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希望你可以摸得着,看得见,闻得到”| 谷雨访谈
编者按
在第十一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期间,谷雨采访了《ZUM》杂志总编、巴西Instituto Moreira Salles (IMS)当代摄影部门主管切亚戈·诺盖拉,一起聊了聊《ZUM》杂志的出版、选题内容的确定及他对互联网和摄影书的看法。
“我希望可以从不同角度去感受一张照片的魅力,能够摸得见它,看得见它,闻得见它,像收藏一件艺术品一样。所以我觉得出版这本摄影杂志是值得去做的……”切亚戈·诺盖拉如是说。
▲ 《ZUM》杂志
我希望你可以摸得见,看得见,闻得见
对话切亚戈·诺盖拉
作者: 迦沐梓
J=迦沐梓
T=切亚戈·诺盖拉Thyago Nogueira
让摄影师知道一张照片要怎么去表达
J:能介绍一下《ZUM》杂志现在的运营状况么,现在都在谈论互联网或其它新兴媒介的呈现,杂志它的一个工作状态是怎样的?
T:因为我本身也是莫雷拉·萨勒斯艺术机构当代摄影部门的主管,《ZUM》杂志就是这个艺术机构发行的,一年出版两次,很厚,200页左右。之所以坚持用纸制出版,就是想让摄影师知道一张照片要怎么去表达,怎么去观看,不只是看电子版,而是有质感的、可以摸得见的、从不同角度去感受一张照片的魅力。
J:“从不同角度去感受一张照片的魅力”,这是种复杂的体验,好像每一个感官都在发挥着作用。
T:对,就是你的每一个感官都能够摸得见它,看得见它,闻得见它,你闻得到它的味道,你的手摸得到,而且你的眼睛看得见它的色彩、它的构图……要制作一本杂志,你要去考虑它的排版,一张照片怎么去排版和怎么拍出来一样,也是很重要的,我想告诉那些摄影师们不要只是很直白的把作品放在网上就好了,而是在杂志上尝试用各种不同的组合去表现作品。另外,我们直到现在还出纸制版的杂志,是想让人们可以慢一点,慢慢地阅读,让他们能够收藏,因为大家都喜欢收藏杂志,就会有一种收藏品的感觉。
▲ 《ZUM》杂志第9期
J:这些作品的编排是由编辑决定还是摄影师的意见占主导?
T:因为有各式各样的主题和图片,所以还是要分情况而论。通常一本《ZUM》杂志会包含十个主题,我会按根据不同主题的性质和作品特点来给意见。如果是新生的摄影师,给的意见可能就会多一些,还是要和他们一起讨论决定;如果是已逝的摄影师,要刊登他们的照片,为表敬意,就会和他们的家人或是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讨论,再去做编排。
我们杂志会有一个设计师和我一起决定排版,就像这一本杂志(见上图#9期),一开始我会用一个摄影师一系列的作品开篇,大图浏览,接下来是目录,大致介绍这本书的内容,然后开始进入后面的主题。就像其中一个主题介绍了一位已逝摄影师的作品,因为不能再采访他了,我就找了一篇关于他的评论文章,之前有关这位摄影师的文章也提过他偏好某种布局形式——在作品边缘留黑边,所以我也会尊重他的这种表达方式,在此基础上再去排版。
我也会尝试给一些年轻摄影师意见怎么去排版,比如有个主题是关于圣保罗十年之间当地街景的变化,我就会建议选择一些系列性的作品编排在一起,就像街道全景一样,用的纸张也会有所不同,会用我们当地报纸的那种纸质来印制。
另外,像艾未未的“腿枪照”主题,我就会选择保留他在Instagram上的图片版式和他Blog上的那些大图。我是想用这些版式来表达摄影师的一些经历,想表达他们想打造的东西。
▲ 《ZUM》杂志第9期编排节选
J:你是依据什么标准来确定《ZUM》杂志的主题和内容的,是根据社会热点、摄影师的知名度还是一种综合考量?
T:因为这本杂志每六个月才出版一次,所以我会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做很多调查研究和交流,看很多展览,看很多书,也会问一下朋友的意见,从中去筛选想要放在杂志里的摄影师的作品,选取有影响力的摄影师、有意义的摄影选题、一些年轻新生的摄影师、还有就是我们巴西当地摄影师的作品。另外,也有一些巴西以外比较远的国家或地区的摄影师的作品,也会在杂志里增加比较有意义的采访和摄影评论文章。不过除了这些以外,我也会关注一下时下的社会热点或者是政治主题,我想做一个整合性的杂志。
J:这些访谈篇幅都很长,你是一个人完成还是也会邀请一些撰稿人来采访?
T:对,这些长篇访谈大致涵盖了一个摄影师的整个职业生涯。我会进行一些比较有深度的谈话,也会邀请一些撰稿人去采访。就像上一期南·戈尔丁(Nan Goldin)的访谈,我会给撰稿人一些意见,大致的问题方向。
J:现在这本杂志的发行量怎么样,是一个上升的趋势还是有下跌或持平的状态?
