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 | 杨锦麟：只要不走回头路，中国的前途是光明的
这里不是我的故乡，但是我们的主场！
9月27日下午，著名媒体人、历史文化学者杨锦麟在深圳佳兆业万豪酒店开讲《平凡的力量与不平凡的深圳》。他说改革开放40年，深圳就是这个国家当之无愧的国家精神的铸造者。深圳的经验就是政府不管或者少管，他非常赞同深圳“改革闯将”张思平总结的，“政府后退一步，中国经济海阔天空。”他认为不走回头路，这是改革开放40年告诉我们的很深刻的经验教训。只要不走回头路，无论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中国的前途是光明的。
以下是杨锦麟演讲内容（部分有删改）：
我今天分享的题目叫“平凡的力量与不平凡的深圳”，这是一个命题作文，但我乐意来做一个解答。
大家知道，刚刚过境的“山竹”，把深圳吹得七昏八素的，但是我们看到深圳跟其他城市不一样，至少跟香港有些不同，不同在于这座城市的市民自治的力量、自动结合的力量和公益组织的力量，让所有人对深圳刮目相看。
那么究竟是谁在扮演这个角色？
实际上就是深圳特区建立这38年来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为这座伟大的城市贡献他们的心血和点滴力量的深圳人。
深圳精神和深圳力量，总体归纳就是几个字：国家精神的造就者、深圳城市精神的缔造者，不是镁光灯下的明星，而是无数平凡的个体。
那些明星、那些偷税漏税的大腕，顶多是我们人生中的一颗青春痘或一个肉刺，他不可能成为国家精神的缔造者。我不是贬低他们的职业，我说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给真正的英雄留下位置。
过去的38年，深圳扮演的角色，大家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就是这个国家当之无愧的精神铸造者。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也是深圳成立特区38年、佳兆业19年，也是杨锦麟到香港谋生30年。我们在香港看深圳、看祖国大陆的改革开放日新月异，有着很深的感受。
最近一段时间媒体上有很多争论：究竟是谁先提出深圳特区的？谁是倡导者？谁是引领者？
有一些争论，有一些领导人的名字现在成了忌讳，但是，我必须跟大家分享一段史实。真正提出“深圳特区”的不是某个伟人，不是某个伟人的父亲，而是深圳宝安区的一个人民群众。
为了找寻解决群众大逃港的办法，深圳市委在1979年2月9日召开扩大干部会议。会上，有基层干部提出“办特区，以发展经济，留住群众的脚”的想法，这件事在1979年2月13日的深圳市委干部扩大会议《简报》上有完整的记载。
这是深圳湾，与香港一水之隔的海，其实是从1951年到1980年代大逃港的海上通道。从1951年封锁深圳河口开始，到1980年10月港督麦理浩宣布即捕即遣不再接收逃港者为止，将近30年，据不完全统计，逃亡的人数达到100万人以上。这100万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在逃亡的过程中，溺死在海面上。死亡人数无数字统计，只能根椐逃港者口述的认知，但高度不一，有说1%，有说10℅，但他们大多数认为在5%左右。
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大陆给出的数字是五十六万，但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任宝安县委书记方苞说这个数字大大减低——香港明报说，八十多万人，估计一百万以上！所以，我们说这些人其实是改革开放的先驱者，他们用他们的生命和血提醒中国领导人要改革开放。
很多逃港者说，改革开放对你们来说是字写出来的，而对于我们，是用生命和血写出来的。
为什么1979年、1980年有四个经济特区，唯独深圳能引领时代的潮流，成为一线城市，而珠海、厦门、汕头却做不到呢？
“深圳客”有一位朋友写的文章分析非常到位，那篇文章可以推荐给大家看，作者叫沈步摇，他谈到了香港的元素，谈到了香港这座成熟的资本主义城市对深圳的带动和启示，谈到了香港市场经济行政管理对深圳的外部刺激。这里面虽然有地缘优势，但最重要的是：一个1992年来到深圳的普通出租车司机，他告诉记者深圳为什么会成功，其实就是两个字，深圳成功的两个字就是“不管”或“少管”。
张思平先生（深圳市市委原常委、副市长）也有相似的讲法，政府让一步，深圳的市场经济就可以活跃无数倍。我想深圳崛起的过程和其他国际大都市崛起的过程，没有什么不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尊重市场经济规律的结果，也就是说深圳的成功、深圳的崛起是尊重市场经济规律的结果，而任何一个城市的发展，香港、纽约或其他城市，他们的成功不在于什么坚强的领导，而在于恰如其分地引入市场经济运营的规律，这就是香港的成功、墨尔本的成功、纽约的成功，当然也是深圳的成功。
