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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国先生:看海天一望无际,思故乡,在外好苦……

胡锦成 花月满楼 2021-04-16

1988年1月13日,下午3时50分,一个震惊了台湾,同时也震惊了北京高层的消息从台北市七海寓所传出,78岁的蒋经国先生与世长辞了。


当天,台湾全岛鲜花销售一空,成千上万的台湾人自发走上街头列队向蒋经国致哀。整个台湾岛前所未有地笼罩在一片悲恸的气氛里。


1910年4月27日,蒋经国出生在浙江奉化。他出生时,他的父亲蒋中正还是日本振武军校的一名学生。没人会想到这个连毕业证都没拿到的肄业生(当然,老蒋没拿到毕业证是因为赶回家参加武昌起义)十几年后会成为了中国政治舞台上的男一号。


经国这个名字据说还是孙中山先生给起的。当年,中山先生身边有三个结义兄弟:蒋中正、戴季陶、金诵盘,三人共有四个儿子,中山先生送了四个小兄弟一句话:经天纬地,安邦定国。因为小蒋是蒋家国家辈的,于是四小个兄弟分别叫蒋经国、蒋纬国、戴安国和金定国。


经国也是从小就没有辜负孙先生的期望,一直是品学兼优,他6岁入奉化武山小学,那时是中国的小学分初级与高级两个阶段,各三年,到1922年,12岁的小蒋已经是小学毕业了,可老蒋在上海炒股票时挣了大钱,又把他送到上海的贵族学校万竹高等小学进行了两年的西式教育。1924年,14岁的小蒋入上海浦东中学学习。


1925年3月,孙中山逝世,苏联在莫斯科成立了纪念孙中山的中山大学。共产国际的代表鲍罗廷决定,送一批国共两党高级干部的子女去中山大学学习。于是,国共双方共挑选了310名学生,其中年纪最小的,就是15岁的蒋经国。


15岁的孩子远离父母,去异国他乡独自生活,老蒋当然不会舍得,但他也没有办法,此时的苏联用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中国的政局,老蒋怎么会不知道搞好与苏联的关系对自己在仕途上发展的重要性呢。老蒋也知道,把儿子送去,与其是说当学生,不如是说当人质。只是此时的老蒋也左得很,并不觉得儿子去苏联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苏联是如此的强大,儿子在那里上学,总比在刀光剑影的上海滩要安全得多。


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小蒋被分到七班,这个班后来竟然先后出了三位大人物:一个是他,一个是小邓,一个是小陈。


中国大学是个特殊时期的速成大学,学制只有两年,学习的课程大都是一些政治、经济和军事的课程。两年后,给自己起了一个俄国名字“尼古拉·维拉迪米洛维奇·叶利札罗夫”的小蒋,以全优的成绩,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证书。而他的另一个大他6岁的小邓同志,却没有拿到毕业证,当然,小邓没毕业的原因是他只念了不到一年的书,就被组织召回国了,跟他一同回国的小陈同学也是一样。


小邓,邓小平。小陈,陈绍禹,也就是王明。


虽然学习很用心,小蒋还是很想家。留学期间,他三次要求回国,但都被苏联禁止了。毕业后,他仍然被苏联扣留,于是小蒋成了苏联在重大问题上要挟老蒋的一个重要的砝码。在这方面,老蒋显然不如那个跟项羽要一杯肉汤的流氓皇帝刘小三。所以,仍有人说小蒋不是老蒋的亲儿子,这话你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该有多可笑。


从1927年,到1937年,这十年是小蒋炼狱的十年。1927年4月,老蒋为清党,公开反共反苏。消息传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即将毕业的小蒋第一个跳到集会的台子上,振臂用俄语高呼:“打倒反革命蒋介石!”。随即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公开指责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他说:“蒋介石作为一个革命者,他已经死了。蒋介石对革命的背叛,使他不仅成了中国工人、农民的敌人,而且也是我的敌人。不错,他是我的父亲。现在,他反革命了,反革命就是我们的敌人!以后他是他,我是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儿子,我永远跟着革命走。”


几天后,蒋经国在报纸上公开发表声明,谴责蒋介石叛变革命,塔斯社将此声明传达世界各地。蒋经国的行动,受到了中国学生的欢迎,也受到了斯大林和苏联政府以及苏联人民的欢迎。


欢迎归欢迎,17岁的小蒋还是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当了列兵。一年后,由于表现好,他被安排进入列宁格勒托玛卡红军军校学习。不久又被调到列宁大学(也就是圣彼得堡大学)做中国留学生的辅导员。紧接着,由于斯大林与托洛茨基的斗争,一大批托派分子受牵连,迷信老托的小蒋也被送到狄拿马电气厂和史可夫农场参加劳动,生活十分艰难。


艰难到什么程度呢?许多年后小蒋回忆起这段时光时说,到了冬天,太冷了,他就找来一个垃圾筒钻进去度过漫漫长夜,饿极了的时候,去舀餐馆外地沟里的油花煮开了喝。


1933年10月,小蒋被派遣到乌拉尔山以西斯夫洛斯克“乌拉尔重型机械厂”当工人。一年后,24岁的他被推选为该厂的副厂长。虽然只是一个副厂长,但却是苏联期间唯一的一个来自苏联以外国家的国家机关和企事业机构的领导干部,这也足以窥视其才能。


