》

(后记)

文 | 杜拉尔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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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妈出生在一个具有很深的鄂温克文化传统的家庭。她的父亲家族和母亲家族都出过鄂温克部族威望及高的萨满,同时也是知识分子家庭。曾经有人把萨满的形象塑造成一个神神叨叨,似有某种精神疾病的模样。其实不然,萨满是一个智者,一个真正的萨满应该上知天文地理,下通人文医术,在清朝统治时期,他们个个都精通满文,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不然,怎么能够服众?

 

鄂温克民族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文化,同时,他还是一个有着严格礼教的民族。曾几何时,鄂温克族一直遭受战乱的侵扰,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在大规模的迁徙中,族人失散,骨肉分离的事情比比皆是。一位鄂温克长者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后你们见到彼此屈膝问安的人就是鄂温克人。也就是说,只要是鄂温克人,可以没有吃,没有穿,但是,文化传统是不能丢弃的。直到今天,这个民族还始终保持着自己独特请安方式。




#4

 Women's Day 

安 心

内蒙古职工文联副主席、秘书长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国家一级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六期高研班学员,出书六部,曾获第八届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作品被翻译成蒙古文、德文等发表。2001年和2007年参加了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2006年参加了中国作家协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多次被聘为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五个一工程奖”、职工文学奖评委。


《写给莫尔道嘎的散文诗》

文 | 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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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一生的时间不够

 

我要用一生的时间结识大兴安岭的每一棵树,给树们起大俗大雅的名字;倾听树们的心跳和叹息,感受树们的体面与狼狈,让门当户对的树们相爱,同树们一起体悟严寒、干旱、冬眠、衰败和消亡的个中滋味;还要召集树们开会,共同探究奇迹、星月、被驯服的风的秘密,人与大自然通灵的精神之上的感知与表达,以及在苍穹之下的生存法则。

 

倘若一生的时间不够,就让我躺成河流的模样,同每一棵树厮守眷恋,永葆源远流长的本色。啁啾的鸟儿在林梢盘旋,柔顺的幼鹿惊举长颈,灵巧的松鼠窜飞梢枝,太阳站在兴安落叶松的肩上俯瞰神话一样出现的莫尔道嘎镇……大自然美好的馈赠,足以让勤劳勇敢善良的人们过着长青的日子,让清亮的莫尔道嘎河水效仿诗的眼波奔流。

               

躺在白桦林中,闭上眼

 

一株株触天的白桦凛然独立于旷野的英姿,以及新鲜的蓝天炽烈的太阳动漫的云朵耿直的土地童话的溪流的强大背景加持,在年光深处旷日弥久且葳蕤生香。

 

白桦笔直的躯干直上云霄的姿态和繁枝绿叶恣意伸展天际的神态,太具诱惑太令人向往。定格仰视,这在我的词典里不是常用词,不轻易使用。白桦林成全了我所有的想象。

 

仔细阅读白桦树银白树干上镌刻着的光阴故事,密码似的符号映射着大兴安岭的沧桑巨变和林区人家的喜怒哀乐。那密密匝匝或错落有致的密语,梦一般闪烁着絮语着。

 

风飒飒地响,树叶婆娑摇动。久久地徜徉在白桦林中,与白桦莫名的契合与通感,就仿佛自己也站成了一株白桦树,自然自在自由至极。喜极而泣,是我本能的笨拙的表达。

 

幸福,就是躺在白桦林中,闭上眼。

 

时间旅人

 

坐小火车周游森林,兀自穿越了时光隧道。

 

60后的森林从梦中惊醒,突然耸起肩膀置身于喧响的绿色海洋,从幽深的沟壑一直汹涌到峥嵘的峰顶。

万千林垦人从汹涌的晨雾中铿锵走来,穿过严寒和艰辛岁月,把豪迈的建设者之歌唱响在崇山峻岭。

斧头在林间飞舞,铁锤在砧上迸着火,异口同声的劳动号子像滚滚沉雷,在无穷无尽的崇山峻岭炸响。他们庄严地铸锻着日子,共同建造崭新生活。

 

一年多的林区深入生活时光,青年诗人的身影同建设大军的身影叠加交错,他们身上的光同森林身上的光无间交融,就算这个世界被冰雪染白,他也会在大兴安岭倔强地绿着。

他蘸着汗水和心血在剥落的桦树皮和零下40度的莫尔道嘎河槽上写诗,大兴安岭在他的诗里意出尘外,在世人的瞩目中灿然一新。

谙熟的小鹿撒着欢向他奔来,紧盯着他肩头上的百灵鸟,树们齐刷刷地向他行注目礼……

 

那时的青年诗人,后来成为了我的父亲。

那时的父亲比现在的我年轻许多,那时的大兴安岭比现在的大兴安岭年轻许多。

那时的父亲和大兴安岭离我很远,远到我还没到人世没在人间;那时的父亲和大兴安岭离我很近,近到只隔着心的距离。

 

时间隐遁,缥缈云雾和袅袅炊烟互不干扰、恣意氤氲,大兴安岭的前世、来生不再扑朔迷离。这份莫尔道嘎式的渲染,是森林发出的暗语抑或散文诗心照不宣的铺陈?小火车或许能够注释。  

 

时间扑面而来,小火车停靠在樟子松驿站。

风雨过后的樟子松更加鲜艳,摇落的松实又遍地钻出青绿的嫩芽。

 

北方壮阔,全在骏马一声长啸

 

眼花了,依然看得清蔚蓝的天空和良善的人心;心静了,总觉得手上还有种植树木和星星的力量;腿沉了,却还可以登高望远,纵横驰骋。

 

莫尔道嘎,骏马出征的地方,我完成了人生中的一次释怀了的开始。这种禅一般质地的仪式感,让不惧岁月不惧风暴的我,更像我,更是我。

 

环顾光怪陆离的世界,双手接捧清流深藏心底。希冀又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诗情又从心底喷涌而出。我清新得像一棵树,满身新绿。

 

骏马竖起了耳朵,突然把前蹄举起,伸进云里。

“北方壮阔,全在骏马一声长啸”,2022年6月30日这一天,我把父亲留下的绝句留在了莫尔道嘎。



#5

 Women's Day 

南飞雁

内蒙古舞蹈家协会驻会副主席

兼秘书长

毕业于天津音乐学院作曲系作曲专业,内蒙古自治区舞蹈家协会秘书长。代表作:交响曲《草原意象》、管弦乐组曲《草原四季》;合唱《喊山》《故乡》;女中音独唱《心中的草原》女高音独唱《塞上江南》男高音独唱《探矿者之歌》男中音独唱《祖国在我心中》女声独唱《百姓最爱这样的官》等



交响曲《草原意象》节目单


南飞雁参与主创作曲的交响乐《草原意象》,由《奔腾》《婚礼》《传说》《安代》四个乐章组成。这部交响组曲以蒙古族民歌旋律为基础,借鉴西方交响乐创作方法,展现出内蒙古壮阔的交响画卷。四个乐章以不同音乐形象描绘出内蒙古各族人民和谐的生活场景,揭示内蒙古各族儿女的家国情怀与共筑祖国北疆安宁的美好愿望。该交响曲获批国家艺术基金2017年度大型舞台艺术创作资助项目。

#6

 Women's Day 

赵富荣

内蒙古文学馆馆长

内蒙古作家协会副主席

文学硕士,文艺评论一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文学馆馆长。作品见《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报》《中国艺术报》《内蒙古日报》《实践》等报纸、刊物,参与内蒙古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达斡尔传统文化整理与研究》的研究项目,出版评论专著《我和我的思想在文字中飞扬》。


《内蒙古当代小说中的草原书写》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19年第5期

《中国作家网》2019年09月25日15:01

文 | 赵富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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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美丽草原与革命理想主义

