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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1993:顾城和谢烨最后的日子

叉少 往事叉烧 2021-02-14



1993年10月8日,在新西兰激流岛,顾城挥斧砍伤了妻子谢烨。事发后,顾城的姐姐顾乡看见他在洗手,顾城说:“我现在就去死,别拦我。”
谢烨倒在通往二人住所的小路上,顾乡赶到时她还有呼吸。
顾乡回头再去找顾城,他已经在家门口大树上吊死了自己。
一个半小时抢救后,谢烨重伤身亡。
谢烨早就意识到她和顾城的爱情是悲剧,但不知为何,她无法结束这段感情。

 


童年


1956年,顾城出生在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顾工参加过新四军,当过编剧,是知名的军旅诗人。


顾城性格十分内向,在幼儿园时不合群,上了小学后他又反复换学校,没有什么同龄朋友。三年级时,学校停课了,顾城经常一个人在家中。

 

有一天他看见家门口有个人正在贴标语,那人一不小心贴反了,路过的人们上来不由分说就对他拳打脚踢。

 

斗争愈演愈烈,1966年冬天起,顾城再也没有进过学校学习。

 

离开学校的顾城更加孤独,他经常自己看书写诗,12岁时,他写了首《我的幻想》:

 

我在幻想着,

幻想在破灭着;

幻想总把破灭宽恕。

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

 

父亲顾工看到后,觉得太深刻了,不明白儿子在想些什么。

 

1969年秋天,顾城全家人都被下放到山东的火道村。顾工觉得那是个荒凉的地方,顾城却觉得远离人群、无拘无束的野外是天堂。平时干完活,顾城唯一的娱乐活动是听顾工编故事,顾工经常把顾城和姐姐顾乡编排进故事中,顾城听得如痴如醉,有时候笑有时候哭。


< 少年顾城 >
 

听故事的顾城过于投入,分不清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真实。在这样的熏陶中,顾城的诗越写越多,1969年年底,顾城写了首诗《美》:

 

我所渴望的美,

是永恒与生命,

谁知他们竟水火不容:

永恒的美,奇光异彩,却无感无情;

生命的美,千变万化,却终为灰烬。

 

在山东的日子,顾工刚开始还会和儿子对诗,但慢慢地,顾工读不懂儿子的诗歌。他边读便觉得,顾城的诗歌写得太低沉、太可怕,他越读心里觉得越冷。

 

下放结束后,父子俩回城。顾工一直想要引导儿子,让他变得快乐一点,但是没有成功。顾城越来越沉默。

 

有一次顾工和顾城在嘉陵江旁,顾工在讲述自己当年的军旅生涯,顾城却没怎么听,他倚着栏杆,写了首诗叫《结束》:

 

一瞬间——

崩坍停止了

江边高垒着巨人的头颅

戴孝的帆船

缓缓走过

展开了暗黄的尸布

 

顾工看了吓了一跳,他不明白顾城为什么要把江边的巨石想象成“人的头颅”。他和顾城展开了激烈的辩论,顾城却坚持认为自己的诗歌是对“生命异化的抗争”。他说:

 

“表现世界的目的,是表现自我。”

 

顾城对“自我”很执着,他少年时最常做的事,就是对着镜子看着自己。

 

顾城出生两年后,谢烨出生。

 

谢烨本来有个幸福平凡的家庭,父亲张生同在故宫博物院上班,母亲谢文娥则是个护士。但是动乱来临之后,父亲被审查,人身自由受到限制,谢文娥被迫与他离婚。

 

一家人生活艰难。张生同只有星期天的半天时间可以去看谢烨,有一次谢烨得了急性肾炎,张生同想接她回家,谢烨却被人接走送去了上海。

 

张生同一直觉得愧疚。因为他的缘故,谢烨小学三年级还是不能加入少先队,他对谢烨说:“爸爸对不起你。”但谢烨只回了两个字:“我懂。”


< 谢烨 >

谢烨还有个弟弟,出生才70天就被送回了老家,他两岁得了小儿麻痹,养父母没有注意,长大后留下了后遗症,腿脚残疾。

 

弟弟4、5岁时,回到了谢文娥身边。母亲要上班,谢烨照顾弟弟。弟弟走不动,谢烨就背着他回家,背不动了,就放下休息一会继续背。

 

谢烨天性乐观,班主任姜秀明说她不仅成绩优秀,而且关心集体、友爱同学。谢烨最喜欢给班上的同学讲故事,她的故事里都是快乐的东西:“星星草”、“月亮”、“玉兔”。

 

