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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色的故事 | 科学读画

2016-10-25 林凤生 知识分子


文 | 林凤生(上海大学《自然杂志》编审)


  


五色令人目盲。

——老子


1665年夏,英国物理学家牛顿回到家乡武尔索普小镇。一天,他见门缝里射入一束白光,便把自己磨制的三棱镜迎上去,只见光经过棱镜后发散成一条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带,这个现象在物理学上叫色散。由此,人们知道了太阳光是由7种颜色的光混合而成的。牛顿和早期色彩理论把红、黄、蓝看作原色,因为其他颜色都可以通过这3种颜色混合而成。近代科学发现,人类视网膜里存在3种视锥细胞,其中对中波敏感的视觉锥细胞的敏感峰值在绿光(波长522纳米),而不是黄光(波长580纳米),所以现在都把红、绿、蓝看作3种原色。


气质高贵的蓝色


据心理学统计,蓝色是人们的最爱。它容易让人联想起蔚蓝的天空和湛蓝的海洋,有一种浩瀚、深邃的感觉。大家喜欢蓝色还因为自古以来人们都把它与高贵和神圣联系在一起。具有光泽的群青蓝是最贵重的颜料,取自于比金子还要贵的次等天然宝石——天青石(图1)。这种清澈的湛蓝色内含闪烁着金光的黄铁矿斑晶,经久不变,被用来画法老面具上的眼睛和蓝胡子。


图1 天青石


文艺复兴时代,崇尚色彩的威尼斯画派领袖乔瓦尼·贝利尼的杰作《圣母怜子图》(图2),描绘了基督受刑以后,从十字架上被放下来,圣母玛利亚悲戚的情景。玛利亚的披风就是群青蓝色,里面穿的锦袍是紫色(由蓝色与红色混合而成),这种约定俗成的穿衣颜色表达了玛利亚的双重身份:既是高贵的圣母,也是人世间的一位痛苦的母亲。如果要彰显玛利亚的天神身份,她就要正儿八经地穿着群青蓝色的锦袍或者披风,这时候的她被称为娥眉月玛利亚。


图2 乔瓦尼·贝利尼《圣母怜子图》


乔瓦尼·贝利尼是威尼斯画派的创始人,玻璃工匠出身的他,创作的画就像古代的彩色玻璃一样,五光十色、绚丽夺目。他的两个学生乔尔乔内和提香,更是出奇了得!从而使这个“色彩至上”的绘画流派在画坛风靡了300年。



贝利尼70多岁的时候身体还健壮如牛,他经常划着桨、驾着小船,往返于威尼斯和海上的利多小岛之间。而他的跟班——快到100岁的“老驼背”,却坐在船头,这成为当时威尼斯水城的一大景观。他们如此长寿,据说与平时多吃当地盛产的无花果有关。



除了价格高昂的群青蓝色,还有大众化的蓝色——菘蓝色和靛蓝色。菘蓝产自欧洲的中部,取自一种“tinctoria”植物,它是一种笔直生长的灌木,高1米左右,长着小长条的叶子,上端开了许多小花。成熟的季节里,把叶子收割下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再把20千克左右的干叶子放入大染缸,加入人的尿,每天翻转踩踏。差不多1星期,等长上了霉菌,染料就做成功了。这种菘蓝色可以长久保存,也十分耐用。荷兰画家维米尔的《倒牛奶的妇女》中,妇女的衣裙就是用菘蓝染的。还有一种叫靛蓝的染料,出自印度的植物,质量优于欧洲的菘蓝,而且价格便宜。于是,欧洲的染料生产大国纷纷采用贸易保护,德国纽伦堡市的印染工人如果违法使用印度靛蓝,可以被判处死刑!19世纪中叶,化学家从煤焦油里制成人工合成染料苯胺紫,不久,人造的靛蓝也问世了。用物美价廉的人造靛蓝染色的工作服,很快风靡欧洲,以致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蓝领。


