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前的《风声》能吊打100部《悬崖之上》吗？

编辑：判官

最近看到很多人夸艺谋的《悬崖之上》，最多的一句话是，“华语电影10年来最好的谍战片”。

什么是谍战片？各位应该都不陌生。

在刑侦题材被相关部门管理起来后，宫斗宅斗题材风靡大江南北前一段短暂的时间里，占据中国大小银幕的，当属谍战片。

《潜伏》

《五号特工组》

《黎明之前》

主旋律英雄色彩与类型化紧张压迫节奏明快的剧情风格融合，地下特务对决的硝烟血色同民国旗袍丽人智勇双全抗敌的独特魅力交织。

依托于战争背景，但并不直接展现正面战场的谍战片，既能体现战争时期的残酷，还能让不喜欢战争戏的观众也能观赏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

于是谍战就成了大部分观众的最优选。

时隔多年，艺谋打造的《悬崖之上》通过激烈的枪战、哈尔滨日日下雪的视觉以及于和伟、张译等人的表演，立刻让饥渴已久的观众直呼过瘾，成为五一档口碑的领头羊。

然而，7.7还在持续走低的豆瓣评分，放在艺谋的片子里，也并不算多么上乘。

如果说这是一部新导演的作品，或许我们还能夸一夸制作和视觉。但是作为曾经和戈达尔、库斯图里卡、昆汀同台竞技的大陆唯一视觉系电影大师，艺谋的这部《悬崖之上》，很难让人给一个好评。

很多人不敢说，《悬崖之上》真的算不上优秀，我们的华语电影已经整个消费降级，而谍战片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

借此机会，🍑今天就来说说国产谍战片永远的神——《风声》。

提到谍战片的品质保证，就不得不提麦家。

这位曾在部队保密部门工作过的作家，可以说为谍战片风靡的时代提供了大部分IP。

掀起谍战片第一波热浪的作品，由柳云龙、陈数、王宝强等主演的单元剧《暗算》，即改编自他的小说。

这一对虐死

《暗算》大获成功后，麦家根据电视剧第三部分《捕风》的剧本，创作了长篇小说《风声》。

《风声》作为《人民文学》杂志创刊以来第一次完整刊发的长篇小说，获得了第六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巴金文学院第12届文学奖。

不久，这部出色的故事底本就被华谊兄弟电影公司挑中，准备为2009年国庆献礼打造一部重磅级的电影作品。

2009年9月29日，电影《风声》正式上画，与献礼巨制《建国大业》同场竞技，凭借优良的口碑拿下2.25亿的票房。

时隔十二年，谍战的东风已经停歇，《风声》却依旧稳稳地坐在国产谍战片的口碑榜首，不仅是豆瓣华语惊悚片第一名，在去年重映后豆瓣评分还涨了0.1分。

《风声》，我愿称之为谍战题材影视作品永远的神。

当《风声》的第一个画面切入，视野就会被绿色包围。

实际上，全片的主色调都是以绿色为主——伪军的绿色军装、裘庄的绿色墙纸、顾晓梦和李宁玉的绿色旗袍、金生火的绿色大衣、地下审讯室的绿色水泥地。

一切都被幽深冰冷的绿色裹挟着，拖入不知未来的深渊。

除却色彩以外，《风声》的视觉优秀也体现在镜头设计上，许多固定镜头都会设计为轻微抖动、视角倾斜，来渲染紧张的气氛。

同时，《风声》也并没有过渡滥用某一种镜头拍摄方式，而是以恰当的节奏来设计不同情节段或者场次内的镜头语言。

比如展现群像的桥段中，大量的全景就会用移动速度比较快的镜头来保持视觉内的节奏明快，而在审问的戏码中，则会用快速跳切的人物特写搭配少量抖动着的运动镜头来突出人物被审问时的心理状态。

王田香与武田设定捉“鬼”计策的一场戏中，先是由俯拍的全景镜头切入，再换上从额头俯拍的武田面部特写，再反打王田香变形的特写画面，最后收尾的武田抬起头也是表情狰狞，一场戏下来，武田连正脸都没有露出来却极有戏剧张力。