谢烨的同学都喜欢她,有一次同学的妈妈给了谢烨一根冰棍,但谢烨不吃,带回去给弟弟吃。

 

和顾城不同,比起关心自己,谢烨天生是一个更关心他人的人。



相遇

1979年7月,顾城跟父亲顾工去了上海。有一天顾城出门忘记带钥匙,一阵风把门吹关上了,他觉得很愤怒,当即就要顾工给他买票回北京。

 

在上海开往北京的火车上,顾城遇到了谢烨。


顾城在火车上与别人交谈,为身边的人画速写,但就是不画谢烨。火车行驶到南京站,有人把谢烨的位置占了,谢烨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起身,站在了顾城的身边。


那天晚上顾城和谢烨聊了诗歌,聊了电影,还各自聊了些小时候的事。临下火车时,顾城把自己的地址写在纸上给了谢烨。


两人开始通信,顾城在信中写道:


“火车走着,进入早晨,太阳在海河上明晃晃升起来。我好像惊醒了,我站着,我知道此刻正在失去,再过一会儿,你将成为永生的幻觉。”


谢烨回道:


“为了能去找你,我想了好多理由。我沿着长长的长着白杨树的道路走,轻轻地敲了你的门。离开的那天你去送我,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都知道这是开始不是结束。”


两人持续通信了几万字。为了和谢烨在一起,顾城从北京去了上海,这一回他在上海住了8个月,每天都去找谢烨。谢烨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说“这是命运,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短暂的,但命运是漫长的。”


顾城对谢烨说:“我不会说话,从小就不会。”


谢烨对顾城说:“现在我伸出我的手。”


< 顾城和谢烨 >


顾城也相信这是命运,他向谢烨求婚。但谢烨的父母,却并不喜欢顾城。谢文娥尤其觉得顾城古怪,他的自理能力极为差劲,二十多岁的人,衣扣居然常常扣不齐。而且他喜怒无常,有一次仅仅因为打不到出租车,他就将手上的20元人民币直接撕烂。

谢文娥不同意女儿嫁给顾城,顾城就做了个木箱子,放在谢家门口,自己往里面一躺,谢烨不出来他就不走。

虽然母亲极力反对,但谢烨那时已经深爱上顾城。1983年,两人准备结婚。谢文娥无法说服女儿,提出最后要求:顾城必须去做精神鉴定,看是否有精神疾病。

结果出来,顾城精神正常。

虽然母亲并不看好婚事,结婚后两人还是过了一段甜蜜又自由的日子,那时候国内诗歌环境开放,对诗人的礼遇极高。顾城的才华得到了认可,他无论走到哪,都有大量的“粉丝”跟随,狂热的诗歌爱好者会在演讲会上大喊“诗人万岁”。顾城加入了北京作家协会,后来又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他的诗歌《一代人》受到无数人追捧: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带着谢烨,在全国到处参加诗歌研讨会,1986年6月,两人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们命运的人,李英。

诗人擅长一见钟情。第一次见面,顾城就对李英有感觉。

< 李英 >


北京诗会上,有人对以顾城为代表的“朦胧诗派”提出质疑,最后直接发展成对顾城的质疑,谢烨很生气,一反常态地反击:“你没有权利侮辱人格。”

妻子维护丈夫,很正常。但李英这会也站起来反击那些批评顾城的人,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哭,在哭中结束了陈述。看到女人哭,顾城不知所措。

后来顾城专门给李英写了本书,书的名字就叫《英儿》。他对英儿的情话,和当初对谢烨说的,没什么区别。

“你真笨,知道我多爱你吗?”

北京昌平诗会之后,李英和顾城夫妇成了朋友,诗会期间,经常形影不离,和三人同行的还有一个诗歌爱好者文昕。文昕和谢烨成了密友,后来经常到顾城、谢烨的家中去拜访,每次去都顺便带上了李英。


< 文昕、李英和顾城夫妇 >


顾城后来写信给文昕:

“不带英儿来,就不会有这些。”

顾城最后杀死谢烨的具体原因扑朔迷离,但李英的介入,是悲剧的导火线。文昕为这件事懊悔了半辈子。

最开始,谢烨对顾城的动心一无所知。

她整个人依然沐浴在爱情的光辉中,她觉得顾城对她是独一无二的。每次文昕见到谢烨,谢烨都在滔滔不绝地讲着顾城。有时候看到别人也爱着顾城,谢烨心里也有点不安,但她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这种情感,她总是保持着宽容、平静,犹如“女性母爱般的经历”。

