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lyFans上的“数字皮条客”
“OnlyFans不仅是性感女孩的真正机会,也是男人们的机会,”他写道,“我说的就是'线上拉皮条'”。
一月一个温暖的午后,迈阿密。
Jayson Rosero坐在泳池边,盯着手机,如往常一样度过一天:拓展其公司业务。他的公司Think Expansion,类似某种营销公司,Rosero称之为“线上拉皮条”——相当贴切的叫法。Think Expansion为30多个女博主代运营Onlyfans账号(注:一款付费制私人社交软件)。作为一家提供全方位服务的机构,Rosero和他的员工负责管理账户的方方面面:在社交媒体做运营,发布所有日常帖子,处理私信订单,冒充女博主与粉丝私聊以销售色情视频。那天下午,Rosero正寻求扩大他的代理阵容。他身穿一件舒适的短袖连帽衫,一遍遍浏览要发给潜在女客户的众多Instagram消息。话术基本上是一样的:我感觉咱们能一起赚很多钱;我想和你合作。
在社交媒体上晃久了,会遇到做各种事的年轻人:做微商,搞NFT,挖矿,在元宇宙中卖房。许多人都在迈阿密。在这里,年轻的营销人已经了解互联网到底是什么,这与硅谷的愿景不一样:与其说是乌托邦式的逃避现实,不如说是大卖场的无限扩张。27岁的Rosero就是这个新兴阶层的模范成员。每天他先喝一杯用蛋清和乳清蛋白制成的冰沙,开始日常健身课程,然后一整天都在OnlyFans和WhatsApp之间来回切换,在线管理员工。他喜欢在市中心公寓楼27层的泳池甲板上工作,俯瞰比斯坎湾蓝灰色的辽阔。
Rosero的个人简历丰富多彩。他出生于佛罗里达,父母来自哥伦比亚,他曾在军队服役,做过脱衣舞男,倒卖过南美雨衣。他在2017年创立了Think Expansion,雇了一些朋友和在论坛上找的销售人员。他们帮各种人群发展潜在客户并建立社交媒体账号:游艇商人,医疗机构,保险公司,律师,网红,甚至是传销公司。他天生精明,崇拜乔丹·贝尔福特(注:“华尔街之狼”的原型);他的话充满了营销术语(如“降低操作阈值”)和电影/卡通人物的台词。“我的使命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邪恶博士!”2019年他在接受当地一家新闻网站采访时如是说,“哈哈,诸如此类吧——我是一名数字企业家”。
新冠疫情爆发初期,他开始在OnlyFans开展业务,当时OnlyFans的一个博主花钱请Think Expansion增加她的粉丝量。Rosero注意到她的粉丝量与她在OnlyFans上的收入之间存在很强的相关性。“没有谁能像性工作者那样直接从Instagram的粉丝量上受益,”他告诉我。这很好理解:Instagram不允许全裸,但在那里发挑逗照片可以推动其他平台的营收。他开始接触模特,并代理她们创建页面。2020年11月,他在Instagram上发帖招募人员管理OnlyFans页面。“OnlyFans不仅是性感女孩的真正机会,也是男人们的机会,”他写道,“我说的就是'线上拉皮条'”。
两年后,Rosero多少将OnlyFans的运营标准化了。当接手新客户时,他要求对方提交一堆裸照和视频。Rosero的“枪手”们——在业内被称为“撩骚员”(chatters)——假装博主与她的付费用户私信撩骚。这些“撩骚员”轮班工作,回复私信,拓展新用户,竭力忽悠他们购买昂贵的按次付费视频。他们告诉某些用户,视频是专门为他们录制的,但事实上,同一个视频可能会被卖给几十个人。“撩骚员”从中获利微薄,其余的则在代理商和博主之间分配。粉丝们错以为是直接与视频中的女人聊天,而“撩骚员”的工作就是要令人信服地制造出这种错觉。他们的客户——通常是饥渴的、寂寞的宅男——让这种忽悠更容易成功。“最好的客户是那种,与其说是来找我们购买内容,不如说是为了感受一种连接,”Think Expansion网站上的一篇文章写道。这种欲望是皮条客的面包和黄油,无论是不是在线上:“自古以来,急吼吼的痴汉都是一种艺术!”