新中国成立之初,随着新中国的成立而展开的大规模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召唤和吸引着作家去体验新生活,讴歌新时代,表现新人物。内蒙古小说立足本土,以“回顾革命史,歌颂新生活”为主题涌现出一批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长篇小说有玛拉沁夫的《在茫茫的草原上》(上部),扎拉嘎胡的《红路》《草原雾》,乌兰巴干的《草原烽火》等。中篇小说有纳·赛音朝克图的《春天的太阳照耀着乌珠穆沁草原》,朋斯克的《金色的兴安岭》,敖德斯尔的《草原之子》,短篇小说集有玛拉沁夫的《春的喜歌》,敖德斯尔的《布谷鸟叫了》,安柯钦夫的《草原之夜》,扎拉嘎胡的《小白马的故事》等。这些小说中,草原是人物活动的自然背景,草原更是意象和象征,广阔的草原在作家笔下是美的象征,力的源泉。

在回顾革命史的作品中,草原是祖国母亲的化身。“呵!草原—我们慈爱的妈妈!为了你,你的儿女们在战斗着、前进着,虽然他们身上血迹斑斑,但是他们充满了胜利的信心!他们站在你那壮阔的身躯上,迎接着黎明的曙光。”草原风景变迁,严寒酷暑,冬去春来,一批批革命者投身其间,迎来了内蒙古自治区的成立,迎来了新中国的诞生。草原成为英雄儿女寄托革命理想与革命精神的世界。“深秋了,从天空到草原都显得格外辽阔。赛罕乌拉山山峰的积雪,闪着耀眼的光彩,好像是戴着银盔的将军,巍然挺立。南山坡上,长满了松、柏、槐、杨、柳,在阳光的照射下,翠绿与金黄相映,好像铺满了灿烂夺目的锦缎。秋营地上的蒙古包,像一个个闪光的水泡;橙黄的牛群和洁白的羊群,向无边无际的草原慢慢地撒去。”1947年至1966 年间,玛拉沁夫、敖德斯尔、朋斯克、扎拉嘎胡、安柯钦夫等草原作家,以自在而清丽的风景书写,以高亢的格调、粗犷的风格,真实反映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豪迈气魄和壮丽豪情,成为内蒙古大地社会变革的形象化编年史。

“早期的‘颂歌’关注的是宏大的、具有‘崇高美’的自然物像,比如太阳、月亮、星星、江河、高山、大海。这些巨大的自然物像对应的是最崇高的现实主题、政治事件和政治人物,如‘风暴—革命—战争’‘太阳—领袖—党’‘大海—人民’‘土地—母亲—民族’‘高山—青松—英雄’等等。”这一时期,内蒙古的草原书写也和全国文学创作基本一致。回顾革命史,讴歌新生活的书写内容决定了这一时期草原书写以质朴、明朗、热烈、高昂的主导风格,表达激情澎湃的革命理想主义。“巨大的自然物像对应的是最崇高的现实”,风景话语与现实语境紧密相联。“弥天的乌云一团一团地向南飞去,草原的东边天际显出了黎明的光;遍地的花朵微笑着抬起头来,鸿雁在高空歌唱。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是作家们的共同心声,他们欣喜地迎接新中国的诞生。许多内蒙古作家是放下枪,拿起笔。他们用比较高亢的调子,比较尖锐的斗争事件,比较鲜明的色彩塑造英雄人物,真诚地书写内心的激情和积极向上的时代精神。这时的草原书写用“太阳—党”“草原—祖国—母亲”“骏马—鸿雁—英雄”较为明晰化、固定化的象征体系,展现着草原书写地域性、民族性的特征,将对新生活的歌颂文学化、抒情化、精致化,诗意的草原书写让全国文坛瞩目。

美丽草原的书写一直是内蒙古小说的文脉传承。“文革”十年,遍地风暴,冯苓植的长篇小说《阿力玛斯之歌》《神秘的松布尔》,照日格巴图的长篇小说《铁骑》,张长弓、郑士谦的长篇小说《边城风雪》仍旧延续着“十七年”草原书写的优良传统。1980 年代敖德斯尔的长篇小说《骑兵之歌》,张长弓的《漠南魂》,额尔敦札布的《伊敏河静静地流》,1990 年代扎拉嘎胡的长篇小说《黄金家族的毁灭》,21世纪萨仁托娅的长篇小说《静静的艾敏河》,一直到2018年出版的肖亦农的长篇小说《穹庐》,记述布里亚特蒙古部落东归祖国的艰难历程,仍旧洋溢着浓郁的家国情怀。草原上涌动着英雄主义的情怀感召着一代代作家或回望历史人物,或面向现实英雄,以宏大的叙事,承继着内蒙古文学理想主义的激情,书写那些点亮历史,有理想、有信念、执着前行的人。

二 写意草原与激情理想主义

80年代初,政治上逐步走向开放,经济上逐渐走出贫穷,文化上走向自由。整个社会文化呈现出积极向上的态势,充满个性和自由的理想主义精神开始复归。草原书写在牧歌悠扬中重塑理想与激情之梦。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品除了上文提到的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有冯苓植的《驼峰上的爱》,白雪林的《蓝幽幽的峡谷》《吉荷德尔》《拔草的女人》《成长》,邓九刚的《驼道》,路远的《牧歌》《在马贩子的宿营地》,满都麦的《玛雅特老人》,力格登的短篇小说《生活的逻辑》,阿云嘎的《浴羊路上》等等都是这一时期写意草原的代表。

《驼峰上的爱》《在马贩子的宿营地》《牧歌》中草原成为故事情节发展的见证者和推动者,荒野大漠、戈壁草原,人们承受着大自然的粹炼和抚慰, 有粗粝朴拙的一面,更有柔情似水的一面。爱的寻找和回归就是在这宏阔的、色彩绚丽、变幻的风景中展开。《蓝幽幽的峡谷》《成长》《大漠歌》《浴羊路上》的景色描写推动情节发展、塑造人物形象、调节叙事节奏、营造诗意氛围,成为草原小说意境生成的重要手段。《浴羊路上》在优美、明丽、欢欣的草原背景下,展现了天真、淳朴、友谊、青春、成长等温暖的记忆。“一座明沙坡上,羊群静静地卧着。羊儿的倒嚼声,草丛里的虫鸣,象一曲柔和的音乐,使戈壁之夜变得更加迷人。……我们捉迷藏,‘捉特务’。”懵懂少年与草原夜色自然交织,情感变化与自然景物相互感应和契合,呈现出诗意的色彩。《蓝幽幽的峡谷》中人物的心理与景物描写以及读者的心理联系在一起,营造诗意的氛围;人与狼的大战,是在“夏夜的天空多么美呀 , 月色那般柔和明亮, 星星又是那样的细密 ”的描写之后展开,欲扬先抑,调整文章的节奏;而在“峡谷蓝幽幽的,寂静得象沉入了海底”的一唱三叹中,故事渐次展开;善良与邪恶的对峙,尊严和爱情的呼唤,主题渐次升华。结合《拔草的女人》《吉荷德尔》《成长》以及后来的《霍林河歌谣》,白雪林的风景话语中有高高的额尔敦山,哗哗流逝的霍林河,乌云散尽后璀璨的星河,红犍牛拉的勒勒车,成群的白底红花牛像一团团彩云飘过;有微微颤抖、忧伤动人的歌声,澎湃热烈的闲话,木头疙瘩睡一宿的人们;他的风景话语和草原上男人、女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和山峰、河流、星河,以及牧村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成为了1980 年代写意草原的重要建构者。这些书写中草原仍是母亲的代名词,但和1950 年代的祖国母亲不同,草原也成为了勇敢、仁慈、坚韧的人文精神的象征。之后,张秉毅的《黄土高坡》,王建中的《准格尔女人》,谷丰登的《酒鬼》等小说进一步追求小说的意境生成,人物诗化、景致画面化、笔法散文化,进一步丰富草原书写的写意特征。

