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陈哲艺专访:从新加坡本土作品到首部英语作品

耐观影 耐观影 2023-02-13


新加坡导演陈哲艺的首部英语长片《Drift》入围第39届圣丹斯电影节的首映单元,该片主要讲述了来自非洲的难民杰奎琳 (Cynthia Erivo饰),身无分文地孤身一人在希腊的一座小岛上一边尝试生存,一边回忆应对自己过去的伤痛,之后逐渐与导游(Alia Shawkat饰)建立友谊并最终一起找到了前进力量的故事。


尽管是陌生的文化与新的故事,陈哲艺也会将“私人化”的情感融入其中。作为旅居多年的华语导演,“外来者”的融入与身份认同似乎一直是他创作循环的母题。耐观影在圣丹斯电影节期间对导演陈哲艺进行了专访,内容如下:


《Drift》


耐观影:这部《Drift》是您首次尝试英语长片,脱离了熟悉的华语创作环境,有什么新鲜的感受和特别的体验,或者一些自我的期待,整个创作过程的心路历程是什么样的?


陈哲艺:虽然这是我第一部英语片,但是整个过程其实跟我创作华语片的过程还是蛮相似的。从 2018年开始,我就加入了这个项目,当时的几个制片人找到我,把第一稿的剧本发给我,看过剧本之后我非常感动,特别是对故事中女主角的印象非常深刻。当时的剧本是由小说家自己改编的,还属于比较初级的阶段,故事上并没有太大的张力,与现在所呈现的完整电影作品有很大的差异。


小说里的主角在整个漂泊路程中遇到了很多人,我就选取了其中的一个角色,把她的形象和故事发展得更加的立体和多元。后来我跟制片人联合另一位编剧前后大概花了两年半的时间一起去打磨研究剧本。虽然这部影片的故事发生背景不是在我自己熟悉的文化和语境中进行创作的,但是对我而言同样是非常“私人化”的一部作品。关于我自己个人的期待来说,还是希望有创作上的一个很不一样的突破和变化,在过程中能够跟不同的合作伙伴碰撞出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耐观影:这部影片的创作团队非常的国际化,您作为导演与来自不同国家和文化背景的电影人合作有什么体验?有没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事?

 

陈哲艺:这部电影的特别之处就是在整个拍摄团队组成和拍摄环境都跟以往不同,我们的剧组非常的国际化,有来自美国和英国的演员,很多核心主创,包括制片人,摄影师,副导演,声音,现场录音很多人都来自法国,也有一些希腊和英国的工作人员。在剧组中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大家都也非常尊重我,作为整个剧组的导演和唯一的亚洲人,有时会产生一种蛮特别的一种感觉,有一点点小自豪。


去年算是我比较多产的一年,我先是在国内东北拍摄了一部电影《燃冬》,然后转站到欧洲继续拍摄这部影片,整部片子都在欧洲取景拍摄,在英国大概拍了两天,然后在希腊拍了超过一个半月的时间。从在国内剧组的100个工作人员到在欧洲的40个工作人员,对比来看,这个剧组的规模不算大,但效率还算是很高的,大家都非常的专业。虽然也因为团队中很多人的母语都不是英语,所以客观上存在了很多在语言表达中产生的沟通问题,但大家都非常的热情友善,用耐心和积极的态度在解决不同的问题。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在疫情时代下拍摄中会遇到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和麻烦,比如说原先剧本中一些闪回的戏份是发生在非洲的,我们也期待一直在非洲进行实地取景拍摄,但由于疫情旅行政策的限制,以及考虑到整体的一些风险和安全条件,最后关头只能放弃。


我们当时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就是怎么在希腊当地寻找一些非洲的景色,希腊身处地中海,本身的气候很干燥,跟非洲一些地区的热带森林的感觉还是有很多差距的。我们在勘景过程中做了很多准备,关于女主角一家在非洲居住的房子,也是在临近开机时间的时候,才非常幸运的找到适合的。对待一个环境中人物的生活的细节与真实感,我们都希望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还原,包括房子周围的树木,花草和植被,土壤,还记得当时找了很多的红泥土,把房子周围的路都填满,尽量把整体环境还原成一种非洲更原始的状态。


耐观影:影片的故事改编于Maksik 2013年创作的小说《A Marker to Measure Drift》,您如何处理剧本和实际影像化过程中的可能存在的冲突和差距,您如何让自己更加贴近并深入故事?您做了哪些准备?双线并行的结构是一开始就在剧本中决定好的吗?还是您在拍摄过程中为了剧作层层推进决定的?