鲁布·戈德堡机械
像Think Expansion这样的企业会出现在OnlyFans上,这既有点尴尬,又完全不可避免。尴尬是因为OnlyFans将自己定位为为博主和粉丝之间真实的私人联系提供基础设施。而不可避免的是,平台会天然地鼓励企业扩大规模,通过各种手段增长来实现利益最大化。而当产品是“亲密关系”——或至少是一个有说服力的类似品——粉丝规模能把看似简单的“钱色交易”变成鲁布·戈德堡式的、多层次第三方中介交易(注:鲁布·戈德堡,漫画家,擅长创作用极其复杂的方法从事简单小事的漫画)。在这种情况下,支付给模特的金额中只有一小部分最终会进入她的银行账户;一部分给了撩骚员,他们的劳动证明她的“线上存在”;更多的钱分给了建立这种“连接”的幕后操控者;作为载体的平台app则分走20%。
Think Expansion只是一种普遍现象的典型代表。在六个国家的几十个采访过程中,我发现了许多采用类似商业模式的公司,他们在 OnlyFans 上使用“枪手”来大规模提供数字亲密关系。出于必要,这些机构的运作都保持低调状态。它们有数百种类型,有些声称每年可以带来七位数的获利。
当落日余晖落在泳池甲板上,Rosero为我展现了他的事业。他登录了一位模特的OnlyFans页面,这位模特看起来已经40多岁了,裸身躺在床上。“这个女孩我们昨天才开始接手,”他说,“她刚开始只有8个粉丝,现在有108个。对一个老女人来说,你懂的。重点是,哥们,你看她是金发白皮,所以更容易营销,因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金发白皮女性”。Rosero想把OnlyFans的页面定位与小黄片观众的品味一致起来。这个年龄的模特可以被营销为 “风骚辣妈”(注:MILF,色情网站标签用语,Mother I‘d Like to F*ck);稍微年轻点的,可以营销为“未成年”(barely legal)少女,或者“邻家女孩”。这些类别可以指导“撩骚员”如何与粉丝交谈。
“一个18岁的女孩,发短信的方式与一个25+岁女孩是不同的,”他解释道。“一个年龄大的女士不太会使用表情包;她可能用分号和括号来表示眨眼的脸;),而年轻女孩会使用眨眼的表情包😉 。
他打开一个页面,上面是一个穿着粉红色条纹长腿袜的年轻模特,他打开与粉丝的聊天,然后输入:“嘿,爸爸 !”
“你知道感叹号前为什么有一个空格吗?”他说。“耶,这就是18岁的人打字的方式。”Rosero说,在销售方面,细节决定了一切。
OnlyFans始于2016年,此后成为全球顶级平台,供博主销售自制色情内容。该平台已成为此类业务的代名词,尽管也有人将其用于其他目的。在新冠疫情中,它成为许多人的财务救命稻草,使人们能够将室内时间货币化。据报道,2019年有12万名内容博主使用该平台;到2020年12月,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一百万。网站上的许多博主不只是发布裸照,其真正的产品是“关系”。与销售自制视频、发送色情短信和其他需更多协调参与的粉丝互动所获得的利润相比,粉丝订阅收入可能微不足道。
而且做这些非常耗时:去年纽约时报杂志采访时,OnlyFans的一位博主表示,她每天要花六个小时与粉丝发色情短信。但经营这些关系又很重要。在OnlyFans网站上的一篇博客中,平台鼓励博主迎合他们的“超级粉丝”——因为他们会为定制内容付费,而且,“一旦他们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就会花更多钱”。
去年,我收到了一本40页的手册,一家名为Ekko DM的公司用它来培训新进的“撩骚员”。据了解其运营情况的人爆料,总部位于佛罗里达的Ekko实际上没有自己公开的网站,他们通过Chaturbate等视频聊天网站上与海外(特别是俄罗斯和东欧)的女性联系,代理她们开设OnlyFans账号,打造一个能稳定赚钱的页面。该公司拿走高达70%的总收入——非常暴利的分成,但仍有人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因为该公司代理的博主页面每月可以赚到数万美元。该手册详细解释了这笔钱是如何赚到的。
