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学生之窘：回国难，返美也难

图源：phys.org

撰文 | 叶水送

责编 | 陈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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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掏钱买了直飞的机票，但黄牛最后不仅没有给我直飞的机票，还卷钱跑路了。” 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人工智能专业的魏名（化名）对《知识分子》表示。5月29日，在购买从美国直飞中国的机票未果后，他选择从日本东京转机返回国内。

从美国直飞国内的机票至少是10多万一张，转机的机票比直飞要便宜一点，但也要5到8万。

回国后，魏名还会面临着另一个窘境，就是可能无法再次踏入美国。6月1日，美国对参与国内军民融合项目的留学生发出入境禁令，受其影响，与军民融合战略密切相关或军民融合战略相关专业的在美中国留学生，可能难以继续自己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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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回国路，一张机票10多万

疫情之下，不少海外留学生选择回国，然而高昂的机票阻拦了他们的回国之路。从美国飞往中国的航班数量锐减，推升了机票的价格，即使是这样，也仍一票难求，甚至有黄牛收取高价票款后卷钱跑路。

魏名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大黄牛” 卷钱跑路，他仅保留了收款的“小黄牛”的信息。 “好在…… 他（小黄牛）表示愿意以个人名义慢慢还钱，否则这事只能通过打官司来解决了”。魏名表示，“目前，留学生基本上都是跟我们花一样的价值买黄牛票，转机5-8万，直飞国内则需要10多万。”

为何机票会这么贵，还需要通过黄牛购买？官方渠道购买不到机票吗？魏名表示，目前中美往来的航班有限，票源大部分被黄牛垄断，黄牛又恶意抬价，“这导致留学生只能买天价机票”。

3 月 26 日，国家民航局下发的《关于疫情防控期间继续调减国际客运航班量的通知》，即 “五个一” 政策，要求国内每家航空公司经营至任一国家的航线只能保留 1 条，且每条航线每周运营班次不得超过 1 班；外国每家航空公司经营至我国的航线只能保留1条，且每周运营班次不得超过 1 班。

在国外疫情异常严峻的形势下，该政策的实施，有利于国内对疫情的防控，然而它也让黄牛有机可乘，刺激了回国机票票价的暴涨。虽然国家民航局和多家航司也发表了严禁国际机票违规加价的声明，但像飞猪、携程等第三方代理公司，没有代理国际航班的机票。

转机的机票虽然稍微便宜一些，但也有很大的风险。根据《财新》报道，最近从美国和英国出发，搭乘瑞士航空回国的21名中国留学生，原本打算前往新加坡和香港机场转机回国，但瑞士航空认为他们无法在新加坡转机，于是又将他们遣返至美国。在这一行人中，有些人业已毕业，在美国出境后签证无效，无法再次进入美国境内，这意味着当他们被遣返至美国后，将只能滞留在机场中。

相比于这些需要回国的留学生来说，魏名是幸运的，但回国之路也很崎岖。他在美国先是从美国西部飞到东部，然后又从东部飞到西部，之后再由西部飞到日本东京，再通过东京的“五个一”的航班回国。全程，魏名都戴着口罩，“坐了十几个到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很难受，也不敢吃饭、睡觉”。

目前，他正在上海一家隔离酒店接受为期14天的医学观察。

02

美国教育与科研对留学生仍有强大的吸引力

美国新冠肺炎感染人数已近200万，死亡人数超过11万，连日来的全美抗议大游行，也加剧了新冠疫情的传播。在很多人看来，美国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美国高等教育和科研实力对包括来自中国等国家的留学生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整体来说，美国的学习氛围和学术水平都比中国强”。魏名表示，尽管他的海外求学之路刚刚开启，但在他的眼里中美两国在教学和科研环境等方面仍有很大的差异，“中国基础教育比较硬，学生的基础很扎实，但到了高等教育去深入研究问题时，在中国就没有给我们很好的机会，而美国的大学则会深入研究和思考这些问题，让我们自主地进行探究，接触到前沿领域。”

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的魏名认为，“不管是课程的设计、老师的能力以及负责任程度，美国都比国内强许多。”他表示，他在国内可以一学期上12门课，修两个学位，但在美国，一个学期只能上4门课。“因为每一门课压力和工作量都很大，除了要花很多时间去学习知识，课外还需要自己去自主学习，老师不会讲，会默认你自己去学习，但他们会花时间与你去深入地研讨。”魏名说。

像魏名这样的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已超过36万，其中不少人同他一样是在攻读研究生学位，但在中美科技竞争的大背景下，他们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03

