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成长一生
本文接上一篇 “漂亮的事情是一步一步做出来的”。
文章源于谢耘博士新书手稿，且为最新修订版。
去年，我曾经把《高岗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很是感慨。高岗当年很不容易，在苏区受到打击后，几个人又在西北打下一片天地，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从来没低过头，出生入死，是堂堂的一条汉子，一个无所畏惧的革命者。可是解放后个人开始膨胀，觉得自己有功，抗美援朝他在后方保障有功，整个东北中国重工业基地是自己一手搞起来的，觉得中共党内除了毛泽东就是自己，然后开始搞非组织行为。后来中央给他撤职，批评他，这时候他就承受不了了。其实毛泽东只是想把他的职位撤了，让他到地方去工作，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并没有想给他一棒子打死。但是他接受不了，选择了自杀了毛泽东非常失望。这个时候他受到党内的这个处分比当年他们几个人提着脑袋闹革命更难吗？不是的。但是他却承受不了。为什么承受不了，是因为有了资历，条件也不同了，他心态变了，自我膨胀了。有些人在没有什么资历，没有经历得意与辉煌的时候，能够承受很多委屈、挫折、打击，因为你没有本钱，你只好接受各种不如意，面对各种麻烦。但是，一旦自己觉得有了点儿本钱，甚至有了辉煌的经历后，对于委屈，挫折和打击等的忍受力会大大下降，就不能再用一个正确的心态去做事了，没有办法再像当年那样必须从零开始了。认为自己已经上了台阶了，事情就应该不一样，别人对我也就应该不一样。认为自己不该再遇到当年白丁一个遇到的那些麻烦了。高岗就是这样典型的例子，张国焘也是。这些人在此之前都经受过生死考验而没有被击倒，后来却无法接受党内的处分。而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等则克服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可以几起几落。不论自己有过什么样的贡献，都可以经受新的打击而不颓废。他们的人生在经历一次次辉煌之后的挫折打击后没有黯淡，而是不断走向辉煌，成为了真正领袖级人物。其实咱们现在回头再看毛泽东的诗词，他的诗词里几乎找不到任何自我膨胀的东西。包括写长征的都是写怎么辛苦，怎么克服了这些困难，并没有自我膨胀这些东西。最气壮山河的就是“沁园春 雪”，写到最后也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讲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才有他后来的那个诗句：“喜看麦稻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大家可能会说，我不是高岗那样的大人物，不会有那种自我膨胀。其实人生都是一样，这些问题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会发生，只是表现的程度与形式不同而已。一个人有了一点经历，资历或成绩，便会不自觉地自我膨胀，认为自己以后遇到的情况就应该不一样了，或者形成一些固化的想法，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禁锢在了一个小天地里，不再成长进步。这几乎是每一个人的宿命。能打破这种宿命的人，需要很强的自我反省能力。这在本质上也是前面讲过的一种自我约束能力。
其实命运会不断地提醒我们，以让我们撞墙的方式，帮助我们去打破这种宿命。但是有了一点资本，资历和成绩之后，我们一旦撞墙，就会抱怨，会觉得命运不公，或者热衷于从表层技巧方法上去找原因，而是不是从深层认真反思自己，然后鼓起勇气去用一个正确的态度，一个从零开始的态度面对。我们会不断辜负命运的善意，反而认为那是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过去十几年，我接受的都是非常难的事情，都是别人以为看不到希望而不愿意做的事情。每一次我接受这样的任务，其实都做好了一旦失败，自己引咎辞职的准备，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失去自己在职场上的许多积累的所谓资本。而且我每一次都是用从零开始的态度去面对新的挑战，去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寻找客观规律，而不会简单地用既有的经验去套新的任务，也不在乎外界的条件如何。没有这种从零开始奋斗的决心和看问题的心态，你就很难面对新的挑战，也就很难在所谓已经上了的台阶上再上一步，不断成长。有朋友可能会说，你到了这种职位，即使工作没有做好，也不可能引咎辞职的。到了我这个职位，因为工作没有做好而出问题的，并不少见，许多人从此也确实跌入人生低谷。反过来，如果工作确实没有做好，即使公司不处理我，引咎辞职也是我自己必须的，这也是一种自我约束。因为我接受的这些任务，一旦有严重失误，对公司都会有重大影响。
自觉地从零开始，才能再接再厉，不断登上新的高峰。不肯从零开始，非要抱着自己认为自己已经登上的台阶这个观念和心态去看问题，去思考问题，去面对问题，你就会停滞，就会倒退。这就是人生的辩证法。