“每个账号都需要有一个设定的背景故事,让博主看起来更可信。”手册上说OnlyFans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人们愿意为一种比色情更深层次的“连接”付费。该文件鼓励Ekko的员工——页面管理员们——去寻找那些每次消费超200美元的“大客户”,通过嘘寒问暖、了解对方收入来培养深厚的融洽关系(文件指出,评估他们的潜在消费力将有额外的好处)。如果有人花了1000多美元,页面管理员应该“给他们发短信,就好像他们是你重要的另一半”。文件甚至附上一个可供管理员使用的昵称列表:“宝贝,小男孩,宝宝,小可爱,小心肝,好小孩,坏小孩,亲亲,辣妹”。
最重要的是,该手册强调了效率。管理员们被要求在五分钟内回应私信,因为用户来到OnlyFans是为了获得即时满足,一时没搭理他们就会转战别处。手册鼓励管理员使用快捷回复,敲几个键就能发出一连串生搬硬套的撩骚话语,将对话引向强行推销。它还列出了一系列提高页面参与度的策略,比如,让博主对粉丝的丁丁图进行有偿评分。其实,博主们并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她们的页面管理员会做。该文件指示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要保持诚实,只给那些真正有钱的人评最高分,而给那些有羞辱癖或“丁丁非常小”的人低分(对此Ekko DM没有回应采访请求)。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份文件时,我还从未听说过OnlyFans代理机构。我以为Ekko一定是某类激进的法外狂徒,在不受监管的行业中探索可能性的余地。事实上,该领域有各种以OnlyFans为业务的公司,这些公司采用一系列技术来使他们所管理的账号的利益最大化。但它们都利用了相同的原材料:数字图像的无尽再现性,廉价英语劳动力在全球范围内的广泛可用性,以及人们对伴侣的不可抑制的渴望。
世界最著名的艳星之一,Riley Reid(艺名),于2021年创办了自己的经纪公司,名为A.S.H.(All Star Hustle)。她告诉我,她创办这家机构是为了让她的客户免受其他机构更具剥削性的模特压榨——他们通常收取30%或更高的费用(而A.S.H.收取10%至15%的费用)。它不使用“撩骚员”,也不依赖于通过“女朋友体验”强行推销付费内容。相反,Reid的公司会根据所有页面中业绩最佳的内容类型,提供创意方向和销售策略。而且Reid自身的影响力可以帮其客户拓展媒体曝光率。这与传统模特经纪公司或色情工作室提供的服务没有什么不同。
也有代理机构在管理账户方面采取了更为积极的方式,获得了更大收益。19 岁的Marc Schultheiss 和 20 岁的Oliver Dreyer一直干着无聊的办公室工作,直到两年前,他们创办了一家名为 Bunny Agency 的公司。如今,Schultheiss称他们的公司每月从12个OnlyFans页面赚得的总收入在 15万美元到 20万美元之间。公司拿走一半钱,一小部分给“撩骚员”,剩下的都分给博主。博主们被要求在他们的社交渠道上宣传这些页面——或者,足不出户,让菲律宾和美国的“撩骚员”假扮博主与粉丝聊天。“撩骚员”需要让粉丝感觉他们有个“线上女友”,这样就会给更多小费。当然,Schultheiss也承认,这种商业模式对粉丝来说“有点鸡贼”,但OnlyFans 的策略就是,使用撩骚员才“最赚钱”。