人见人爱的绿色


绿色是一种变化多端的颜色,也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颜色。随着城市化的发展、人口的集中、环境的污染,大家越来越怀念那种绿树成荫、流水清澈的乡村田园生活。追求低碳绿色生活,享用安全的绿色食品,成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期盼。图3是印象派大师莫奈的《日本桥》,画的是他私家花园里的一个景点。1890年,莫奈卖出了不少画,经济上有了积余,便在吉维尼买下一大块地。从艾泊特河的支流引水,挖掘了池塘,上面还修建了一座日本桥。桥被漆成绿色,水塘的周围种了水菖蒲、百子莲等各种绿色的水生植物。画中可见树木和草丛都从润湿中透出油油绿意,倒映出桥影子的池塘,水绿且轻轻摇荡⋯⋯这幅画里,画家使用了丰富的颜色:从黄绿、浅绿、嫩绿色一直到浓绿、墨绿色,还有浅蓝、钴蓝和深蓝色,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十分养眼。多年来,我一直想买一幅它的复制品,挂在书房,为陋室平添几分绿意。可惜未能如愿,后来买了一幅西斯莱的《乡村》,才聊胜于无。


图3 莫奈《日本桥》


值得一提的是,绿色虽然给人清新、环保、欣欣向荣的感觉。但是绿色颜料和绿色染料都有很大的毒性。例如最漂亮的绿色——祖母绿,就是把绿铜的碎屑泡在砷溶液里得到的,其毒性可想而知。20世纪中叶,法国科学家发现拿破仑头发里的砷含量超标,以为他是被人下毒致死。现在才知道,拿破仑被流放到圣赫勒拿岛时,住的房间刚刚用绿色的墙纸裱糊过,潮湿的气候使墙上的有毒物质释放出来,导致他死于慢性砷中毒。


激情燃烧的红色


说起激情燃烧的红色,就会让人想起西班牙的斗牛士。舞动红旗的斗牛士惹得牛乱撞乱冲,大家一定以为是红色激怒了牛,殊不知牛是色盲,根本分不清颜色,是斗牛士的手舞足蹈和锋利的剑,刺激牛暴跳如雷(图4)。事实上,哺乳类动物大多数是色盲,连导盲犬也不例外。同样,蜜蜂和其他昆虫对颜色也没有反应,色彩缤纷的鲜花主要依靠发出的紫外线来吸引昆虫授粉,而不是依靠颜色。


图4 牛对蓝色的布也有反应


当然,红色的染料也有高贵和普通之分:高贵的红色带一点紫色叫普紫红,取自一种叫虱子的昆虫,也称胭脂虫,生长在地中海一带的橡树枝上,母胭脂虫体内充满红色的卵,用刀刮下来后晒干,研磨成粉就可以了。普通的红色取自一种叫西洋茜草的根部,质量也不错,既可以用来做染料,也可以用来做画画的颜料。1871年,合成的西洋茜草红在普遍使用后,天然西洋茜草颜料就用得越来越少了。而高贵的胭脂红却在化妆品工业里有了新位置——被用于加工唇膏。


绘画作品里,红色是用得最多的颜色:从古代贵族的衣袍到法国士兵的红裤子;从美丽的罂粟花到马蒂斯画中的红墙壁。这一次我找到了一幅可以说是“赤头赤尾”的名画——美国现代派大师纽曼画的《英勇而崇高的人》(图5)。1905年出生在美国纽约市的纽曼,从小学习绘画,1948年开始,他推出一种简单之极的抽象画:在用一种颜色大块平涂的画面上,画几根条子,被人戏说是“拉链”,不同的作品之间的变化就在于条子的位置和宽度。他试图尽量净化画布,完全消除来自外部世界的景物细节。他从18世纪哲学家埃德蒙·伯克的著作里汲取灵感,创作的作品让观众得到精神感召和升华。图5这幅画尺寸巨大(长5.42米,宽2.45米),彩色非常饱满。


图5纽曼《英勇而崇高的人》


他的这类作品很多人看不懂。加拿大国家美术馆用176万美元买了他一幅类似的作品,引起舆论一片哗然,认为美术馆糟蹋了纳税人的钱。但是也有艺术评论家认为,对于绘画作品来说,其价值有的是看画技,有的是靠思想。纽曼的画简直不能说是抽象画,它是一幅思想的具象画!那么对此你怎样看呢?


本文原载《科学画报》2016年10期,作者林凤生为上海大学教授,《自然杂志》编审,近著有《画中有话——解读名画中的科学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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