《风声》的声音设计也可圈可点，大段配乐都采用了常在恐怖片中出现的配器和编曲模式。根据情节恰到好处适时出现的音乐，绝不至于滥用，能让观众更好地跟上故事节奏。

而《风声》的配乐素材也足够丰富，比如有一段带点戏曲风味的女声吟唱旋律，就只在司令鞭笞白小年致死一节中出现。

在视听以外，剧本是《风声》成功的极大关键，虽然成片依旧有不少情节漏洞，不能算严谨到密不透风，但是陈国富精练鲜活的人物、简洁但明确的叙事脉络与波谲云诡的故事风格，还是呈现出了一部上乘且标准的优秀类型片底本。

以至于如今风靡的密室逃脱与剧本杀，也经常会以《风声》作为故事背景进行发展。

《风声》的剧本是一套非常标准的完整三幕剧结构。

影片以开始至32分为第一幕，从双十节段奕宏遭刺杀引出捉“老鬼”计划，到众人被困在裘庄，到当夜“老鬼”顾晓梦与“老枪”吴志国相认作为故事的开端；

第二幕也是故事的主体，到第100分钟，从众人受审至百草堂陷阱失败；

第三幕则是收束全片，从吴志国刺杀武田，到吴志国、李宁玉解读顾晓梦遗言。

电影剧本实际上与小说内容相去甚远，麦家的小说实际上类似“罗生门”，通过多个角度来揭开这场密室逃生的谍战谜底。

首先是将原著中的“老鬼”由李宁玉改成了顾晓梦，并增加了吴志国作为“老鬼”的上线“老枪”、白小年成了宠娈并遭怀疑等桥段来增加寻找“老鬼”情节的复杂性。

原著中后半程草图传密、地下党潘老、军统间谍顾小梦等等内容被尽数删去，使得全片故事更为精致。

而电影相比原著更为成功的，也正是这些全新塑造的人物角色。

吴志国在电影中是一个相当有野性的人物，他表面上是伪军的剿匪大队长，实际上是地下组织的成员。

他和顾晓梦的对手戏，不仅在剧情上迷惑了观众，也在最后凸显了我党革命者面对牺牲与同志时的英勇与无畏。

武田并不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反派日军军官，相比于原著中的肥原，电影的角色要更恐怖与偏执一点，因为他的“捉鬼”计划并不“合规”，是他对军旅生涯想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黄晓明自认为帅气的油腻在表现这个角色的自信上被消化得恰到好处，当然日语配音工藤俊作也功不可没。

王志文饰演的王田香类似于平衡板，一方面，他作为武田的帮手时刻排兵布阵诱导着几个“嫌疑人”露出马脚；另一方面，暗线里他对顾晓梦的感情在让这个人物更为立体时又增加了他和其他人物除了“探案”以外的互动。

老戏骨英达饰演的金生火与当年还是偶像派的苏有朋饰演的白小年算是这个故事中的调和剂，两个人前期挑起的矛盾很好地把主人公的身份隐藏起来，也调动了故事的第一波小高潮。

这两个角色都算是谍战剧比较愚蠢的那一类，所以很快被利用匆匆丧命。

而这个故事中最核心也是其真正成功的关键，还在于顾晓梦与李宁玉这两个人物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玉梦作为古早角色CP，如今俨然已是时代的眼泪。

而古早RPS冰迅从《大明宫词》里的两个小公主开始，虽然她俩在戏里没见面，但是在剧组里一直住在一起，到《风声》一起合作比“好姐妹更好”的一对双女主，再到金马奖双双提名“影后”却只有一人获奖，再到周迅结婚时瘦冰接受采访时忍不住落泪。

