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理性，还是乌合之众：关于人性，政治家和经济学家，谁说得对

01

著名华人经济学家张五常曾经这样评价经济学，“如果99%的经济学论文没有发表，世界照样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经济学是个好东西，它能解释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但经济学并不是治国方略，经济学家追求的，和领导人追求的，并不一致。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现在国内的房地产限购政策。

限购，在经济学家看来是反市场的行为。

限购并不能解决房价问题啊，价格由供需决定，你要降房价，多提供土地就可以啦。

经济学家说得对不对呢？十分正确。

那政府的限购政策对不对呢？也是十分正确。

中国城市里的土地，是国家最大的公共财富，这笔钱也是要保值增值的，一下子把地都批出去了，以后哪里还有钱搞基础设施建设。具体分析，可以看之前的文章《为什么我一年内在南宁买两套房》。

经济学家思考的只是房价这一方面，但zf要想的是全局。

02

主流经济学界，并不承认经济有周期

我们都知道，经济危机会周期性发生。

经济有时候会出现过热，有时候又会出现衰退，在这里，政府就需要发挥其作用，通过宏观经济政策维护经济稳定，那这就是要对抗周期性，不让经济大起大落。

经济危机会周期性发生，是事实，但你知道吗？其实大部分经济学家，并不承认经济有周期。

不承认经济有周期的经济学家，是因为他们要寻找到确定性的答案。

为什么经济学家一定要找确定性答案呢？因为现在的经济学，越来越像数学，一条简洁完美的公式，就能解释现象。

如果公式不能解释怎么办？那我不承认就好啦。

但是，政府并不会去纠结经济有没有确定性，而是怎么去应对可能发生的不确定性。

其实，最早的时候，经济学家是承认有经济周期的。

这是因为，一开始，经济学家也是从观察现实世界入手的，如果你观察现实世界，就会感受到经济的波动。

100年前，经济学家就感受到了这种波动。

他们给出了许多解释，比较流行的周期理论就有四个：库存周期、投资周期、信用周期和技术周期。

如果按照不同周期长度来划分，那库存周期最短，3年左右；投资周期和信用周期会长一些，10年左右；技术周期最长，达到50、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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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着经济学的发展，开始出现了现在经济学里非常著名的，“理性人”这个概念。

现在的经济学家都假设，人是理性的。

既然人是理性的，如果有经济周期的话，那人们就会利用这个周期赚钱啊。

巴菲特就说过，好的投资就是要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恐惧，在别人恐惧的时候贪婪。

好，那你发财的机会就到了。

假如说你知道有一个三年的周期，现在是低谷，一年半会到高峰，你现在就应该进场，比别人都早一步，趁着价格还低，赶紧投资啊，到了一年半，经济真的繁荣了，你的投资就赚钱了啊。

那你再想，要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想，他们就都会在低谷的时候买进，那问题就来了，如果所有的人都在低谷买进，经济马上就繁荣了，怎么会有低谷呢？

从逻辑上说，经济周期本身是一件有内在矛盾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经济学家，为了完美接受理性人的存在，干脆不承认经济是有周期的。

那经济发生的波动怎么解释呢？

不解释，这样的波动是无规律的、随机的、外生的、无法预测的，就像我们不可能知道天上的雷什么时候会劈中谁。

03

政府不管经济有没有周期，只管眼前的经济别继续恶化

经济学家不承认经济有周期，不代表周期就不存在。

我们抛开逻辑，来看看现实世界。

只要我们盯着宏观经济去看，看的时间足够长，大家一定能看出，经济每几年就会有繁荣和萧条，复苏和衰退。

从经济指标来看，在过去十几年里，中国经济确实平均每三年会出现一个小周期。

我们经常说的，差不多每10年左右一次世界经济危机，也属于周期性，比如1997-1998年亚洲经济危机，2008-2009年次贷危机，2018-2019年中美贸易战。

而中国的A股在这些年份里，也是跌得很惨，股市被称为是经济的晴雨表，所以，你说经济没有周期，这在现实里，完全说不过去。

那就麻烦了，经济学家不承认经济周期，可经济周期却实实在在地存在，这咋办呢？

首先，我们得知道，不明白的事情，并不意味着就不会存在。

经济学家索洛就说过一句特别精彩的话，“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明白，长颈鹿是怎么把血液输送到那么高的脑袋里的，但你不能因为你没搞明白，就不承认长颈鹿有个长脖子。”

所以经济学家怎么想，我们不用管，我们要知道政治家是怎么想的。

政治家会更相信直觉。

政治家会想，可能那帮经济学家说的是对的，那我不管行不行呢？

试一下吧，一试，发现不行。

比如，1929年到1933年发生了大萧条，美国的胡佛总统就是先选择不管，不管的结果是什么呢？

股市下跌、工人失业、银行破产，他自己下台。

到他下台的时候，美国几乎每个州都有银行倒闭。

那接任他的罗斯福总统肯定就要想，看来不管是不行的，那我就管吧。

怎么管呢？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咋管，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管比不管好，先干再说。