中美科技竞争加剧，留学生处境艰难

5月29日，美国白宫发布了一项由特朗普签署的禁令：暂停与中国军方有关联的中国学生（除了本科）和研究者持学生或访问学者签证进入美国。此举是特朗普政府担心中国留学生通过“非传统的方式”获取美国的知识产权，损害美国利益。

据《纽约时报》此前的报道，据相关政府官员估算，将会有至少3000名学生受到这一禁令影响。虽然美国国务院官员在6月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澄清，受此禁令影响的中国留学生比例会非常非常低，这仍然让很多留学生感到担忧。

此次回国后魏名能否拿到签证，继续在美国的学业，还是个未知数。毕竟，魏名所读的人工智能专业在当前被认为是敏感领域，他在2019年申请前往美国读书的签证时，审查时间超过了2个月。

美国的大学也在关注联邦政府出台的这一禁令，他们担心此举会赶走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危及中美在科研上的合作关系，有专家甚至认为这是新的 “排华法案”，并认为严格限制中国研究生（赴美留学），将严重影响美国大学的研究工作。

在美国的国际生中，大约1/3的人来自中国，仅2018 年就有6182名中国籍博士获得博士学位，他们中大约80%的人愿意毕业后留在美国工作。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为美国提供了优秀的科学家和工程师。

6月3日，美国交通部发布命令，宣布从本月16日起暂停所有中国航空公司直飞的中美定期客运航班，中美之间的直航航班眼看就此停掉。随着中国民航局6月4日宣布允许美国航班有条件进入中国，美国交通部的这一禁令也有所松动，中国的航空公司也将获准每周运营两个往来中美的航班。

“如果航空缓解了，我觉得就不担心了，更令人担心的是，中美关系继续恶化下去，那我就回不去了”。魏名表示，“如果暂时回不去，学校同意，我可以通过上网来学习，如果不同意，下学期就要直接休学一学期了”。

抗击新冠疫情，更需要世界各国在在科技领域的合作，但最近的态势表明，中美之间的科技竞争反而因此加剧。这也导致处在夹层里的华人处境艰难。

“中美交恶，我们首当其冲。” 一位在美国从事科技服务的华人对《知识分子》表示。事实上，对这些留学生来说，也不例外。

“像我这样的非毕业生，一般都选择滞留在美国，而且一待就是五六年，因为一旦回来，可能因为政策的问题回不去。现在通过‘五个一’回来的留学生，一大批是已毕业的学生，他们一定要回来，不然就是非法滞留了”。魏名表示。

自去年开始，不少前往美国留学的学生被行政审查，部分学生最终拿不到签证。为此国内数所顶尖的大学也开始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保留这些学生在本校攻读博士学位的学籍。

“我因为想出国，所以退了国内的学籍，现在如果在国内读书的话，也基本上不可能找到地方读，”魏名表示，“让我比较开心的一点，只要是做学术或读书什么的，美国的高校和研究者也没有坏心思，还是会没国界地讨论科学或研究课题。学校有时候也会帮你去交涉，但他们能出的力也很小”。 

新冠疫情将会持续多久，中美之间紧张的局势何时缓解？有分析认为，随着美国大选季到来，中美之间的言语相向会更激烈，对抗也会加剧。“在时代的浪潮面前，对每一个研究者来说是一种不幸，但我们需要接受事实，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找它的替代解决方案”。魏名表示，“我已经在那边读了一段时间，希望能继续读完。” 

 参考资料

1.‘It’s the new Chinese Exclusion Act’: How a Trump order could hurt California universities.

https://www.latimes.com/california/story/2020-06-07/trump-move-to-bar-entry-of-some-chinese-graduate-students-stirs-campus-anxiety-anger

2.6月1日起，美国禁止部分中国留学生和研究者入境

http://www.zhishifenzi.com/depth/depth/9171.html

3.21名留学生滞留海外 中转香港新加坡回国路不通

http://companies.caixin.com/2020-06-05/101563338.html

4.民航局重拳打击国际线倒票，航司都直销了为何还有朋友圈炒票？

https://k.sina.com.cn/article_1655444627_62ac1493020014zno.html?cre=tianyi&mod=pcpager_fintoutiao&loc=33&r=9&rfunc=8&tj=none&tr=9

5.美国博士学位权威调查：6182名中国人去年获得学位，近8成欲留美

http://www.mittrchina.com/news/4546

6. 王力为. 鲁宾斯坦：缓解中美紧张关系的最好办法是对话. 财新. http://economy.caixin.com/2020-06-10/101565563.html

 制版编辑 | 皮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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