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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丨郭瑞东
责编丨戴 威
当扮做权威人士的实验人员发出指令，60%的受试者会对实验人员版样的陌生人施加足以造成致命伤害的电击。上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米尔格伦（Stanley Milgram）的这一著名实验让我们认识到，在权威人士的命令下，舍弃自己的道德判断是多么容易。然而，当我们服从权威时，我们的大脑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在今年7月《神经影像》（NeuroImage）期刊发表的一篇论文中，荷兰神经科学院（Netherlands Institute for Neuroscience）的研究者尝试回答了该问题。该研究指出，与自由选择相比，当我们在被命令做某件事时，大脑中感受痛苦的神经活动会减弱，与责任感和负罪感相关的脑区的功能也会减弱。
本次研究也涉及电击。实验中，受试者A在实验人员的要求下，可以在一分钟内给受试者B施加任意次轻微电击，每施加一次，会获得0.05欧元。施加电击后6秒，受试者能够看到被电击者的反应。接着A和B角色对调，即B可决定对A的电击数。受试者在决定施加多少电击时的大脑活动，是本文的研究重点。为此受试者需要在做出选择时，处在核磁功能成像仪中（MRI）。MRI可以观测到决定时那些脑区用氧量大，这意味着这个区域在大脑中被激活，正在发挥着作用。除此之外，研究者想要对比，在决定施加的电击数时，研究者在场与否会影响施加电击者的决定？因此受试者分为两组：一部分受试者决定施加多少次电击时，研究者在受试者身边；而对另一部分受试者，研究者不在受试者所在的房间。前者可以看成服从命令组，而后者可看成自由选择组。图1. 参与者人数及施加电击的次数：横轴是参与者人数，纵轴是一分钟之内选择施加的电击数。图源：参考文献[3]/Caspar et al.
研究者首先发现，只有极少数的受试者，选择不施加或施加较少次数的电击（图1）。另一个发现是，受试者施加的电击越多，其转换身份后接受的电击次数也越多。行为问卷的结果显示，相比服从命令的受试者，自由选择组的受试者会觉得自己对施加的电击负有更大的责任，并感受到更多的歉意。在被问到他们是否会由于施加电击而不快时，自由选择组受试者回答的平均值是略微有些不快，而服从命令组则不会这么想。同时，在被要求预估施加的电击的疼痛程度时，自由选择组的预估值更高。而在大脑影像研究中，相比自由选择组，服从命令组受试者用于感受他人痛苦—— 即同情心相关的脑区活动减弱，其大脑中与负罪感有关的脑区活动也会减弱。另外，对于自由选择组的受试者，其与价值判断的脑区活动会增强，即他们会更多地考虑是不是要放弃0.05欧元的收入，不施加电击；与此相对，而服从命令组的被试则较少考虑这样的问题。本研究似乎说明，当我们在服从命令时，我们的共情能力——即想象他人痛苦的能力会降低，同时会对自己行为的不道德感加以弱化。这也许解释了为何普通人在形势之下，会做出之前无法想象的恶行。
该研究对理解人类暴行的神经基础有所帮助。在服从文化盛行的监狱、军队等团体中，暴力也屡见不鲜，诸如美军关塔纳摩虐囚事件等情况时有发生。在此类环境中个体大脑会发生怎样的变化？结合脑影像研究带来的新知，或能加深我们的理解。除了帮助我们理解暴行的发生机制，该研究对于理解同情心和道德负罪感的神经基础也有所帮助。只有理解大脑在权威的命令下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才可能阻止我们由于同情心减弱，而对他人施加暴力。此外，对人类服从性的进一步研究，也许是要回答为何只有少数人拒绝不道德的命令。而该研究的另一潜在应用在于团队管理，对于需要同理心的岗位（如销售、医生、产品经理、创意工作者等），也许应多一些自由，少一些强迫，避免过度压抑他们的同理心。 参考文献
[1]Stanley Milgram, “Behavioral Study of obedience.” The Journal of Abnormal and SocialPsychology, 67(4), (1963):371–378. [2]Stanley Milgram, Obedience to Authority. New York: Harper & Row.(1974)[3]Emilie A.Caspar, Kalliopi Ioumpa, ChristianKeysers, ValeriaGazzola, ”Obeying orders reduces vicarious brain activation towards victims’ pain.” NeuroImage,222,(2020) 117251[4]Why "Obeying Orders" Can Make People Do Terrible Things? https://www.technologynetworks.com/neuroscience/news/why-obeying-orders-can-make-people-do-terrible-things-338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