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月光：旖旎了岁月，照透了忧伤

 文｜熙熙天下

曾经有一着歌，叫做《十五的月亮》。它红遍了大江南北，至今依然在军营传唱。

为什么刚强的军旅中人会如此钟情这首歌曲，只因为在每一名军人的心中都有一片洁白的月光。

是啊，不管在边关，在哨所，在高山，在海洋，在天涯，在海角，只要身上洒满月光，操枪弄炮、汗洒疆场的军人们立刻就会目光温和、内心柔软、情丝万丈。 

- 01 - 

那一年，他十七、八岁，打起背包，告别爹娘，只身奔赴军营，从此背井离乡。 

那时候啊，故乡是他遥远的梦境，爹娘是他日夜的牵挂。他经历摔打，他磨砺身躯，他承受孤独啊。他曾经咬着牙关，在漫长的五公里训练场上一次次昡晕，他曾经满身伤痛，在四百米障碍场上一次次摔倒……

艰苦的训练，让他觉得自己快挺不住了，无边的孤独，让他无边思念那远方的家乡！毕竟是第一次远离温暖的家，远离熟悉的故乡啊！更何况，还要经受那一波接一波的磨难。

还好，有月亮。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每个晚上，他都会静静地坐在训练场，只要有月亮，哪怕仅仅是弯弯的月牙儿，在他的心里，都是那么温暖，都是那么完美。

洁白的月光，照在他寂寞无助、孤古伶仃的身上，让他仿佛感受到了故乡深情的凝望，爹娘慈爱的目光。

那时候啊，月亮，对他是遥远的思念。

- 02 -

 那一年，他二十一、二岁，拿起军校录取通知书，背上简单的行囊，又奔赴向下一处艰难。

新兵生活的艰苦，比起军校生活的残酷，那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三个月的强化训练，让他脱了一层皮，三百公里的强行军拉练，让他的腿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严格得令人窒息的日常管理，让他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还好，有月亮。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那时候，他喜欢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学员队宿舍楼旁那一排高大的梧桐树下，感受那份幽静和冷清。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孤单，因为有月亮的陪伴。 

就这样，当月亮从高大的梧桐树梢升起，他的心中感觉暖暖的。尽管有树枝隔挡，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月亮，哪怕仅仅是斑驳的月影，在他的心里，都觉得美好。 

那是一段美好而又揪心的时光。美好，是因为抬头可以看见月亮，低头可以看见月影。揪心，是因为月亮经常被树枝阻挡，忽隐忽现。&nb 44 33713 44 14939 0 0 1484 0 0:00:22 0:00:10 0:00:12 2974sp;

那时候啊，月亮，对他是未来的向往。 

- 03 - 

那一年，他二十五、六岁，怀惴着军校的本科毕业文凭，心藏着万丈雄心，来到了一个遍远的基层连队。 

他本以为这里有他大展拳脚的舞台，他积蓄多年的能量能够得到爆发。没想到，分队长发给他的是一身油乎乎的工作服，一个锈斑斑的工具箱。从此，他开始了穿着工作服，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风餐露宿的技术保障生活。当时，有一句顺口溜狠狠地刺激了他“远看像捡破烂的，近看像修自己车的，走过来一看原来是XX部队的”…… 

还好，有月亮。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旧时茅店社林边。

路转溪头忽见。 

那时候，他喜欢利用晚上值夜班的时间，坐在机场边上，看着皎洁的明月从空旷的机场上空升起，一群被起降的飞机惊起的宿鸟在洁白的月光里无声飞过，远处传来的是阵阵的蛙声虫鸣。 

夜风吹过他的脸颊，有泪光在闪烁。 

那时候啊，月亮，对他是柔软的抚摸。 

- 04 - 

那一年，他二十七、八岁，拎着发表的一袋子作品，敲开了巍峨的军机关大门，从此开始了肩上扛枪、手里拿笔的生涯。 

那段日子的艰难超过他当新兵、读军校、搞保障的任何以往。无数个夜晚，他在办公室里度过，陪伴他的只有那一盏无言的灯火；无数个凌晨，他加完班后，披着晨星穿过寂静的机关大院，回到宿舍荷衣而卧，几十分钟后起床开始出早操；无数个日子，他伴随着军里的各级领导奔波在漠北、山南、河滨、海畔各处演习演练、抢险救灾场…… 

那时候，他还年轻，不懂得太多的机关里的机关，他很努力，他付出很多，他以为努力就能实现愿望，他以为成绩就能证明一切。他就像是一头撞入瓷器店里的鲁莽的水牛，打碎了很多东西，但他浑然不觉，不以为然，为此一次又一次付出成长的代价。 

