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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港红磡到迷笛,孤独的张楚回来了

叉少 往事叉烧 2020-10-22


千禧年,诞生于北京郊区小院的第一届迷笛音乐节,还只是一群摇滚毕业生的狂欢。如今,迷笛的舞台已经站满了中国摇滚的中坚力量。
9月5日、6日,迷笛音乐节举办了它的20岁“生日派对”,痛仰、老狼、钢心、闪星、AK47等乐队齐数现身。
快手作为这场演出的“联合发起方”,进行了全程直播。20年相伴的乐迷通过弹幕发电,创造了一场属于摇滚热爱者的独家记忆,在线观众人数450w+。有网友评论说:“中国摇滚的那个巅峰又回来了!”
也许这是因为,演出嘉宾名单里,出现了一位消失在公众视线多年的“摇滚诗人”——张楚。


红磡一夜


去年年底,窦唯的前妻高原出版了一本《红磡1994》摄影集。张楚出现在新书发布会现场,窦唯、何勇、张炬、刘义军、邓讴歌……这些熟悉的名字再度被提起。一百多张尘封的胶卷洗印见世,打开了人们对那场诞生于香港红磡的摇滚神话的记忆。


那一年,魔岩唱片推出了窦唯的《黑梦》、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以及何勇的《垃圾场》三张专辑。它们的操刀手,来自同一个人——张培仁。


< 魔岩三杰 >


1990年,张培仁卸下滚石副总身份,从台湾来到北京,准备创办魔岩唱片。当他第一次看到崔健蒙着双眼唱《一块红布》时,失控地抱着柱子痛哭。他本以为这个民族已陷入软绵绵的情绪中,没想到这样一群对社会有期待的年轻人会走进他的世界。


这些年轻人里,第一个和张培仁混熟的,是唐朝乐队的贝斯手张炬。在王府井初次见面,张培仁问唐朝成员:“你们平时听什么音乐啊?”他们说:“RUSH、YES、Pink Floyd。“刚说完,张培仁哼起了RUSH的旋律,张炬和他一下子有了共鸣。


之后北京住宅楼几个没有热水的冬天,张培仁的酒店就成了乐队们的澡堂,张培仁也成了他们的制作人。


< 唐朝乐队 >


《唐朝》那张唱片,卖出了1200万销量,成了中国金属摇滚音乐史上的传说。


梦里回到唐朝

忆昔开元全盛日

天下朋友皆胶漆

眼界无穷世界宽

——《梦回唐朝》


那时天下朋友的确很团结,张楚的《姐姐》小样辗转到了唐朝乐队经纪人刘杰手里,刘杰又带给了张培仁。魔岩的几个人连夜去找张楚,在北影的地下室找到了他。张楚和那些留着长发的典型摇滚青年有很大区别,他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每句歌词都能写到青年人的心坎里。


< 张楚专辑封面 >


再过一年,窦唯从黑豹乐队退出,张培仁看到他对乐队独特的影响力,将其招入麾下。后来大地唱片最“不好惹”的乐手何勇,也被二度发掘。自此,魔岩三杰聚齐。


1993年,中国摇滚已经有了些崛起的苗头。黑豹进行“穿刺行动”巡演,乐手们被热情的歌迷扒下外套,只能光着回酒店。张楚的《姐姐》登上了中央电视台的《东方时空》的“金曲榜”。


那一段时间,街上每个人都能哼上几句:


噢姐姐

我想回家

牵着我的手

我有些困了


1994年,张楚的专辑介绍上,张培仁写下:“空气里有一种富裕的气氛,每个人似乎都站在一场洪流之中,等待着来自欲望的冲击。”


圣诞前夕,乘着这场摇滚的洪流,魔岩三杰和唐朝奔赴香港参加“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时至今日,这场演唱会依然被奉为中国摇滚黄金时代的旗帜。


< 乐手们带着行李奔赴香港 >


演出之前,有媒体问魔岩三杰对香港明星的看法。何勇想也没想说道:“四大天王就是小丑,张学友还可以吧,天王?是托塔李天王嘛?”这句话很快传到了香港,引起舆论哗然,连梅艳芳都想知道这个何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去了红磡以后,乐手们、音响师都很紧张,此前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确实没接触过这么好的设备,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当晚的香港红磡几乎每个角落都坐满了人,王菲、卢冠廷、吕方都来到了现场。