这种商业模式的关键是在全球范围内廉价英语劳动力的可供性。在 Upwork 等自由职业者网站上,OnlyFans 撩骚员的招聘信息有很多,其中许多雇主提供的工资仅为3 美元/小时。有机构负责人告诉我,他们从东欧、非洲和东南亚都招到了人。Cam Model Agency 的创始人兼CEO Justin Dallas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归根结底,这是一项地缘套利业务。”
这种现象是本土互联网企业广泛繁荣的一部分,这些企业将廉价的发展中国家劳动力与美国消费者联系起来,使经营者能退后一步,坐收渔利。大家更熟知的一个例子是直销,零售商推销从供应商(通常在深圳)向买家直发的消费品。这多少自动化了流程,卖家除了在网上发些手表或按摩棒广告之外,不需要做太多事情,业务自己就运转起来了。OnlyFans推广虽然可能更耗时,但却汇聚了一个地理上更加分散的劳动力储备库。一些模特来自欧洲或南美较贫穷的国家,可能不具备英语技能来接触美国客户,而一个菲律宾“撩骚员”就能完成这一环。
“撩骚员”不一定比博主更擅长从粉丝那里赚钱。事实上,他们可能会更糟。“你应该对你要雇的人做好功课,”29岁的OnlyFans博主Sonia LeBeau告诉我。她之前曾与各机构合作,但体验都不怎么好。有一次,冒充她的“撩骚员”露馅了,被她的榜一大哥们发现了。她向粉丝们道歉,之后便开始亲力亲为。不过代理机构可以提供很多好处,特别是对于大客户而言。多个“撩骚员”可以同时工作,连续轮班,一条不落地回复所有私信。一些网红博主收到太多私信了,一个人不可能回复所有。不回信就意味着有钱不赚。而且,OnlyFans博主还有很多其他任务,比如在社交媒体上发帖、做外部营销,这些事都占用了回复私信的时间。
“撩骚员”还充当了博主与粉丝间的缓冲器,粉丝可能粗鲁、抠门或非常差劲。“你是否一直盯着手机,为一条定制视频跟几百个破落户、寂寞男讨价还价?听起来爽歪歪!“Think Expansion网站如此向博主们兜售其服务。Dallas认为,大多数拥有大量粉丝的OnlyFans博主其实都有幕后团队。“持续生产内容,每天推广和维护20、30、50 +私聊很令人崩溃的,”他写道。
然而,在世界各地,有大量劳动力愿意做这些事,而且他们的工资通常低于美国低等工的工资。今年2 月,我在 Zoom 上与一个来自马尼拉的“撩骚员”Andrew聊了一下,他为巴塞罗那一家名为K.C.的OnlyFans代理公司工作。他拒绝透露自己的姓氏:尽管他觉得这份工作很充实,但他觉得他的家人不会同意。许多西方公司依靠菲律宾的外包劳动力来提供客户服务和数据输入——在做这份工作之前,Andrew在 T-Mobile 呼叫中心工作。现在,他每天轮班工作四个小时,负责给某个博主的粉丝们发私信。轮班结束后,他退出账号,另一个“撩骚员”登录,接着撩。
在工作期间,他已经非常熟悉粉丝的怪癖和愿望。久而久之,他发现了一些关于性工作的老生常谈:他说,除了性满足之外,许多人只是想找人聊聊天。而维护那些聊天对开展业务有好处。“看到了吗,‘哦,这个人已经连续几周给我发信息了’,我们会如此标记这些人。”Andrew说,与之交谈的大多数大客户似乎都挺正常,只是有点沮丧和孤独。一小部分人显然患有心理健康问题。他对此表示同情:“世界是一个孤独的地方。我猜这些人是最孤独的人。”
事实上,Andrew看到了自己的困境与那些客户的困境之间的联系。他说,许多跟他做一样工作的人都很穷。他们“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他们很绝望:“在一天结束时,如果你想有饭吃,你就得做你必须做的事情。” 他说,与他聊天的人表现出了类似的绝望,只是出于不同的原因:“如果你很孤独,你又不想被孤独困住,那么你也得做你必须做的事情。”与我聊过的几位亚洲“撩骚员”说,与其他外包工作相比,这个赚的已经不错了。但是,与他们为这些代理机构带来的利润相比,他们的收入是微不足道的,这些机构在全球化和西方异化的交汇点上发现了一座金矿。