1980 年代初的草原书写,在内容上“普遍选择凡人小事、杯水风波一类的小题材,以及专注于个人情感、情绪的剖析 , 揣摩道德自我完善的心理变化轨迹的特点, 使蒙古族传统文学也包括前草原小说中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的因素和成分减弱和衰微了”。和50年代的草原小说相比,内容的改变让草原书写从美丽草原向写意草原拓展,和时代氛围相契合,这一时期的草原书写有着更多激情理想主义的气息。《蓝幽幽的峡谷》中的扎拉嘎是“地道的蒙古族硬汉”,他能打狼,能担当。为了维护作为人的价值和尊严,离开村子,来到峡谷;为了补偿杜吉雅高尚的情感,牺牲自我,又一次离开。他在离开峡谷之前,“一种对狼的仇恨,一种上升到对世界上邪恶势力的仇恨,一种对于善良的呼吁”促使他与狼进行了一场殊死的搏斗。扎拉嘎是十年“文革”后一个具有激情理想主义气质的新人形象,体现了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时代精神。《牧歌》中塔拉图放弃城里优越的生活,在草原上寻找自己的位置。深爱的少女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痛苦不已。对草原的爱,对科学事业的爱,让他战胜了失去的爱情的痛苦。收养恋人的孩子,孤独而坚决地走着人生的长途。暴风雨吞噬了他的生命,但被爱阔大了的胸襟,被爱高扬起的灵魂,在草原上被人们永久地传唱着。《在马贩子的宿营地》讲诉以德报怨的故事,赞颂西热图草原纯净的人心。《驼峰上的爱》饱蘸着浓厚的感情,热情讴歌人与动物、人与人之间的大爱,思考并力图回答人性与爱的问题。1980 年代的草原书写在牧歌悠扬中高扬着爱的颂歌,浓郁的情感,激情理想主义气质,延续着草原书写阳光、激情、温暖向上的情怀。

写意草原也是内蒙古文学的重要传统。孙泉喜的《牧村》,阿尤尔扎纳的《一个人的戈壁》《密密的胡杨林》,吉日木图的《月亮凹》,以深沉的诗意情怀,展示眷念中的理想生活。晶达的《所有的灵魂都到河里去了》用唯美、诗意的笔触关注留守老人和儿童,以乐景写哀景,倍增其悲悯之情。这些小说在艺术手法上拓展了草原写意的无限疆域。

三 记忆草原与现代性反思

20 世纪80 年代中后期和之后一段时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转型的历史变革与深固传统之间的冲突日益明显。草原书写从创作倾向上而言,在理性上接受社会的变革和进步,在情感上充满了怀旧的光芒。内蒙古作家在记忆草原和现代性批判中,着力弘扬传统文化,寻找精神的栖息地。乌热尔图的小说《一个猎人的恳求》《琥珀色的篝火》《七叉犄角的公鹿》,满都麦的《三重祈祷》,阿云嘎的《大漠歌》,哈斯乌拉的《虔诚者的遗嘱》,杜梅的《那尼罕的后裔》等等小说是这一时期记忆草原的代表作品。

乌热尔图的风景话语与民族心理、民族生存环境融合在一起,充满了挽歌式的怀旧色彩和忧郁笔调。“林子真好。天挺蓝挺蓝的,没有雾,也没有风。山坡上的雪真白,林子里静悄悄的,松树和桦树好像都在做着梦,准是美好的梦,也许它们正等待我来唤醒它们。”在这安静的林子里,我欣赏着七岔犄角公鹿,“它那一岔一岔支立着的犄角,显得那么倔强、刚硬;它那褐色的、光闪闪的眼睛里,既有善良,也有憎恶,既有勇敢,也有智慧;它那细长的脖子,挺立着,象征着不屈”。公鹿身上有着鄂温克人的灵魂。《琥珀色的篝火》中尼库看到三个迷路人的脚印, 便不顾病重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顺着脚印去寻找、救助迷路人,他“仰起头,望着遥远的蓝天。它是那么蓝,那么干净。他觉得这块蓝天现在离他并不远,一点也不远。他心情变得明朗,变得痛快,变得舒服了。他忘掉了一切忧愁”。乌热图用记忆中的风景话语再现民族风情图画,在回望中极力张扬传统文化中崇高、昂扬、向上的一面,诚挚的认同中带有浓烈的浪漫气息。满都麦的记忆草原里有神奇漂亮的白马,“铁蹄下面迸射着火星,箭一样向这边驰来”;有熊熊燃烧的火焰,“从火产生的时刻以来,我们毡帐之民就把它接到蒙古包里,千百年来守护着它,延续着它”。火是民族的信仰,蕴含着天地的生生之德。马与祖先的丰功伟绩、与时运和吉祥、与超拔向上的民族精神联系在一起。火和马作为民族精神的图腾,连通着被现代化进程所冲击的文化传统和历史根基。《大漠歌》中吉格吉德“只觉得耳边狂风大作,天昏地暗,他做牵驼人以来第一次迷了路;路断了,路被沙浪淹没了,路在他面前消失了。驼群在惊恐地呼号,他必须找到那条路,或者以牵驼人的坚韧的毅力与勇气,去另外走出一条路来”。这一时期的草原书写用一系列富有意味的风景符号与自己民族文化本源保持着血肉相连、休戚与共的联系,在记忆草原中探求现代转型的途径和民族的自我更新。

记忆草原的书写内容指向现代性的反思。“《琥珀色的篝火》中,即便妻子塔列病重急于下山救治,但是猎人尼库还是遵守了鄂温克人对于迷路者的救助传统……尼库的举动并不是出于某种外在道德的指引,而是作为内在律令体现出来。他在初秋雨夜密林中生起的琥珀色篝火,是内在光芒的焕发,它照亮、温暖迷失者的身体和心灵。”乌热尔图在变迁和伤痛的记忆中,“返回传统中寻找‘种族之根’和‘道德之气’,用以解救当代城市文化的堕落以及现代人的精神困惑”。寻求民族现代化的支撑点。《三重祈祷》主人公苏尼特受喇嘛蛊惑,活着的时候,夹在爱人、恩人、儿子之间备受折磨;死了以后,灵魂也不得安宁,仍在忏悔、自责为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祈祷。苏尼特的悲剧暗示了喇嘛教对人及人性的压制和腐蚀,表现了其极端的残酷和阴暗的一面。不仅如此,小说更深刻的寓意在于,“把蒙古民族走向衰微的历史原因归结为接受喇嘛教的精神奴役”“彰显出对喇嘛教精神统治的彻底否定和呼唤人性、爱情、民族之运的价值取向”。满都麦在回望中揭露民族文化的因循与落后,强调民族文化吐故纳新,表达的是民族的革新和求变诉求。《大漠歌》“是对牧民文化现状的整体写照,拒绝适应现代工业文化会导致自身衰落,失去发展契机,但是跟进意味着迷失自我甚至是一种文化形态的消亡,站在现代化门口的忧伤回望是当代牧民们的真实境遇”。大漠恶劣的自然条件、奇崛的自然风光,与牵驼人不屈服的坚守传统的精神品格融为一体,形成对现代化的一种偏执抵御,对民族传统延续下来的文化价值的悲壮守护。