他试过修机场、搞水利工程，也试过放弃金本位制，还试过直接去管中小企业的经营，有的政策效果还行，有的政策效果就不咋样了。

罗斯福后面的总统就会觉得，看来还是要管啊，那到约翰逊总统的时候，他就管得越来越多了，他要搞“伟大社会”，恨不得啥事都要干，结果呢，发现管多了也不行，政府的赤字就会增加，经济的效率也会下降。

那再到里根总统的时候呢，又变了，他又不想管了。

可是，即使是像里根这样的总统，嘴上说我不管了，其实还是管的，美国的公务员队伍在里根时期，迅速扩大，要是里根真不管，招那么公务员干嘛？

所以，国家更关心的不是确定性的答案，而是在不确定性中如何掌舵，如何转向，如何向前开船。

领导人直觉地知道，经济是有波动的，政府干预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那怎么办？

把船开到前面再说，要是风平浪静，船长就管得少一些，要是有了风浪，船长就会开得慢一点，要是前面有冰山，船长就会绕过去。

政治家本能地知道，你消灭不了经济周期，必须学会跟经济周期共存。

04

经济学家认为，人是理性的，但政治家更懂人性

经济的波动之所以难以预测，是因为人性无法预测。

经济周期的本质是什么？

其实就是人性的波动，人总是在乐观和悲观之间徘徊。

我们来简单描述一下这个人性影响经济波动的过程吧。

第一个阶段，经济繁荣。人就会很乐观。

你是个企业家，你看到自己赚了很多的钱，就会想扩大生产，赚更多的钱。

扩大生产要有钱啊，你得借钱。

跟谁借钱呢？你会跟银行借钱。

银行这时候借不借给你呢？借。

因为这时候，银行跟你一样乐观。

它看到的是你借了钱，还款还得很及时。

当然，银行会跟你要个东西当抵押品，比如，你可以把厂房抵押给它，那也没关系啊，在经济繁荣时期，房地产的价格也会涨，也就是说，你的资产升值了。

第二阶段，有点不妙了。

你发现自己过于乐观了，其实市场订单没有那么多，你的现金流不再增加了。

那怎么办？马上认输，及早撤回？

没那么容易啊，你已经搭了那么大一个架子，有点骑虎难下了。

你又想，虽然我的现金流没有增加，但我还有资产啊，这会给你一种虚幻的安全感。

这时候，你会继续借钱，借新债，还旧债。

那银行还借不借给你呢？借。

因为它要是不借，你马上完蛋，你完蛋了，它也跟着完蛋。

但它已经不像在第一阶段那么相信你了。

它会到处张望，突然，它看到了别的企业出现了违约，于是，它就会更警惕，信用风险比以前更高了啊。

于是，下一次你再找它借钱，它就不一定借给你了。

好，那就到了第三阶段。

你心里很郁闷，你老是觉得，银行只要再借给你一笔钱，你就能翻本。

可是没有办法借到钱，你就只好减少投资了。

你要知道，这时候，不是你一家在减少投资啊，那要是大家都在减少投资，总需求很快就会下降。

于是，你的订单会进一步减少，你又要进一步减少投资。

更糟糕的是，你可能要不得不变卖资产才能还债。

你要知道，这时候，不是你一家在变卖资产啊，那要是大家都在变卖资产，资产价格就会进一步下降，于是，你得进一步变卖资产，资产价格又会进一步下跌。

你看，到这个时候，你不悲观都不行啊，不恐慌都不行啊。

所以，经济周期不是季节更替，更不是日出日落，它是一个社会现象。

既然是社会现象，那我们每个人就都是参与者。

经济表现的，就是我们每个人行为的结果。

乐观、恐惧、贪婪、从众，只要这些行为特征不改变，那经济就一直会有周期。

树不会长到天上，鱼不会长期离开水。同样，经济不可能一直差下去，也不可能一直好下去。

每当经济一片大好的时候留一份警惕，每当经济不行的时候留一份希望，这才是经济周期的理念和含义。

你说，我知道了这个周期，能利用这个周期赚钱吗？

能，前提是你有钱。

在经济衰退阶段，银行等金融机构不会借你钱，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好，你也借不到钱，其实你自己也受影响，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投资，而且还要忍受一段不短的经济恢复期。

所以，理性人可能是存在的，但客观条件决定了理性人并不能随心所欲地逆向投资。

理性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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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总结一下。

经济学家想要找到一个一成不变的规律，但政府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

各国政府采取了各种各样的宏观稳定政策，无非是想驯服周期。

但想完全战胜经济周期，是不现实的，国家能力再大，也改变不了人性。

所以，政府的宏观调控政策有没有可能错了呢？

当然有可能，而且，你可以说，政府的宏观调控政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商榷的余地的。

那你能不能说，就不要宏观调控政策呢？

那就更错了。为啥呢？还是因为人性啊，你无法想象，如果人性不受控制，毫无约束，最后能折腾出多大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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