这么多年，我走过的企业环境各有不同，都有差强人意的地方。但是我带的团队每一次都能做出大家想不到的事情，取得大家意外的成绩，包括团队自己。为什么？核心是不管环境是什么，不管命运给了我什么，我都会思考坐在这个位置上，我该做什么，我的本分是什么。这些经历给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生活工作经验，就是不论你曾经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只要你还真的努力在继续往前走，你就会再一次陷入绝境。不再有这种感觉，说明你不过是在徘徊不前，甚至是在倒退。而陷入绝境，没有一个正确的心态，你就会像高岗那样，当然不是说也会去自杀，而是说灵魂就失去了方向。每当我觉得自己走到绝境，后来又走出来后，我都会觉得自己上了一个台阶。是真的要走出来，而不是逃掉。什么叫走出来？就是你把这个绝境看清楚了，知道在这个绝境下自己该做什么，而且你不为这个绝境所困惑，这叫走出来。每一次从绝境里走出来，我都会觉得自己成长了一大步。反过来当我很顺，风平浪静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长进，只是舒服度日而已。当你把整个事情和困境看清楚了，有困境也罢，没困境也罢，环境好也罢，环境差也罢，你都会知道你该怎么做。
零几年的时候我曾经也很郁闷，当时也没想清楚该做什么。那时碰到了一个山西的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就和我说一了句话：谢耘，你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管平直地去做事就行了。这是我几十年来得到的最重要的人生忠告之一。这些年我什么人都交结，不管对方是谁，说的有道理的话我都听。他说你只管平直地去做事。什么叫平直地去做事?我觉得不容易用语言严格表述，要靠自己去意会。大概地说，平直地去做事就是排除干扰，不患得患失，不要有那么多的算计，尽自己的本分去做事情。在不同的环境条件下，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永远不停地问下去，一直反思下去。到现在我还在不停地遇到各种多困难，我也在不停地冥思苦想，冥思苦想我做错什么没有，下一步怎么做的更好，是不是在平直地做。我不会因为自己用正确的方式和心态做对了几次事情，做成了几次事，从而有了一些所谓的资本，以后就认为自己总会是能够做到这样。人的经历多了，环境条件变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心态都会发生察觉不到的微妙的变化。如果自己不是不断地反思自己，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走上歧途。
人生是一个过程，应该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人生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问题，不同的困难，阻碍我们成长。当然也有不同的收获，构成了我们生命意义的一部分。人在20岁的时候，有20岁不去努力的理由；到了40岁，有40岁不去努力的理由。不想努力的人，总能找到不努力的理由，不论年龄如何，境遇如何；而对人生持有积极态度的人，他的努力是不需要理由的。不论境遇如何，不论年龄如何，他都不会颓废，会不断地努力。毛泽东一生从年轻时开始，奋斗到自己人生的终点，不论我们是否认可他的理念，这种精神都值得我们敬仰。尼克松在《领导者》一书中说：“无论人们对毛有怎样的看法，谁也否认不了他是一位战斗到最后一息的战士。”所以我非常赞赏周总理曾经给共青团做的一个报告的题目，叫做“学习毛泽东”。被称为“中国烟草大王”的褚时健以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身份而被判入狱，出来后以七十四岁的高龄与老伴开始创业，从零开始了新的奋斗，花了多年时间从改造土质开始，种出高质量的“褚橙”再次创造人生的辉煌。到现在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我80多岁了还在摸爬滚打”。面对这样一个还在奋斗的80多岁的老人，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现实人生呢？
这两年，我的大学同学卢鹤京对我感慨最多的，就是他在外企认识的国外的那些同事，都50多岁了，很多从大公司辞职后开始创业。我看材料讲，美国平均创业年龄是45-47岁。相比之下，我们国人现在对人生是否缺少些更为积极的态度？肯尼迪总统有几句非常有名的话，其中的一句就是在讲美国要在1970年前完成登月的时候，他说我们做这件事情，“not because it is easy，but because it’s hard。”这句话成为了一个经典，在美国不同的场合被不断拿出来播放，鼓舞大家去积极地面对全新的挑战。美国之所以成为世界的老大，与这个国家的一些人所拥有的这种人生的态度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前些年有一次在公司的一个讨论会上，一位公司的年轻高管讲为什么不去做一件事情，他说因为太难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想，一个人可以因为一件事情太难而不去做，但是至少你应该认为这不是理所应当的理由，这其实是一种不光彩的理由，一种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的理由。
成长的人生，绝不简单的是一段浪漫、惬意、充满诗情画意的旅程。
谢耘博士：教授级高级工程师，“科技北京”百名领军人才，神州数码首席科学家，神州数码智慧城市业务集团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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