现代化进程推动了内蒙古小说由一般性故事讲述走向人的心理和精神层面的深刻描写。草原书写在传统清新刚健之风、昂扬向上的情感基调中注入了忧伤深沉的气息。进入21世纪,萨娜的《多布库尔河》,阿云嘎的《草原上的老房子》,孙泉喜的《北方原野》,空特勒的《猎人与麦子》,海勒根那《骑手嘎达斯》等小说仍在记忆草原和现代性反思中寻找精神的栖息地。《多布库尔河》关注民族生存的困境以及民族在前行中的迷茫,书写着一体化进程中身份认同、文化认同的挫折感和纠结情绪,揭示民族在转型过程中所经受的巨大心理黑洞。当“人与土地的关系破裂之后,生命无处扎根、灵魂无处落实、心无处皈依的那种巨大的空旷和寂寞”。面对他乡的陌生化和他者性的存在,存身处未必是心安处,现代性的痛苦裂变将长期伴随着人们。

四 荒漠草原与大德无言的生存

1992年,党的十四大提出了进一步解放思想、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任务。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带动了中国社会各方面的转型,生存方式的更替,价值观念的变迁,给社会生活和人们的思想观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草原书写面对急遽的社会变革,市场化、商品化的冲击,在参与、体验、逐渐认同的过程中,寻求引导、启示和转化的契机,寻求超越性和实践性相结合的精神依托。阿云嘎的长篇小说《有声的戈壁》《燃烧的水》,海德才的长篇小说《遥远的腾格里》,娜仁高娃的中短篇小说《醉阳》《热恋中的巴岱》《雌性的原野》《马楠河左岸》等则从美丽草原、诗意草原、记忆草原走向荒凉的戈壁大漠,面对生态困境、人文困境,开启了荒漠化的草原书写。

《有声的戈壁》的风景话语是大漠。沙漠步步紧逼,生命家园日渐缩小,这是人类近几百年贪婪地、无计划地开垦草地荒原的恶果。市场经济极大地鼓动起了人的贪欲,为了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戈壁上还要建立麻黄厂,蓄水和固沙的最后一点植被也要被铲除。为了活下去,来自黄土高原的流浪汉们也在戈壁上盗古墓、挖药材、抓藏羚羊、抓野骆驼。小说中反复出现一个背景性的细节,一座古城被流沙掩埋。流沙将掩盖一切,戈壁人也将成为无家可归,无所依托的“流浪汉”。《燃烧的水》写大漠深处三代人为开发石油给草原带来的破坏性影响。赛西亚和朗和为了开采石油,觊觎王府的财产,手上血债累累;丹巴、桑嘎为了增加牧民收入,建起了炼油厂,草原上高楼矗立,但草原生态遭到毁灭性的破坏;青巴图为寻找埋在大漠中的宝藏,抛弃爱情、幸福和生命。大漠的风暴、油田的大火埋葬、烧毁那些贪婪、堕落的人。尽管如此,“重建炼油厂的工程很快启动”,草原的物质生态和人文生态都面临着修复和重建。

阿云嘎并不拒绝发展经济,他以民族文化代言人的身份,书写着现代文明及其价值观念给环境生态、人文生态带来的影响。《燃烧的水》中追求无限欲望的三代人,付出了人生幸福和生命的代价。如果只关注经济发展,“无限向前,却是无限的不满足与无休止。此将是人生之苦痛与祸害,绝非人生之幸福与理想”。《有声的戈壁》以寻找生活,寻找信仰来指向现代性的反思、民族精神的坚守以及现代文明的精神建构。戈壁女人嘎比拉按照本性中建立起的一种习惯,也就是信仰,救助那木拉,抚养流浪汉的孩子阿米坦(有生命的意思),喂养野驼羔,用母性的柔情对待一切生灵。无论自然生态、人文生态如何凋零、凋敝,她所代表的民族精神和信仰,仍在大漠戈壁中散发着诗意的神性的光辉。戈壁上也有古城,连通着历史,连通着敬畏苍天的信仰;有地声,用大地的愤怒来警示、惩戒人的贪婪。阿云嘎面对荒漠的严峻书写仍秉持着“浪漫”的基调,散发着诗意的情怀。他在不动声色地书写分崩离析的现实时,实质精神归向诗意的大漠和大漠般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将以大德无声的信仰救赎这片土地,用民族文化的内在精神抗拒现代工业主义带来的环境危机和人文危机。

《遥远的腾格里》中大漠叮当的驼铃声、银杉树橘黄的叶子,巴音淖尔湖萧索的芦草,乃至穆吉朗寺的铜钟、几百名喇嘛的诵经声、悠长的法号、九十九盏“朱拉”佛灯、九十九座香炉佛烟缭绕等等,所有细节,都同葛根一生在信仰和情爱之间挣扎,所承受的沉痛的精神悲剧相融合。作者对于神秘庄严的宗教氛围的描摹,揭示了大漠人对于信仰的尊崇,喇嘛行医的善举,指向行善救赎的精神旨归。娜仁高娃的小说从家乡库布其沙漠出发,书写沙漠深处人的绝望、欲望,以及温暖的回忆,以个体影射出群体的命运和悲欢。《醉阳》一生相守的老夫妻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和恶一视同仁,用悲悯的目光看待世界。《白驼》中守护母亲和白驼骸骨的老喇嘛就是守护祖宗、守护传承民族精神的文化。《马楠河的礼物》《巴岱的爱情》《雌性的原野》书写孤绝的大漠中隐秘的性冲动,更书写着人的孤独。作为年轻一代的书写者,娜仁高娃无论是书写温暖,还是冷硬,都小心着珍藏民族精神中那些具有永恒价值的品质。

五 图画草原与被遗忘的存在

1990 年代以后,内蒙古作家也把现实生活中的人们经受的不安、奔突、撞击和重组,特别是人们所经历的情感彷徨、性格扭曲、行为变异尤其是观念裂变的心理路程,给予相当的描绘。季华的“朵伦的故事”追问传统价值破碎之后的重建,荆永明的《狭长的窑谷》是当代草原农民在金钱面前困惑不堪的文化危机,肖亦农的《同路人》追问“我”在哪里?这些小说都是在改革中面临新旧观念的撞击后,把艺术的笔触探伸到人物的精神世界的书写。这一时期,最有代表性的是黄薇的小说《影子》《流浪的日子》《血缘》,书写当代草原青年的焦躁不安和愤世嫉俗,集中反映了草原书写在风景话语、书写内容和审美方面的拓展。

黄薇的小说中,人物生活的地理空间在城市,但草原依然是魂牵梦萦的故乡。《血缘》中的草原有绿色的太阳、紫色的牛羊、红色的草地、活了的白雾,这是变异的、奇特的、怪诞的草原。而且,这个草原独立于作品的情节之外,以“图画”的形式出现。草原不是城市里生活的蒙古人生于斯、养于斯,血乳交融的家乡了,草原已成为远远眺望着的图画,成为了民族、祖先、根基的象征。图画草原表现出城市蒙古人在城市中边际化的生存状态和没有根基的恐惧。这种飘零和悬浮,是对无根的现实生存的延展和扩充,像米兰·昆德拉所说,是“对被遗忘了的存在进行探究”。黄薇书写存在,书写一种可能性的现实,一种被民族、被文化、被草原遗忘的存在。

小说《流浪的日子》从灵魂的“流浪”切入,追问血缘。德吉说,“你必须坚信自己的血缘。你必须知道自己是谁。但他真的坚信吗?他也说不清。世界上根本没人能说清血缘、血脉的秘密”。在变革的浪潮中,血统的面目日渐模糊、混沌、消散,根在那里?人们“始终在人魂灵和精神之中拷问自己血统、血脉的‘根’,始终荧荧不息着关于‘我是谁’的诘问和反省”。黄薇称自己的小说是“自省小说”,并把这种“自省小说”看作一种“寻根”意义上的小说,是“对由于失去本民族显性标志而感到的惶惑和失落,以及对无以表现和证明自己民族身份的反省与忏悔”。在城市生活的蒙古人,寻找血缘、血脉、根基,就是寻找自己的归属、群体以及被群体所认同的行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样的追问,是追问民族身份,更是人类下意识无根的焦虑和生存困惑的追问。

