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文作者龚菁琦:让新闻更有温度 | 政法读书会
当记者的几年时间,我做了一些稿子,有些面孔,会时常浮于脑海,让人牵挂,无法忘怀。
长沙福利院有个“青年班”,很多人都不知道。
青年班的成员,是一群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但成年后还一直留在福利院。年龄最小的20岁,最大的36岁。
他们智力与常人无异,但学历很低,因为原有政策和身体缺陷等原因,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育,大多只读到小学。没有学历就难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就无法独立,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成家立业,过幸福的生活。
之前很少有媒体报道过他们,在决定接近他们时,我被告知,他们害怕公开形象,很惧怕记者。
听说有一次,他们在坐车途中得知有记者要来采访,开了车门就要跳车。
如何打开采访口子让我为难。
最后我决定,当一名福利院的志愿者。
7天时间,我每天花8个小时待在福利院。带上自制的卡片,送给10多天闭门不出的小梁;挤两个小时的公交车,看望重病住院的小林。
对一个记者来说,通往人心深处是一场最艰难的历险。只有抱着对他人真正的关切,才能说出人们心中的沉默。
至今还记得青年班里有位姑娘,叫小洁,全身80%烧伤,双腿截肢。她的声音非常柔和。
有一天她打来电话说:“福利院给我安排了一份工作。冬天了,我住在地下室,漏水,又没有羽绒衣,很冷。同事们不愿和我交朋友,你能来看看我吗?”
说这些时,我和她认识才两天。
可以想象,当时她有多无助、脆弱,来求助一个陌生的人。
另外一位男生小吴,是福利院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他得了肺水肿,全身肿胀,行动缓慢。
大学时他学的是行政管理,毕业7年一直没有固定的工作。生病后,福利院安排他扫篮球场,每月工资300元,他完成得很费力。
他说:“到了30岁的年纪,早已不再有任何奢望,觉得逆来顺受也很好。”
我和他们相处了一个星期,直到走也没透露身份。
之后,我以“福利院有个青年班”为题进行报道。两个月之后的省两会上,我带上报纸,找到省民政厅副厅长邓磊,向他反映情况,探讨“超龄孤儿如何走出福利院”。
记得有位女记者说过,假如没有对人的真正的关切,就不能成为记者;假如仅仅停留在对人的关切,而不是对问题的求解上,就不会成为一个好记者。
虽然不能妄自称为好记者,但我一直愿意坚持做有温度的新闻,让社会、让政府来关注温暖这些看似边缘的人。
后来,我得知国家出台政策,对健全孤儿就业全权负责,残疾孤儿每月发放600元的生活费,同时了解到,政府将会负担所有孤儿教育费用。
说完了超龄孤儿,我想起另外一位印象深刻的采访对象,陈阿姨。她独生女儿过世时仅25岁,她今年55岁,成为一位“失独者”。
陈阿姨爱笑,但是更爱哭。
采访时,她基本上是在眼泪中度过,而我忍住没哭,以致后来晚上写稿时,我大哭了一场,将当时忍住的眼泪抛撒干净。
哭是因为感受到她难以承受的失去,失去贴身相伴的女儿,失去做父母的权利,失去中国人“以子为重”的乐趣和指望。
在别人怜悯和异样的眼光中,她称自己像个艾滋病患者,失去女儿像做了丢人的事。
陈阿姨是我到现在都保持联系的采访对象。
最近的一次联系,是告诉她可以去网上下载申请领养小孩的表格,专门为失独家庭开设的。
超龄孤儿、失独者,这些人在芸芸众生中并不强势耀眼。
他们平凡,脆弱。
命运的曲折,让他们站在社会的边缘,既小心翼翼又怀抱希望地生活。
采访之余,我常常在想这些题材的价值所在。
也许是能透过这些人的故事,维护许多最基本的价值,比如公平,比如正义,比如悲悯,比如同情,比如坚韧。
用文字之烛光去照亮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以悲悯的阳光去抚慰这一群略显孤寂的灵魂。
通过我们新闻人的微薄之力,传递政策的阳光、让政府的温暖和社会的关爱。
给弱者以勇气,给所有人以希望。讲有温度的故事,做有温度的新闻,记录下永远不变的人情。
新华社记者廖君被骂,网民错怪她了吗?;财新三联负责冲锋陷阵,廖君们负责摘桃子?;外交部发言人指美军把疫情带到武汉,要求美方解释;她的哨声,为何我们听不到?| 政法读书会;郝铁川:一个法学家眼中的抗疫标语;教训已经如此惨重,再遇到别的病毒,事情会不一样吗?;有图有真相!武汉垃圾车运肉事件后续;国民党新主席“未能等到对岸的一通贺电”;陶景洲律师:我的同学李克强;张建伟:观察孙杨事件的三双慧眼;看了胡舒立的这则演讲,你就知道财新为什么如此硬核了!;不是说不会忘了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