谢烨像一个母亲。顾城也理所应当地当起了孩子。和谢烨相遇后,顾城写了一首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分裂


1986年10月,以韩东、西川为代表的“第三代诗人”开始走上舞台。上百个新的诗歌流派,在“现代诗群体大展”上抨击“朦胧派诗人”,高喊“Pass北岛”、“打倒舒婷”等口号。顾城也被多人质疑。

这次大展后,“第三代诗人”开始逐渐取代“朦胧派诗人”。

国内的舞台光芒渐熄,国外的邀请却接踵而至。1987年5月,顾城应邀赴德国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随后开始周游西欧和北欧诸国。从欧洲回来后,美国又有人邀请顾城。

美国的行程结束后,顾城和谢烨坐渡轮去新西兰旅游,他们登上了奥克兰东北部20海里的一个孤岛——激流岛。岛上只有八千多户人家,交通设施十分落后,与世隔离。

顾城一眼就看上了那里。1988年,顾城接受了奥克兰大学的邀请,成为亚语系研究员,并因此获得了技术移民资格,和谢烨一起搬到了激流岛生活。他们买下了一栋旧房子,这期间两人的儿子小木耳出生。

< 顾城一家 >


1989年,顾城辞去了奥克兰大学教职,决心过一种远离现代文明、田园牧歌式的生活。

不过这种生活,顾城不打算只和妻子谢烨两个人过。


出国之前,顾城和李英见面了。两人互诉衷肠,相互倾吐爱意,李英对三人共同的好友文昕说:“我爱上了顾城,顾城也爱我!”
 
文昕吓了一跳,赶紧说这不好。然后李英又开始哭。
 
李英边哭边说:“我其实第一眼看到顾城,就知道这是我的命,我躲不开的!”
 
文昕见她这么坚决,只好劝说她千万不要让谢烨知道了,结果李英说,谢烨已经知道了。
 
顾城当着谢烨的面,对李英说:“你和我天生就是一模一样的,我们太像了。谢烨不一样,谢烨是我造就的······”
 
那天晚上,谢烨全程坐在房间的一角,听着、看着这一切,她拿着一本杂志翻过来翻过去,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顾城和谢烨出国之后,李英就不断地写诗,不断把情感宣泄到信中,然后一封一封全部寄给了顾城。李英总是哭,边哭边说:“我心里特别害怕,我见不到顾城了!”
 
可能顾城也感受到李英与日俱增的思念,他写信给李英,邀请她去新西兰,还要给她办绿卡。
 
文昕心里担忧,劝说李英不要去。李英说:“我只是没有机会和时间,如果我在谢烨之前,也许我会比她强呢?谢烨做的事,我有什么不行?”
 
文昕更着急了,害怕李英介入顾城、谢烨的婚姻,她托人给李英介绍对象,结果顾城知道了,大为不满,后来见了文昕的面,对她说:“你怎么能干这种坏事情?”
 
激流岛上的生活其实并不好过,顾城辞职后,收入锐减,和妻子谢烨两人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顾城不愿意让谢烨做饭,就算做饭也只能土豆、白菜、粉条“一锅煮”。岛上交通全靠开车,但顾城不想学,每次出门都要谢烨带着。岛上全都是讲英语,顾城也不愿意学,觉得学英语会破坏中文写作的感觉。
 
谢烨成了顾城的司机、向导、翻译、厨师······儿子小木耳一天天长大了,顾城却很不喜欢他。顾城觉得孩子的出生,就提醒他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了。而且孩子每天哭闹不停,干扰他创作。每次顾城嫌弃小木耳时,谢烨就只能抱着儿子出去。
 
顾城有时候毫无理由将小木耳摔在地上。谢烨出门办事,留了一块奶糕在桌上,叮嘱顾城让小木耳吃,顾城自己吃掉了。在商店里,谢烨看上了一个1.99美金的玩具,想要买给小木耳,顾城却十分不乐意,他一言不发往地上一坐,如果谢烨要买,他就坚决不走。
 
谢烨觉得身心俱疲,她给母亲写了信说:“太累了,我太累了。”
 
但是当有人问谢烨有关顾城的事时,谢烨忘记了辛苦和不愉快,说顾城对她是上天的赐福。她帮顾城包办了一切事宜,就连李英来岛上的签证,都是谢烨办理的。

< 顾城、谢烨和李英 >


李英到岛上后,顾城十分高兴,看见两个女人在屋子里忙前忙后做饭,顾城说:“我把两辈子的爱用完了。”