黄薇的小说里没有草原书写中一贯秉承的激昂向上的理想主义精神;以图画形式出现的草原,展示着无根的存在,散发着忧郁、凄凉的调子。她的小说借鉴现代主义的手法,在“叙事圈套”中虚构故事,书写恐惧、焦虑、绝望与死亡。故事侧重对外部世界的不真实的描绘,偏于情绪性和非常个人化的感觉方式;用梦幻和下意识进行写作,有意识将作品的背景和时间混淆,给人一种不可捉摸,不可把握的感觉;“人物被改变成一个角色,一个在虚构空间和似是而非的现实中随意出入的角色,人物、叙述人和现实中的作者,经常混为一谈”;小说叙事自由变换,几个故事似乎随意连结在一起,互相映衬,充满了神秘、宿命和感伤的氛围。黄薇以个体的感觉写作,引入了现代性的书写技巧,对于草原书写的艺术探索是独树一帜的。

六 神奇草原与超越之精神

1980年代理想主义文学肯定了人的存在、价值和尊严,把人从1950 年代的政治文化中解放出来;1990年代,在市场经济的助推下,以利益为中心的物质文化把人推向了更为严重的异化之中。进入新世纪,解放了的自由精神和禁锢人的社会文化的矛盾,必然激起精神对现实的超越,激起自由心灵对有限存在的超越。这一时期的小说面对广袤的地理空间,超拔了大地和大地上劳作的男女,或回到心灵,或向着天空,书写着不同时期人类的梦想和存在,草原书写走向了具有崇高感的严肃书写。冉平的《蒙古往事》,冯苓植的《忽必烈大帝与察必皇后》,阿云嘎的《满巴扎仓》,路远的《布里亚特女裁缝》,肖睿的《生生不息》等长篇小说,以及白雪林的中篇小说《霍林河歌谣》《巴尔虎情感》都是这一时期的严肃书写的代表作品。

从风景话语而言,《蒙古往事》《忽必烈大帝与察必皇后》回到梦想和神奇的历史草原,在群雄并起,逐鹿纷争之时,一批改变历史进程的人物在这片草原上用金戈铁马书写恢弘的蒙古历史,书写人类的梦想和存在。《满巴扎仓》《布里亚特女裁缝》的草原是记忆草原,也是象征性的草原。小人物或为民族利益,或为个人生存,在广袤的草原中艰难前行。《巴尔虎情感》中行将就木的老人教孙子打旱獭、打狼、擀毡子、做蒙古象棋、做蒙古包、做勒勒车,追忆似水年华,把往昔的美好化作了永恒,再现了一个日渐远去的神奇草原。《生生不息》中那些“神秘的、未知的以及不可能把握的东西”藏在绝域苍茫的大漠里,吞噬一切的黑风暴里,有着长生天神迹的尚喜树上,以及森林和草地里。而且,这些带着崇高性的风景话语启发了心灵。阿茹娜在尚喜树的枝叶里明白了在抗争中痛苦的生长才是生命的真相。她与沙漠抗争,与“大旱”抗争,与命运抗争,成全了毛乌素沙漠变绿洲的梦想;与杰克的毒品抗挣,与宏博的金钱抗争,也与阿木尔这个“骗子”的抗争,成全了人心的绿洲。“凡是他的幻想所能想象的,都靠着信仰实现了。”毛乌素郁郁葱葱,毛乌素活了,毛乌素人有了灵魂。

从书写内容而言,《蒙古往事》“最可贵的品质之一,是呈现事实背后的心灵跋涉”。父亲面对狼群的镇定,母亲诃额伦的担当,妻子孛儿帖的支持,伴当者勒蔑、博尔术的不离不弃,以及义父王罕、安达扎木合的离弃,都是成吉思汗成长中的力量。一代伟人,就是在忠诚与背叛、仇恨与战争中,经历了残酷、强悍的生存真实和心灵苦难后走向成熟。《蒙古往事》从就历史写历史事件的局限中走出来,通过想象,写出了一群人的灵魂的秘密和精神的奇迹,展示个人的梦想和存在,展示人类的梦想和存在。《巴尔虎情感》中关于蒙古象棋的细节叙事极具文化意味。蒙古象棋中“狗就是蒙古人的儿子”,因为狗忠诚;下棋中,黑白棋子交叉先行,这是礼让;对王有所制约,这是制度;对哈屯(王后)没有格数的限制,这是对女性的尊重;不吃掉最后一个狗,这是对孤儿的怜悯;马不能将死对方,这是等级。这是蒙古象棋的规则,更是古代蒙古人生活的准则。这些具有无可辩驳的真实性和表现力的细节使主题有了饱满的内容和沉甸甸的分量。作者用细节努力隐藏这些,又诱引读者把文中点点滴滴的细节连缀起来,去感受、发现、理解其中的蒙古气息和蒙古精神。草原、蒙古包、骏马、勒勒车渐行渐远了,但是蒙古包天圆地方的哲学观、面对恶劣环境时战胜自我的勇气、危难时的团结和对于别人危难时的怜悯,都将生生不息。

这一时期小说可贵的突破之处在于,在理想和现实的神奇草原中,看到了人内心潜层的风景线和灵魂的地理学,成全了人内心的风景话语,展示了不同时期,走下神坛的英雄和平民的梦想,以崇高性的严肃书写为草原书写注入了新的美学特质。



#7

 Women's Day 

贾翠霞

内蒙古文学杂志社社长、《草原》杂志主编

笔名阿霞,内蒙古文学杂志社社长、《草原》杂志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草原人物志阿霞访谈》《妈妈手记》等作品集。


《武夷山的日与夜》

文 | 阿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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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桐木关,就进入了武夷山国家保护区的核心区,原始森林。森林和森林不一样,大兴安岭被誉为“鸡冠上的绿宝石”,武夷山则是别在祖国胸前的一枚翡翠胸针,它古老,温润,以植被种类的多样性和分布形态呈现的美感,作为天然和稀缺最有技巧的表达。

诗中有云,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这样的感受,在今天的武夷山保护区里仍然可以找到,山里的日夜同样幽静,只是白天近处的蝉鸣会屏蔽远处瀑布的水声。夜里蝉声住了,紫茉莉悄然绽放,开在不起眼的路边。自然村里灯光廖廖,几个半大孩子一处追赶玩闹,在茶场忙碌一天的人,总算得空给自己沏上一壶茶。

武夷山里的33个自然村,散落分布在南北长35公里,东西宽25公里的桐木大峡谷断裂带内。村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只适应这里的生活,忙闲有节,与茶为伴。

 

雨神的盲盒

躲过了第四纪冰川的侵袭,武夷山成了古生物的避难所。早在国家保护区成立之前,科考人员就已多次深入,在方圆570公里,森林覆盖率96%,近乎与世隔绝的山水之间进行着探索与发现。在科考人员心目中,武夷山国家保护区像是一个巨大的盲盒,不知道打开它的那一刻看到的是什么,但它永远会带来惊喜,是一座拥有未完待续的新发现的神秘领地。

挂墩自然村的村民提到凯文,像是聊起一位老朋友。凯文是南京林业大学外藉教授、美国生物学家,他经常在村民的带领下前往海拔1800米的挂墩山。这一次,他来寻找一种角蟾,原本以为是普通的挂墩角蟾,经过照片的详细比对后,被他惊喜地认定为广义角蟾的新种。可是,当他再次来到新角蟾的栖息地后,却接连几天都寻不见它的踪影。

野外科考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没有收获是常态,然而好运气可能就潜藏在一阵风,一片雾,或是一场雨里。村民说,就是在一个雨夜,漆黑黝深的山林里,凯文教授和新角蟾重逢了。起初只有两只,后来是四只,直到发现了十八只,足够的样本量。此后,他们经常在雨天不期而遇,凯文教授给了它一个诗意的命名,雨神角蟾。