这种事是否合法则是另外一个问题。去年11月,一家名为Unruly Agency公司的两名前员工提起诉讼,声称被克扣薪资和非法解雇。该机构管理着许多Z世代明星的OnlyFans账号,包括说唱歌手Lil Pump和Tana Mongeau等社交媒体博主。在Insider对该诉讼案的首发报道中,原告表示,页面管理员通过为网红博主做枪手的方式“欺骗、愚弄和误导粉丝”,目的是让他们为特定内容付费或付小费。他们称,其老板搞出了一个系统,页面管理员可以用它来追踪粉丝们最常问的问题;然后,管理员会要求模特们录制一段视频,回答每个问题,中间让她们换衣服使视频看起来像不同时间拍的。管理员们会把这些视频发给成千上万的粉丝,他们会以为收到了博主对每个人问题的定制回应。(Unruly否认了这些说法。)
在美国,欺诈通常被定义为实体或个人故意欺骗他人以获取有价值的东西。换句话说,谎言本身是不可被控告的。当然你可以说,与“撩骚员’聊天的粉丝是基于虚假信息被忽悠着花了钱,否则他也不会花钱。但这也很容易被反驳:粉丝收到的照片和视频的确是对博主裸体的真实呈现,即便其售卖的“亲密”是虚假的。毕竟,这是在线色情聊天——在后“鲶鱼”时代(注:由“鲶鱼效应”引申出的词汇),谁会真的期待网络账户是真实的博主本人在运行呢?
OnlyFans 的一位女发言人在回复我一封电邮时,将我引导至该平台服务条款中的一则,该条款涉及到网站内容创作者的法律责任。“只有个人才能成为内容博主,”它写道。但它也承认,博主可能会雇佣“代理人、代理机构、管理公司或其他第三方”来代运营账户。该条款没有任何内容明确要求博主披露此类信息。
当我们在泳池旁享用肉馅卷饼时,Rosero 登录了一位年轻金发女郎的 OnlyFans 账号浏览她的信箱。他和撩骚员们通常会尽快回信,让饥渴男们“燥起来”,然后“左右开弓”——强行推销。理想情况下,如果男人主动买,他会以 50 美元的价格放出一段视频;或者,主动以20美元的价格强推给他。
几分钟前,一个粉丝给她发了一条私信。Rosero盯着消息,斟酌着话术:“我在纽约”, “法国血统。我会说法语、英语和西班牙语。”他回复:“Voulez-vous coucher avec ……”他以省略号结尾,引诱对方完成这句话。
然后Rosero打开了另一个账户,一个“撩骚员”正当值,与粉丝聊得起劲。打开收信箱,能看到几分钟前“撩骚员”已经登录并向粉丝们发送了一条群发消息,内容是:“干嘛呢宝贝?” “吃午饭,”有个人回答。“享受你的午餐吧,”撩骚员回复, “我现在一丝不挂”。然后“撩骚员”发送了一段长达几分钟的裸体视频,粉丝需要支付 30 美元才能解锁……鱼没上钩。Rosero把聊天记录回翻到前一天,发现之前的聊天也以同样的方式结束。
“诶,”他说,“这家伙有点难搞啊。”
该博主有近6000名付费粉丝;Rosero估计,一天之内,其中的80或90人可能会找“撩骚员”聊天。他打开了另一场对话,其中一位粉丝刚给了12美元小费,并要求博主提供裸照。“来,我给他发点东西,”Rosero说,他传了一段模特自w的视频。这个价格可比平常要便宜。“是的,哥们,如果一个新粉丝痛快给小费,我们会用这样的东西奖励他们,”他说,“这属于仅此一次的优惠”。
Rosero 说,粉丝有时会怀疑他们并没有真正与博主聊天。但解决这些情况很容易:他的团队会要求博主录制一段视频,在视频中她要说出粉丝的账号。据估计,与 Rosero 合作的最赚钱的博主在多个平台上的月收入约为 40,000 美元。她的账户是他从头做起的,他都不确定为什么会这么吸粉。这个模特很年轻,金发碧眼,一张开朗的脸庞放在大学校园的宣传册上也不违和。Rosero对此的解释是,模特看起来越接地气,她的账户越有人气。异常诱人的模特并不总是很受欢迎。“当人们看色情片时,他们想要那种够得到的东西,或者可以想象能在一起的对象,”他说。他打开了她的 OnlyFans 收信箱,随意点开一段对话。
“你好,”一个粉丝写道。“录好我定制的打嗝视频了没?”