回顾一下，1978年蛇口那句著名的口号“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到邓小平南巡之前，邓小平多次在关键时候对深圳特区、对中国改革开放坚定不移的支持，可以说在每个重大历史节点上，中央领导人对深圳的支持是毫无保留的，这种毫无保留当然也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下必然要有的要素。
这幅画在网络上流传很久，它是不是符合客观实际呢？我们今天不方便作具体评论，但这幅画大家应该都记得，每一年的那个时候我们都自觉到莲花山去给老人家献花，肯定老人家在关键时候对深圳拉一把、帮一把，给中国改革开放的航向指明新的方向、新的动能，这就是深圳人对一个伟大的领导者的感恩之心。但是只有一个领导人是不够的，还要有无数人自觉成为改革开放的动能，我们这座城市才会有今天的辉煌成就。
深圳是由一群什么样的人发展起来的？
第一，深圳和历史上许多伟大移民城市一样，都是由无数新移民融合造就的。深圳的成功，是移民、这座城市特征的成功，也是每一个平凡个体的参与与创造建设的。
第二，深圳企业和深圳人身上有一些十分重要的特征，比如说草根的梦想、奋斗的精神、生生不息向上的雄心、毫不认输的野心，也包括奋斗、包容、拼搏等价值观，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推动深圳继续以窗口作用，驱动中国的现代化转型，比如此时当下，它怎么样在大湾区经济中扮演自己不可忽视的角色，尽管港珠澳大桥把深圳撇在一边，但是没有人否定深圳在湾区经济举足轻重的地位。
珠海没有办法由澳门来带动整个珠三角的发展，汕头是农耕社会的沉淀，没有办法带动粤东地区、闽南地区的发展，而厦门小富即安，本来应该借助海峡对岸的台湾，但由于政治原因，无法产生自己的驱动力。
只有深圳，天时、地利、人和，没有香港曾经的繁华，没有香港的外部包围，不会有深圳今天的成功，因为香港这座移民城市给深圳带来的冲击，无论是观念、管理经验还是市场经济运行规律，甚至整个城市文化，带来的刺激是直接而有效的，深圳城市发展的原动力是深圳的企业和深圳人。
什么叫企业家精神？这里主要援引张维迎先生的观点，我们先看看企业家有什么特质，企业家是人类或人口、人群中的另类，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企业家喜欢创新，不安于现状，追求新颖，整天想着变花样；企业家是乐观主义者，乐观、自信甚至过度自信。
2004年，美国企业家的中位收入低于雇员的中位收入，但他为什么有这个动能呢？就是喜欢挑战。
企业家有冒险精神，随时都愿意破釜沉舟；企业家有凡人不可能有的意志力；企业家反权威、反传统，敢于质疑，敢于挑战陈规陋习；企业家有警觉性，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机会；企业家有想象力，这个想象力大家从马云、马化腾、乔布斯等N个成功的企业家身上都能看到，他们如果一成不变，没有想象力，就不可能走向成功；企业家是特殊材料造成的人，深圳就是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一座城市。
深圳肯定是移民城市，具有完整的移民城市的特质，在深圳待几十年，你不会讲客家话、广东话不要紧，会普通话就可以了。我们从人口的流动和冒险基因来谈企业家精神，有一种基因叫做D4-7等位基因，这个基因被科学家断定为是“追求新颖和冒险基因”，移民人口很少受到传统观念的束缚，他人生地不熟，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既不受出生地各种游戏规则、传统观念的束缚，也不受移入地规则的改变，也就是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墙里开花墙外香。
大家想一想，我们在自己的家乡当公务员，拿几千块工资，也许过得很舒服，但我们为什么要来到深圳闯世界呢？
因为我们身上有移民基因，甚至比别人还要突出的冒险家精神，我们没有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就是一门心思干活，一门心思供楼，一门心思挣钱，一门心思娶一个好媳妇，没有靠山，没有关系，没有这个二代、那个二代，没有任何政治地位。
三、四十年前宝安到深圳来还要过二线，还要买路条，只能靠自己打拼，只有挣钱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改变我们的地位，而且能让我们获得更多安全感。所以商业、创业是所有移民城市具有D4-7基因的人唯一的机会。