雨神角蟾的照片,刊发在国际权威期刊《ZOOTAXA》杂志上,出现在武夷山国家公园智慧管理中心的电子屏幕上,图片高清,憨态可掬。它一夜之间被世人所知,却依然自在无忧地过着世外桃源的隐居生活,没有沦为标本。早在相机发明之前,科考人员保存和研究物种的唯一方式是标本,冠以“挂墩”之名的脊椎动物标本就超过了50种。

为人熟知的武夷山,有它的自然风光,天游峰、九曲溪;也有它的人文气象,摩崖石刻、朱子书院。而国家保护区里的武夷山鲜少示人,它保存着世界同纬度带最完整、最典型、面积最大的中亚热带原生性森林生态系统,令人心向往之又不忍踏足。

 

纯天然仪式感

诞生于武夷山桐木的红茶正山小种,被公认为世界红茶的鼻祖。万里茶道在此启程,途经江西、安徽、湖南、湖北、河南、河北、山西、内蒙,一路向北延伸,穿越沙漠戈壁,途经蒙古国,最终抵达俄罗斯。

红茶漂洋过海到英国,生成了最早的衍生品英式下午茶。《茶叶与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记载,每天下午四点钟,英国人会抽出15-20分钟的茶点时间,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普通大众均会放下手中的工作,配合茶点,惬意地饮一杯红茶。他们一生中有三分之一是饮茶时间,一首英国民谣这样唱:当时钟敲响四下的时候,世上的一切瞬间为茶而停。西方贵族们都是喝着正山小种红茶,展现英伦生活百态。

今天,下午茶文化回流到中国,简化为休闲、社交,更多的则是一种日常。日常其实是一种底气,坐在茶农的桌前,用武夷山的水沏一盏武夷山的野茶,野茶不似岩茶有着厚重的烟熏味,又不似金骏眉,入口轻柔,带着一丝果香,在最短的时间内彰显出金贵的出身。野茶是茶里的普通人,又绝非千人一面,你很难用一种味道诠释它的一生,却又冥冥中暗合了相似的命运。

日本茶道脱胎于中国潮汕的功夫茶,把仪式感做到了极致,从茶室的布置到繁复的待客程序,将宗教、哲学、伦理和美学一网打尽。主人把仪式感铆足,做到滴水不露,客人恪守规矩礼节,喝得如履薄冰。友人调侃,日本茶道讲的一期一会,说白了就是喝的太累,可不想再有下回。

仪式感也分人造和天然,二者高下立现。坐在武夷山的瀑布前,泡一壶百年老枞,一口入喉,茶气站了起来。老枞的味道,有人喝不惯,有人喝不懂,不似岩茶入门级的水仙、肉佳,口感柔和,味道亲和。老枞是年份茶,多一年树龄增一分味道,八十年树龄以上的老枞,饱满的木质感中微微沁出腊梅的清香,裹挟着树龄和风土的气息,沥尽一棵茶树的阅历与风霜,好茶在骨不在皮。

 

一片树叶的联想

黄冈山上的溪流自峰岩幽谷之中蜿蜒而下,汇聚而成九曲溪。遥想古人隐居在此,舀一瓢清冽的溪水,煮一壶大红袍,隐于山水间,云与浮名散。现代人无心亦无福安于古人的山居生活,惯用科技手段实现短平快的感官体验。

嗅觉最为灵敏的是香氛界,设计师们深谙茶香的知性安神,信手加入一滴甜味便成了白桃乌龙,更有那些单凭名字就能令人产生联觉反应的绿茶逃逸、云南丹桂,宝格丽干脆出了一款中性香水,大吉岭茶。香氛的灵感想必也是脱胎于一口茶,从入口到回甘的层次,绵延成香水的前调、中调和尾调。

紧随其后的是美食家,网络上流行起“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时,抹茶蛋糕已经过气了。且不提西湖名菜龙井虾仁,单说茶叶蛋是否已经令人熟知到遗忘了呢?

在武夷山,被招呼坐下来喝口茶是再日常不过的事情,茶人与客人之间的话题也是茶,一道道下来,茶的色泽,茶的味道,味道的结构,个人感受之间的幽微差异,倒茶与喝茶之外再无条条框框的拘束。在茶人眼中,茶叶只是一片树叶;在客人心中,一口茶就是一座山。

高山云雾出好茶,也出好茶人。国家保护区成立之前,山路难行,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砂石路连接着各个自然村之间,从这条路抵达海拔最高的麻粟村有17公里,以当时的路况,开车单程要一个半小时。茶和毛竹就是村民们全部的生活来源。

原生态的山水孕育出世界一等红茶,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喧闹花哨,桐木人依旧世代守护着茶山,沿袭着传统的方式管理茶场,用传统的工艺采茶、制茶,倾注全部的情感为一款新茶命名,在茶的四季轮转中安放自己的一生。待到来年春天,春水初生,春茶待醒,茶农们也要舒活筋骨开始劳作了,正是武夷春暖月初圆,采摘新芽献地仙。




#8

 Women's Day 

牛海坤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

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

内蒙古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

全国宣传文化系统青年英才,内蒙古自治区第十二批“草原英才”工程高层次培养人才。主要从事报告文学、小说、文艺评论创作。著有小说及长篇报告文学《白桦林》《毕业那一年》《年轻的那场胡杨》《生命的守望者》《你好,库布其》《额济纳河畔》《中国阿令朝》《让世界看见》《核医学事业奋斗者》等,并在全国核心期刊发表文艺评论数十篇。作品入选《2016年中国报告文学年鉴》。曾获第八届徐迟报告文学奖,第三届中国报告文学优秀奖,第十三届、第十五届内蒙古自治区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一届、第十三届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北方十五省(市)区文艺图书奖优秀奖、首届北方文艺图书奖优秀奖等奖项。



《生命的守望者》

(节选)

文 | 牛海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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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西北向西,一片浩大无垠的矿群静静地矗立在塞外的群山之中,没有喧嚣更卸去了昔日的铅华。沉浸在这荒芜的浩大空间里,反复忆及那些熟悉的名字:白狐沟、长汉沟、大发矿、大磁矿、五当召、河滩沟、赵长城。除此,那悬置在峭壁上的万家灯火、山腰间鳞次栉比的楼宇、沟壑里忽高忽低的窝棚家园,奔跑的麋鹿、獾子,摇曳的驼队,林间乌黑的飞鸟也一一袭来。当然,渐入印象的还有那在铁路上嬉戏的小小少年郎和矿山深处沉重的脚步,岁月汤汤,从古铜色的背脊上闪射出的汗水的光芒,熠熠横越……

什桂图南依马鞍山,北靠阴山主脉,山岩嶙峋,在西北向西的蒙古高原上,是具有代表性的山区地貌。时值深秋,一阵西风刮过,游走在这个名叫什桂图的地方,诸多写作中的情境在这片大地上找到相应的经纬。这里是离朱清章心灵最近的地方,是他和父辈们曾经安身立命的所在。多少年过去了,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们仍在不断地怀念着这里的过往。写作时,我也总是在心里复原着发生在这里的一切。记忆使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生命变得充盈,不管是疼痛、悲伤、兴奋、快乐或是其他什么,都是不可重新来过。在这里,矿山人拥有着他们集体的记忆,这或许更多地源自于什桂图这片土地的坚实与厚重。

 

我要写的或许不只是一个人感动很多人的故事,而是故事的主人公一个人和更多人共聚的家园,又或者有可能是他们记忆深处的一个时代和人生奋斗的一个缩影。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同行的是位熟知当地风土的司机。渐近什桂图,他的话语变得絮叨起来,近乡情怯,我想看看他年少时生活过的家,他欣然前往。在山坡平缓处,有一截土墙,不算高,裂了口子,透着风,站在墙外,能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的一切。他跑到土墙前,从这面翻上去,跳到那边,再从那面翻上来,跳到这面,乐此不疲地在墙上翻来跳去。历经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这截土墙还在,他的脸上绽放出近乎孩童般的笑。