但李英没告诉顾城的是,她在国内还有个情人,叫刘湛秋,年龄大得可以当她的爸爸,而且还有老婆。

三人就开始在一个房檐下生活,顾城过上了他梦想式的生活,世外桃源,刀耕火种。他对谢烨和李英说道:“你们是我的妻子。”
 
小木耳长到两岁时,顾城实在无法忍受了,他要谢烨将亲生儿子送走。谢烨忍泪将小木耳送到当地的毛利人酋长家中,顾城不准她去看望。
 
顾城性格阴晴不定,李英提出要找工作,想赚点钱,顾城突然就非常生气,觉得这是“世俗”。他的情绪也开始变得极端化,有一回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气了,拿起了斧头一刀一刀砍树·····
 
谢烨去酋长家看小木耳时,李英就会和顾城过夜。谢烨知道李英和顾城的关系,但并没有阻止,还表现得非常大度,顾城说她很宽容。
 
谢烨其实很难受。平时从不抱怨的她,给母亲写信说道:“其实我是个俗人,一个女人而已······”
 
谢烨曾经以为和顾城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毕竟当年互相写情书都写了几万字,顾城说:“一想你,这个世界就没辙了。”
 
现在李英来了,顾城又想她去了。


背离


顾城以为在孤岛是他的世外桃源,但没想到激流岛小是小,却有自己的政府机构。顾城养了200多只鸡,被邻居举报了,政府派了个女官员过来,女官员说鸡必须要减少到12只。十天之内必须处理掉多余的。

顾城那个星期,一句话都没说,杀光了100多只鸡,女官员来的时候,顾城把塑料袋往她眼前一扔,里面是一百多个血淋淋的鸡头。女官员吓得开车就走。顾城则在她身后说:

“世界欺辱我。”

谢烨对李英说,顾城的情绪非常极端,不要刺激他。

一天吃中饭时,李英又说到找工作的事,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气氛突然僵硬。顾城问:

“你为什么要去找工作?”

李英说:“我要自立,我要吃我自己挣来的饭,用自己挣来的钱租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顾城说:“你要自立做什么?”

李英有点生气,回:“不做什么!”

顾城猛地站起身,走回卧室,走的时候他撞了一下椅子,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之后,李英就策划着逃离。她和谢烨说自己想离开,但谢烨却说:“如果你走,他可能会死。能不能缓一段时间?”

1992年,德国又来了一封邀请信,邀请顾城去柏林讲学,顾城本来不想去,但谢烨想到德国有很多朋友,也许可以舒缓一下顾城的心情,就鼓励他出行。顾城同意了,两人坐上了飞机,李英一人留在岛上。

这次德国之行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在顾城离开之后,李英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岛上的生活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和顾城的“爱情”也不是她想要的样子。她一边给国内的情人刘湛秋写信,一边又爱上了一个50多岁的英国人约翰,没多久就和他私奔、结婚,拿到了绿卡,去往了澳大利亚。

李英什么也没留下,直接走人。后来李英说,自己不走的话,斧头砍得就是她。

 <李英 >


从德国回来后的顾城知道这个消息后,几近崩溃,好几次自杀,都是谢烨救下了他。

谢烨心里也动摇了,在德国有一个叫大鱼的中国人追求她。大鱼和顾城完全是两类人,他不会写诗,也不会说什么“你是我的空气”这种话,但他是个情绪稳定,成熟理智的男人。

谢烨第一次想要离开顾城了。但是顾城像个孩子一样,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现在又因为李英而正在寻死觅活,谢烨又犹豫了。

顾城很痛苦,他对谢烨说:“英儿把我的心拿走了,我要变成土了。”

谢烨说,也许把这一切写出来会好过一些,顾城同意了,他决心写一本小说,就以李英的名字当书名,叫作《英儿》。顾城不会打字,于是他口述,谢烨帮他打字。这本叫《英儿》的小说长达21.3万字,几乎全部情节,都是记录顾城自己与李英的相爱过程。其中包括了两个人怎么缠绵,怎么温存。光《初夜》就有三个章节。

谢烨依然忍着,对于顾城和李英的关系,什么话也不说。她默默地打字,有时候顾城说累了,谢烨就陪他出去走一走,边走边说,回来接着打。

书写完后,谢烨终于和顾城商量离婚事宜。顾城说:“我把刀给你们,你们这些杀害我的人。”