“哦唷~”Rosero说,“他想看她打嗝”。
OnlyFans上的博主们
在迈阿密的最后一个晚上,Rosero开着他的新型号阿尔法·罗密欧载着我去劳德代尔堡的一家俱乐部。在路上,我们接上了26岁的Brandon 和24岁的Dani,这对未婚夫妇是他的朋友也是客户(他们隐瞒了姓氏,因为不想让家人知道他们的工作)。Dani 是Think Expansion代理的一个OnlyFans 博主,Brandon有时会帮忙拍摄她的物料;他们一起拍摄成人视频。Rosero 开车带我们去了洛杉矶郊区一座位于街区中心的教堂,最近被改建成了高档俱乐部。激光从彩色玻璃窗中闪过。穿紧身上装的男人和穿裙子高跟鞋的女人从停车场的科尔维特(注:雪佛兰一款敞篷车)和特斯拉中翩然落地,在戴着耳机的保安面前排成一列。
“他们把教堂变成了一个罪恶的地方,”当我们走进去时,Rosero耳语道。“音乐真他妈棒!”俱乐部里一片醉生梦死,D.J.将Top40 热门歌曲混成了电子舞曲,烟雾从天花板上的气柱机喷出,一时把能见度降到几英寸。穿着短裙的女服务员穿过薄雾,将装饰着LED烟花的香槟和烈酒从吧台运送到VIP区。年轻人们将身体贴在一起。你几乎可以感觉到拜金的能量在城市中涌动,就像在看跌的国家里燃起一场纯粹的市场乐观主义篝火。
Brandon和Dani 于2020年初从洛杉矶搬到迈阿密,以方便Dani参加迈阿密热火队的舞者选拔。但是他们的计划很快就被新冠疫情打乱了,Brandon随后发现他有严重的背伤,这是多年练习跑酷的结果。为了维持生计,他们觉得可以尝试一下OnlyFans。这对夫妇最终在 Instagram 上联系到Rosero,交出了他们的账号密码。
合作伊始,他们就给他发了存有一年内容的 Google 云盘。Rosero 负责运营他们的页面,Dani 定期向云盘添加新物料。他唯一一次过问这对夫妇,是因为粉丝未通过视频确认是与Dani本人聊天,所以拒绝为定制内容付费。Rosero的公司“运营所有渠道,从基础的内容推广到在账号上发送消息”,Brandon解释道。这对夫妇喜欢这种安排——他们实现了被动在线营收的迷梦,足够支撑他们独门独户住在俯瞰迈阿密天际线的高层公寓里。在过去的两年,他们亲身经历了对网络性工作者的去污名化,朋友们现在都理解并祝贺他们的成功。“这就好似,受到了尊重,”Brandon说, “这已然是一条职业道路。我们可以继续从事它,挺好”。
在某个时刻,Rosero看着Brandon和Dani,舞池里的他们消失在彼此的目光中。Dani目前发展得很好,但他还没有想清楚在OnlyFans上如何准确定位她。“她太漂亮了,”他说, “不够接地气”。绝世美貌适合拍杂志、走T台。而人们最终真正想要的,是他们可以想象在现实生活中与之聊天的人。
作者:Ezra Marcus
来源:The Daily Podcast
翻译:霜霜
排版: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