陈哲艺:我自己从精神上对于原小说中的人物上是完全接受和尽量去亲近还原的,但从剧本故事上,我做了很大的一些改动,原小说中国的主角在整个漂泊过程中遇到了很多经历,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个不同的故事,我从中选取了美国导游这个小人物,根据这个人物去拓展延伸,把她发展成一个更立体更丰富的角色,希望从故事主题上有更加的深刻的内涵以及陌生人之间更深层次的情感交流。我也有设计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元素,原小说中没有提到的关于弄脏的白色内裤相关的故事,就是我后来加进去的。


小说《A Marker to Measure Drift》


关于双线并行的设计,在最早的剧本和小说家自己改编的剧本中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闪回结构。这个是我自己和后来加入进来的编剧一起花了很多时间去创作出来的。而且不管是在剧本开发的阶段,或者在拍摄或者剪辑的阶段,这些闪回都是精心设计的,我不希望是那种很刻板的,传记式的闪回,我希望这些闪回片段能够就在剧情上和情感上起到很强的推动作用,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递更加精准和有效的信息,而且也不是那种刻意虚假的戏剧效果,而是非常真诚自然的感觉。

 

耐观影:影片中的几处配乐以及片尾曲都非常出彩(甚至有一些配乐能感受到某些东方元素),您可以聊聊相关配乐选择和创作的过程吗?


陈哲艺:你听到的东方的这个元素,更准确的来说它是一些非洲元素,我们找了一位来自尼日利亚的配乐师,我们希望配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呈现非洲的元素和感觉,但不是希望有一种刻意的去使用一些比较浓郁的民族音乐,去强调非洲难民的故事和强化这种标识。我们的女主演Cynthia Erivo除过演员身份之外,她也是一名歌手,2019年她曾经凭借《哈丽特》提名入围过奥斯卡最佳主角,影片中的歌曲《Stand Up》也提名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这次的片尾曲也是她和她英国的另一位歌手朋友一起创作出来的。除过我早期拍摄的短片中的配乐,这也是我在长片中第一次使用配乐,《爸妈不在家》和《热带雨》中都是没有配乐的。


女主演Cynthia Erivo


耐观影:联系影片中的人物角色的非裔背景以及故事发生地希腊近年也存在一些难民问题,这种“漂泊感”和“异乡人”的话题似乎一直都存在。您本人作为旅居海外的创作者,这些年有什么感受吗?对您来说,海外的创作生态如何呢?


陈哲艺:为什么说我对整个故事有那么深刻的感触和共鸣,是因为我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异乡人”:从小在新加坡长大,后来去了英国念电影硕士,之后一直旅居国外,在英国住了大概17年的时间。虽然我的英文这么多年下来非常的流利,而且在在英国待了这么久的时间,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者”。影片中的女主角失去了一切,然后在一个陌生的一个地方重新去寻找自己的一种“存在感”,我觉得这些都是我自己我一直在研究和表达的一个母题。


我现在回看我自己过往的作品,不论是《爸妈不在家》还是《热带雨》,故事中都有这样的边缘外来者和当地的文化和人群,有一种交流跟碰撞的感觉,也会一直尝试在寻找自己的“身份认同”。还有我接下来就是现在处于阶段后期的电影《燃冬》,其实也有这种母题循环当中。有些时候我觉得作为“外来人”的身份也挺好的,作为一个第三者,一个外来者,一个不属于那里的人,很多时候你观察的和看得可能会更清楚,对于很多细节和一些思考,比起当地人会更加的清澈。


《燃冬》


耐观影:您这两年的作品非常多,未来有打算转型做职业导演吗?还会继续拍摄华语作品吗?《燃冬》和成长三部曲《我们都是陌生人》现在都到了什么阶段?

 

陈哲艺:其实我不是很确定“职业导演”这个所谓的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去定义它,因为我感觉我每部片子都非常的个人,哪怕这个故事不是完全属于我熟悉的文化,角色也不属于我自己的族群,但是我感觉从情感上面来说还是会非常私人化的。这部电影带给我的感触非常深,我从来也没有拍过一部电影,能让我有那么深的精神共鸣和情感上的体会。在在剧本创作的阶段,就流了很多眼泪,在拍摄现场的时候也会很激动很情绪化,拍着拍着也也会不由自主的掉眼泪。


这次在圣丹斯首映期间,我跟着现场1200个观众一起看完了整部影片,我跟着身边很多观众一起在哭,现场非常的有感染力,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首映的时候会有如此深的感触。所以对于我来说,我并不会想到所谓的“职业导演”这四个字,不管我如何去接触或者参与一个项目,它们都会最后会变成我很个人的东西,有我深深的情感烙印在上面。


这次唯一比较遗憾就是很多媒体和观众都是在线上看的这部影片,但其实在影片后期的过程中,对于视听环节的投入,尤其是声音方面,我们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在电影院里观看,效果会更好一些。


关于《燃冬》,目前还在后期阶段,今年应该有机会在电影节首映,希望年底能在国内上映。成长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我们都是陌生人》我们现在是在抓紧今年的下半年大概可能七八月的时候开机,可能会撞到我另外一个项目,但我们整个团队都是希望说今年下半年能够完成这部电影,而且对我个人来说也非常重要的。


《我们都是陌生人》


-FIN-


采访:Xavier,Malaguna

文字:Malaguna

排版:星寒

审稿:Xavier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本文仅供交流学习,严禁用于商业用途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