谢烨这一次却坚定了一些。

她想要接回儿子小木耳,因为顾城的缘故,小木耳已经在酋长家里养了三年。他一句中文都不会说,都要忘了自己父母是谁。

 <谢烨和儿子 >

谢烨给母亲写了信:“妈妈你好,我担心你的身体。我真想你,妈妈。我非常想木耳,可是不能回去,想你也看不见。我真的希望能休息一下。出来真是忙,事业真是忙,还有一本书最近要完成,我希望这是最后的一些事了。”

在给母亲的最后一封信中,谢烨写道:“我是一个好人,应该有好报。”

1993年10月8日,谢烨的追求者大鱼坐飞机从美国来新西兰找她。

在他登岛的前一刻,顾城拿斧头砍伤了谢烨(一说凶器不是斧头)。那之后他去洗手,姐姐顾乡看见了他,问他怎么了,顾城说:“我现在就去死,别拦我。”

顾城上吊自杀,谢烨在医院重伤身亡。


最后的日子


1983年,顾城和谢烨结婚后,拒绝她继续去上学。

顾城不让谢烨衣着暴露,和熟人去游泳也不行,穿什么也要他来决定。

去新西兰后,顾城也不准谢烨工作,因为“女人无所事事最美”。

但实际上,几乎所有事都是谢烨做的。顾城不会说英语、不会开车、不会打字、没有工作,也不擅长与人交流,谢烨要帮他打点一切。而且在家的时候,顾城要求谢烨一定要时时刻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大概就像顾城那首诗一样,“我的爱人,永远看着我,绝不会忽然转过头去。”

谢烨也许早就累了,文昕回忆,后来再见到谢烨时,她脸上满是疲倦,人也老了。谢烨曾对朋友顾晓阳说顾城打过她。顾城的姐姐顾乡承认,顾城掐过谢烨的脖子。

1992年年底,学者陈力川在德国遇到了顾城和谢烨,当时谢烨很憔悴,和五年前的模样完全不同。陈力川小心翼翼问顾城和谢烨:“你们还好吧?”

结果顾城说:“我早晚要杀了谢烨。”

其实更早的时候就有了预兆,顾城与谢烨结婚第二天,顾城说:“我们一起自杀吧!”

但谢烨一直没有离开顾城。十年婚姻,她习惯了包容。顾城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谢烨就决定当他的“妈妈。”

谢烨死后,几乎所有舆论都是有利于顾城的,“诗人太执着”,“巨星陨落了”,诗人舒婷还写了篇文章说“我想谢烨已经原谅顾城了。”

谢烨的母亲谢文娥每次听到这些话,都觉得是一把斧头砍在了心上。

“在顾城活着的时侯宠他,娇惯他,弄得他的自私自利愈来愈严重,到他死了之后还这么变本加厉地吹,还不是为了替他的残暴行为开脱和找籍口吗?”

其实为顾城开脱的人们并不关心真相,人们只是容易被自怜的文字打动。

而诗人擅长这样的文字游戏。

谢烨也被打动了,她一开始就陷入顾城那奇幻的精神世界,成了他灵魂上的随从。

谢烨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像顾城这么脆弱又有才华的人。何况他这么擅长说情话。

顾城写《英儿》的过程中,对谢烨说道:“其实只有你要过我,但这不是因为爱情要的,而是光芒。你就是用这个东西爱护了我,而我发现谁都一无所有。她们拿不出这个东西来。”

《英儿》一整本书都是在诉说顾城对李英的思念和爱意,顾城口述,谢烨每日为他打字、整理。顾城前脚对李英说:“我爱你。”

后脚又对谢烨说:

“只有你知道我。谢谢你知道我。”

顾城还说自己写完书就要自杀。反反复复,谢烨不敢离开他。

二人死于1993年10月8日,但半个月前,顾城和谢烨还在洛杉矶拜访友人。那天友人顾晓阳问了顾城一个问题:

“你还爱谢烨吗?”

顾城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了,谢烨对我,就像空气对大地一样。”

谢烨却没理顾城,她反问顾晓阳:“你怎么不问谁是英儿啊?”

那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谢烨当着顾城的面,质问了他。



部分参考资料:
[1]、《英儿》,顾城、谢烨
[2]、《魂断激流岛》,李英
[3]、《顾城谢烨的最后十五日》,顾晓阳
[4]、《忆顾城和谢烨》,陈力川
[5]、《李英采访:顾城夫妇4年扭曲人性的生活》,武汉晨报
[6]、《利斧下的童话》,上海三联书店
[7]、《我所知道的顾城》,朱小平
[8]、《顾城诗集》,顾城


-END-
作者 | 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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