那的确是灿烂的一夜。平头的窦唯一身黑西装亮相,一首《高级动物》唱穿了歌坛,迷幻呓语讽刺四方。


< 窦唯现场 >


矛盾 虚伪 贪婪 欺骗

幻想 疑惑 简单 善变

好强 无奈 孤独 脆弱

——《高级动物》


何勇唱起了那首熟悉的《钟鼓楼》。一曲毕了,向身后为他演奏三弦的父亲何玉生深鞠一躬,何玉生有些不知所措地挪了挪腿,中国摇滚最温情的瞬间莫过于此。张楚演唱的时候,吉他手曹钧的琴弦跑调了。曹钧当时没有经验,不敢停,就硬着头皮往下演。张楚唱到一半,对着底下的观众说:“实在对不起大家,我的吉他手琴弦跑了,为了表示歉意,我重新再唱这首歌。”


< 张楚在红磡 >


红磡体育场的舞台上,一束追光灯打在张楚身上,照亮了他的坦荡与勇敢。



摇滚重生


香港红磡后,几个人分别红了一段时间。窦唯因和王菲的感情纠葛收获了大量关注,张楚和高旗则受到LV的邀请,为品牌站台。张楚觉得当时的时尚广告往往代表有钱人的阶级,与大众有距离,担心自己被狂热的膜拜所吞噬,选择了放弃。


时代的焰火似乎即将布满摇滚乐的夜空,就在这时,一盆冷水浇下,火苗化为灰烬。


< 张炬 >


1995年5月11日,唐朝乐队贝斯手张炬在骑摩托车时,被一辆大卡车撞倒身亡,当时他只有24周岁。中国年轻的摇滚圈第一次面对死亡,竟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张炬是唐朝乐队的"粘合剂",他的去世让原本就状态低迷的唐朝乐队陷入瘫痪,排练停了几个月。


与此同时,魔岩唱片面临版税经营危机,滚石退出中国内地市场,魔岩三杰不约而同地隐世了。


窦唯和王菲离婚后,每天去后海边上坐着,一坐三年。何勇参加国外朋友的婚礼,之后长时间没有回国。张楚在1997年推出专辑《造飞机的工厂》,在市场上没有一点点反映,有歌迷写了一封长信,批评他的作品,张楚难以接受,退回了西安。


零件被碰上机油的手

按图纸一件一件地安装

工厂的股票不知不觉

在悄悄上涨开始被谣传


就像张楚唱的那样,城市化、工业化的进程正将他们这些人远远甩在身后。


就在这场潮落的间隙,双榆树一家名为迷笛演艺器材高技术公司的二楼,诞生了迄今为止中国唯一一所讲授摇滚音乐的学校——迷笛音乐学校。


正规的音乐学校之外,忽然杀出了个民办的“野路子”,教的还是摇滚,这件事在当年看来很匪夷所思。


< 迷笛音乐学校第一届两年制学生合影 >


开学典礼上,崔健和唐朝都去了。唐朝的鼓手赵年和被称为“中国最伟大的吉他手”的老五刘义军成了迷笛音乐学院的老师。


山东青年谢天笑刚闯荡北京时,老爱在迷笛摇滚学校蹭课听。他死死盯着讲台上坐着讲课的老五,心想:我要是他儿子该多好啊,他一定能把所有东西都教给我。


1997年,在深圳打工的痛仰主唱高虎也还在迷茫中。直到他读到一本叫《摇滚梦寻》的书。看到里面老崔、唐朝的照片,他觉得一定要来北京。恰巧身边一个玩音乐的朋友给了他一张迷笛音乐学校的招生简章,高虎和母亲软磨硬泡了一个星期,终于说服她,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进迷笛后,高虎和声音碎片的吉他手李伟住同一个宿舍,同学里还有夜叉的胡松、王乐以及痛仰的前吉他手李豫川。宿舍氛围虽然有点艰苦,但大家过的生活很规律,早上一起跑步晨练,跑完去地下室练琴,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宿舍就熄灯。


周末的时候,校长张帆经常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国外音乐家录像带和好电影分享。他像对朋友的态度对待学生,“别人都以为摇滚学校的学生多难管啊,我说我们学校的学生都特好,待人宽厚,善于沟通。”