T:每一版会印制3500份左右,其中大概有会500份捐去世界各地的艺术中心或者博物馆,订阅量有450份,剩下的就在那六个月里发售。过去发行的几本都卖完了,前景都很好。
有时我会刻意挑选一下,那些接近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摄影师,来推他们一把
J:你之前说会希望人们可以把杂志当成一个收藏品来收藏,也会送一些去艺术中心和博物馆,挺酷的,我本身也在收藏一些杂志,所以其实创办杂志的初衷也是一种公益性的推广行为?
T:有一点这样的性质。因为选用的纸张比较好,版式也很复杂,更像是合辑的性质,这本杂志的成本也是比较高的,基本上并不是以盈利为目的去售卖。在巴西做《ZUM》的初衷,也是因为在巴西当地见不到太多人经常去讨论摄影。我想通过这本杂志,类似一个媒介,在摄影界做出一点贡献,去引起当地人对当代摄影的兴趣,去了解更多的当代摄影。一方面让巴西当地人看到我们选的那些外国摄影师的作品,因为这些摄影师很少会在巴西当地做展览;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当地的摄影师可以去世界各地表达,让大家知道有这样一些摄影师,他有这么好的作品,就是看到他的价值在里面。
▲ 卡欧·里兹乌斯(Caio Reisewitz)的作品探索了经济狂热发展时期城市和农村的动态关系。
J:你有把一些当地摄影师推荐给博物馆、画廊或摄影节么?有打算将这本杂志以什么样的形式推广给全球摄影师或摄影媒体?
T:我会选择一些创作上比较成熟的摄影师推荐,但成功与否主要还是要看这些摄影师自己的能力。就像《ZUM》杂志之前刊登过巴西摄影师卡欧·里兹乌斯(Caio Reisewitz)的作品,后来他在纽约国际摄影中心(ICP)举办了展览,但我不会觉得只是因为这本杂志的出版才让他的事业有进展,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个人的能力。但我觉得也还是会有一点作用,因为有时我会刻意挑选一下,那些接近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摄影师,来推他们一把。《ZUM》杂志其实也为这些摄影师后续举办展览做了一些前期准备。
我很乐意在全世界推广这本杂志,现在杂志也有电子版的,但内容其实是葡萄牙文,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在做英文的翻译了,想让更多葡萄牙语以外的国家能够阅读,还有让那些国家的图书馆或者摄影机构收藏。
J:好像《ZUM》的出版发行,除了你之外,只有一个人手来全职做视觉的工作,背后有没有人给你提供帮助,提供资金让你来做这件事?同时,你也是莫雷拉·萨勒斯艺术机构当代摄影部门的主管,平时的管理工作是怎样的?
T:莫雷拉·萨勒斯艺术机构的创建得到了当地一个富豪的赞助,一直有提供资金链给我们去制作这本杂志。除杂志外,我也会花很多精力放在艺术中心的日常运营上面,更多的是一个管理者的角色,有时候会举办一些展览或是做一些项目,邀请当地的摄影师、艺术家来此做交流互动,也是相当于塑造一个摄影品牌。
▲ 往期部分《ZUM》杂志封面
互联网上流传的信息,和在杂志中刊登的时长不同
J:现在有很多网站,很多电子书,很多社交平台可以分享、刊登摄影师的作品,影像的感受方式及传播方式与以前有很大不同,你对互联网那部分是怎么看的?对摄影书的看法是?
T:其实我的职业生涯就一直与书有关,因为我很喜欢书。在做这本杂志之前,我也是摄影师和编辑,也见到巴西摄影师自己做摄影书。我也想在巴西有望见到一个类似摄影书的图书馆。
互联网,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工具,可以去宣传推广这本杂志,就是一个互利的关系。其实摄影杂志的出版以前也是比较少的,但有了互联网的推广后,越来越多的摄影杂志、摄影书就有可能出版。所以我觉得互联网对我出版这个杂志是一个很好的帮助。
另外,互联网上流传的信息,和在杂志中刊登的时长不同。一本书要投入很多精力,要做的东西是很多很多的,而互联网上的信息是一种爆炸性的传播,很快出现很快消失,很难保持长时间地在网上流传。可是一本书,你可以一直放在家里、工作台上。所以我觉得出版这本摄影杂志是值得去做的。
J:这次来连州国际摄影年展,是受段煜婷女士的邀请么,会和中国的摄影机构建立什么联系吗?
T:对,是受段煜婷女士邀请过来的,我觉得来中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亲身接触中国的摄影行业,去认识中国的摄影师。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可能就没有办法去真正的了解到中国的摄影是什么样了。亲身感悟,这个很重要。
J:谢谢!
关于切亚戈·诺盖拉(Thyago Nogueira)
1976年出生于巴西圣保罗,ZUM杂志总编、策展人、摄影师,巴西Instituto Moreira Salles (IMS)当代摄影部门主管,MACK First Book Award、Aperture/Paris Photo book prize、Prix Pictet、Gardner Fellowship、FOAM Paul Huff和GD4 Photo Art、尼康国际摄影大赛等国际大奖的提名人和评审。诺盖拉也是摄影书博物馆(Photobook Museum)项目的顾问成员之一,曾策划巴西摄影师克劳蒂亚·安德加(Claudia Andujar)、美国摄影师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等艺术家的展览,被光圈杂志邀请编辑一期关于圣保罗的摄影特刊,策划巴西当代摄影领军人物卡欧·里兹乌斯(Caio Reisewitz)的画册,并与玛格南图片社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