自结识什桂图以来,我一直想用镜头记下这里的山川风物以及它的灵性、伤痕、变迁,这是一片厚重无比的大地。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为这个目的来到这里时,我最想记述的还是这里的人,那已然离开又回到这里的寥落人群。仿佛命运的安排,在什桂图,我和他们没有预约地相逢了。

我要记述的第二个画面,是在离开司机家的时候,一转弯,隐约间,一丝中国红飘入眼帘,但很快消失了,我疑惑着前行并回头,那丝中国红连同枯朽的木门窗,歪斜的瓦罐里长出的乱草,再次一起充溢我的视线。我看见一位身着红衫的老人,他站在自家残破的土坯墙后,远远地望着我们,老人的眼神里满满的疑问与戒备,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我想走近他,见我向他走去,老人踟蹰着向后退去,不忍打扰老人的宁静,我选择止步。

 

记得,朱清章不止一次向我提起什桂图的黄昏。从河滩沟矿出来,黄昏就来临了,确实很美,落日的光辉被群峦和树木切割成参差不齐的时光片段,山川大地到处是色调混杂的昏黄,古老而沉寂。路过朱清章生活过的楼前,我想拍张照片带回去,当我尝试着在小楼与斜阳间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时,我却被眼前的另一幅景象吸引而去:一个牧羊女赶着羊群,头戴水红色的方巾,向着夕阳里的山坳走去。若非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在几近没有人烟的什桂图,这有些诗意的牧归图谱是否是我脑海浮现出的幻象。牧羊女分明是看见了我们,她匆匆地走到羊群的前面,羊群跟随牧羊女迅速地向黑黢黢的山坳里沉去。

水红色方巾流水一样的滑没。那一刻,席卷而来的孤独,骤然间凝聚心头,我的眼前,一片朦胧。

氤氲在落日里的什桂图,充斥着西北边陲的凄美与寂寥。

暮色彻底降了下来,我们不得不加速回城,蜿蜒的路上,一辆车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和我们并行后,那辆车上的人向我们招手,他向我们打听出山的路口在哪里。而就在此时,又一幅图景吸引了我:路边一排低矮的房前,一位年迈的老妇出神地凝望着不远处的矿山,一只黑色的小狗伏在她的脚下,安静无比。这幅为太多人所熟悉的画面,这个多次在艺术作品中出现过的意象,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并无与伦比地震撼了我。瞬间,问路的行人和那位于无声处凝望的老妇一起消失在什桂图的暮色苍茫之中。

司机告诉我,我看到的那些人,他们都曾经生活在什桂图,现在又偷偷跑了回来。如此,我终于懂了,他们的神情是这片土地的赋予。他们用近乎无声的姿势回到什桂图,这种充满留恋和朝圣的姿态,让我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敬畏。

当大地上的一切不断变化,当一切只存在于过去,只有在记忆的源头才能打捞起生命最初的悸动。于是,心灵总是朝向那个方向走去。他们是这片土地的见证者,记录着一个时代的远去和曾经的创伤。他们也是这片大地的守望者,是这片土地最原始的印记和最古老的预言,他们是打开什桂图的钥匙和密码,所有的一切记忆都从这里复苏。南来北往的什桂图儿女,从这里或到达远方,或落叶归根。

什桂图的深谷,再次飘荡起浩荡长歌,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是一种豪迈的唱腔,未经打磨,在群山之巅随意地散落,是这块坚硬的土地撞击历史发出的回声。

西北向西,煤炭的色,显得庄重,古朴。

 



#9

 Women's Day 

马 静

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

内蒙古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

毕业于武警天津医学院。书法作品入展内蒙古书法家协会2015—2017学员作品汇报展,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书法作品展、第四届内蒙古青年书法篆刻作品展等展览。


《不速无私对联》

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

#10

 Women's Day 

孙 婷

内蒙古书法家协会驻会干部

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研究生学历,现为内蒙古书法家协会驻会干事。美术作品获纪念建党90周年内蒙古美术作品展、内蒙古第五届写生作品展优秀奖。书法作品入选内蒙古书法篆刻作品展等大型展览。


国画《清荷图》

书法《新时代的伟大成就是党和人民一道拼出来,干出来,奋斗出来的。——党的二十大报告金句摘录》书)

#11

 Women's Day 

武 靖

内蒙古美术馆编辑

剪纸《迎新》

剪纸《幸福家乡乌兰花》

#12

 Women's Day 

高 歌

内蒙古美术馆编辑

剪纸《滑冰》

剪纸《爱和平》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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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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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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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市文联女职工

文艺作品展播

2023/03/08


#1

 Women's Day 

温欣华

乌兰察布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

文学刊物《敕勒川》主编

是鲁迅文学院第三十八期少数民族文学培训班学员,是中国文联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主编了大型文学丛书《辉煌七十年--乌兰察布获奖文学丛书》23部,其中汉文15部,蒙文8部计630万字,由国家民航出版社、内蒙古文化出版社出版。近年来,创作了大量散文、诗歌、报告文学作品在国内文学刊物发表。2021年3月在《民族文学》发表了报告文学《绣花功暖贫门寒》,2021年10月在《民族文学》发表散文《月明姚水长》,2020年8月在《草原》发表散文《八月,寻找在科尔沁草原》, 2021年7月在《草原》发表报告文学《薯乡光景》等。


《春 又 归》

散文 | 温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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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平静的生活海洋无时不潜藏着惊涛骇浪,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将一个万家团圆新春佳节冲刷得手足无措,分崩离析。

农历2019年腊月廿七,汪英男下班回家。打开家门,一股浓郁的年味扑鼻而来,丈夫在厨房炖的红烧排骨刚好出锅,热气腾腾、带着淡淡的酱香飘满了屋子,她脱下厚厚的棉服,闭着眼睛拼命地做了一个深呼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种甜蜜的幸福瞬间包裹了她。撇头眊了一眼书房,儿子坐在书桌前,手握着钢笔正在回眸看着她,眼睛里却是满满的馋意。显然,儿子也被这浓郁的肉香打动了,她嫣然一笑,向儿子眨了眨眼,走向了厨房......

啊,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汪英男走进厨房,帮着丈夫端起了盘子,干起了家务,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2

 Women's Day 

张玉磬

通辽市科尔沁区文联

党组书记、主席

笔名布木布泰,诗人、画家、编剧。科尔沁草原人,蒙古族血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通辽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科尔沁诗人节”发起人,“科尔沁青少年艺术社区”、“科尔沁版画711迷你画廊”创始人,曾获“北京2020· 诗画十佳女诗人”荣誉称号。


《人 间》

文 | 张玉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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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更缠绵的方式告别,保持微笑

用更深情的方式靠近,我深爱过你。

我知道这些色彩淹没我之后,就会抵达某个地方

而春天,刚刚降临。

你是在千方百计诱惑我并离开我吗?