到今年周迅已然离婚，瘦冰参加活动时恰巧翻出周迅写真时的一声叹息。真的很想让人大呼：

华谊什么时候把玉梦十三分钟的长镜头对手戏胶片放出来！

电影中的顾晓梦，不同于小说里的顾小梦，在富家小姐的刁蛮做派中多了几分狡黠与古灵精怪。

这样的顾晓梦，从她出场的每一刻起就时时牵牢了观众的心。

顾晓梦的娇俏随性，不仅是她地下身份有效的伪装，也在观众面前挡起了一层纱，在观众终于得知她就是那个“老鬼”时，一个可爱人物的悲剧命运与一个英雄人物的牺牲命运交叠会让观众更为痛心。

当年首映时周迅看完后为这个角色哭了

李宁玉在抛掉“老鬼”这个身份之后，也变得更为立体而独特，冷静外表下是混乱年代一个人被裹挟的无助与悲凉。

李宁玉本身不带有立场，出身宾夕法尼亚大学让她具有非常高傲的自信，但是学识与文化在战争时期并不能成为实力，在面对暴力与侵略时，她被迫撕下尊严，被敌人用丈量每一寸肌肤来羞辱，这或许也是对一个国家命运的警示。

李宁玉本身只在乎情感，而顾晓梦在坦白身份之后，才能用情义与坚持来感化她，让她来帮助完成整个计划。

而李宁玉与顾晓梦最后揭示真相的对手戏，所感人的点，也在于影片前半程处处细节里对二人关系的累积。李宁玉时刻关照着顾晓梦，在顾晓梦身体不适时，在顾晓梦遭欺负时，会第一时间为她出头。

李宁玉最后交出顾晓梦的烟时，她心里想的也不会是为大义做什么，而是她在为晓梦完成了一件事。

谍战题材处理主人公，最为核心的，就是如何呈现主人公的神性，并且让主人公的人性同时得到充分的展现。正因为主人公的神性（英雄性），观众才会怜悯ta的人性；正因为主人公的人性，观众才会更敬仰ta的英雄性。

而《风声》之所以能被观众记这么久，甚至在时隔十二年后更为认可这部影片，也正是因为其塑造主人公的神性与人性时优秀的技巧。

抗战背景影视剧里的每一个主人公，其第一性格毋庸置疑的都是爱国，但如何呈现其在爱国上的精神世界却并不容易。每一个走入电影院的观众都很少不爱国，只讲空口号与宣言在电影故事里很容易走向空洞。

没有扎实的故事与人物情感作为支撑，爱国就成了烘托气氛、补足人物的工具，而非呈现主人公的目的。

观众最后的感动不是因为主人公有多么打动人，而是来自自己本来的爱国情怀。

比如在《悬崖之上》中，虽然人物众多，但是故事线的混乱与视点人物的交替，导致观众很难跟住一个人物的情绪，导演也并未有效呈现出几个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秦海璐所饰演的王郁，与张译饰演的老张全程几乎没有对手戏，以至于观众根本没能有效地衔接上王郁对丈夫、孩子的情感，因此王郁最后接到孩子的画面，情绪上平淡得仿佛过场戏。

刘浩存与朱亚文的爱情设定，并未在之后的情节上有什么体现，两人仅仅是在片头交代了一下人物关系后便再无交集，实际上把这一整节删除也并不会影响叙事。

至于于和伟饰演的周乙，更是没有和任何其他人物建立起有效的关系，到了影片最后他所抒发的爱国情怀，如果不是演员本身台词功夫到位，在情绪上就会更为突兀。

顾晓梦与《风声》，把重点放在了如何塑造与渲染她的人性上，观众充分为顾晓梦的人性所动容，充分感受到她与李宁玉之间的情感，再看到她放弃生命与友情，去完成信仰的牺牲，便更会对这样的牺牲与她身上那个时代地下工作者对挽救民族命运的顽强意志肃然起敬。

顾晓梦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物，塑造得非常成功，因此《风声》最终结尾的一大段独白，才不会是刻意的渲染与抬高，而是真实的人物情感与爱国主题升华的共存。

观众不仅仅是为了自我情怀而流泪，是为一个曾经在那个年代有血有肉有光辉的人而流泪。

这才是真正的，“风声”过后，“传奇”永存。

设计/视觉：SaiBO XiaOsI 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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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过后，“传奇”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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