来自五湖四海，来自不同社会文化背景的人，他们是公平的，他们相互尊重，互相取暖。他们平等，可以做各种各样平实的交换，比较容易产生新的想法。我刚才和佳兆业同仁一接触吓一跳，我以为这是个家族企业，其实不是，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长沙的，有宜宾的，有淮南的…，这样一个不是家族企业但同时又是移民到深圳来打拼的企业，他的成功、可以几起几伏重新崛起，就是靠城市移民特质，包括佳兆业在内的所有深圳人应该有的特质。
企业家以追求冒险为最大的快感，拥有D4-7等位基因的人比拥有D4-4等位基因的人有较高的追求新颖和冒险行为的倾向，所以这是企业家的基因。十万年前从非洲走出来的祖先就是最具有冒险精神的人类和人群，由于时间关系，我不展开讲，冒险家精神和冒险基因是丝丝入扣、密切相关的。
从人口的流动和冒险基因来谈这个问题，在亚洲，东南亚的中国人有更高比例的D4-7等位基因；日本人口中拥有移民基因的比例很低，所以部分东亚人口、韩国人口完全没有移民基因。非洲人口中，非移民拥有D4-4等位基因的比例为60%-80%，远高于亚洲大陆，这就可以解释非洲现在经济比较滞后也有其本身安身立命的原因。在非洲，班图人是移民最远的人群，可以一直移民到南非、东非，所以是最具有D4-7基因的人群。在美洲，南半球的人拥有更高比例的D4-7等位基因，包括智利、阿根廷和大家熟悉的巴西等。
再看看深圳，1979年，深圳常住人口31.41万，其中外来人口只有1500人，户籍人口31.26万，占比99.5%。2016年底，深圳常住人口平均年龄为32.5岁，属于全国人口最年轻的城市，深圳15-6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83.23%，而北上广的占比分别是79.6%、77.84%和79.2%。深圳的年轻、有活力跟深圳这座移民城市具有企业家精神的冒险基因是离不开的。
所以，我们看到很炫的38年鹏城灯光秀，可以想到38年前老一辈人是这样从深圳火车站下车，或者爬车回乡探亲，还是上个世纪90年代，深圳玩具厂被烧死的女工，深圳是由这些人建设起来的。
谈到企业家精神和冒险精神，冒险、创新、合作、共赢就是这个时代企业家精神的四个主要内容，创新是企业家精神的灵魂，冒险是企业家精神的天性，合作是企业家精神的精华。
大家知道，“企业家”是由法国人提出来的，企业家精神是企业家特殊技能的集合，中国民营企业占据改革开放40年来半壁江山，他们发展的空间，远远不及央企不及国企，那么为什么包括佳兆业在内的民营企业的创造力是其他经济难以项背的呢？
在新的历史时期，我们如果能在企业家精神注入更多新时代的内涵精神呢？可以说就是：守正创新、立德树人。惠人达己，守正出奇。小成靠智，大成靠德。政道而行，守法经营。突破思维，出奇制胜。出奇制胜是很重要的，守正不牢，守正守什么？守正道。
这里面谈到郑永年先生前不久写的文章《金钱原教旨主义》，他在这篇文章中谈到了早期资本主义的掠夺性，也谈到了中国早期付出的各种各样代价。马克思主义之后，对于如何破除金钱原教之主义有两条道路，一是欧洲道路，一是苏联道路。
欧洲道路到现在还在实践中，苏联的道路证明是行不通的。今天正是前苏联解体25197天，我们熬过来了，共产主义运动史上，人们认为只有72年的寿命，但是今天我们告诉他，中国的改革开放在继续前行，深圳这座城市告诉大家，只要坚持正确的方向、正确的道路，就可以避开人们对社会主义探索实践的魔咒。
涉及到资本，涉及到企业家目前的生活情况，我觉得不需要有太多展开，因为大家都明白，由于这四个词“创新、冒险、合作、共赢”，我们今天发现深圳聚合了相当多高新科技产业，这里面包括华大基因、大疆、华为、中兴、腾讯、比亚迪，当然也包括佳兆业，佳兆业的成功和曾经的故事也告诉我们他们身上具有的D4-7基因比较突显。
为什么深圳是最适合创新的土壤？答案很简单，少管或不管，让市场经济为导向，刚才主持人谈到，像圣经一样的信奉市场规律，这就是深圳人，这句话在北京、上海是听不到的，在广州也听不到，但在深圳，我们可以堂而皇之告诉大家，没有市场，没有市场经济孕育的规律，就没有深圳今天的成功。
在这个地方，文化、经济、科技创新的可能性在哪里？深圳这座年轻的城市拥有1500座图书馆，试问北京、上海、广州做得到吗？深圳现在有相当数量的体育运动场，有相当数量的音乐剧场，基本上都是满座的，这样的地方不是文化沙漠，移民城市会引进更多先进观念，无论是经济的、文化的、科技创新的。
改革开放40年，我们经历、见证、参与了很多。这40年，如果没有坚持改革开放的理想，很难有今天的成就，很难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从70年代邓小平到联合国开大会，整个中国只有32000元美钞现金，到美国去开会，连小费都给不起，到今天中国的外汇储备全球第一、世界经济体第二，被美国视为最大的竞争者，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让中国俯首称臣。如果你不够强大，人家会这么看重你吗？