我画雨水灌溉的草原和火焰的歌谣,画尘世

万千玄妙的阳光和慵懒的暮色,唯独不画忧郁的眼神里

一碰就碎裂的时间。

时间太狂乱,一旦走失,我们就再也无法制造

相遇的机会和借口,无法复制那次被秋风迷醉的夜晚

无法复制那样不真实的爱情,那样发丝柔软带香气的深度迷离

我画丛林中的溪水和积雪,红狐狸和萤火虫不老的神话

画秋日绚丽之中绝望的逃离,却不曾遗忘秋天的枝枝叶叶缥缥缈缈

画此生走不到尽头的幽林之中的小径,仿佛从春天可以直通马鞭草的妖娆,一不小心回到梦幻里

仿佛我们不曾有过别离,也不曾有遗憾悔过 而是,我们会异口同声:人间值得



#3

 Women's Day 

张雅妮

包头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

#4

 Women's Day 

宁立新

通辽市文联副主席

内蒙古作家协会员会

多次担任通辽市大型文化活动总策划、总撰稿,有多部文学作品获区内外奖项。


《妈妈的玉手镯》

文 | 宁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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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产玉,以和田玉闻名,有话为证:金生丽水,玉出昆仑。也有人说:和田美玉,且末为上。

妈妈有一羊脂白玉手镯,据说是新疆且末产的和田玉,价格不菲。

妈妈视其为镇宅之宝,用彩缎包了又包,存放在祖传的首饰盒中。唯有重要节庆才小心拿出,精心擦拭,郑重地戴在手上。

看着她小心地珍藏着幸福与享受,平常人是不会理解的。

可妈妈自有她的人生观。

妈妈和爸爸都是五十年代末的师范毕业生,那个时候的她胸怀祖国,放眼世界,一腔年轻的热血时刻准备为祖国的繁荣与富强而抛洒。可事与愿违,当时的中国正处在三年困难时期,资金溃乏,物品奇缺,那一年,当教师的爸爸妈妈同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道下放回了农村,回了农村的妈妈和爸爸商量着建两间土房以蔽风寒。那个时候,两个赤手空拳的年轻人想建两间土房真比登天还要难。可妈妈就是不服这个劲,她把当年姥姥陪嫁的一部份嫁妆变着法卖了,把一些暂时用不上的小器物也卖了,可就这样还是没凑够建房子的钱。那一天是1962年冬天最冷的一天,爸爸和人家定的檩木送来了,可他们一时拿不出相应的钱,很是尴尬,送檩木的人看中了爸爸的羊皮袄,吞吐了半天说可以拿那个顶。性情耿直的爸爸怀着灰败的心情很没面子地脱下身上的皮袄。要知道那可是真正的三九天啊,四十几年前还没有暖冬一说,那是滴水成冰的日子,可父亲别无它法,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出生,一家三口住在别人家的厦屋里,做为男子汉的爸爸他有责任脱下自己的皮袄为一家人换来盖房子的檩木。       

出门办事的妈妈一进院门就发现了那一大堆檩木,她先是欣喜,终于万事俱备了,可又一想,不对啊,不是还欠着人家的钱吗?那这檩木……妈妈来不及多想,三步两步跨进了屋,墙上挂的那件老羊皮袄不见了。妈妈一切都明白了,可是她怎么能容忍爸爸在三九天不穿皮袄出工呢?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去找那个结婚时祖母送的银手镯,这可是妈妈当时唯一的一件结婚品了,而且又那么的稀罕。

妈妈冲进了十二月的寒风中,去用她那个银手镯换回爸爸的老羊皮袄。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但谁也不知道当年妈妈是怎么和送檩木的人进行交涉的,是那个人真的看重了比羊皮袄贵重多倍的银手镯,还是那人被妈妈对爸爸的一片挚爱所感动,反正妈妈把那个属于爸爸的老羊皮袄给换了回来,并以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的风彩雄纠纠地回了家。

回了家的妈妈把那个首饰盒和包裹首饰的绸缎规规整整地放在了箱子的最深处。以后的岁月中一家人谁也不愿去动,仿佛那是岁月一个忧伤而温馨的疤痕。

那两间土房盖起来了,矗立在老家那个小山村的一角,二哥和我也相继在那座小土房里出生。时间在难艰中一点点挤了过来,在狭小逼仄的小土屋里,我们都已长大成人,大哥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妈妈和爸爸因落实政策而恢复了公职,一家人的日子相对宽裕和稳定了一些,可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国家像一个刚刚走出贫病困扰的大汉,满脑袋的想法,可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个时候,恢复了公职的爸爸妈妈说是每月有了固定收入,可身在偏远的农村工资依然是不能按月足额发放,我们兄妹三人上大学的上大学,读高中的读高中,家里时常被我们的花销逼得很是迥迫。刚刚大学毕业的哥哥领回了欲将结婚的嫂子,妈妈一下子就发了蒙,按贯常礼节儿媳妇初次上门老婆婆是要送见面礼的,而且这见面礼要有一定的份量才行。可当时的妈妈真的很为难,她同家境好的同事借了四百块钱,挚意领着嫂子去了一趟旗政府所在地,要在那里为嫂子选一个见面礼,并谎称说要领嫂子去见一个十分毕要的亲戚。嫂子同哥哥交换了老半天眼神,最后还是十分不解地跟在了妈妈的身后。

下了乡间班车,妈妈直接把嫂子领进了当时旗里唯一的一家首饰店,并一眼看重了一个款式色泽份量都适中的银手镯,并拿出了家里箱子底沉封了二十多年的祖传首饰盒。嫂子一看就傻了眼,她知道家里的处境,也知道老人的不易,并听过妈妈当年用手镯为爸爸换回老羊皮袄的动人故事。通情达理的嫂子硬是把妈妈拉出了首饰店,并十分真诚地说自己并不喜欢戴饰品,而且首饰在她那个层次的年轻人眼里并不是时尚的象征。嫂子凭一个科班出身的专业记者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自己的准婆婆,让她在遗憾中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首饰店。嫂子其实也不是十分不喜欢手镯,善良的她实在不想为老人增加任何一点过多的要求。

妈妈将那个老首饰盒再一次放在了箱子底,她是一个精明人,她能理解嫂子的一片良苦用心。而一家人心头上那个伤疤温馨比忧伤的成份又多出了许多,那个盒子已经成了全家人不可割舍的十分珍贵的潘多拉宝盒。只有爸爸从不提起那个让他很伤感很温馨、很自豪又很愧疚的老首饰盒。

人生有时很长很长,长得像一首咏叹调九转十八弯,有时却很短很短,短得就像是一声吆喝。不经意间,一根根岁月的风霜飞满了父母的双鬓。我们兄妹三人均已成家立业,而且凭奋斗和上苍赋予的机遇走出了那两间小小的土屋,走出了那片给我们生命与灵魂的黄土地,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中觅得一处小巢,并把退休了的父母接到了身边。有几次嫂子出差说要给妈妈买一副手镯,但总是被爸爸婉言谢绝了,并在一次家庭聚会时郑重其事地声明,妈妈的手镯非本老汉任何人不得奢想,仿佛那是一个被注册了的商标一样。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听他那孩子一样天真的语气,我们都善意地窃笑了。我知道那个疤已随岁月的流失在我们的心中渐渐淡了下去,忧伤也好温馨也罢。而在爸爸的心中却历久弥坚,已成人生一种不可多得的财富。爸爸说现在的日子和从前比真是天壤之别,可在他的心中盛世不该仅仅是指经济的繁荣,而更多的应该是精神和思想的盛世。我知道,老汉是在用他饱经苍桑的心真诚地感悟人生,品味人生。

那是去年的夏天,爸爸和妈妈旅游带回来了一个玉手镯,妈妈说本来说好了要买一个银的,可爸爸说什么也不同意,爸爸说,玉是有灵气的,玉能把一个人真诚的心意传达给佩带着它的人。爸爸说,你们的妈妈不容易,为了生活奔波了这么多年,年轻时为了两间土房把结婚的手镯都给卖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得做到的,本老汉一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唯有这个老婆子。爸爸的幽默令全家人嘻笑不止,而我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苦涩,更是甘醇。

那个手镯被妈妈用曾经的绸缎仔细地包裹着后放在祖传的首饰盒里,同爸爸那件老羊皮袄一同放在箱子的最深处。唯有在特别重要节庆才小心拿出,精心擦拭,郑重地戴在手上。


•  来源|内蒙古网络文艺传播中心  ••  编辑、校审|官微编辑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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