2000年4月底,第一届迷笛音乐节开办,只有五、六万的投资,现场只有1000人。持续七年,迷笛音乐节一直在赔钱,加起来大概有150万,但张帆还是坚持了下。他说,你得想明白自己是干嘛的,不能人家给钱你就干,不给钱就不干,那你就是一个走穴的。


<早期迷笛音乐节现场>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迷笛已经成为了现代音乐最响亮的品牌之一,被称为"中国的伍德斯托克"。在地下蛰伏了多年的摇滚新人类,借由迷笛集体探出地面。



 张楚归来


2005年,张炬去世十周年,唐朝、许巍、张楚、高旗、汪峰、姜昕这些人又聚到一起,送给张炬和他家人一张名为《礼物》的专辑。这是他消失多年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


之前的几年,张楚在西安过得不开心。他想不通,“一方面,有真理,别人为什么不遵从?另一方面,大家都在那样生活,我为什么却这样?”黑暗时光里,他感到自己的创作欲急剧下滑。


他尝试慢慢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从那种泥沼一样的境遇中爬出来。回到北京,他在东城区一住六年,从东四十条搬到保利大厦,然后住到了六环外的一个大平房里,装了一个简易录音室。


消失的那几年,外界对他的误解从未停止。作家周轶君看完他的演唱会,写下一篇对张楚的浪漫解读《二十年,归来者是谁》。张楚看完,说了句:“没看懂”。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传奇人物、摇滚英雄,应该被怀念,但张楚认为这种怀念来得太早。


< 张楚 >


2016年,他带着第四张专辑进行“微小相见”全国巡演。他的歌迷发现张楚的歌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充满少年的执着与对抗,多了些创造和表达美的部分。


他一路走走拍拍留下的摄影作品,在西安青年美术馆办了展。照片里,人们都在做自己的事,鲜有直视镜头的,应了张楚在采访中说的那句话:"我有时候不那么想当英雄,更喜欢做一个好的个体。"

 

他去了印度和尼泊尔,回来之后写出的专辑《一部分》,歌词平和了许多。

 

山边的渔火

日出前散步的野鹤

蓝色静怡的旷野

能看懂世间的河

——《书》

 

多年过去,张楚对世界的接纳程度变高了,他会看新出的乐队节目,也愿意去和媒体交流想法。在快手与迷笛联合举办的迷笛20年“生日派对”上,这位摇滚老炮带着《蚂蚁,蚂蚁》、《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以及《月亮与灵魂》三首歌出现在了舞台上。


或许关于红磡那样的集体记忆确实再难复现,但信息更为丰富的时代,乐迷有了更多途径去接触现场。由于疫情不能前来的乐迷,通过快手的独家线上直播,也能跟着张楚、痛仰、闪星、AK、舌头、声音玩具这些乐队一起“躁”一把。



现代媒体也让我们看到了更多来自于民间的多元化表达。直播开始前,一群在快手上得到关注的音乐人对迷笛20周年进行了致敬。

 


这其中有从县城广场的底商一层,唱到了综艺舞台的九连真人,他们用方言亮嗓,唱出一个地域的悲喜;有60岁学吉他的玛琳达奶奶,她捡起青春期没学完的和弦,一曲《I Will Follow Him》获得百万点赞;还有海嘎小学一支女生组成的乐队,她们在贵州山区“海拔最高”的地方,演奏起痛仰的《为你唱首歌》。


音乐永远能找到与时代共鸣的表达方式,红磡时期的万人空巷是一种,迷笛时代的校园重生是一种,新媒体时代的个人发声也是一种。


快手上野蛮生长的音乐人,让我们看到了摇滚伸向远方的“美好的触角”。而每一种音乐,都在通过快手,用真实的力量触动更多人心。

 

也许,摇滚精神从来都没有垮掉。

 



部分参考资料:

[1]、《摇滚梦寻》

[2]、丁武的养生摇滚:由魔到人的蜕变|Figure

[3]、对话 | 张培仁 操盘手不能有迷惘的青春 南方人物周刊

[4]、张楚:我是不是一个卑鄙的人?|叶三

[5]、94红磡演唱会,冬天里的一把“虚”火

[6]、摇摇滚滚到中年:唐朝乐队的神话与现实 南方人物周刊




-END-

作者 | 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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