我们的理想工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1978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开始；从中国十二届三中全会之后开始；从过去40年改革开放深刻改变了中国人所有的精神面貌和物质生活的改善开始。
这40多年来，我们经历了邓小平1982年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纲领性主张，1979年农村承包制，1985年城市改革全面推广，深圳特区以及80年代初长三角、珠三角、渤海三角洲经济区域的成长；经历了92年邓小平南巡强调发展是硬道理，表示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重新确立了改革开放的方向；经历了90年代初深圳证券交易所、上海证券交易所的成立，94年中国发行10亿美元的债券、第一次走进美国资本市场。
2008年北京奥运会，耗资2900亿元人民币；两年后上海世博会投资额则为450亿美元（超过3074亿人民币）；2013年上海自贸区挂牌；2015年人民币成为世界第二大贸易额服务结算货币；2016年我们纳入IMF特别提款权，使得人民币具有国际储备货币的属性……
1979年中美关系走进新的阶段，此后我们签署了中英联合声明、中澳联合声明，在97年收复了香港的主权，99年收复了澳门的主权；提出了“一带一路”，建立了亚投行……尽管我们看到中美之间的关系起起伏伏，也经历了中美建交以来松一口气的感觉，但2018年我们正在面对中美贸易战给中美关系带来的更多严峻挑战。
我们也经历过只生一个好，之后2016年全面开放二孩政策，到现在少生可能还要罚款的日子。
1994年第一封电子邮件通过互联网走向世界，中国成为互联网经济世界领先大国。我们建立了第一个南极考察站，1984年拿到很多奥运会金牌神五升空，青藏铁路通车，三峡大坝完工，终于有人拿到诺贝尔生物医学奖。
当然我们也经历了克拉玛依大火、孙志刚事件、山西黑砖窑事件、厦门PX项目引发上街抗议、汶川“5.12”大地震、毒奶粉事件、温州动车事故等等，这些都发生在过去的40年，过去的38年。
40年来我们收获了什么？我们收获了很多很多，由于时间关系不列举。我们收获了有这么一座具有冒险家精神，引领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的城市，这座城市就叫做深圳。
历史正处于一个新的十字路口，最近也听到了很多纷纷扰扰，有好几个小平不约而同站出来质疑曾经的小平提出的路线方针政策，“坚持社会主义一百年不动摇”这个口号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民营经济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考验，所谓国进民退引起很多人的担心和争议，中国的改革开放在未来38年、40年要怎么走下去？应该怎么走？我们还要改革开放吗？还要坚持一百年不动摇的基本方针路线吗？深圳还要引领中国改革开放，作为排头兵、先行者，作为先行先试的城市吗？
其实这些问题，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我跟佳兆业说过“了不起，逆势上扬，一口气拿了五个楼盘出来”，这是对深圳这座城市，对中国改革开放的方向投下了信任票，对企业来说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但佳兆业做到了，我相信有越来越多的企业都能做到。
我个人的态度就是不走回头路，走回头路可以得逞一时，但走不远。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这个民族如果没有坚强和坚定的意志，没有非常清晰的航向，就会陷入新的彷徨，但我相信深圳人应该可以从容不迫地面对即将面对的一切挑战和困难。
最后一句话，不走回头路，走回头路一定要吃两遍苦，这是改革开放40年告诉我们的很深刻的经验教训，我们不能走回头路，我相信14亿中国人、9千万党员也不会同意走回头路，只要不走回头路，无论前面有什么艰难险阻，中国的前途是光明的，深圳的前途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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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公众号“南友圈”（ID：nanyouquan）
图源：杨锦麟、佳兆业、网络，排版：麟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