还好，有月亮。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那时候，他喜欢一个人酌一杯酒，把压力、郁闷、烦恼、苦闷、惆怅对着月亮诉说。不需要有谁来陪伴，有天上的明月，有自己的影子，已经足够了。“我歌月徘徊”的迷茫，“我舞影零乱”的凄清，“永结无情游”的忧伤，“相期邈云汉”的期待……这些心事，月亮都懂。 

那时候，月亮，对他是相知的友人。 

- 05 - 

那一年，他三十五、六岁，捧着一纸任职命令，装了满满一脑袋在机关积累的东西，到一个团级单位报到。 

他以为凭着在军机关这么多年对将军们的耳濡目染，凭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历练心得，在一个小小的团级单位还不是牛刀小试。

去了后，他才知道，基层单位的艰苦和复杂远非他所想象，到这里工作，又将是一场更为艰苦的战役。面对着千难万难，面对着千头万绪，他没有退缩，凭着满腔忠诚和热情，他呕心沥血，披星戴月。

部属的工作标准、工作质量不高，自己亲自上、做示范；单位的工作秩序混乱、人心涣散，他从新制订制度立规矩，率先垂范；人员的能力水平不高，他手把手的教，一文一事地带；伤病残人员的工作难做，他耐着性子一个个去谈、去做工作……

一切终于有了起色，一直在全师排最后的单位终于开始在评比竞赛中拿名次，一片混乱的工作秩序开始走上正规，单位的成绩在空军频繁上报纸……

第三年，他被选去中培一年，第四年他被调整到师机关工作。到了师机关，对他来说，又是如渔得水，他抖擞精神，尽心蝎力把自己的能力水平发挥到极致。

每一次调整职务时，师领导都和他谈话，你的工作师党委很满意，师党委研究后决定推荐上报你提升。他无比相信组织，就那么静静地等待。但每次当命令宣布时，他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师领导换了一拔又一拔，身边的同事提拔了一批又一批，他依然在领导们的一片表扬声中，在年底的表彰通报声中，在同一个职务不同的岗位上，不知疲倦地干着。 

那时候，他还是没有改变他那倔强恰如骡、疾恶总如仇、直来复直去的脾气。他“年年失望年年望”，像极了那个为人作嫁衣的女子，“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还好，有月亮。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那时候，他喜欢夜晚独自一人，到师大院旁边的那座树林里坐坐，没有弹琴也没有长啸，有的只是沉默。仍然是那轮明月，然而这不是家乡充满柔情的月，不是给青年男女播撒甜蜜的月，它在这里，在这树林的上空，具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夜静人寂，明月所特有的那种清幽澄静和他悠然相会，使他心灵澄静，万事皆忘。 

那时候，月亮，对他是安静的力量。 

- 06 - 

四十二、三岁那年，他在《空军报》上留下最后一篇文章——《愿作泥土，铺垫人民军队强军的征程》，然后在一个早春的清晨驾着车——他唯一的家当，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军营，没有也不知道该和谁告别，没有也不希望有人来给他送行。 

那一天，他的心情很复杂，泪湿脸庞。他不知道是应该难过还是应该高兴，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悲伤，也不知道是应该记得还是应该遗忘。

等着他的是更为艰难的转业安置。他赤手空拳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焦灼迷茫，张皇失措。

他像没头的苍蝇，急急地走遍了那座城市所有的，哪怕有一丁点性可能性会收留他的单位，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卑躬屈身，见人就称领导、见人就尊称处长，只为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饭碗。他经受了无数次的委屈和打击，他承受了数不清的希望和失望。 

还好，有月亮。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那时候，他常常想喝一生避之唯恐不及的酒，他甚至抽起了一生厌恶不已的烟。也许是喝多了酒，那时候他会常常端着酒杯，点起香烟，学着古人遥问青天。

多么痴、多么傻啊，青天怎么会回答他的问题呢？有没有答案，对他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代代无穷极，江月年年只相似”，一生相随的月亮已经默默告诉了他：人的生命短暂而渺小，失意得意又能怎样？与其问“青天有月来几时”，不如让“月光长照金樽里”。

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吧，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月光。 

那时候，月亮，对他就是人生的理想。 

- 07 - 

军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和月亮相随相伴。月亮，是军人遥远的思念、未来的向往，是军人柔软的抚摸，也是相知的友人，是军人安静的力量，更是他们人生的理想。

 军人啊，他们一生颠沛流留、艰难困苦！在他们的岁月里，有被月亮旖旎的时光，更有被月亮照透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