在这里,他结识了因出身沙俄贵族而被劳动改造的17岁少女芬娜·伊巴提娃·瓦哈瑞娃,1935年初,一对异国青年举行了结婚典礼。



其实,小蒋的初恋女友是冯玉祥的女儿冯弗能,只是因为冯与蒋闹翻了,他们的儿女也就不得不分手了。


在乌拉尔工作期间,小蒋的生活比较安定、富裕,他每月工资700卢布,按当时的外汇牌价,大约相当于130美元,可以换一百克黄金。随后,他的长子孝文、长女孝章相继出生,一家人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


好景不长,1936年末,苏联党内和国内展开了肃反运动,小蒋被解除了职务。好在时间不长,西安事变发生,事变之后,小蒋也失去了当人质的意义,1937年3月25日,小蒋带着妻子蒋方良和一岁多一点的孝文,不到半岁的孝章回到了中国。


回国以后,老蒋安排他在奉化溪口故乡,叫他“补课”,读《孟子》、《曾文正公家书》,还叫他阅读《总理全集》和《民国十五年以前之蒋介石先生》这类的书。让他了解一些和他在苏联时了解的不一样的故事。老蒋还给儿媳起了个中国名字叫芳娘,可老蒋的原配,小蒋的生母毛福梅觉得管自己的儿媳叫娘有些别扭,就又给改成了方良,方良者,方正贤良也。



1938年,国民党成立“三青团”(三民主义青年团),蒋经国担任了江西省支团主任。由于这个青年组织不是政府机构,小蒋因此也不是政府公务员,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没有工资,过着“啃老”的生活。但正是这个在大陆的影视剧里被描写成了特务组织,实为“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大本营的“三青团”的团员们,日后成了小蒋在政治上的嫡系部队,这使他在后来执政时于台湾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1940年初,小蒋任江西第四区(赣南)行政专员兼保安司令。第四区涵盖了整个江西南部的11个县,人口约200万。因土地贫瘠,盗匪横行,民众生活非常贫困。小蒋到后先剿匪,后禁赌,再禁烟,最后取缔娼妓,随后实行土改,把荒地分给贫农。两年之内,当地农业生产总量上升20%。赣人竟呼“蒋青天”。



1943年12月,小蒋调任“三青团”中央干部学校教育长。1944年10月参与了老蒋发起的10万青年从军运动,任青年军总政治部主任。 这个青年军,就是中国远征军的主体。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中国青年军,就没有中国远征军,也就没有中国后来的大国地位。


撤退到台湾之后,经国先生历任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台湾国民党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国防部副部长、部长、行政院副院长、院长等职。1978年5月20日,蒋经国就任台湾第六任“领导人”。


经国先生在他的“台湾地区领导人”的任上干了十年,这十年,他彻底改变了台湾,让台湾在政治与经济上都走进了一个新时代,一个小蒋的时代。


严格地说,经国先生的新时代是从他1972年担任“行政院长”时就开始了,在这个相当于总理的任内,他推行了十大建设和十项革新,颁布“政治与社会革新”的八项要点,使台湾经济得到迅速的发展,成为了“亚洲四小龙”之一。


在经国先生主政期间,他重视本土人才,大量启用台籍官员,积极推行“本土化政策”。在其执政晚年逐步开始民主改革,解除“戒严”、开放党禁和报禁,以及实行“民意机构改革”等,开启了台湾民主之路。



二十年后,他当年的英文秘书马英九回忆说,当他听到经国先生亲口说要开放“党禁”、“报禁”时,当即被一股“我们正在创造历史”的电流击中。但是,国民党高层更多的反应却是忐忑不安。"总统府"秘书长沈昌焕曾满腹疑虑地向蒋经国进言:这样可能会使我们的党将来失去政权!


“世上没有永远的执政党。”经国先生淡淡地说。


那些年,在台湾,几乎每人都遇见过已经年迈的经国先生,很多人被他拉着手说过话。他一年超过200次亲自下乡走访,以了解地方实际需要。累了就席地而坐,喝了就掬一口溪水,饿了就在路边的小店要一份盒饭,二十年后,小马哥当选“领导人”,复制了经国先生的亲民形象。



人们怀念经国先生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清廉。在大陆时,因私发一份电报和信函,他都要自掏腰包;到台湾后,带着家人看电影,跟普通市民一样排队买票;他一生从未置产,以至于没有积蓄。他的办公场所和家里明确规定不到28℃不许开空调。


1992年,一名俄罗斯官员访台时会见了蒋方良,事后有人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回答:“我没有钱,怎么回去?”


闻者无不动容。


小蒋去世的消息传到北京,他的已经84岁的小邓同学听到了之后,长叹一声:经国若是能再多活几年,统一就指日可待了。


1988年1月30日,是经国先生出殡的日子,十几万普通民众自发地夹道为他送葬,哭声震天。


人群里,许多人披麻戴孝。


十三年前,老蒋在临终前口授遗嘱:“我死后,灵柩不落地,暂厝慈湖,那儿风景好......很像我们奉化老家,有朝一日,回大陆入土安葬。”


十三年后,小蒋也是这么安排的。


至今,台湾慈湖两蒋寝陵,两具棺材离地而厝,静候着魂归故里的那一天的到来。


“看海天一望无际,思故乡,在外好苦......”


三十多年过去了,经国先生的那声悲叹,余音犹在。


愿两岸早日统一,愿两蒋灵柩早日安葬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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